上次與亭風在酒樓見面的時候還是初春,如今,已經快到秋天了。
事易時移,亭風已經達成心中所願,而他卻仍在煎熬之中。
他就知道當初眼前的狡猾小子,主動提出替他去昌州退親是有別樣目的。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遇刺與亭風有關,是對方做了幕後主使的幫兇,刻意誘自己離開京城,以便痛下毒手。
如今,他總算瞭解了答案——亭風所做的一切,只為了他的表妹。
亭風果真沒有食言,既幫他退了親,姨母家也沒有因此怪罪他,只不過那過程之曲折,讓他聽後詫異至極。
他還真希望可以擁有亭風此刻燦然無憂的笑容,哪怕要用自己王爺的地位去交換。
還是這間酒樓,還是這種滋味的青梅酒,但他如今已有另一番愁腸別緒。
「王爺,上次在仲州行刺您的那些人是什麼來歷,可有些眉目了?」花亭風關心探問。
「已經派鐵鷹去查了。」穆展顏心不在焉地回答。
「鐵護衛是個極能幹的人,派他去查,王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何曾說過自己不放心?」放下酒杯,穆展顏詫異道。
「王爺與亭風在此坐了一個時辰,沒說上十句話,可見心事重重,難道不是在擔心鐵護衛一無所獲?」
「我根本沒想過那些。」他無奈搖頭,「如果我在意的是那些倒還好。」
「王爺,世上還有什麼事比您自個兒的安危更重要?」
「你說呢?」穆展顏笑得苦澀,「亭風,你新婚燕爾,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
「難道……」花亭風頓時領悟,「王爺是為了新王妃而苦惱?」
「呵呵。」他以不答代答。
「王爺若有什麼苦惱,不如說出來讓亭風聽聽,亭風雖不才,但這些日子以來對於女孩子的心事倒是瞭解不少。」
「亭風,不瞞你說,這不僅是我的苦惱,也有一半會成為你和嬌蕊的苦惱。」
「哦?」花亭風不解,「王爺,此話怎講?」
「你與嬌蕊成親的事,京中還不曾有人知道吧?」
「這次嬌蕊進京就是為了向太后和皇上稟報此事……」
「你們先斬後奏,太后和皇上會原諒嗎?」
「這……」花亭風不甚在意的笑,「反正王爺您也娶了新王妃,太后和皇上不會這樣不通情理吧?」
穆展顏說得有些為難,「問題在於……我還沒有『娶』蘇音呢。」
「什麼?」花亭風大吃一驚,「王爺,都這麼久了,你們怎麼還沒有……是太后和皇上反對嗎?」
「不,是她自己不願意。」
「蘇姑娘不願意?」花亭風彷彿聽到了天下奇聞,「憑王爺您的身家、才貌,憑您對她的萬般深情,她怎麼會不願意?」
「她說,她早有意中人了……」他輕輕歎一口氣。
「意中人?是什麼厲害的角色?」
「永安鎮鎮長的兒子。」
「什麼?」花亭風不由哈哈大笑,「王爺,蘇姑娘在說笑的吧?」
「他們如果是青梅竹馬,有些真感情,倒也不奇怪……可我總覺得事實並非如此。」穆展顏敏感的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哦?王爺發現了什麼端倪?」
「這種事情只能憑我個人的直覺,可你知道,直覺有時候是錯的。」這些日子,心中的萬般猜測折磨得他晝夜難安。
「派人到她老家打聽打聽,便可一清二楚了。」
「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那鎮長的兒子的確去她家提過親。」
「這樣啊……」花亭風垂眉思索片刻,「那不如……讓嬌蕊去試探一下。」
「嬌蕊?」穆展顏頗為意外。
「她們都是女孩子,女孩子之間比較容易看穿對方的心事。」
「是嗎?」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一線曙光,穆展顏不由驚喜,「如此太好了!」
「不過,單憑嬌蕊一人還不夠,王爺您得多派人演出好戲,才能逼出蘇姑娘的真心啊!」花亭風狡黠的眨眨眼睛。
「演出好戲?」穆展顏霎時明瞭,如雪中得遇送炭之人一般,心生感激,「亭風,你叫我到仲州替你與王家小姐退訂,我沒能出上半分力,如今卻又要來勞煩你……」
「王爺何出此言呢?當時您身受重傷,所以沒能去到王家,我又怎麼會怪您?何況您若跟蘇姑娘結成良緣,太后和皇上也會恩准我跟嬌蕊的親事,如此一舉兩得,皆大歡喜,亭風當然願意效力。」
「不論如何,本王先多謝了。」穆展顏舉起酒杯,先乾為敬。他感到這一杯酒,比起先前食不知味飲下的數十杯,頓時香醇了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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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看到他的未婚妻了。
藍嬌蕊,他的表妹,像一朵初綻的花兒那般嬌艷奪目,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在對方的艷光下低頭,感到自慚形穢。
她的確沒什麼能比得上對方的,不止外貌,遺有其它。
據說,藍嬌蕊從小便深得宮中長輩的喜愛,皇上親自教她作詩,皇后差點兒收她當乾女兒,太后封她為「燕國夫人」,作主讓她與穆展顏訂了娃娃親。
她聰穎博學,蕙質蘭心,撫琴時能讓白鶴佇足,繡出的牡丹能招蜂引蝶,她還會騎馬射箭,動靜皆宜,堪稱世間最完美的女孩子。
跟她相比,蘇怡自認如同螢光遇上日月,無可比擬。
「你就是蘇音姐姐吧?」藍嬌蕊見到她。沒有半點疏離,反而拉住她的手,笑盈盈如同對待親姐妹,「我在昌州便聽說你了,覺得你的名字好好聽哦,不像我的,俗氣死了!」說完便逕自大笑起來。
「燕國夫人過獎了。」蘇怡深深一拜,心裡有點喜歡這個爽朗的女孩子。
「不要叫我燕國夫人,好像我是老太婆似的。」藍嬌蕊搖頭,「我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封號,可惜因為跟表哥訂了親,又不能封我當公主、郡主什麼的,只能得了個這麼老氣的封號。你叫我嬌蕊好了,我叫你阿音姐姐。」
「這怎麼敢當……」蘇怡推辭。
「怎麼不敢當?咱們以後就是姐妹了呀——嘻嘻,等我跟表哥成了親以後。」
「成親?」蘇怡心問一顫。
「雖然我與表哥先訂親,但你進王府比我早,所以我都想好了,將來咱們不分大小,平起平坐,如何?」
「燕國夫人,您可能弄錯了,我不能嫁給南敬王爺……」蘇怡急忙道。
「為什麼?你不喜歡表哥嗎?」藍嬌蕊一雙大眼睛瞪著她。
「民女……已經有心上人了。」她心虛的垂眉。
「哦?那個幸運的人是誰?比我表哥還要好嗎?」
「民女的心上人當然比不過王爺,只是民女與他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
「是嗎?」藍嬌蕊閃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他姓什麼叫什麼,長什麼樣子?」
「他……」糟糕,還想拿鎮長的兒子當擋箭牌,可她居然連對方叫什麼都不知道,這會兒叫她如何搪塞?「他人微名輕,燕國夫人您就不必打聽了。」
「其實關於你和他的事,我也知道一點兒,我那表哥對你一往情深,早早派人去仲州打聽了,他是鎮長的兒子,姓張名強,對不對?」
「對。」蘇怡連忙點頭。
藍嬌蕊忽然明燦地笑了,笑中意味深長,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突然拍手道:「對了,阿音姐姐,咱們去逛街吧!」
「逛街?」蘇怡一怔。
「對呀,我要給這塊玉珮編個穗子,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絲線,京城的麗絲坊裡應該有合適的。」藍嬌蕊將手一揚,一塊玲瓏剔透的玉珮呈現眼前,「你瞧,這是表哥跟我的訂親信物,他有沒有給你什麼信物?」
「沒、沒有。」蘇怡不禁神色黯然。
「表哥原來這麼小氣呀?」藍嬌蕊聳聳肩,「不過阿音姐姐既然不打算嫁給他,要不要信物也無所謂了。走走走,陪我去逛麗絲坊,我很需要阿音姐姐你的參考意見哦!」
無可奈何,她就這樣被這位大小姐拖上了街。
來了京城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自由自在地在街上逛,得以觀賞京城的全貌。
雖然她喜歡仲州鄉下的寧靜,但這兒的華麗熱鬧也深深吸引著她。能在這樣的鬧市裡終老,就算一輩子獨居,也不會覺得孤獨吧?她一邊觀賞著瓊樓玉宇,一邊如此想。
馬車轆轆,很快她們就到達那間鼎鼎大名的麗絲坊。
藍嬌蕊不愧是千金大小姐,一踏進店舖,便命令掌櫃打上「暫時打烊」的招牌,屏退其餘顧客,留下整間店供她們兩人挑選。
蘇怡細細看著那些繽紛滿目的絲線,不由自主地使出認真的勁兒,要替原本屬於穆展顏的玉珮挑一根最適合的穗子。
他待自己那樣好,既然不能愛他,便只能如此回報他的真情……
「用綠色的好不好?這種湖水綠很漂亮!」藍嬌蕊興匆匆的指著。
「這玉珮本就是淡綠色的,再用綠色來配,連成一片,便顯不出來了。」她搖頭。
「那就用紅色吧,紅色的喜氣!」
「雖然喜氣,可也俗氣。」她又搖頭。
「鵝黃色呢?鵝黃色配淡綠色,很相宜的!」
「可惜世間太多人如此配色,再好看的搭配也變得不特別了。」她再次搖頭。
「唉呀,阿音姐姐。」藍嬌蕊又一次意味深長地笑,「照你這個挑法,天底下所有的顏色都配不上表哥的玉了!」
「要挑當然就挑獨一無二的。」她沒有抬頭,目光仍盯著裝盛絲線的托盤。
「說是你陪我來,可你比我還認真呢!」忽然,藍嬌蕊又輕輕道。
「什麼?」她沒有聽清。
「哦,我是說,麗絲坊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咱們再到別家找找。」藍嬌蕊改口。
「麗絲坊不是京城最有名的絲線店嗎?除了這兒,還有哪兒?」
「我還知道一個地方,不過那地方比較偏僻。」藍嬌蕊的眼珠子又開始賊賊地轉。
「什麼地方?」
「是一間不出名的小店,可是有許多固定的客人會光顧,不過去那兒不能坐馬車。」
「為什麼?」
「因為那間店在一條窄窄的巷子裡,馬車進不去。」
「那我們就步行進去呀!」蘇怡當即點頭。
「好,那我們就步行進去!」藍嬌蕊臉上浮現一絲不為人知的笑容,彷彿某個天大的陰謀終於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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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地方?為何四週一片漆黑?
蘇怡驟然醒轉,詫異地睜大眼睛,爬起來的時候,覺得腦後隱隱作疼。
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自己為何會在這裹。
她記起了那條狹窄容不下馬車的小巷,記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一刻——似乎,有什麼重物擊打在她的後腦上,使她立刻昏迷。
「哎呀——」
發怔之間,忽然聽到耳邊有人在呻吟。
嬌蕊?
她的雙眸漸漸適應了黑暗,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小小的嬌軀躺在自己身邊的草墊上。
「這是哪兒?」藍嬌蕊努力撐起身子,四下張望,「我們怎麼在這兒?」
「或許有人把我們綁了來。」蘇怡鎮靜的回答。
「綁架?」藍嬌蕊一愣,隨後大笑,「真是多事之秋,先前表哥在仲州遭遇刺客,如今我們兩個又被莫名其妙地綁架。」
「綁匪大概是衝著燕國夫人您來的。」她自問一個平凡的鄉下女子,還不至於有本事讓誰如此勞師動眾。
「也不見得,或許是衝著我們倆來的。」藍嬌蕊搖頭。
「我們倆?」
「對呀,你想我們兩個有什麼共通之處?」
「民女與燕國夫人之間,哪會有什麼共通之處?」
「呵呵,傻瓜,我們都是表哥的未婚妻呀!換句話說,綁匪可能是衝著表哥來的!」
「您是說……」蘇怡霎時恍然大悟,「把我們綁來,是想對南敬王爺不利嗎?」
「這好像是一間密閉的房間,」藍嬌蕊站起來,梭巡一周,「門窗皆緊鎖著。」
「倘若我們大聲叫喊,會有人聽見嗎?」蘇怡也隨之起身,細細觀察四面環境。
「大概不會。」踏了一腳地上的草墊,「這些綁匪也太小氣了吧?連張床也不給,居然讓我們睡在地上!」
這話引得蘇怡有點想笑。
「我肚子好餓哦,」她歎一口氣,「不知他們管不管我們的一日三餐?咦,我好像聽到遠遠的地方有豆花的叫賣聲……可能是我太餓了,聽錯了也不一定。」
「倘若對方真把我們當人質威脅王爺,想必不會讓我們餓死。」蘇怡冷靜的回答。
話剛落音,就有腳步聲自遠處「趴嗒叭嗒」走來,停在門外,接著聽見扯動鏈條的清吟之聲,門驟然開了,一道光線從外面射入,直刺她倆的眼眸。
「是誰?!」藍嬌蕊緊緊拉住蘇怡的手,高聲喝問。
「兩位受驚了。」來人一襲黑衣,以同樣鴉色蒙面,緩緩地進來,「小的拜見燕國夫人,拜見南敬王妃。」
即使蒙難,藍嬌蕊仍維持住派頭。「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你把我們抓來想幹什麼?」
「請兩位到這兒來,是我家主人的吩咐,並非小的的主意,請燕國夫人不要誤會。」那人躬身道。
「那麼你家主人又意欲何為?」
「我家主人想請兩位在此小住幾日。」
「少廢話!」藍嬌蕊輕哼,「想要什麼,儘管說吧!」
「燕國夫人果然聰慧過人,如此小的也不必再虛說些客套話了,其實,我家主人是想取兩位身上的一件信物用用。」
「信物?什麼信物?」她挑挑眉。
「就是南敬王爺與兩位訂情的情物。」
「以此來告訴我表哥,我們兩人在你們手上嗎?」
「是,否則空口無憑,南敬王爺又怎麼相信兩位在這府中作客呢?」
「好吧,」藍嬌蕊從懷中掏出未纏穗子的玉珮,「這是我與表哥訂親時皇上親賜的,你們把它交給表哥,他自然會相信你們。」
「多謝燕國夫人成全!」黑衣人轉而看向蘇怡,「也請這邊的新王妃拿出一件東西作為明證吧。」
「我沒有什麼信物。」蘇怡搖頭,而且還在黑衣人接過玉珮的一剎那,搶先一步將御賜的寶貝抓入自己手中。
「阿音姐姐,你這是幹什麼?」藍嬌蕊面露詫異神色。
「這東西不能給他。」蘇怡鎮靜地答。
「新王妃何必如此小氣?東西只是暫時借去,日後會歸還兩位的,此刻倘若沒有明證,南敬王爺定會為兩位的下落心急如焚,新王妃難道想讓他擔心?」黑衣人話說得諷刺。
「皇上親賜的玉珮不能隨隨便便給他人。」蘇怡淡淡道,「你們若是真的需要信物,就請將燕國夫人放了,讓她親自回去傳話,她本人就是最好的信物!」
「這……」黑衣人一怔,「小的不敢作主。」
「你們主人以為燕國夫人在此作客,會對你們有用嗎?」
「新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年王爺與燕國夫人訂親,不過奉了皇家長輩之命,其實對她並無任何男女之情。」蘇怡故意把頭仰得高高的,做出驕傲的模樣,「其實他心中只愛我一人,能做人質威脅他的也只有我一人!所以,你們把燕國夫人抓來,純屬無用之舉,還不如把她放了,讓她回去傳話。」
「你說什麼?」藍嬌蕊頓時惱怒,「阿音姐姐,你太自負了吧?你憑什麼說表哥對我沒有半分感情?」
「看來兩位之間起了爭執,有事要商議。」黑衣人冷眼旁觀兩女的爭執,「那麼小的暫時告退,等兩位商量妥當了再叫小的吧。」
門一關,大鎖一上,人退去了。
「你把話說清楚,表哥怎麼不喜歡我了?」藍嬌蕊惱火地質問。
「他若愛你,早就到昌州娶你了,何必先去仲州把我迎進府?」蘇怡故作冷漠,「俗話說。先進門三日為大。他會不知道你比我晚了這麼久,只能當妾嗎?」
「你是鄉下丫頭,我是燕國夫人,就算我兩三年以後再進王府,也照樣是正室,你永遠只配當小妾!哼,我之前已不跟你計較,寬容地願意與你平起平坐,你居然得寸進尺,這樣侮辱我?」
「憑燕國夫人尊貴的身份,願意與蘇音平起平坐,可見你心中早已知道南敬王爺對我寵愛有加,所以只好以退為進,以便順順利利嫁入王府吧?否則只要我在王爺面前稍微表示不滿,你們的婚事便要告吹,到那時候,你便什麼也嫁不成了!」
「你連太后和皇上的旨意都不放在眼裡嗎?」
「只要王爺不願意,太后和皇上終究不會逼迫他的。就算他遵從孝道,勉強娶了你進門,我也有本事讓他不踏入你房門一步,讓你一輩子守活寡!」說出如此絕情的話,還真是讓她萬分為難。
「你……」
藍嬌蕊杏眼圓睜,彷彿氣得再也說不出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瞪著蘇怡。不料,過了半晌,她忽然轉為快樂的表情,哈哈大笑。
「你終於露餡了!」她指著蘇怡,笑得前俯後仰。
蘇怡退後一步,詫異不解。
「你終於承認自己愛表哥了!」藍嬌蕊一副勝利凱旋的表情,「不枉我演這一齣戲。」
「什麼?」蘇怡如陷五里霧般迷茫。
「你表面上對表哥冷冰冰,實際心裡卻愛他愛得緊,是吧?那鎮長的兒子其實跟你沒有半點關係,對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怡背過身去。
「他如果真的跟你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你不可能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哪有不知道?」
「可我剛才說他叫張強,你並沒有反駁。呵呵,之前忘記告訴你,張強是我胡亂編的名字。」
「什麼?!」蘇怡大驚,沒料到自己在不經意之間馬失前蹄。
「你如果不愛表哥,不可能那樣盡心盡力替他挑選編織穗子的絲線!你如果不愛表哥,也不可能費盡心思讓他不為你涉險。」
「我沒有……」蘇怡垂眉意欲反駁。
「呵呵,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方纔你想方設法不讓我交出信物,就是不想讓表哥冒險來救你。你對那綁匪說表哥不愛我,就是想讓他快快放了我,以免我受到連累。至於你後來說的那番話,其實是想激怒我,讓我回去之後不告訴表哥你落入了匪人手中。可你算錯了一件事——我藍嬌蕊又豈是卑鄙無恥之徒,豈會因為爭風吃醋就害了你的性命?」
「燕國夫人……」她心間一顫,霎時無言。
「你還算錯了一件事,」藍嬌蕊盈盈地笑,「既然表哥不愛我,我又怎麼會再纏著他呢?」
她完全僵住,定在原地。
「我已另有心上人,而且早在一個月前便私自與他完了婚,這次進京,就是為了向太后和皇上稟告此事,與表哥解除婚約。」
「那……」那之前的一切,又是怎麼一回事?
「表哥因為猜不透你的心而萬般苦惱,他一日不能與你成親,我也一日不便稟告太后和皇上我私自嫁給他人的事,所以,為了得到皆大歡喜的結局,我演了這齣戲。」
「這是一齣戲?」從買絲線到綁架,統統都是假的?
「對,我只要敲敲門,外面的人便會放我們出去,根本沒有什麼綁匪。」藍嬌蕊聳聳肩,「我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引出你的真心。」
蘇怡只覺得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草墊上。
完了……之前她苦心經營的一切都不攻自破,從今以後,她該如何面對他?
「哈哈,大功告成,我要回去向表哥交差嘍!好嫂子,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坐在這兒等表哥來抱你?」藍嬌蕊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動手大力拍那扇緊閉的門。
「兩位已經商量好了嗎?」黑衣人再次出現,低低地問。
「嗯,已經有結果了,快讓我把一切稟告表哥!」藍嬌蕊蹦蹦跳跳跨出門襤,回頭之間,她見蘇怡仍傻呆著不動,連忙向她招招手,「好嫂子,快走呀!你真的要表哥來抱你呀?」
「燕國夫人,您弄錯了吧?」黑衣人突然擋住蘇怡的去路,「你們兩人,只能走一個。」
「喂喂喂,戲已經演完了,你還嫌不過癮?」藍嬌蕊莞爾,拍拍黑衣人的肩,「快去把王爺請來吧。」
「南敬王爺我們當然要請,但他尚未到來之前,兩位之中有一個得留下。」
「你到底在說什麼?」藍嬌蕊訝異。
「燕國夫人聽不懂嗎?」
「你……」向外望了望,發現景色與想像中的完全不同,調皮的人兒笑容一凝,「這、這不是南敬王府?你不是南敬王爺手下的侍衛?」
「夫人真是詼諧。」黑衣人對她的問題完全不予理會,「倘若夫人還不肯走的話,那小的只有借夫人身上的玉珮一用了。」
藍嬌蕊愕然,回頭與蘇怡面面相覷,兩人心中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假戲……難道在陰錯陽差之中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