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要得到他。
把他關起來,只有自己一個人見到。
把他鎖起來,讓他成為他一個人的。
他的至愛,他的情傷,他的雲蔚。
他一個人的,純淨的,沒有雜質的雲。
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才八歲。
他的父親奉他的父皇之命,前來傳授他武術。
他本不該來的,但當他的父皇知道他才九歲武術就已經精湛到可以獨當一面時,便命他的父親把他帶來皇宮。
——說是這樣可以勉勵無心習武的他。
他的父皇的這種做法成功了,為了能與他匹敵,為了得到他的注意,他苦心習武。
他費盡心思,努力為他付出一切,都只想得清冽絕塵的他的歡心,即使,是他的一絲回應也好。
但,這些都沒有用,不管最後,資質奇佳的他的武功輕易的就擊敗了他,還是他掏空心思的付出,他永遠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沒有起伏,沒有回應,好似他的付出,對他而言,根本就無關緊要。
就如同,他這個師弟,可有可無——
到底,到底要怎麼辦?
他貴為太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拿一個占據自己心思的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為此感到身心疲憊,煩躁不已。
就在他十六歲得一天晚上,心情郁悶的他把自己灌醉了,醉糊塗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入他的房間的,當他開始有意識時,他已經把他壓在身下。
他身上素淨的衣物已經被他撕裂隨意丟在地上,他白皙光滑的身子赤裎在他眼前——
生香活色的畫面頓時令他血脈憤漲——原先還想退下的——
但當他看到他臉上深感羞恥的表情時,他腦門一熱,不顧他的掙扎,不顧他的哭求,在他身上為所欲為。
頭一次,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他冷淡以外的表情啊。
一想到,他就失了理智,因為欲望,因為激狂,不顧一切地要他。
直至他再也受不了,昏迷在他的懷中。
溫柔的抱住他,輕輕為他舔去殘留在臉上的淚,他內心無比感動。
就算是強迫。但他得到他了,得到他想望已久的人兒了。
他是他的,他是他的——這個念頭一直繚繞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不會再放開他,不會——
他是他的,他一個人的,永遠是他一個人的雲兒,深深令他癡迷的人兒呵!
可是他逃了,事後的第三天,他去找他,他的房間空空如也。
他才知道,他離開皇宮了,向他的父皇請辭,飄蕩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你為什麼要讓他離開?!他氣極地沖父親大聲吼叫。
我為什麼不能讓他離開?父親眉頭一皺,我是你的父皇,是一國之君,這個天下的事情,是什麼我不能決定的!
父親嚴厲的話令他啞口無言,也令他明白了一件事,要想得到那抹冷淡的、不安定的雲兒,必須要擁有強大的力量。
——可以包納飄浮的雲兒的廣闊天空。
於是,為了得到他,他在同年,得到他年邁的父親的承認,接掌了權控天下的力量,成為了一國之君。
他當上皇帝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盡辦法,讓他不得不回到他的身邊。
他囚禁了他的雙親。
罪孽也好,被世人唾罵也好,他都要得到他!
沒過多久,他如他所願出現在他的面前,用仇憤的目光,狠狠地蹬著他。
「我的父親是你師父,你就忍心這麼做?!他沖他吼道。
「無所謂——」他享受他出現的滿足中,「只要能得到你,我可以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他清澈的眼瞪得更大,一陣驚慌。
「沒錯。」他含著笑容,把因為羞恥,因為害怕而全身顫抖的他緊緊抱住。
「為了你,我可以犧牲一切。」
所以,雲兒呵,你的歸宿是浩瀚的天空,你再怎麼逃避,都逃不出天空展開
把他關在皇宮裡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他的父皇耳中。
他的父皇把他叫到面前,意味深長地對他說:「沒錯,當上皇帝,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同時,你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年輕氣盛的他不以為然。
「利用皇位為所欲為的代價就是失去帝位——」
他一怔,隨即又道:「那又怎麼樣……」只要他得到他的雲兒就可以了——
「失去帝位,你還有什麼力量得到你想要的?」
他擰眉:「那父皇,要怎麼辦,才能兩全其美?」
他的父皇望著他歎息:「我早就知道你想要得到皇位的目的,可是我也同時知道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王者之材。為此我給你帝位,也為此,我得幫你保住這個皇位。」
「——你迎娶皇後吧……」
「什麼?!」他難以接受地瞪大了眼,「我才不要,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他的父皇沒有理睬地,繼續說下去:「然後,你把他送到宮外——越遠越好——」
「我不要,我不要——」他不肯接受地吼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才讓他回到我的身邊,我說什麼都不要讓他離開!」
「——孩子,迎娶皇後不代表你不能愛他,送他出宮不代表讓他離開——我之所以讓你這麼做,是想讓你可以,永遠把他留在你身邊……」
他靜了下來,靜靜聆昕父親的話。
「你可以用自己的辦法讓他哪兒也去不了,讓他呆在你給他設下的范圍中,同時,為了不讓你所做的事情被外面的人知道,產生威脅到你的皇位的事情——這些事情,你一定要小心去做——」
「前些日子,你囚禁冉師父夫妻的事情,父皇已經替你壓了下來,我希望,為了你的皇位,為了他,你做事必須慎之又慎。」
「我已經告訴了你這麼多,剩下的,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說完後,他的父親疲憊的倒在躺椅上。
天下父母心,他知道已經無法讓孩子從那個魔咒般的癡戀中走出來,強迫只會產生反效果。
那還不如因勢利導,利用他的這段感情,讓他安心當他的皇帝。
瞥見孩子眼中強韌的目光,他既欣慰,又感傷。
如果,孩子深愛的人是個女子,就不會出現這麼多麻煩了——
唉……
從父親那兒回來後,他把他送到了江南,一個名叫青涯山莊的地方。
為什麼時江南?因為那個地方,離他的家鄉最遠。
他要,把他所有的逃跑念頭一個—個連根拔淨!
他還給了他皇族的身份,這樣,在外人眼裡,有了兄弟身份的他們,有了更多可以會面的機會。
他聽從父親的話,娶了朝裡一名高官的女兒。
他見過她一次,的確不錯,漂亮可人、大度得體——當皇後的料子。
與他分開的日子,眨眼的時間都倍感煎熬,於是剛開始,他不顧朝政,頻繁的前去找他。
那時,朝中的很多人都為此議論紛紛。
也在他的預料中,他的父皇再次找他談話。
「我忍不住——」還未等父親開口,他就先表明。
「忍不住也得忍!」父親的口氣不佳,「你聽聽外面那些人的議論,他們在說你貪巒男色,罔顧朝政!」
「鎮壓住不就得了——」他不以為意地輕哼。
父親一聽,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謠言不用鎮壓它都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消逝,可是事實,就只能被人揭開,不斷評判!」
「你再這樣恣意妄為,最終傷害最重的人,是他!」
「他要承受無數人的冷言冷語,他會看成一個卑下的男寵!」
「他不是!」他憤怒地吼回去,「他是比任何人都要高潔的雲——」
「所以——」他的父親順了順氣息,「我想,你知道,你該怎麼做了吧?」
「我讓你,去找皇後,讓地為體生下子嗣——就算忍耐不住去見他的欲望,也要忍!」
他恨恨地咬住嘴巴,不再反駁。
原以為,當上帝皇,就可以為所欲為,沒想到,還要受到這麼多限制。
可惡!可惡!
所以阻礙他去見他的事物,都可惡至極!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成長,成熟了起來,做事不再莽撞,學會了三思而行,學會了內斂,學會了見不到他的日子裡如何用繁重的政事壓得自己連想他的時間都沒有。
雖然,一年僅有幾次的會面,但,每一次見到他,都會讓他愉悅得忘了見不到他時,身心皆都空虛的煩躁。
五年後,在春天到來的那一個月。他放下朝政,用平凡人的身份去見他。
他還是一貫的冷漠,連無意中看到他的眼光都帶著不屑與仇恨。
無所謂,他溫柔的笑著,只要能得到他,他不再乎其他。
他想要他,暌別幾個多月後,他強烈的想要他。
不同以往常的認命的任其擺布,他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開始激烈的抗拒。
「為什麼?雲蔚,為什麼?」他一邊問他,一邊想鎖住他的行動。
可最後,他還是逃開了他的懷抱,令他驚詫——
「為什麼要逃,你是朕的,你是朕一個人的!」
「我不是——我不是——」他不停地反駁,最後轉身就逃。
「雲蔚——」他氣極的吼著,瘋狂地去追他。
最終,他把他壓在了一棵大樹上,撕下他身上雪白的衣服,激昂而狂烈的占有他……
享受他的身體帶給他的無上快感。
直至身心得到魘足,他才抽離他讓他癡狂的身子。
一再親吻昏睡的他的臉龐後,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他。
方才轉過身,就想要回過頭再看他。
可是,他知道,如若他一回頭,他絕對會不顧一切地留在他身邊。
於是,他強忍住回頭的欲望,踏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離開。
思念一點一點累積,最後滿溢。
他就算再怎麼處理公務,再怎麼與自己的嬪妃們廝鬧嬉玩,都彌足不了見不到他的空虛。
一閉上眼睛就是他,他甚至連睡覺都怕,怕,夢中的他出現後,又消失,他怎麼也攔不住的消失。
於是,夜都深了,他還在處理政事,於是,他批閱奏章的筆變成了寫聖旨。
一份把他傳召進宮的聖旨。
把聖旨的內容寫完後,看過一遍的他滿意地即刻讓太監把聖旨快馬加鞭送到江南。
他要見他,瘋狂地想見他。
去不了,就讓他來。
他來到京城的日子,顯得特別的心不在焉,不管他怎麼討他歡心,對他做什麼,他不到片刻就陷入沉思中。
他這是,怎麼了?
苦思不解。他的心開始被一團黑霧籠罩,怎麼也不散開——
一天,他在批改奏折,他坐在他面前不遠的地方。
這是他要求的,他要他在皇宮的日子裡無時不刻都呆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沒過多久,有幾位大臣要求面見,有要事要跟他商談,他本想離開,被他制止了。
「雲蔚,你不用出去。」
他的一句話,讓他想了想後,干干脆脆地坐下,看得他有些意外地皺眉。
原以為,他至少會冷言冷語一番的,沒想到這次,他會這麼聽從他的話。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後悔把他留了下來。
他當著大臣的面,把他要下的命令批判得一文不值。
他原先還在忍,但他越說越過分,最後指責到連站在他面前的大臣們都疑惑的地步。
疑惑一向處事強硬,不容人反駁的他們的君主為何被人這麼責罵卻一聲不吭。
他見到他們的疑惑,內心強烈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挫傷,他再也忍不下去,蹭地拍案而起。指著他吼道:「滾,你馬上給我離開皇宮,回到江南去!」
他一聽,好似火燒屁股一樣,二話不說,倏地站起來掉頭就走。
望著他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他就在後悔,他好想開口讓他留下。
但他一看到眾目睽暌望著他的大臣們,就再也扯不下臉皮開口留下他。
——任由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事後,他就再也定不下心思去處理政事,一直為那天把他趕走而後悔不已。
好不容易得以相見,就被自尊心強烈的自己為了顧及面子而把他趕回去——
他怎麼想,怎麼後悔。
最後,他忍不住,換下龍袍,扮成平凡人,趕到江南去見他。
他到青涯山莊的那天,天空很沉,烏雲厚重,快要下暴雨的樣子。
他沒有理會這些,一到青涯山莊就趕去找他。
他要見他,迫不及待的想見他,分開的分秒已是煎熬,怎麼能讓煎熬的期待延長呢?
所以,要見他,要感受他,要彌補見不到他時的空虛。
所以,見到他不到片刻,他已經饑渴地把他鎖在懷中,連把他帶他床上的時間都等不及,直接就把他壓在正對大門的大餐桌上。
不顧他的頑強抵抗,他貪婪的,瘋狂的索取他身體上的—切,把自己的印記留在他的身上。
就在這時,一陣大風把半掩的門吹開了,他跟他同時轉身往門外一看,看到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下人正驚惶失措地望著他們。
他身上的人倏地全身—僵,猛地推開他。
他則不悅有人在這時打擾:「你是什麼人?!」
他聲音冷冽地沖這名下人喝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樣子嚇壞了他,這名下人臉色慘白的後退,一直後退,最後踩空石階失手把手中的東西丟掉後,轉身就逃。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他想沖上去,他卻把他拽住,用力壓回桌上……
他小心翼翼地為他洗淨身子,井為他的傷處擦上藥膏——
以往這些他都會反抗著要讓他一個人做的事情,不知為何,今天,他一聲不吭,柔順得詭異地任由他去做。
當他輕柔地抱著他躺回床上時,他小聲對他說:「雲蔚,你放心,那個下人不會把我們的事情傳出去的——」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一聽到他這麼說,眼中的黑暗更沉了。
此後的兩天時間裡,他就人偶一樣,不管他對他做什麼,他都不理不睬。
就算,最後,他放聲威脅他時,他居然連抬一下視線看一下他都不肯。
令他無可奈何、氣極敗壞的拂袖離開。
或者,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更多些吧。
他能左右他的行動,卻左右不了他的心思。
這是,他唯一的遺憾。
回到皇宮,他一直為這件事心神不寧。
他不理解他的雲兒怎麼突然會這樣——
他的這種異常的改變,就出現在今年初春的時候。
五年來,已經認命於他的禁錮的雲兒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始反抗了他。
也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的言行變得奇怪。
把握了他的脾氣,激怒他,令他一氣之下趕走他。
之後,在那個下人出現後,他就開始反常,像一具木偶—樣,任憑他擺布——
等等,那個下人?
他記得青涯山莊的大總管,也就是他由宮裡派去照顧雲蔚的陳管家說過,這個下人就是在今年的初春被他買來當雲蔚的貼身侍從,照顧他的起居的——
並且,他還讓厭食的雲蔚開始吃起了東西……
就在這個春天,這個春天……
可是,可能嗎?
那麼平凡無奇,瘦瘦小小的下人——
盡管他這麼想,但他再也坐不下去的,立刻動身前去青涯山莊。
沒有知會任何人,他獨自前去。
來到青涯山莊外面時,他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翻牆而過,避開山莊裡的侍衛,他悄悄出現在他的雲兒所住的連雲閣。
前院與房間裡,他見不到他想見的人兒的身影,但,他在後院的人工湖裡見到了他。
——一幕令他心膽俱裂的場景——
從不曾對他笑過的他的雲兒抱著那個平凡的下人在湖水裡嬉笑玩鬧著。
最後,他還吻上了那個下人——
怎麼能?!它怎麼能?!
他氣得眼前一黑,恨不得沖上去把那個下人撕成碎片——
但他忍住了,不可思議的忍住了。
不願再看,他轉身離開。
但他的心,已經被恨意繚繞——
他要,他要把那個膽敢偷走他的雲兒的心的人,碎屍萬段!
當,那個可以被人輕易就拎起的瘦小的下人被丟到他的面前時,他驚駭的樣子讓他森冷一笑。
「你憑什麼——」他被恨意覆蓋的聲音變得狂暴,「你憑什麼得到他的心——」
「——雲蔚是我的!你以為是憑你這種低賤的下人也可以妄想的嗎?——」
「他的笑是我的!他的吻是我的!他的所有都是我的——!」
所以,膽敢偷走他的雲兒的心的人都得死!
「打!打!打!把這個玷污了雲蔚的人打死!」
他憤極地命令手下用沾過鹽水的皮鞭一次比一次惡狠狠地沖他揮鞭而去。
原以為,這名瘦小的下人低檔不住幾鞭就死去了,沒想打他到還命硬的一直挺到手下手中的皮鞭被不斷的重擊揮斷為止,他才攤倒在地上。
「皇上,他已經死了。」手下探了探他的鼻息後,便如是對他說。
他憤恨地冷哼:「把他給我丟到河裡去喂魚!」
偷走了雲蔚的心,讓你這麼死已經算是便宜你了!
看著手下把這名下人血肉模糊的屍體用草席裹起來,抬出去時,他不盡洩憤的想著。
過了不久,他才憶起這個下人突然的失蹤一定會令雲蔚起疑心,於是便讓人把那個下人的住所給燒了。
然後,為了不讓他把事情懷疑到他頭上,他沒有去見他,而是立刻回了京城。
悄悄地來,悄悄的回去。
至於他的雲兒得知那個下人已經被大火燒死並燒得干干淨淨後的反應,他讓陳管家給他發密件,告訴他。
如他所料,他的雲兒悲痛欲絕——不管怎麼勸都不離開那個下人曾經所住的地方。
過了幾天後,他以皇帝的身份傳召他來皇宮,他想讓他遠離那兒,讓他盡快忘了這個下人。
可是,他沒想到,他居然拒絕前來,他說他不會離開青涯山莊半步——
啊——
聽到手下這麼傳告的他,氣得當場把桌子揭翻了,嚇得這名手下全身顫抖不已。
好,你不來,我去!
這麼一下決心之後,他正要動身離開,就傳來了皇後臨產的消息。
這個時候,他清楚他不能離開——要不然,他就會成為萬民指責的對象。
權宜之下,他不得不選擇了留在皇宮。
當他終於能夠到青涯山莊時,他的雲兒已經不再守在那堆廢墟前,而是終日呆在房間裡。
以往早晨都會練一會兒劍的他把此時連劍都不再碰一下。
就這麼躺在床上,望著正對著床的窗戶發呆。
他想關上這扇連晚上他都敞開的窗戶,他卻不顧一切地攔住他。
他態度強硬地想關上它,它卻抽出劍,搭在脖子上,義正言辭地對他說:「如果你敢關窗,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無奈,只好放任他。
可是,後來他發現,不僅是不讓關窗,他連房間裡的任何一件東西都不准任何人移動。
「為什麼——」他不解地問他。
可是,他連一絲回應都不給他。
他氣得隨手拿起手邊寫著幾個字的紙張想撕毀,他立刻抽出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這次,他連一句話都不給他,只是用你敢我就自刎的目光盯著他。
無可奈何,他只能把手中的東西放回原位。
然後,拂袖離開。
在寒冷的冬天裡,他放心不下他,前去青涯山莊找他時,發現他不再執拗地不移動房間裡的東西,把夏天用的涼被改成了冬日用的厚重棉被——
只是,那扇對著床的窗戶,他仍舊不肯關上。
算了,他還算欣慰地想著:現在他已經願意換下房間裡的東西了,那讓他關上窗的日子應該就快來臨——那時,就是他把那個下人完全忘記的時候。
盡管不論什麼時候,他看著他的眼睛中都充滿著仇恨,但是要他還是他一個人的,他就心滿意足了。
那夜,他要了他,盡管他有所抵抗,但他仍舊溫柔地愛撫著他。
他知道他近來身體很虛弱,不想再讓自己粗暴的傷害了他,令他重病不起,便壓抑著對他的強烈欲望,直到他能夠接納他為止,他才放心的在他一直令他癡狂的身體裡馳騁。
最後,他身心得到滿足地抱住他,沉沉睡下。
近日來,國事繁重,他憂心國事的同時又擔心他的事情,這麼一來二去,任是他再怎麼健壯,也會感到身心疲憊。
於是,他身心得到充分滿足後,他睡得竟是這般的香甜。
當他睡足後睜開眼睛時,他已經離開他的懷抱,站在那扇他不允許任何人關上的窗戶前,眺望晨嶬。
感動於他對著初展的光芒而立時,那出塵無垢的身姿,他情不自禁地沖上去緊緊抱住他,吻他,占有他。
他閉上眼,靜靜地任由他在他身上為所欲為。
他無意中抬起頭,看到了對著窗的他的臉,居然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那時一種,天地間萬物都黯然失色,能夠化解世間所有嗔念,超塵脫俗的清雅笑容。
「雲蔚——」他心驚膽顫地喚著他,他有種他突然會化羽西去的感覺。
然後,他緊緊地鎖住他,用自己的力量,不顧一切的鎖住他。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誰也不能帶走!」
***
夏天,很快就便到了。
一到夏天,他便以要到南方避暑為幌子的理由,來到清涯山莊。
見到他渴望已久的雲兒後,他當然是不顧一切,馬上就要了他。
接連三天,他都呆在連雲閣裡與他的雲兒纏綿,分開了數月而不斷累積的想念,不是一夜就能夠宣洩的。
當他終於滿足地把自己抽離他的體內,抱住他,享受兩人貼在一起的溫情時,他才注意到一件事情。
他發覺他一直系在脖子上,他一直很珍惜的玉佩不見了。
「玉佩呢?」他撫摸著他赤裸的胸口,輕聲問。
因為接連三天的情事,已經疲軟不堪的他移開視線,本不想回答的,卻因他的下一個舉動嚇得全身僵住。
他把他已經勃發的欲望抵在他身後已經濕潤松軟的入口,威脅般繼續問:
「雲蔚,你的玉佩呢?」
他咬咬牙,終於還是回答了:「丟了!」
「丟了……」他呢喃般念著,下一刻,他把自己埋入他的身體裡,「那麼重要的東西,丟了可不行——」
他變得低沉的聲音沉重地在他耳邊響起。
「你——」他因為他的突然之舉氣得全身打顫,「出去——」
「怎麼可能!」他抵低地笑著,「我還想就這樣一輩子呆在你的身體裡呢——」
「你——」他恨恨地想擺脫他,卻被他攬回去,再次繼續占有他的儀式。
一天的時間不到,他派去的人就找到了他的雲兒丟失的玉佩。
本來,他就知道除非雲兒自己把東西弄丟了,被眼前頭發把臉幾乎覆蓋的丑陋下人無意揀到的之外,其他可能性都不會有。
可是,當他看到這個長相丑陋的下人驚恐地瞪著他看時,那雙與那個把他的雲兒的心偷走的下人及其相似的眼睛後,他就心生一股火氣。
他總感覺,玉佩是他的雲兒給他的——
於是,他讓人把他拖出去杖責。
他沒想到這個人的性子到也拗,他都說了只要他認罪就放過他的,沒想到他居然一聲不吭。
哼!算了,反正是一條賤命,他死不死對他無關緊要。
就在他看到,這個下人被重打受了內傷,嘴裡不斷地湧出血液時,他的雲兒突然出現了。
「你們在干什麼?!」
突然出現的他的雲兒,表情冰冷地喝住他的屬下。
「王爺……」他的屬下不知該聽誰的在他與他之間來回的看著。
「你們為什麼要打他?!」他繼續問。
「王爺 ,這是……」
「這是朕的命令。」他突然開口,朝他所站的地方走去。
「——呵,原來當皇帝的,是可以為所欲為到藐視別人的生命的!」他冷眼睇視他,輕蔑地笑著。
「——愛卿,你對朕的成見很深。」他低聲歎息。
之後,他讓人把他的玉佩拿來,他接過,正准備遞給他時,他卻倏地一手搶過。
「你不配碰它!」他冷蔑的話令他胸口一沉。
他本想生氣,但一想到,這幾天來,他難得的溫順,滿肚子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
於是,本想好好懲罰那個長相丑陋的下人的他也在他的一句話之後,放人。
不過,看那個下人不斷吐血的樣子,使活不成了。
這個認知,讓他的雲兒為他開脫罪名時,他胸口生出的煩悶頓時散去。
那一夜,他的雲兒柔順得令他意外,他主動提出了喝酒的提議,他當然欣然接受。
最後,沉迷在他突然出現的柔順下,他被灌得一塌糊塗,最後,醉得不省人世。
第二天他醒來時,看到他就坐在床邊,看著他。
好似,他就這樣看了他一個晚上。
他的胸口因他的舉動開始發熱,他抱住了他,想吻他,他卻推開他。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什麼事情?」他皺起眉,是因為宿醉後頭感到疼痛的原因。
「讓我去見我的雙親。」
他的眉皺得更緊,因為他的話。
「我已經兩年沒有見到他們了。」他們之間沉靜的氣氛中,他淡淡地闡述。
他的眉頓時松開——
是啊,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情,他都忘了讓他去見他的父母了。
想了想後,他點點頭:「好,那我立刻派人把他們接來。」
「不用,我去就可以了。」頓了頓後,他說道,「他們已經年邁,禁不起路途顛簸了。」
他猶豫。
而他,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放心,就算我知道了他們的行蹤,我也不會帶他們逃走。你已經給他們喂食了只有你一個擁有解藥的毒藥,我帶他們逃,不就是害死他們了嗎?」
這下,他認同地點點頭。
正式因為他的孝心,他才能夠利用他的父母來囚禁他。
也因此,他是不會做出會對他父母不利的事情出來的。
「好的,我帶你去。」於是,他同意了。
「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好好救治昨天你下令打傷的那名下人。」
「為什麼?!」他不解,疑惑頓時從生。
「不要想那麼多,我只是不想他是因為我而被你打重傷的——再怎麼樣,我都不想與你有任何聯系——」
「好好好。」他冷冷地說出的話令他有些無奈地同意了,「我讓人好好照顧他,行了吧。」
他不再說話,離開了他的身邊,坐到了其他地方。
「雲蔚,你是我的人,你為什麼都倔強的不願承認這一點呢。」他揭開被子,下床。
「不,我不是你的,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轉頭望著晴朗浩瀚的天空,他堅定地說道。
「不,你錯了,你是,不管以前、還是現在、或是未來,你都是我的,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來到他的身後,他緊緊抱住他。
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清香。
只屬於他一個人的,他的味道,他的一切——
把他帶到他的雙親面前時,他識相地從他們三個人之中撤開。
當他終於離開他們願意回到青涯山莊去時,他看到他的眼睛紅了起來。
是因為見到久違的雙親,才會這樣的吧?他是這麼想的。
他送她回青涯山莊後,才以皇帝的身份浩浩蕩蕩的離開江南,回到京城。
原以為,此後,日子還是跟以前一樣。
他在等待中渡過漫長的日子,在得以見到他時,興奮得像是個孩子。
可是,不久之後,他接到他的雙親自刎的消息時,他的心中閃過強烈的不安。
當他快馬加鞭地來到青涯山莊時,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他的雲兒不見了。
一起失蹤的,還有那個曾經被他杖責過的丑奴——
突地,他憶起了那個丑奴那雙曾經被他派人丟到河裡的下人及其相似的眼睛——
憶起了他的雲兒這些日子來的轉變——
憶起了與佩德事件——
那個面目丑陋的奴僕一定就是那個被他派人丟到河裡去的下人。
思及,他就火冒三丈。
原來,他們早就背著他私會在一起!
並且,為了那個人,他居然連他的父母都不顧了!
居然企圖逃開他的身邊——
哼!
雲兒,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掌握嗎?
別妄想了!
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沒有任何人能讓你離開我身邊!
為了找回他,他不顧父親的阻攔,動用了皇家侍衛。
就算全國上下議論紛紛,他也是不在乎——只要,只要找回他的雲兒就成了。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雖然花了不少時間,但他還是找到了他的雲兒。
要不是顧及身邊的眾多侍衛,他早就沖上去把他的雲兒緊緊鎖在懷中,讓他再也不能四處飄蕩。
看到他的雲兒與那個只能無濟於事,畏怯地躲在他的身後的丑奴,他就生氣。
可,更令他生氣的是,他的雲兒居然還不肯死心,抱住那個瘦弱的丑奴再次從他面前逃開。
「雲蔚,你不會逃得掉的,絕對不會!」
他氣急的叫囂,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心中,要把那個被他緊緊抱住得丑奴碎屍萬段的念頭強烈的暴動在他的全身。
這次,他把他們逼得再無路可退。
他們的身後,就是萬丈深淵。
面前,就是他與他的大批侍衛。
知道他們的困境,他得意地冷笑。
他原以為他們會投降,他的雲兒最終會選擇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他們居然做出了他意想不到的舉動,他們手牽手,堅定地往身後的懸崖一步一步退去。
「雲蔚——雲蔚,你不要做傻事……」
心驚膽顫地看著他們的舉動,他甚至連沖上去攔住他們的時間都沒有,他們兩個便踩空,跌入了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深崖。
「不——」他撕心裂肺地沖他們墜落的懸崖撕聲吼著,他想跟著跳下,卻被他的屬下死命攔住。
「恕臣等無禮了!」他極力想要擺脫他們的時候,他的頸椎被人用力一擊,他即刻陷入無底的黑暗中——
醒來之後,他瘋狂地去找他的雲兒的蹤影,不管是懸崖下還是懸崖上。
可是,都沒有——他的人幾乎把整個懸崖和懸崖附近的地面都快翻過來了,都找不到他們。
他們,就好像從懸崖上突然消失一樣。
從此無影無蹤。
被人帶回到皇宮後,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日整夜不踏出房間一步。
他的父親進來過一次,當他見到他此時的樣子後,一句話沒說,歎息著,走了出去。
他的父親清楚的知道,他已經死了,他的心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不過是死了心的一具沒有哦魂魄的軀殼。
在他的雲兒消逝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心死了,獨留下了身體——
在漆黑沒有光芒的夜裡,他的哭喊聲響徹整個宮殿。
每天,他沉浸在完全失去他的痛苦中,承受那身體被撕裂的痛苦。
再烈的酒都化不去他心裡的痛,再怎麼傷害自己,身體上的痛,都比不上心裡的痛的萬份之一。
他就這樣掙扎著,痛苦著,把自己鎖在房間中。
時不時,他絕望的哭喊嘶叫聲傳出,讓聽到的人,不禁潸然淚下。
在一個月後,他終於走出了房間,一身滄桑悲涼的他一步一步,出現在別人的面前。
「皇……上……」
見到他的人,驚恐地望著他眼裡沒有光芒的黯淡。
「這些天,朕都沒有處理政事,朝中一定亂翻天了吧?」臉上沒有表情的他,聲音沒有語調的說道,「朕現在要去御書房,你在前面帶路吧。」
「……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戰戰兢兢地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地窺視他的表情。
他此時的表情如同此時的天空,被沉厚黑雲籠罩住,見不到一絲光芒,令人心胸沉悶。
就像沒有光明的黑暗,就像死去了一般的沉寂。
沒錯,他已經死了,現在,出現在人們面前的人,已經不再是昔日的他,是心被撕裂後,遺留下來的空殼。
從此,他的心被黑雲籠罩,不復往日。
魂魄失去後,天空從此光亮不再——
灰暗晦澀——
摯愛消逝後,絕望的黑暗,透不過光明的覆蓋——
他將沉浸在失去那抹純淨的雲兒的黑暗中——
情感被慢慢沉澱。
注定一生嘗受的悲痛。
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
身體活著,靈魂死去。
這是,失去心的天的殂隕。
天殂。
天已死亡的證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