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第六章
    「走吧!」

    黑崎律站起身,拉起林靖垣的手往回走,難得認真的說:「別為了剛才的玩笑氣成這樣,你依然是我的敵人,這點是不會因為剛才的行為而改變的。

    「你也別想太多,我可不希望你因為今天的事情,像剛才一樣猶豫著要不要解決掉我,我要的是下手狠准的林靖垣,不是優柔寡斷的林靖垣。」

    「我沒有猶豫!」林靖垣甩開黑崎律的手,扳著一張俊臉,死不肯承認自己確實猶豫了。

    「那下次記得瞄準一點,要射,就射這裡!」黑崎律轉過身,冰冷且嚴厲的指著自己的心臟,朝鐵青著臉色的林靖垣冷道。

    林靖垣彷彿被這樣的黑崎律所懾,這樣的他相較起平常來,顯得特別不一樣,是他的語氣和神情關係吧?沒有參雜任何情感,只有純粹的理性化,不為所動的冷然,是屬於強者所擁有的氣勢。

    黑崎律放下手,霎時柔化一張漂亮臉孔走向林靖垣,伸手輕撫著他的英俊臉龐,語氣溫柔卻也殘忍的說:「因為我可是不會留情的,或許當下次我們再對上時,我會毫不猶豫地一槍貫穿你的胸口。」

    「我從來不曾手下留情過,你也不會例外。」林靖垣甩開方才一閃而逝的震撼,冷著臉撫開黑崎律的手,側過身軀,閉起雙眼冷道。

    黑崎律不介意的聳聳肩,意有所指的說道:「那就好,要記得一直維持這樣的你,否則……不只你會後悔,或許連我也會後悔。」

    後悔……是呀!怕自己會不將林靖垣當敵人看待,一心想將他獨佔,但是他知道,只有站在高處展現高傲姿態的他,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敵手,也是屬於林靖垣該處的領地,沒有人可以越過界,包括自己!

    「下次見面,我會讓你不感到任何疼痛的死去!」林靖垣危險地瞇起一雙灰眸,像是承諾似的保證。

    「呵呵……我會期待那天的來臨,當然,也會讓我自己做些心理準備。」黑崎律伸手撫開貼至臉頰的褐髮,雙眸閃過一絲快得令人捉不住的情緒,笑著輕說道。

    林靖垣沉默了會兒,才開口說:「你都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的嗎?傷口快點處理一下吧!否則別談下一次,你今晚可能就熬不過了。」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黑崎律笑彎了一雙鳳眼,既使林靖垣的這番話,說得既冷淡又帶點嘲諷意味,他仍是為此感到開心,也有點……憂慮。

    「親手解決你,會比看到你平白無辜死去要來得令人開懷。」林靖垣充滿嘲諷的哼了一聲,別過頭冷冷說道。

    聞言,黑崎律忍不住滿懷的愉悅,大步走上前,扳過林靖垣的身軀,摟住他就吻。

    林靖垣根本閃避不及,被吻個正著,不可否認內心有股異樣的情緒在萌長,隨著唇上越來越炙熱的吻,他忘了該怎麼掙扎,任由黑崎律逐漸加深這烙入人心的深吻。

    一吻罷後,黑崎律有些不捨地離開那片薄唇,舔了下自己濕軟的唇瓣,沙啞著聲問說:「你怎麼不反抗?」

    林靖垣企圖收回被吻得有些醉茫的神智,強裝冷靜地半瞇起眸,扯開同樣沙啞卻較為低沉的聲音答說:「對於一個將死的人,我向來不會吝嗇,這是最後一次,下次你要是敢再這麼做,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哎呀!那我這樣豈不是虧了?早知道就直接把你押上床去了。」黑崎律萬分惋惜地說道。

    林靖垣懶得理會他,逕自邁開腳步走。「你回去吧!我會自己找路回去。」

    黑崎律看著林靖垣越過他往後走,也沒有打算阻止,只是站在原地看他拿出一支煙,慵懶卻不失優雅的邊走邊抽。

    「你剛剛怎麼不拒絕呢?連我試探你,你也不給我一個確實的答覆,這樣我可是會忍不住想霸佔你的呀!」他輕聲地低喃著,只可惜已經走遠的林靖垣,沒有機會聽到。

    本來打算放棄自己剛萌生的情愫,讓林靖垣永遠成為他心目中高傲的敵手,讓他就這麼站在高處散發他的風采。

    可是現在,他下定決心了!要是下次他們再相遇,他又不遵守規則、猶豫不決的話,他也會不管自己的理智,強行帶走他,將他關在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究竟是怎麼了?自從赴約回來後,自己就一直表現反常,在工作時,甚至會看著文件發愣,就連阿武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林靖垣心情複雜到了無心工作的地步,他皺緊眉頭,面無表情的轉過椅子,看著窗外的景致抽起煙來。

    這期間,黑崎律一反平常的頻頻動作,沉靜的隱在一旁,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派人去查他最近交易的對象和一些出貨明細,全都查不到半點頭緒,這點讓林靖垣不得不承認,吃過一次虧的他,防備得越來越嚴密了。

    雖然黑崎律沒有動作,林靖垣仍舊派人監視他,前幾天,他還揪出黑崎律安排潛入他公司內的間諜,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黑崎律總是能輕易地找到自己的行蹤,頻頻讓他被攻得毫無招架之力。

    但他也不是好惹的貨色,趁黑崎律隱遁的這段期間,他在日本布下的管道也有一定的影響力了,要探知什麼消息,也比之前被逼得來不及喘氣時要好得多了,倘若黑崎律還不打算出手,那麼就由他先主動揪出他的老窩,一舉剷除!

    屆時,整個日本還能逃出他的掌控嗎?只可惜,失去了黑崎律這個難得的敵手,他未來的日子恐怕就毫無樂趣可言了。

    可惜……嗎?林靖垣被自己可笑的想法愣了下,自嘲似地揚起唇角。「我會覺得他可惜……」他輕聲自語。

    「嘖」的一聲,他躺在椅背上猛地抽了一大口煙,想甩開最近越來越莫名其妙的情緒,可是他越是想拋開,越是想起那天黑崎律忽然吻上他的景象,他呼在自己臉上的熱息、他忽冷忽熱的態度……

    搞什麼?!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明明自己就這麼厭惡他,甚至在聽到他的笑聲時,還會恨不得甩掉他的電話,更在他強吻自己時氣得狠狠揍了他一頓,順便奉送他一顆子彈……如此這般的自己,又怎麼可能會對他離去前的那一個吻有所留戀呢?他是瘋了嗎?

    「老闆?」在後頭連喚了好幾聲的田啟樂,不禁揚高聲音再次喚喊。

    林靖垣渾身一震,手上的煙霎時掉落地面,使得後頭發覺的田啟樂一陣沉默。久久回過神後,他才將椅子轉回桌前,恢復以往的冷淡問說:「怎麼了嗎?」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問的。」田啟樂不知怎麼的,一反平常恭敬的態度,強硬的回問道。

    林靖垣再次陷入沉默,冷然地對上田啟樂觀察自己的眼神,像是不允許他人冒犯他權威似地冷瞪。

    田啟樂跟在林靖垣身邊也不是一、兩日,又怎麼可能會為了區區一個眼神就有所退縮,開口直入重點的問說:「為什麼那天不告訴大家你去了哪裡?為什麼到隔天才回來?為什麼又在回來後,鎮日心不在焉的?

    「你知道這一天內,你抽了多少支煙了嗎?一包,整整一包的煙!你平常是不會這樣的!」

    「你管得太多了。」林靖垣冷淡地別過臉,翻著手邊的文件數據看,絲毫不將田啟樂的問話當作一回事。

    「我是在關心你,身為一個屬下對上司的關心!」田啟樂走上前,重重地將手上的數據砸在林靖垣的桌上,語氣越來越無法克制地揚高大喊。

    林靖垣閉上眼眸,絲毫不為眼前發怒的人有所動容,反而無情的說:「你關心過頭了,與其在這裡浪費你無謂的關心,還不如趕快出去將最近的要事辦好,會比你待在這裡來得划算。」

    田啟樂霎時皺起俊臉,顫了顫薄唇,退開一步,「明天港口會進一批貨來,老闆要親自去查看嗎?」

    見田啟樂恢復以往的恭敬態度,林靖垣倒也沒說什麼,輕輕點頭。「嗯,我明天會去,是幾號港?」

    「是五號港,明天約下午三點入港。」田啟樂再次走上前,翻開自己剛剛砸在桌上的數據,「這是明細和船裡面的貨物列表,老闆可以先看看,好方便明天的確認。」

    林靖垣點頭,接過資料觀看,隨後才抬起頭說:「你可以下去了。」

    「是。」田啟樂絲毫不見方纔的激動,以全然恭敬的態度應答道,便轉身離開。

    林靖垣狀似毫不在乎地翻了幾頁數據,待田啟樂離開後,他才合上資料,瞇起一雙迷人的灰眸,用令人猜不透的眼神看向田啟樂離開的方向。

    他知道,那天自己的失蹤讓許多人擔心著,就連他自己……也擔心著該如何抹去內心那股怪異的感覺。

    林靖垣沉下英俊的臉孔,眸中閃過一絲煩躁,田啟樂所問的問題,句句正中他此刻的情況。

    從回來到現在,自己每天確確實實抽了比以往還要多的煙,鎮日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如果換作以往的自己,光是利用那些想事情的時間,就不知道將暗藏的多少敵人給剷除了。

    都怪自己被黑崎律影響過深,看來不除掉他真的不行了,這個擾亂他心緒的源頭,非拔除不可!

    他才剛這麼想,門「碰」的一聲被打開,來人匆匆忙忙的闖進來,開心地直搖著手上拿的磁盤片和一封信件,朝林靖垣喊說:「老闆、老闆!你看!磁盤片拿回來了耶!」

    「什麼?」林靖垣不太理解的看了眼忽然闖入的阿莉,語氣仍舊是冷淡到好似毫不在意。

    「就是上次啟樂回來時,交給老闆你的磁盤片呀!就是中途被搶走的那個磁盤片啦!」阿莉彷彿怕林靖垣不懂,還多次提醒他說道。

    林靖垣寒著俊臉奪過阿莉手中的磁盤片,仔細一看,確實是他被黑崎律拿走的磁盤片。他這是什麼意思?毫無代價的歸還,是已經毫無用處了,還是他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不解。

    「老闆……這裡還有署名給你的信。」被林靖垣忽然發狠的表情嚇到,阿莉匆忙將手中的信塞給他,就逃也似地跑出辦公室。

    林靖垣站在桌前看著手中的信好一會兒,才動手拆開信件,拿出一張寫滿日文的信紙,仔細一看,竟是黑崎律寫給他的信!

    「親愛的靖垣,你還真是健忘呀!只記得揍我一頓,卻忘了拿走你最重要的東西。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向來說到做到,代價你都付了,我也不會背信的把東西扣留,東西寄還給你,好好保管吧!」

    林靖垣低頭一看,發現下面還註明了幾段字。

    「另外,謝謝你貢獻出你的唇供我品嚐,味道還不錯,就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唉……我想你想得很呢!

    「可惜現在我人躺在病床上,不能打電話給你,是說……你有可能會再掛我電話,所以乾脆就別打擾你了,但是如果你很想念我的話,我倒是不介意你打給我喔!」

    混帳!林靖垣還沒看完接下來的字句,就忍不住惱羞成怒的將信給撕爛,氣得坐上辦公椅,懊惱的用單手捂著額頭。

    他一定要殺了黑崎律!非殺了他不可!他不想再因為他而失去冷靜,只因為他是黑道中人人聞之喪膽的阿瑟王,一個手段神秘又快、狠、準的狠角色!

    凡是能影響他的人,都得死!沒有人可以看清他林靖垣,更沒有人可以這樣污辱他!

    但是……他又何嘗看不出黑崎律的真面目呢?不懂……他真的不懂,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有這麼多不同的樣貌,一下子森冷、一下子天真、一下子嚴肅、一下認真……他總覺得自己被搞混了,究竟哪個他,才是真正的黑崎律?

    林靖垣摸向口袋中的煙盒,想拿支煙抽,來掩去內心複雜的情緒,卻發現煙盒已經空了。他勉力的扯了下唇角,頭一次感到無助的用手掩住臉。

    黑崎律……你果然是個很棘手的人物呀!

    隔天——

    接近午後三點,海港內的船隻也停港了,搬貨的搬貨,可以走的也走的差不多了。

    當一切運作結束後,天空已經呈現一片澄黃,貨船旁的工人抬頭一看,更是忙著將手邊剩餘的工作做個結束,好可以趕緊回家。

    待所有人離開,一台奔馳悄悄的駛進三號港內停下,就見一名中年人走上前,替車內的人打開門。

    「林先生你好,我叫做川野次隆,是這座海港的負責人。」他笑著介紹道。

    「貨呢?」林靖垣慵懶的走出車外,輕點頭算是打招呼,隨後開口便問,不願多浪費時間在這裡。

    川野笑著比了個請,領林靖垣進入置放貨物的倉庫,「貨就放在裡面,對方的人也來了。」

    「很好。」林靖垣冷淡的點了下頭,微抬起下巴,示意身後的人將裝有錢的一包紙袋拿給川野。「帶著錢離開吧!」

    「是是!」川野的雙眼透出一絲貪婪,開心的接過裝滿錢的紙袋,快步的轉身離開。

    一同跟隨來的田啟樂,撇了下唇角,不屑地說:「嘖!真看不起這種人。」

    「走吧!」林靖垣毫不在意的往裡面走,對他來說,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怎麼做都無所謂。

    田啟樂暗下一雙黑眸,握緊拳頭後,才跟在林靖垣的後頭走進倉庫置放貨物的地方。

    隨著貨物一起到的交易人,一見林靖垣走來,立刻扔掉手中的煙,抬手示意身旁的手下去搜他的身。

    林靖垣倒也合作地抬高雙手,讓兩名男人搜他的身。

    見手下點頭示意他林靖垣沒有帶武器後,交易人才讓開身,打開後頭一箱箱的木箱子。「這是你要的貨,有各種槍械、炸藥等等,你看看滿不滿意吧!」

    林靖垣抬起一手,示意田啟樂別跟過來,才走上前拿起其中一箱的槍枝查看。「貨色不錯。」

    「阿瑟王滿意就好,那麼錢帶來了吧?」交易人笑著走上前,心裡暗想,跟這種大人物交易就是有一種好處,不會拖泥帶水兼殺價。

    林靖垣放下槍,合上箱子,彈指示意要田啟樂將他手中的箱子拿來。「一千萬美金,你說好的價錢,拿去一旁點算看看吧!」

    「夠爽快!算就不必了,跟你阿瑟王交易這麼多年了,我相信你。」交易人接過田啟樂手中的箱子,笑著拍拍林靖垣的肩頭,就領著他的手下一同離開。

    「啟樂,叫外頭的人把東西運回去。」林靖垣抬起頭吩咐一聲,拿起一支煙,朝另一頭的出口走去。

    田啟樂二話不說地走出去,打算按著林靖垣的命令,要人將裡面的貨物搬回東京。不料,他才剛走到倉庫門前沒多久,外頭立刻傳來槍械掃射的聲音。

    同樣聽到槍聲的林靖垣,皺起眉頭扔掉手中的煙,回身走入倉庫內,自裝滿槍械的箱子裡拿出一把手槍,朝站在門口的田啟樂喊說:「啟樂!你從另一頭離開,找人來港口支持!」

    「老闆?!」田啟樂錯愕地看著林靖垣拉開他,走到外頭去。「老闆!外頭很危險,還是你先走,我替你善後吧!」

    「囉唆!貨比較重要,想辦法要人來將貨提走,我不會有事的。」林靖垣低斥田啟樂一聲,冷著臉朝來襲的人射了一槍,精準無比的正中他額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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