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廚房」是一家隱藏在水泥都市角落的早餐店。
因為老闆講究健康營養衛生必須兼具的理念,所以店內使用的雞蛋和生菜全是有機產品,價格公道合理,口味又符合大眾化,在當地頗受歡迎。
又因處在學區和商業區之間,藉地利之便,客層包含了學子和上班族,每至通學通勤的尖峰時段,店內便湧現源源不絕的人潮,讓所有員工忙得不可開交。
店內除了販售一般早餐之外,還接受外燴餐點服務,只要提早預約便可外送到府,這項服務極受附近商業區的歡迎,每有餐會聚會,總是會想到「外婆的廚房」,也為店裡增加了不少收入。
整間店包含老闆在內,共有八個員工,中年就業的媽媽有兩位,剩下五個全是年輕人,其中有男有女,大家各司其職,並樂在工作中,不管有多忙,臉上常常掛著讓人感到親切舒服的笑容。
因為老闆對待他們就像一家人一樣,完全沒有架子,除了固定薪資之外,如果當月業績有成長,也樂於分紅或者請客聚餐,所有人打成一片,大家樂在工作,也樂於替他賣命。
今天,一如以往,約莫九點鐘,尖峰時刻已過,店內僱請的員工總算都可以喘口氣了,這才有空關心他們老闆的傷勢。
「阿海,你的手是怎樣?腫得這麼大包,有沒有去讓醫生看看啊?」店裡媽媽級員工之一的徐媽問道。
「昨天半夜下山,在半山腰被女鬼嚇到摔車啦,應該是沒怎樣,收收驚就好。」韓衡海看著自己的右手,無奈苦笑道。
昨晚實在太累了,加上一早又要開店做生意,他本以為睡一覺起來就沒事,可是今天早上醒來,右手卻比昨天更痛了,但店裡還是要營業啊,所以他只好忍著痛,硬著頭皮先忙完早上再說。
誰知道手會痛到連摩托車都不能騎,只好改為開車上班,結果一到店裡又發現一些粗重的工作根本沒辦法做,只能幫忙裝袋,找零錢,一不小心太過用力,還會忍不住哀哀叫。
厚,這全都是那個女鬼害的,要不是她,他也不會變成這樣……工作效率大打折扣,不知道因此少賺了多少錢……
真是越想越火,她最好不要讓他遇到,要是再遇到她……他非得要這個不懂得道歉的女人好看不可!
「蛤?遇到女鬼?唉唷,真的假的?」徐媽也嚇了一跳,連忙拍拍胸口替自己壓壓驚。
「女鬼?!」其餘員工跟著驚叫,驚訝得張大嘴。
「噯……也不是啦!該怎麼說……事情是這個樣子的……」韓衡海把昨晚的情形敘述了一遍,從女鬼攔車到他摔車,只見所有人都停下手邊工作聽得津津有味,幸好這時沒客人上門。
「原來喔……」這下子眾人總算恍然大悟。
「沒事啦,過幾天就好了。」韓衡海試著動動手腕,心中暗咒:馬的,越來越痛,每動一下痛一下,簡直是廢了……
「都腫成這樣了還沒怎樣?這樣不行啦,要去看醫生啦!」林媽擦桌子擦到一半也跟著幫腔。
「就是說咩!海哥,你要是不去治療,店裡少了你,戰力整個減一半耶!」這下子換年輕人開口幫著勸了。
「對啦對啦,少了海哥,我們都快忙死了。」
「你們這些臭小鬼,偶爾忙一下會少一塊肉嗎?哼,草莓族就是草莓族。」韓衡海沒好氣地瞪著幾個年輕人。
「我們哪是草莓──」幾個人聯合起來抗議。「我們是想要海哥快點好耶!」
韓衡海看著那一張忿忿不平的臉,忍不住笑出來。「知道了知道了,我去看醫生就是了。」他起身,檢查皮夾裡面是否帶了健保卡,不放心地看了下時間,叮嚀道:「我去去就回來,應該趕得及中午的外送。」
「去吧去吧!來不及的話我去送!」名叫小緯的工讀生舉手自告奮勇。
「算了吧!上次把我一邊的後照鏡給撞斷,外送賺的錢都拿去修後照鏡了。」韓衡海瞪著他,想到那些錢心就痛。
「啊……哈哈哈……哈哈哈……」小緯乾笑著想呼瞬過去。
「還敢笑?哼!」韓衡海扯唇冷笑。「不扯了,顧好店啊你們,拜拜。」把握時間看醫生去。
韓衡海在醫院照過X光後,醫生告知他的傷勢只是手部挫傷,骨頭部分沒事,只替他纏上彈性固定繃帶,叮嚀他要多冰敷,盡量少活動等等注意事項之後,就放他回家了。
這時候,韓衡海才發現這只右手對他有多重要,手不是萬能,但沒有手,可是萬萬不能啊!
要不是那個冒失女鬼,他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沒辦法好好工作,還得花錢看醫生,唉……超倒楣,他明明今年不是氾太歲啊,真是的……看來等會兒外送完,還是繞去行天宮拜拜,去去霉運好了。
韓衡海悻悻地想著,心裡著實氣悶。
叭──
交通號志由紅燈轉為綠燈,這時一陣宏亮的喇叭聲讓韓衡海自冥想中回神。
「海哥,走啦!」車上兩個原本吱吱喳喳不停的男工讀生連忙催促。
「喔。」韓衡海抬眼,從後視鏡瞄了眼車後那輛公車駕駛座上掛著墨鏡的沒耐心司機,趕緊鬆開煞車,繼續往外送地點而去。
今天訂餐的這家設計工作室是新客戶,雖然地址在同一區,但地點不大好找,本以為會是在某某商業大樓中,沒想到工作室居然隱身在一處眷村改建的住宅區當中。
韓衡海緩緩把車停在一戶人家門口,看著手上記載著地址的紙條,再對照門牌上的巷弄和號碼……
是了,就是這裡。
按下門鈴,等候回應的空檔,兩個幫忙外送的工讀生開始卸貨,而目前與粗活絕緣的韓衡海則就著近中午時刺眼的陽光,透過白色鏤空大門打量裡頭。
這間設計工作室是一棟兩層樓的日式建築,和周圍的住宅還真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色鏤空大門一進入,先是踩上由圓滑的石頭鋪設的步道,一路通往主建築:步道兩旁則種滿了翠綠的草皮,靠牆的一個角落有一座魚池,幾片荷葉在水面載浮載沈,他想,裡頭應該有幾尾魚正悠哉地游來游去吧。
原本躁熱的正午時分,因為眼前雅致而綠意盎然的景象,沒來由地暑氣全消,在這間工作室工作應該很幸福吧。
韓衡海雙手插腰,感覺陣陣涼風吹來,瞇著眼享受,很是愜意。
「請問找誰?」門外的對講機有了回應。
「我是外送的,請問你們有叫『外婆的廚房』餐點嗎?」
「喔,有,請進。」伴隨著「答」的一聲,白色大門的鎖開了。
「走嘍,上工了。」韓衡海領著兩個拎著餐點的工讀生,踩著石頭步道朝大屋的方向而去。
一進入工作室裡,冷氣吹拂而來更是透心涼,如果不是早知道這裡是一家設計工作室,他八成以為是住家。
一樓的客廳佈置以歐洲宮廷風格為主,綴著流蘇的窗簾、鋪著蕾絲椅套的沙發、璀璨閃亮的水晶掛燈,處處透著精緻柔美的氣息……
「請問是韓老闆嗎?」
韓衡海聞言轉身,這才發現別於客廳的另外一端,就真的是一間印象中工作室該有的樣子,出聲的是一位年輕小姐。
「是,你好,我是韓衡海。」
「我是會計,今天麻煩你了,這是扣掉訂金剩下的尾款,請點收一下。」會計小姐把裝有現金的信封交給他。
韓衡海當場點收無誤,一抬頭便朝小姐放送他的招牌燦爛笑容,不忘眨個眼。「金額正確,謝謝你,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幫你們服務喔。」
會計小姐被他那麼一笑,瞬間心中小鹿亂撞,連忙點頭答道:「一定一定。」
看看這位年紀輕輕的老闆,正是時下風行的型男臉龐,不是多麼俊帥,但濃眉和性格的下顎線條,配上高大挺拔的身材,簡直就是Man到不行,偏偏笑起來的樣子又像孩子一樣燦爛無邪,以後外送一定都叫他們家的。
「那麼請慢慢享用,如果有任何批評指教都可以告訴我。」他乘勝追擊奉上名片,在對方欣然收下後,帶著兩個工讀生準備離開。
一推開工作室大門,他差點和迎面而來的人撞成一團。
「啊──」
「小心。」韓衡海穩住對方往後顛簸了幾步的身子。
陌生的嗓音讓徐小軍抬頭看去──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眼前這張熟悉的男人臉龐……雖然戴著一頂嘻哈棒球帽,但遮不去他帽簷底下讓她印象深刻的那張臉。
她瞠大美眸不敢置信,似乎受到不小的驚嚇。
怎麼……怎麼會是他啊?他來這裡幹麼?該不會……
該不會是來堵她的吧?可是……可是他怎麼可能知道她是誰?喔……天哪,她腦中開始重播起昨晚發生的種種,心中生起不安的預感。
他怎麼會在這裡?韓衡海疑惑地望向出聲者。
這時,徐小軍立刻別開臉,轉身就想往大門裡頭鑽,急於逃離現場,擺明了想裝作不認識。
可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早上才想要是再遇到她,鐵定要讓她好看,誰知道他的願望這麼快就實現了?哈哈哈……
「等等。」已經看清楚她長相的韓衡海雙眼一亮,伸手把她給攔下。
「幹麼?我……我又不認識你。」徐小軍作賊心虛,急欲撇清的態度反而讓人覺得事有蹊蹺。
韓衡海身子一側,整個人擋在大門前,就是不讓她逃。
他背靠著大門,雙手悠哉抱胸,由上往下好整以暇地望著她著急而脹紅的臉蛋。不知哪來的意念驅使,他就是想要鬧鬧她,順便替自己昨晚的無妄之災,和她不懂得感恩的惡劣態度討回一點公道。
「借、借過,我、我上班要遲到了……」笨蛋!她居然不打自招,說自己在這裡上班?她是豬啊?
不不不,應該是說,從一看見他,她就失去了平時的思考能力,莫名慌了手腳,既然不想讓他認出來,也應該是向外逃之夭夭啊,怎會反倒往屋裡沖,無疑是自投羅網嘛!
徐小軍滿心懊悔,總覺得自己已經不小心踏入毒蜘蛛的地盤,抽不了身了。
「看起來你挺心虛的嘛!」韓衡海欣賞著她慌亂的表情,嘴角洩漏一絲笑意。還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看來還挺怕他的喔?
「我……我何必要心虛?」徐小軍不悅地抬眸瞪他,想要理直氣壯,但一對上他炯炯有神的雙眼,又輕易地敗陣下來。
「你說……」他回頭瞄了一眼身後的工作室。「你在這裡上班?」
「唔……」大眼轉了轉,她嚥了口口水,面不改色地道:「沒有,我……我只是來辦點事情。」
彷彿連老天爺都要跟她作對似的,忽然工作室裡有個人開窗朝這裡嚷嚷:「徐小軍小姐,大設計師,大老闆要你回電!」
天……天哪……她可不可以挖個地洞馬上消失?徐小軍撫額,覺得頭痛欲裂。難道她的厄運還沒結束嗎?現在好了,想撇清都不行,看來她是真的哪裡也跑不掉,只能在此任人宰割了。
「設計師?你是這間工作室的頭頭?」韓衡海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那模樣不知怎地顯得很邪惡。
「是又怎麼樣?」她無力地反駁道。
「嗯……據我側面瞭解了下,這間工作室的員工近二十人,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頭頭居然是個肇事逃逸、不負責任的人,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喔?」
徐小軍忿忿指責。「你威脅我?」昨晚,因為害他摔車,原本他打算撇下她不管,但後來還是回頭幫她,本來以為他還有良知,不會見死不救,看起來也算正派,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
「是啊,就是威脅你,怎麼樣?」韓衡海兩手一攤,很是無賴。看她氣悶地瞪著自己,他也不甘示弱地回視,馬上就有新發現。
好,昨晚算他失言,叫她女鬼,其實仔細一看,她非但一點都不可怕,長得還不錯,一雙濕潤大眼看來知性慧黠,小巧的鼻子下,緊抿的紅唇看來鮮嫩欲滴,讓男人都想一親芳澤,披散在身後的波浪長髮則為她增添了些許浪漫氣息。
有別於昨天嚇人的一身白色裝扮,今天她身上的黑色合身骷髏頭T恤,配上印度風味的及踝長裙,腳踩簡單的黑色帆布鞋,雙手手腕掛著成串叮叮噹噹的銀飾,耳垂是一副大大的圓形耳環,自我風格強烈。
徐小軍與他對峙般瞪了他一會兒,在他熱切的打量下感到無所適從。她挺了挺胸,不服輸地問:「你到底想怎樣?看夠了沒有?」
「咳嗯。」韓衡海連忙收回目光,作勢清了清喉嚨才道:「其實我從昨晚就開始強調,我要的不過是一句道歉,非常簡單,可是你並不認同。然而現在……」他吊人胃口般地頓了下才說:「已經不是道歉就可以解決的了。」
「那你要多少賠償?」徐小軍只急著想要解決這件事情,並未發現自己的語氣和說話內容不妥當。
韓衡海雙眸一沉。「小姐,你還真的以為用錢就能解決一切?」雖然他挺愛錢的,可是也很有愛錢的志氣。
錢這種東西,就是要靠自己的雙手得來才有成就感……雖然他的確是摔傷了手,但可從沒想過要實質性的賠償。
這位小姐……真的讓他生氣了。
「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麼?」徐小軍只想趕快解決,永絕後患。
「我現在要的不只是口頭道歉,我要更實質的東西,能夠讓你負起責任而且有足夠誠意的方式。」韓衡海淡淡地陳述。被她這麼一弄,他少有的脾氣也上來了,非要她得到教訓不可。
「到底是什麼?你就直接一點告訴我吧,不要再跟我玩文字遊戲,我沒這麼聰明。」徐小軍深吸了幾口氣,不想再纏鬥下去了。
韓衡海衝著她綻放一抹剛剛差點電暈會計小姐的燦笑,道:「很簡單。你看見了嗎?」他動了動被彈性繃帶包紮起來的右手。「我暫時失去工作能力,偏偏店裡又很需要人手……喔,我忘了先自我介紹,來,這是我的名片。」
突然地轉移話題讓徐小軍一時反應不及,被動地收下名片,愣愣地看著名片上頭的每一個字。「外婆的廚房……老闆……韓……衡海?」
她呆滯地抬起頭看向他。
他是早餐店老闆?未免太不像了吧?說他是在陽明山上的自耕農還差不多。
「因為我受傷了,店裡等於少了一個人手,所以……」他笑了兩聲,黑眸鎖定在她臉上。
徐小軍似乎明白了什麼,只見她把名片塞還給他,拚命搖頭。「不,我不行的,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韓衡海抓著她推拒名片的手,再次把名片好好地放進她手心,用低沉又溫柔的嗓音叮嚀道:「你應該不想讓大家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吧?所以,別忘了,徐小姐,明天早上五點準時到。」趁她來不及回神,便扔下一句:「明天見。」然後耍帥地揮手走人。
徐小軍目送他的背影離開,雙眼滿是慌亂,腦中亂哄哄一片。
天哪,五點去早餐店上班?她?不。她辦不到的……
她不會去,對,她一定不會去,怎麼可能去?她無法想像自己賣早餐的樣子。
可是……不去的話……她昨晚被丟在山上,像個瘋女人一樣大吼大叫、歇斯底里,還害他摔車、死不肯道歉的糗態就會被公諸於世吧?畢竟,她也是一個工作室的負責人,雖然比不上什麼名媛、名模或大企業老闆,但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搞得人盡皆知。
不……快還她平靜安寧的日子來啊!
徐小軍一夜無眠到天亮。一想到自己的身不由己,她就無法合眼睡著,按掉早就設定好的鬧鐘,出門搭上計程車,來到「外婆的廚房」。
她站在不遠處張望,店裡的大門敞開一半,裡頭透出燈光,想必已經在為開店營業做準備了,而她竟然真的來了。
打從以前到現在,她從不覺得有什麼事情是自己無法控制的,一切好像都在掌握之中,尤其經歷過兩次情傷之後,對於她向來不拿手的感情,決定抱持保留態度一直以來也就這麼順順利利地過了幾年。
可是這個叫韓衡海的男人一出現,卻讓她在多年以後又再次嘗到了什麼叫做「無助」。
她的周圍沒有這樣不買她的帳的男人。
現在她身邊的男人,除了高小文對她比較尖酸刻薄以外,大多是對她彬彬有禮,十分禮遇,偏偏這個韓衡海完全不同,好像不把她當女人似的,也不會給她一些對女性才有的特別待遇,根本一視同仁,實在教她很挫敗。
事實上,她大可不必理會他的威脅,繼續過著逍遙的生活,可是偏偏……好吧,她承認她也愛面子,在眾人面前她總是這麼沉著大方、光鮮亮麗,怎麼可以讓人知道其實她也有歇斯底里、崩潰大哭的一面呢?
偏偏他知道了,還威脅她如果不負責任的話,就要將她的秘密公諸於世……可惡的小人!
「我們店裡可不缺站崗的警衛。」
她的身後突然冒出戲謔的一句,嚇得她連忙轉身。
一見韓衡海掛著那抹欠揍笑意站在那兒,徐小軍心裡火氣不減。忍不住回嘴:「我愛站在哪裡關你什麼事?」
「怎不關我的事?我可是老闆。」他微仰起下顎,一派囂張。
他從來不擺老闆架子,和員工就像家人一樣和樂相處,可是一面對這位趾高氣昂又不認錯的小姐,他架子擺得可高了。
「又不是我老闆。」她哼笑兩聲。想當她的老闆?他還有得等。
「現在還不是,等你踏入店裡就是了。而且,是不支薪的員工,並且要工作到我的右手能夠活動自如為止。」他慢條斯理地說。
「那是多久?」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不知道要被控制多久就十分難受。
「天知道。」他聳聳肩,樂於看她垮了臉的模樣。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看見了不同於別人眼中的她。
「總要有個期限吧?我又不是賣身的長工。」見他邁步朝對面的早餐店走去,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追著要答案。
「先別說這麼多,忙碌的一天才剛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