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尚湧雙手呈上一條白巾。
公孫謀甫抵宮門口,就傳來一陣陣的惡臭味,令他忍不住皺眉,接過手,馬上嫌惡的摀住口鼻。「這屍臭味都已經飄出宮殿外了呢!」
人向前邁了幾步,但沒人敢攔,讓他一路走去。
原本守衛森嚴的皇城禁軍,一見到公孫謀立即嚇得魂飛九霄,棄守皇城,這讓一道陪同的李隆基與太平公主瞧了都傻眼,這個皇城自從被韋皇后母女霸佔後,他倆百般用計要闖入,甚至幾度找上禁軍首領威逼利誘、要他們倒戈開城門都不成功,他們原以為要用武力強攻,哪知公孫謀不過人才一現身,不費吹灰之力,不動一兵一卒,這群禁軍就潰不成軍的棄守皇城了,未了還順道將城門開好才敢逃跑,這天朝闇帝之滅,到今日他們是真真切切見識到了,心下驚駭,瞠目結舌。
「公孫大人,請。」李隆基在前頭開道,領著捂嘴蹙眉的公孫謀,朝皇帝所居的內殿走去。
走了數步,公孫謀的眉心越蹙越深。「夠了,叫那兩個女人出來見本官,本官快要教這屍臭味給薰死了!」他發怒的說,人也繞步至御花園避臭。
能夠伴著屍臭這麼久,真虧這對母女還待得住!
哼,蠢!
「是。」尚湧應聲領命。
「等等,公孫大人,韋皇后母女這會穩躲在深殿裡,大概不敢來見您吧?」李隆基說。
「尚湧,去,說本官等著,多等一炷香,她們的死狀就多淒慘一倍,超過兩炷香,她們不用死了,本官另有安排,這麼說她們就會滾出來了。」
李隆基聞言駭然的退立一旁,尚湧領命而去,結果根本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母女倆就已經飛奔前來,一見他立刻跪地求饒。
「公孫大人,咱們知錯了,咱們知錯了,你就放過咱們吧!」韋皇后哭天搶地。
「是啊,我安樂也是一時鬼迷心竅,這才會鑄下錯誤……」
「你們哭夠了沒?」他不耐煩的打斷兩人的鬼哭神號。
兩人立時收了聲,驚恐畏縮的注視著他。
他目光嚴峻。「不妨告訴你們,本官趕時間,沒空跟你們多囉唆!」本來是想慢慢玩樂一番的,可惜……
韋皇后囁嚅驚慌的覷向他。
日驚夜怕的事情終於降臨,難道真的逃不掉?
她真無君臨天下的命?
「這李顯真可憐,昏庸無能也就罷,未了竟被妻女聯手毒害,這會屍骨還任其腐爛生蟲,不得下葬,屍臭味傳得本官都退避三舍,嘖嘖,妻不賢、女不孝,真是老來還不得善終!」
「公孫大人,哀家願意還政於朝,從此潛心修佛的……贖罪。」事已至此,韋皇后只祈求有活命的機會。
「潛心修佛?皇后犯的乃是弒君重罪,理當誅你娘家九族,怎可能輕易放過?」他冷笑。
「那……那您打算怎麼處置咱們母女?」韋皇后心驚膽跳的問。
公孫謀狡黠地一笑。「剝皮吧,兩位就受受剝皮之刑。」
「剝皮!」她們的面容霎時死白。
「若未死,這肉身還在,就繼續行刮肉之刑吧,將肉剔盡,該能順利斷氣。」他未罷休,繼續殘虐的說。
兩人癱成一團。「公孫謀……你、你也太狠了!」安樂公主怒道。
「狠?怎麼會?要不是趕急,本官還有更多狠事呢,這會算便宜了你們。」他嗤之以鼻。
「咱們殺了父皇,是因為父皇懦弱昏庸,這麼做也是為民除害、大義滅親,你怎能對咱們這麼狠?」
安樂公主竟然說出這等逆倫不孝的話,眾人不禁搖頭。
「這點你說的好,本官相當認同,只不過,你們誤會了,本官不是為了你們弒君這件事而動刑的,本官這是在報私怨啊,難道你們瞧不出來?」他說得愜意明白,語調卻森冷得令人發寒。
「私怨?難道……」兩人大驚。
「該是算總帳的時候了,讓本官想想這私怨從何時開始?喔,就從當年本官為了替水兒取得血滴子,你安樂公主仗勢欺人時就結下樑子了,這事其實本官已稍稍釋懷,畢竟本官也得到了想要的血滴子,確實讓小水兒的身子暢快好一陣子,直到鬼窟事件──」他目光轉為凌厲駭人。
兩人驚退數步。
眉一挑,公孫謀繼續陰狠的說:「鬼窟一遊,讓小水兒的心絞症再度復發,本官當時就想殺了你們洩憤,但是繼而一想,還想再多看些熱鬧,看你們如何玩得天怒人怨、如何成為過街老鼠後,本官再好好的收拾你們,屆時樂趣應當會更盛吧,但本官後悔了,一時的貪玩,竟然讓水兒再次受創,這回甚至……你們兩個禍害是真的不能再留了。」嗜血的漆瞳閃閃發亮,胸膛急迅爬起熊熊蝕人的火苗。
兩人臉色驟變,反身想逃。
「來人啊!」他一聲冷酷輕喝。
羽林軍立即將她們團團圍住。
母女倆驚恐不已。
「公孫謀,你別說的好聽為鴛純水報仇,你根本是想殺了我們奪位,你想自己當皇帝,我沒有說錯吧?!」安樂公主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發狠說。
「哼,天下是本官的囊中之物,本官若真要取得輕而易舉,殺不殺你們兩個蠢貨跟取得天下沒有關係。」他笑得陰風陣陣。
「你果然有野心,臨淄郡王、長公主,公孫謀想奪我們李家的天下,你們居然還幫著他奪權,他姓公孫不姓李,若真教他當了皇帝,你們兩個李家不孝子孫對得起先帝嗎?對得起李家宗祠嗎?!」韋皇后朝著李隆基與太平公主怒罵,目的是希望兩人陣前倒戈,能幫著救她們一命。
兩人面色鐵青,不發一語,因為就算公孫謀確實有野心,他們也無力阻止。
雖然真的很對不住李家列祖列宗……
公孫謀忽地仰頭暢笑。「哈哈哈,誰說本官不是李家人,本官若真要繼承皇位,才真是名正言順、理所當然!」
眾人臉色一變。「公孫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太平公主驚問。
「哼。」他掃了眾人一眼後,冷哼一聲。「出來吧!」他突然揚聲。
一名老婦帶著一位面貌清麗但有些年歲的女人一同出現,太平公主一見到她旋即神色大變。
「你是……福妃?」她年輕時曾見過福妃幾面。
「哼,虧公主還記得我。」清麗女人道。
「福妃?那不是先祖高宗末年時的寵妃,福妃嗎?」韋皇后也大驚。
「沒錯,我就是那個被妒婦武媚娘逼迫逃出宮外求生的福妃。」
「原來你還活著?」太平公主訝異的瞠圓眼。
「武媚娘忌恨先帝對我的寵愛,又得知我已懷有身孕,執意要置我於死地,要不是我命大早一步得到消息,帶著三個月的身孕逃出宮外,而且從此銷聲匿跡的活著,這會恐怕已成了一縷亡魂。」想起在她前面獲得高宗寵愛的蕭淑妃以及皇后的下場,那兩人雙雙被武媚娘割去手、足,投入酒甕之中,這事她親眼所見,至今餘悸猶存,夜裡還會數度驚醒。
「那……那孩子呢?」太平公主自然清楚自己的母親有多狠毒,再問。
福妃埋怨的看向冷漠的公孫謀。
眾人更加駭然。
「莫非公孫大人就是當時未出世的孩子?」李隆基心驚。
「沒錯,本官就是那孩子。」公孫謀這才清寒的道。
「那您也是李家人,為什麼您不早日認祖歸宗,還以公孫謀的身份出現在朝堂之上?」李隆基不解。
「哼,我這孩兒孤傲難馴,根本不屑李姓!」福妃撇撇嘴,似乎極為不滿。「當他十五歲那年我告訴他真正的身世後,要求他為母報仇,這孩兒卻冷笑以對,反罵我蠢,說什麼連武媚娘也鬥不過,還夾著尾巴逃了,讓他從此蒙羞,這話讓我一怒之下離家,直到這不孝子用計才將我騙回。」她忿忿地說。
話落即受到公孫謀冷冷的一瞥。「你離家並不是因為本官不願為你報仇吧?而是因為你追著男人走了,不是嗎?」他不忌諱的挑明。
福妃臉色一變。「你!」她羞紅了臉,不敢再見人。
「本官這親娘,別的不愛就愛男人,為了男人多次隱姓埋名,就怕本官找到將她監禁,這回要不是要證明身份,本官還懶得找她。」他持著羽扇,態度冷清。
「啊!」眾人心驚連連,原來公孫謀真是先祖高宗的兒子,那麼……
「公孫大人……不,您也是本公主的弟弟,合該也是一位王爺,如今再無人敢說您篡了李氏王朝,名正言順的,您要繼位嗎?」太平公主乾脆直問。
就見他滿臉不屑。「不想!」
「不想?您連福妃都找來印證身份了,卻說不想?」李隆基不解他的心意。
「本官找來母親確實曾想過要恢復身世以利登基──」
聽到這裡大家已然屏住氣息,等候他接下來的話。
徐徐的掃了在場的人一眼後,他才又開口,「但是為了水兒,本官打算放棄了。」他將目光柔緩的瞧向不知何時已悄悄到來的暖轎,轎子裡的人探出頭來,露出蒼白的小臉,親切的衝著眾人笑。
「公孫夫人!您怎麼來了?」李隆基吃驚。她不是病危休養,公孫謀怎可能讓她出門?
公孫謀含笑走近暖轎,一把抱過嬌妻後道:「本官答應水兒陪她上長白峻嶺生活個四、五年,但國怎能一日無君,本官瞧來是當不成這個皇帝了。」
「沒錯,爺說了,這個皇帝就留給臨淄郡王來做。」鴛純水輕俏的指著一臉愕然的李隆基。「爺說你的天資聰穎,正適合收拾目前韋皇后母女留下的爛攤子。」
「我?我怎能,若要論輩分,我上頭還有個爹呢。」李隆基惶恐的表示。
「那就讓安國相王李旦暫時登基吧,由你輔佐著,過幾年再要他退位讓你登基便是。」公孫謀迅速下決定。
「可是……咱們父子倆,何德何能?」李隆基看向面容已經發沉的太平公主。
他知道她的野心也不小。
公孫謀眉目一斂。「你當本官非要你不可嗎?那是念在你對水兒不薄,又在本官出事時幫助過水兒,念及這般,才勉為其難的交出皇位,你敢不從?」
李隆基聞言惶恐起來。「不敢,不敢,侄兒這就領命了。」算起來公孫謀也是他的皇叔,他更加恭敬上幾分。
另一方面也暗自心驚,果然又是為了鴛純水,他當初是用對心了。
但一旁的太平公主可就臉色不佳了。
公孫謀哪裡不清楚她的心思,瞅了她一眼。「長公主德高望重,本官盼你能夠好好輔佐郡王,讓天下盡快平定。」
「公孫大人此言差矣,要論恩情,您也太過健忘,您忘了本公主曾助您解決夫人的心結,幫您收容了不少後宮的女人,人如今還好生眷養在本公主的府邸,這份恩情,怎不見大人問上一句?」太平公主故意提起。
「討人情來了?」他犀瞳精閃。
「長公主放心,爺對您另有安排的,他說欠您的人情自當要還,但皇位只有一個,公主的聲望還不足以稱帝,不過為還您人情,爺可以答應您一件事,倘若將來您性命有危,只要休封書信,爺定保您平安。」鴛純水窩在公孫謀懷裡,笑嘻嘻的說。
「什麼?公孫大人料到本公主將來有危機?」太平公主瞬間白了臉。公孫謀料事如神,莫非……
不由得心慌起來。
「長公主這野性子,能不出事嗎?」他冷眼睨去。
「您!」她漲紅了臉。
「長公主,你只要記住,若想活命,求救要及早,晚了,本官也鞭長莫及。」他語重心長的提醒。
太平公主說不出話來,心裡還倔強著不相信朝廷少了公孫謀這勁敵,以她長公主的地位,能有什麼危機,「本公主知道了,在這多謝公孫大人。」她說得不情不願,顯然對公孫謀的決定不滿,但此刻敢怒不敢言,只得暫時認了兄長李旦當皇帝,等他一走,她自然會想辦法奪回皇權。
公孫謀精銳的斂目,也不再多言,命運造化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他恐怕是救不了她了。
「水兒,我事情都已經辦完,咱們該起程上路了。」他將懷中人兒細心牢抱,緩步走回暖轎。
「等等!」韋皇后突然驚天喊叫。
他冷笑的停下步子。
「水兒,是哀家對不住你,幾次害得你幾乎喪命,哀家知錯了,求你饒了我們吧!」韋皇后哭訴,明白只要鴛純水的一句話,她們就能重生,因此厚著臉皮也要求救。
「是啊,是啊,一切都起因於我的妒恨,你原諒我吧。」安樂公主也趕緊表示。
鴛純水一臉的為難。「你們兩位對我做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殺夫弒父的逆行,我實在無法原諒,一切但憑大人處置,我無法過問。」她這回難得鐵了心,實在是因為這對母女作惡多端,留在人世只會遺害更多黎民百姓,所以讓她們受刑,才是唯一正途。
「啊!」兩人愕然,這女人一向心最軟,如今──
癱在地上,她們必死無疑了!
公孫謀看都沒看兩人一眼,抱著鴛純水直接進了暖轎後,才又回身附在李隆基耳邊說了些話,接著就朝韋皇后母女綻放出許久未見的晶燦笑容,在眾人毛骨悚然中回到轎內,起轎,一行人遠行。
而福妃則是讓老婦押著上了另一頂轎子,大人交代,夫人希望一家團圓呢……
轎子一走遠,太平公主便迫不及待的問向李隆基,「公孫大人向你說了什麼?」
「公孫大人說,韋氏母女竟敢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擾公孫夫人,狼嗥狗吠,要我在對她們行剝皮、刮肉之刑前,先割了她們的舌頭,拔光她們的利牙,用鹽水漱口後再行刑。」
太平公主聽了忍不住作嘔,這公孫謀比之母親武則天的陰狠勁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旁的韋皇后母女,當場驚駭昏厥。
極寒的長百峻嶺上,一處奇特暖地傍著暖泉在高山寒地裡形成曠世絕景,暖地一方有著一座新建殿堂。
由遠處仰望這異常壯麗宏偉的殿宇,穿越雕樑畫棟的飛簷廊柱,走進滿是奇花異車的廣闊園林,林中立了一名女子,腰間繫著環珮鈴鐺,白皙的臉龐泛著一抹微紅。
巧笑倩兮……
「爺,快來,這蝴蝶真美,您也來瞧瞧。」鴛純水追著蝶兒,俏皮的身影隨風起舞。
長樹下,暖榻上,靜默的浸淫在柔美氣氛下的男人,嘴角輕揚,光滑的臉頰瞧不出年紀,唯有犀利的俊眸,些許透露出陰狠的本質。
「爺,快來呀!」她揮舞著小手,再度催促。
公孫謀這才尊貴的挪動身子朝她走去。「誰許你奔跑追蝶的?」他有些不悅的低斥。
吐了吐小舌,她拎著裙擺跳上涼亭,朝他笑得很皮。「人家覺得精神很好,小小跑一下沒關係的。」
他微蹙眉心。「你好不容易可以下床,想要我再送你回床榻上嗎?」
鴛純水趕緊立正站好,乖巧的說:「爺,人家不敢了。」
接過袁妞遞來的長披風,他走向她輕柔的為她披上,摟著她又問:「今日去泡過暖泉了嗎?」
「去了,一早袁妞就陪我去過了。」她甜甜的窩進他懷裡。這暖泉她天天得去浸泡一個時辰,而這座依著暖泉而建的殿宇就是為她蓋的。
「這暖泉真有奇效,不過一年光景,你已可以下床了。」他滿意的看著妻子。「相信再過幾年,你一定可以恢復健康的。」
「爺。」她蹭著他的胸膛。
「嗯?」公孫謀聞著她散發淡淡藥香的氣息。
「您後悔拋下一切權勢,隨我到這高山峻嶺中過日子嗎?」她突然仰頭問。
「是別人的話就會在意,是你,不會。」
心動一下,她粲笑起來。「其實好不容易您願意與我來到這人間仙境隱居,我可不希望您再下山,以您的性子,一下山鐵定又要胡作非為,人間可要遭殃了呢。」她狡獪地笑著。
公孫謀不悅的抿起嘴來。「你這是在解救天下蒼生,免於受我荼毒之苦?」
竟當他是妖魔鬼怪了?哼!
「爺,」鴛純水仰頭斜睨他。「不是嗎?若無我牽制著您,您難保不會留在人間使壞取樂。」她一點也不怕他。
他瞇起眼。
「老天就是要讓您娶個病妻,從此施展不開,安分守己的過生活。」她不管某人已難看的臉色,繼續說。
從前會為了自己的病體拖累到他而感到內疚,但這一年來的仙居生活,讓她的想法轉變了,這是老天的安排,讓這頑劣刁鑽的男人,從此被困於山中,如果可能,她會遵從天意,能夠將他栓留多久就栓留多久,不讓他下山去搞破壞。
他臉色越來越沉,以為他要發火了,卻見他歎了一聲。「那你最好活久一點,久到我放棄頑念為止。」
「我不會死的!」她肯定的保證。
這時他緊繃的臉龐才鬆下。「嗯。」他就愛聽她這麼斬釘截鐵的說。
這句話之於他,宛如天籟之音啊!
牽起她的手,望向生機盎然的山巒疊翠。「來,再說一次……」
外頭烽火連天,太平公主的府邸被禁軍強行闖入。
「姑母,您在做什麼?」李隆基問。
「太子,你這麼快……」太平公主慌亂的要將手中的信鴿放出。
但信鴿才衝上天,就被李隆基一箭射下,她見了大驚失色。
「你!」
「姑母,記得皇叔走前提醒您,他欠您的人情,討前要提早通知,否則他鞭長莫及啊,您恐怕忘了他的叮嚀,這會真的遲了。」李隆基笑說。
皇叔真是料事如神啊!
「你想逼死我?」她恨恨地道。
「是姑母想逼死我吧,您不斷挾持勢力要逼我於死地,一心想當第二個武則天,但如今的天下已非當年,您無法再興風作浪的。」
她臉色發青。「我已落入你手中,你想怎麼樣?」
「姑母,想留全屍,不如自盡……」
「水兒,你……胖了?」床榻上,公孫謀撫著妻子凝脂般的肌膚,感受到她豐盈的體態,驚喜的道。
她紅著臉。「嗯,爺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但大夫說了,你也不宜太胖,心臟會受不了的。」他疼愛地撫著她光裸誘人的曲線。
「好的,我會注意。」她笑咪咪地點頭。
他將慾望眼眸再次移向她豐腴的身子,延著裸頸……投向豐胸……順著美臍至小腹……
「你真的生了不少肉。」他的眼神幽深了起來。
「是啊。」鴛純水低著首,避開他的目光,嬌笑的閃著狡黠的光點。
「你近來胃口不錯?」他輕慢的細問。
「好得不得了。」一雙精靈的瞳眸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後,抬首衝著他咧開嘴笑。
「是因為李隆基送來的蠶梅嗎?」自從他們移居長白峻嶺後,李隆基依舊定時要人專程送來蠶梅讓水兒品嚐開胃。
這份討好的心機,他是知道的,用了這麼多心,就算殺了長公主,也該原諒的。
「是啊,這蠶梅滋味真是越來越好了,我一天吃上幾十顆也覺得不夠。」她饞嘴的舔了一下唇。
「……小水兒?」深邃的眸漸漸瞇起。
她膀子一縮,這幾年他很少喚她小水兒了,除了不爽時……
「爺……」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她心慌地將臉埋進他赤裸的身子。「您又多心了。」她心虛的否認。
猛地拉開她的身子,公孫謀憤怒的對上她愕然的眼眸。「說,多久了?」他勃然大怒。
「爺……什什……什麼多久了?」她不敢看他。
「還想欺騙我?!」他怒不可遏。
「我沒……」
「住口!」他從不曾對她如此嚴厲過,燃著烈焰,彷彿要噬食了面前的女人。
鴛純水沮喪的低下首,一臉的哀求。「爺,我可以的──」
「我不許!」語氣中盛著不容反駁的堅決。
「我不會死的!」她肯定的表示。
「我不會冒險的!」
「我保證!」
「不允!」
「我──」
「尚湧,尚湧!」狂怒的跳下床,他披上長袍急促的揚聲高喊。
「大人。」盡職守著的尚湧在房門外應聲。
「去,去把大夫給我揪來!」他氣急敗壞的吩咐。
「是!」聽出他的暴怒,尚湧不敢多問,立即奔去。
「爺,不關大夫的事,是我──」她心急的要為大夫開脫。
「閉嘴!」他已然怒火中燒。
丟了一件衣裳要她穿上,鴛純水慌亂抖顫的趕緊將衣物穿好。
不到一刻工夫,大夫已驚慌失措的趕來。
這個大夫是公孫謀由長安帶來專門醫治妻子的大夫,也長期居於長白峻嶺,順道專研醫術。
「大人。」大夫一來就跪地。
「說,為何瞞著我?」他陰沉盛怒的面容冷酷嚇人。
「小的……」大夫咬牙偷覷鴛純水,見她苦著臉對他擠眉弄眼,立時明白出了什麼事。
糟了!
「還不說!」公孫謀的狂濤臉龐,清楚地映出快動手擰掉他人頭顱的怒意神情。
「是。」大夫驚跳起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小的……小的……」
「別告訴我你不知情,若是如此,就更該死了!」他咬牙切齒,狀似瘋狂。
他少有情緒如此難控過,大夫不敢辯解,抖聲說:「小的……知情。」
「該死!該死!」他氣得當場甩了大夫一個耳光。
鴛純水大驚,立刻跳下床跪在他跟前。「爺,您別怪大夫,是我逼他別說的!」她哀求的扯著他的長袍。
他怒潮的一把扯回長擺。「大膽!」
她噘著嘴。「爺!」從沒見他如此暴怒過,她也嚇了一跳。
「拿掉!」公孫謀陰狠的吐出。
「不,我不要!」驚慌的望向他,恰好和他極具危險的目光碰個正著,她心一跳,差點跌倒。
他急忙穩住她的身子,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由不得你!」他由牙縫裡迸出聲來。
她淚盈於睫。「我要生!」她也堅持。
公孫謀怒而瞪視,良久,轉身。「大夫,打胎,即刻!」他直接下令。
「不!」她聞言激動不已。
他鐵青著臉。
「大人……其實已經來不及了……」大夫戰慄的說。
他猛地瞪向大夫。「什麼來不及了?」兇惡的神情似要殺人。
大夫更驚了。「夫、夫人她……她已有五個月的身孕,孩子都已成形了……倘若現在拿掉……必、必有凶險。」
「什麼!五個月了?你們竟敢隱瞞我這麼久?!」他怒不可遏。
竟然遲了!
「小的……該死……」大夫趴在地上,等著受死。
「混帳東西!」
「爺,別再怪大夫了,是我執意要這麼做的!」鴛純水跳出來說。
絕不能讓大夫代她受罪!
「你敢忤逆我?!」
「人家只是想要一個屬於您的孩子……」
「閉嘴,你這肚子真有五個月?」他瞧她雖然整個人豐腴不少,但隆起的肚子頂多只有三個月的身孕。
犀利的目光射向大夫,大夫一陣冷寒趕緊又開口,「夫人體質原本就瘦弱,因此雖已懷上五個月身孕,看起來仍嫌不足月。」
「所以有危險?」他緊繃的問。
「目……前沒有。」
「目前?」
「小的仔細檢查過了,目前並無大礙。」但未來如何,他不敢多說。
公孫謀明顯鬆了一口氣,旋即又問:「當真來不及了?」
「回大人,真的來不及了。」大夫戰戰兢兢的回答。
他失神的坐下,有著一絲看不出的慌張。
「爺,我保證過的,我不會死的,我會親自哺育咱們的孩子的。」鴛純水伸出手輕輕攀上丈夫僵直的背,他轉過身來,她悄悄握住他稍嫌冰冷的手。
他太過擔心她了!
怔怔的將頭僵硬的轉向她期待發亮的臉龐,公孫謀暗歎一聲。「水兒,你該知道背信的結果吧?」
「您不會失去我的。」她依舊用著肯定的語氣。
這種語氣總算安定住他躁動不安的心。「罷了,就算我不允也已經遲了。」
見他不再堅持,她開心的用力抱住他的頸項,興奮的淚流不止。
他勉強露出笑臉環抱住她,眉心有著濃濃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