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曉。
門呀聲的打開,個頭小小的人還來不及把前腳伸出去——
「喝!」三魂丟了兩魂,一根超級大柱子就杵在距離大門下到一根指頭的距離,剛剛,她要是開門的動作大一點,甩上某人的鼻子也不是不可能。
「小曦,早。」
「呃,早。」這麼親熱的叫法,聽起來詭異的覺得耳熟。
「你昨晚睡得好嗎?」
「還可以。」這尊門神到底是多早就站這裡替她看門吶?
「不請我進去坐嗎?」
「不了,我還要趕著送潤……不,趕著要上工,不招呼你了。」
精神奕奕的人並沒有因為被拒絕而自暴自棄,他大手一攤。「那好,我順路,可以送你上工。」
想盡辦法的婉拒還在舌頭邊緣,稚嫩的聲音還有腦袋卻從她腰際探了出來。「娘,你在同誰說話?」
圓圓的腦袋,大大的眼,眉毛彎彎,皮膚如雪,那揉眼的樣子顯然剛剛下床就忙著來找娘親了。
「不認識的陌生人問路,你醒了,先去洗把臉,娘一下弄早膳給你吃喔。」勾曦玉彎下腰,看到兒子兩頰粉色的臉蛋,臉上哪還有半點冰霜。
「大叔好。」小孩不怕生,笑嘻嘻衝著人示好。
「你好,你叫什麼名字?」百里鳴彧心跳得飛快,這孩子……這孩子的模樣真熟,像極了他小時候的樣子,莫非……
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勾曦玉迅速將孩子扯到她懷裡,擺出一副老母雞護衛小雞的神情。
「我叫潤兒,大叔認識我娘嗎?」難得家裡有客人,尤其還是這麼好看的大人,就算被娘擋住視線,小孩的好奇心哪裡是當娘的唬弄得過去的。
「我跟你娘是很久很久的朋友了。」他很想伸手去摸摸那看起來軟綿綿的胖身體,不過,勾曦玉那警戒的樣子像是只要他有點舉動就會隨時跟他拚命,他還是忍一忍吧。
「很久的朋友?可是潤兒從來沒看過你。」
百里鳴彧可以忍,潤兒卻不吃勾曦玉這套,掙開他娘的鉗制,就是要跟這看起來很好很好的大叔聊聊。
「因為大叔也在昨天才找到你娘。」他蹲下,學著勾曦玉跟眼前的小人兒眼對眼。
「那你以後會常常來嗎?」
「會!」
他這答案顯然只獲得小人兒的歡呼,身為娘親的勾曦玉可不高興了。
「我沒有請你來!」
「潤兒說可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雖然勝之不武,可是非常時期非常作法,值得同情的。
她氣結,這個卑鄙的小人竟然拿她兒子來當擋箭牌!
「潤兒多大了?」話匣子一開,一大一小居然聊了起來。
「六歲。」六根小指頭驕傲的比著。「明年春天我就要上私塾了。」
「你爹呢?」
「潤兒沒有爹。」
「大叔可以當潤兒的爹嗎?」
「可以。」
「潤兒,不要胡說!」勾曦玉慌了手腳,她的潤兒從來沒說過要爹親這類的話,怎麼見到這男人居然要爹了。
百里鳴彧深深看了滿臉不自在的勾曦玉一眼。
「娘,大叔說他可以當我的爹,人家小樓子還有招弟都有爹,我也要!」
「潤兒乖,別纏著大叔知道嗎?娘還要去上工還要送你去大阿姨家,你動作要快點嘍。」勾曦玉看不下去,她要不出聲當壞人,這一大一小不知道還要說上多久的話。
說也奇怪,明明就不認識的人,哪來那麼多話好說?不對,這一對站在一塊兒簡直就像爺兒倆,差就只差在身高大小,五官輪廓的縮小放大版而已∼∼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
不可能!
勾曦玉很不想承認這個男人或者、也許、應該、大概,真的是孩子的爹。
很荒謬對不對?她連孩子的爹是誰都不知道。
她不是放蕩不要臉的女人,她惶恐的抱起自己的雙臂,她的過去到底是怎樣的一段過去?
「是的,娘。」雖然老大不願意,潤兒還是轉身進屋去了,不過進屋之前不忘可愛的朝百里鳴彧揮揮手。
「小曦,你想到了什麼?」百里鳴彧看得出來她表情空洞得很不對勁。
她猛然回過神來,卻嗅著全然屬於男性的乾淨氣味。
什麼時候他竟然捱到她身邊來自己竟毫無所覺?
「這位大爺……」驅逐!對,她剛才的念頭下就是要驅逐這男人嘛!
「叫我小彧。」
勾曦玉臉抽筋。他們很熟嗎?幹麼要叫得這麼親熱。
「以前你都這麼叫我的。」
「以前的事我不記得了,現在我叫你什麼你就是什麼!」霸佔了她兒子那麼久,現在居然還有臉跟她計較這些。
「小曦。」他偏要叫得親熱。
勾曦玉發現自己拿他沒半點皮條,她發現男人真要認真起來是有理說不清的,尤其言語這一環是她最弱的。
或者,她很不願意承認的是這偉岸的男人搞不好真是她孩子的爹。
她孤家寡人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糾纏著她有什麼好處?要說自己模樣,一副偏男長相,老是被當作男人曦哥、曦哥的叫,除了一些姑娘們會當她是男子那樣愛慕,也沒哪個男人當她是女人。
她心裡糾結成團,這些年一顆只有當下、沒有昨天跟明天的心,一直很安定的過著日子,百里鳴彧,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卻來攪弄她一片心湖了。
她真的想不出來該拿他怎麼辦?
雖然她極不願意這麼做……情急之下倒退一步,當著百里鳴彧的面給他吃了閉門羹。
「小曦!」
雖然知道她要變臉了,可不是把他臭罵一頓,想不到……她以為把門關起來就可以閉門謝客了嗎?
他可不是當年那個瘦巴巴乾癟癟的男生了。
百里鳴彧定定的看著那扇毫無防禦作用的木門,臉上浮起志在必得的微笑,順腳勾了把放在屋外的小板凳大方的坐下,準備長期抗戰。
他現在有得是時間,要耗,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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煥然乾淨的潤兒出來了。
他是個獨立自主的好孩子,向來不用勾曦玉太過操心,或者是遺傳到勾家小孩的天性,小小年紀對於打理自己早就熱能生巧,不過轉個眼他已經梳理好一頭及肩的發用紅繩束成沖天冠,也換好要出門的衣服了。
「娘,你在想外面那個爹嗎?」
本來都會比他早起床準備早飯、那個不大有女人樣的娘,竟然直到他換好衣服要到隔壁大姨家了還杵在長凳上發愣,桌上空空如也,看起來他的早飯是要到大姨家去吃了。
「呃,你都弄好了,那我們走吧!」替他理理本來就不需要整理的衣服,潤兒捱過來摟著她的脖子撒嬌磨蹭。
「娘,爹還在外面。」從窗口看出去外面一覽無遺,那個大叔正在朝他扮鬼臉,他很大方的也回了一個。
「他想在外面耗多久是他的事,還有,別這樣喊人,他……總之,不可以隨便喊人家爹爹知道嗎?」
「娘,你會替潤兒找個爹嗎?」
她瞄了眼外頭,「怎麼今天突然想到這個?」她輕撫孩子的頭,有些不是滋味,其實她明白她的孩子是懂事的,他從小到大不曾在她面前提過別人有爹這回事,就算常常看著有爹的孩子看到因為羨慕而露出嚮往渴望的表情出來,回過頭,從來沒跟她這娘要過爹。
今天卻發起執拗來了。
「因為你需要個男人照顧你。」多麼大人的話,是為她這娘設身處地的著想呢。
「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娘今天來不及做早膳,等等娘到街口給你買大餅吃。」勾曦玉啼笑皆非。
左鄰右舍都各有營生,賒個大餅跟豆漿是常事,誰叫她這做媽的不只女紅不及格,就連做飯這種事也……也是女性的恥辱。
還好她有個好兒子,不只不曾計較,偶爾見她跟自己慪氣還會軟言過來安慰她,說誰家誰家的娘雖然會縫衣燒飯可不會賺銀子也不會打架。
這……多貼心的孩子,不管吃過多少苦頭,有他這番話,過去都不重要了。
「好,我要蔥燒的,娘要紅豆餡的對不對?!」
可以免去吃娘那千篇一律的燒焦稀飯和摻雜沙子的菜脯蛋,潤兒有種逃出生天的快樂。
勾曦玉站起來腳熱辣辣就是一痛。
她臉上的表情嚇到敏感的孩子了。
「娘,你怎麼了?娘?你別嚇我!」
「噓噓,」她倒坐回板凳上,盡力要緩和事態。「昨兒個被大刀砸到,別嚷,家裡不是有跌打藥膏,你去拿來。」
她老是這破皮那受傷,家裡放著跌打藥膏變成常態了。
她把腳跨到凳子上打直,不用脫襪就能看到那腫塊已經大得連白襪都被撐高了。
昨天一夜胡思亂想竟含糊睡著了,一早整副心思又被外頭那個男人攪得亂七八糟,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到受傷的腳,現在情況看起來很不妙。
趁著潤兒去拿藥的當頭,她趕緊把襪子脫下。
本來期待它會自動散淤的血塊仍然在,本來應該白皙的腳板變成了非常淒慘難看的模樣。
模樣難看不打緊,今天可是還有活要干的。
去而復返的潤兒露出不可思議的眼光。他這娘就是這麼天才,所以他才說她需要有人照顧。
當然,那些他看不上眼的大人是別提了,他可是也很要求的。
他把藥膏放下,轉身打開家裡大門,喚著百里鳴彧,「爹,你可以送我娘去看大夫嗎?」
身在屋子裡的勾曦玉阻止不及,百里鳴彧高大的身形一鑽進屋內,外頭整片光線被遮去大半。
這人的動作也未免太過利落了。
勾曦玉想縮回攤在空氣裡的腳,對於兒子的「背叛」她一時不知道該發難還是隱忍,不過,有人顯然是來發難的。
「我昨天看你走路就一拐一拐的,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嗎?」他的聲音真的不大,聽在勾曦玉耳朵裡卻像雷劈。
「對啊,我娘常常受傷,可她都說不痛。」窩裡反的小子很盡責的投訴。
「我哪知道會這樣,都是你不好,你一直出現,都是你的錯!」她用雙手去捂腳,哪知道不碰還忍得住,一碰直鑽腦袋的痛讓她還強裝的堅強立馬破功,痛淚紅了眼圈。
百里鳴彧罵也罵了,他彎腰抱起管不住淚腺的人兒轉身出門。
門外,青空萬里,他搓嘴,悠遠的長嘯平平的傳了出去,不知道在通知或是知會誰。
「爹,你在做什麼?」他可好奇了,這個大叔跟他認知裡的大人都很不一樣。
「你相信爹嗎?」
「我信!要不然怎麼會請爹帶我娘去看大夫?」
「爹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家,所以我讓人來帶你先到安全的地方好嗎?」
「我不想跟娘分開。」
「這樣啊,嗯,那一塊上來吧!」他示意潤兒爬上他的肩膀。
小人兒可樂了,他歡呼,毫不遲疑的從身後撲上來攀上百里鳴彧強壯的背,胖腿夾緊,雙手牢抱他的頸子不放,然後衝著兩個大人嫣然一笑。
百里鳴彧確定後面的小爬蟲固定牢了,他也沒忘記懷裡人兒擔憂及不以為然的眼神。
「你別緊張,很安全的。」
一個在懷,一個在背,對百里鳴彧卻完全構不成負擔,他通體感覺到力量湧現,那是久涸的心忽然感覺到清泉,那種舒暢與滿足填滿了他空虛已久的心靈。
他催動內勁提氣,縱身飛起,頓時身體輕盈如柳絮,腳步矯健如飛,只聽見潤兒開心至極的喊叫,一家三口瞬間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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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牆的盡頭是窄巷。
窄巷卻排著長長的人龍,濃郁的中藥味道散發在空氣中老遠就聞得到。
求診的人多如牛毛,規矩挺多的木蘭先生卻把藥廬結在人煙不好找的巷子底,就連熬藥磨粉的藥僮也不肯多請,堅持有多少人手做多少事,肯等的就等,不肯等或等不到的,就聽天由命了。
不是他沒有醫者父母心根本是個懶字作祟。
木蘭跟百里家的孽緣要從百里鳴彧小時候說起,先是不小心被抓來當了他的主治大夫,後來又被他們家老三給纏上,這一生,說難聽一點簡直就是欠了百里家的人做牛做馬要來還就是了。
因此他也從沒跟木蘭客氣過。
他直接掠過眾人往藥蘆最裡面闖,藥僮看見是他也不攔阻,拿著蒲團扇的手還很自動的往裡頭比了比。
百里鳴彧心神領會大步跨進內室。
內室的木蘭正在擬藥單,小毫一揮,把還沾著墨跡的藥單給了候著的病患,這才望向來人。
他是個斯文的男人,溫文爾雅,一襲青衫更彰顯出文人雅士的雅致出來,真要說他比文人秀上更加文質彬彬。
百里鳴彧逕自往問診的椅子落坐,手抱勾曦玉,背上還趴著一個胖小子,這景象讓一向冷情的木蘭不禁看了又看。
「你最好說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是大夫,我帶病人上門看診,其它不用廢話。」
唷,不給問,也不許人問吶。
「你是患者嗎?」
「你眼睛壞了?沒看到患者是她。」
「既然患者是這位姑娘,你憑什麼坐在患者的椅子上?」像是存心要跟百里鳴彧作對,木蘭好看的長眼輪流看過這三人,然後在胖小子的臉上逗留了最久,最後才又回到自己桌面上。
他確定百里鳴彧身上的這位是姑娘,這位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據他多年來的觀察所知,他對男風絕對毫無興趣。
不過這位姑娘靈淡的氣質、纖長的四肢卻非常神似大男孩,兩人擺在一起不調和中有種詭異的匹配呢。
「你放我下來啦,這樣真的太難看了!」
勾曦玉臉蛋爆紅,這一路不知道招了多少驚奇的眼光,畢竟被一個大男人抱著招搖過街可不是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來到大夫這裡更是被消遣得無地自容。
「她的腳根本撐不住,我就是要抱著她你想怎樣!是大夫就趕快幫她看一看到底如何了。」完全不理會勾曦玉細聲如貓的抗議,他反過來威脅木蘭。
勾曦玉臉上的紅暈直從臉頰蔓延到頸子,因為他們的乍然出現,後面不耐久候的病人一個疊一個進來看個究竟,簡直是人滿為患了。
木蘭只看了眼勾曦玉紅腫紫青的腳板,輕哼,「原來惦惦吃三碗公的人的確是有的,什麼都不吭連孩子都生了,朋友果然是做假的——」
「你囉唆個什麼?!」百里鳴彧尷尬了。
木蘭用眼角瞄並不打算放過老友。
「孩子都這麼大了,咦,小朋友,你幾歲了?」
潤兒好不容易等到有講話的機會,他樂得比出六根指頭。「我叫潤兒,我六歲了。」
木蘭露出瞭然的笑。「怎麼算都剛剛好,你這小子一年不見果然是去弄大人家姑娘的肚子?」
「你這蒙古大夫廢話連篇,你看我敢不敢拆了你的藥廬!」
有人翻臉了,冷眉瞇眼,冰到骨子的魄力十足。
「咳,這壓傷,我先寫帖去淤消腫的藥單,就照這方子拿藥,四天後再回來回診就可以了。」端回大夫的樣子,很好很好,下一位。
抓起藥單,百里鳴彧小心翼翼的讓勾曦玉斜坐在一旁的長楊上,順便也把潤兒拎下來。
「看著你娘,我去拿藥。」
「知道了爹。」
「還有,這個怪叔叔如果問什麼都說不知道就好!」
機會教育不可少,可這算優良的機會教育嗎?
爹……木蘭真的嗆到了。
「過河拆橋的傢伙!」他嘴上罵咧咧,可心眼沒少一分。
「大夫,不知道該給多少診金?」眼看氣氛實在尷尬,勾曦玉不得不問。
「這個我會跟他算,你是他帶來的人,所以診金該由他給。」木蘭給病人問診把脈,同時一心二用應用自如。
「我沒道理讓那位大爺給錢。」
「你跟他客氣什麼,他缺老婆缺孩子就不缺這點小錢,我應該稱呼你姑娘還是大嫂?你就不必替他省那一點銀子了。」
這……是哪門子歪理,真叫人啼笑皆非吶。
怪人交往的……也是怪人。
握住潤兒白胖的胳臂,她低下眉睫,百里鳴彧已經轉了回來,手裡拿著藥僮搗好的藥膏。
百里鳴彧無視眾人眼光就著長楊彎身蹲下,更在抽氣聲中握住勾曦玉的腳讓它擺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哇,好大的腳,是天足。」等著看病,閒著也是閒著的人一大把。
「可惜了有副好臉蛋說。」
「關你屁事,人家可是有孩子的娘了,別肖想,你還是回家抱自己老婆吧!」
「可惜一下也不行喔。」
議論紛紛,本來就不知道該把臉蛋往哪擺的勾曦玉,這下連腳也不讓百里鳴彧敷藥了,她抽回腳,因為穿的不是裙子,只能拚了命的往裡縮。
百里鳴彧霍然站起來,沉靜的眼此時凝著風暴。
他大步向前,一掌連排帶推把一趕閒人推出診問。「木蘭先生今日休診,要看病的請改天再來!」
沒人敢多放個屁,木蘭藥廬等於是百里家半個財產,人家二爺都出面嚷嚷了,大家也只能摸著鼻子走人。
木蘭微微一怔,隨即釋然,他丟下筆,撣撣袖子,伸伸懶腰。
「我也要進去喝杯茶了,對了,小彧,你去年差人送來的大紅袍我快喝完了,今年的份呢?」
「那茶葉一年產不到兩斤,你一人就獨吞了六兩,皇帝吃什麼。」百里鳴彧冷笑。
「那老兒我才不管,你人在我的地盤上,自然要替我張羅不是?!」他笑得可狡猾了。
不趁這時候要點好處,要等何時?
「想要自己去找姬不貳要,要得到算你有本事!」推推推,要論狡猾他不會推給自家總管嗎?
「那就多謝了。」搖搖晃晃的晃進簾子裡頭去,難得浮生半日閒,當泡壺好茶,快意人生。
閒雜人等都清光了,百里鳴彧轉過身來面對的是兩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他抿了唇,重新彎下腰等著勾曦玉把腳挪出來。
她挪了。
百里鳴彧仔細的把藥布敷上,利落的裹上白紗布最後打上完美的小結。
「你……經常替別人上藥嗎?」她問。他的動作太溫柔,讓她忘了痛楚。
「以前,你經常替我上藥。」他頭低著聲音由下往上飄。
「對不起,我真的都忘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只是那由心裡漫出來的直覺告訴自己,她不該忘記的。
「無妨,我相信你有一天會全部想起來的,就算不能也不要緊,反正你還是你,尤其,你跟我在同一個時空那就很夠了。」抬起頭的百里鳴彧輕柔的護著她的腳板,黑色的眸裡是淡然卻勾人魂魄的溫柔。
老實說,對於他的話勾曦玉不是很懂,可定他眼裡的真摯唬不了人。
她相信他的眸。
「來吧,我們回家了。」
「耶耶,回家嘍。」對於今天不用去大阿姨那裡的潤兒來說,難得能出來換點新鮮的事物看夠他開心的了。
百里鳴彧的手才動了動,勾曦玉馬上阻止。
「我可以自己來。」
這人,是抱人抱上癮了嗎?
「爹,潤兒要抱抱。」小傢伙坦白多了。
「你的腳還不適合走路。」他拒絕勾曦玉的推辭。
這時候無風自動的布簾子傳出不該有的馬後炮——
「我說……小彧,好歹,你也請個小轎給人家姑娘坐,你把人抱來抱去,姑娘家的臉皮可還要的。」
「連城木蘭!」
「別吼、別吼,我這次真的去泡茶了。」
唷,被連名帶姓的警告了,好吧、好吧,他知情識趣得很,閃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