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哇∼」
「閉嘴!」羽乃冬沒好氣地低咆著。
「大美人兒∼」卓少卿依舊很不怕死地用高分貝喊著。
「信不信我會把你拖出去?」她凜容瞪去。
卓少卿乖乖閉上嘴,但是大眼骨碌碌地轉動著,流淌著濃濃笑意。
「信不信我會戳瞎你的眼?」沒看過她惱羞成怒嗎?
「我明明是在誇獎你,你幹麼又要拖我又要戳瞎我?」嗚嗚,這年頭好人難當。
「因為你的眼神很討厭。」羽乃冬繼續把心神擱在桌面上,手持菜刀的動作依舊行雲流水,快速得幾乎看不見刀影。
「幹麼,我的眼裡寫著下流啊?」負責外場的卓少卿午後充當起二廚,在她身旁洗菜,順便準備菜單上的各式佐料。「人家我已經忍了一個早上了,現在讓我誇一下會死嗎?而且我是在誇你耶,又不是損你。」
「你明知道我很不習慣別人誇我。」她把切好的菜絲放在盆裡,開始處理今晚的海鮮類。「感覺就像是在明褒暗貶。」
「喂,我們認識幾年了,你以為我會是那種人嗎?」把她的人格還給她!
「我知道你不是,只是我適應不良罷了。」
「趕快適應吧,往後會對你這麼說的,絕對不只我一個。」她們認識多年,是同學兼「小品」自助餐店股東,但卓少卿是頭一次看見她這麼迷人的模樣。
「哪有,昨晚回去遇到我大姊,她只冷冷看我一眼,問我是不是失戀了。」羽乃冬扁起嘴,說得很心酸。
「那是因為必夏的個性本來就比較特別,她的話隨便聽聽就好,參考即可,別太認真。」卓少卿哈哈大笑。
同校多年,卓少卿跟羽家四姊妹熟到一個不行。羽家可以說是專出美人,大姊艷麗照人,二姊楚楚纖柔,小妹俏皮可愛,唯有羽家老三,一雙不同於姊妹的單眼皮讓她自卑了好多年,甚至懷疑自己是被抱錯的小孩,小學時期還常常離家出走,哭著說要找親生父母,被抓回來後,不管怎麼說好說歹,她還是堅信自己不是羽家的小孩。
這也不能怪乃冬,只能怪羽家的姊妹們太強了,畢竟從小學到高中時期念的都是同一所學校,不免被拿來比較,姊妹們個個品學兼優、文武雙全,反觀她,低調又遲鈍,說起話來慢半拍,永遠記不住同學的臉。
久而久之,她的個性愈來愈陰沉,愈來愈沒有表情了,不認識她的人會以為她是個陰沉難搞的人,可懂得她的人,會知道她根本就是一個活寶,超會鑽牛角尖的,鑽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真羨慕你有那麼爽朗的個性。」她就沒辦法哈哈大笑帶過。
「很困難嗎?不爽就直說,開心就大笑,喜怒哀樂本來就應該很簡單的。」卓少卿把菜泡在一旁,抹了抹手,準備給她機會教育。「我跟你說,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他。」
「他?」
「我覺得他一定可以改變你的個性。」卓少卿給方曜久的評價可高了。
「你就這麼看好他?」她睨了她一眼。
「因為他看得出你的本性,乃冬,你不覺得跟一個很懂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件很愉快的事嗎?好像不必特別多說什麼,只要簡單幾句話便能夠心意相通,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一點也不喜歡他。」
「……喜歡。」羽乃冬不諱言自己確實受到他的吸引。「很難不喜歡吧,除去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對我好得沒話說,而且他確實很懂我,不會因為不懂我在說什麼而生氣。」
「那就對了,好好把握住他吧,想想人家可是注意了你近一年,可憐如他,你卻始終不知道他是誰,記得好好彌補人家。」
「幹麼說得好像都是我的錯?」她過目即忘的功力又不是今天才開始的。當初他要是有跟她攀談過的話,她也不至於忘得那麼徹底,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能怪你,但要是現在再放過他,就是你的錯了。」
羽乃冬微嘟起嘴。「那也要他真的喜歡我。」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兩人之間有相當大的差距,他的外貌讓她覺得壓力很大。
「他要是不喜歡你,就不會天天來『小品』報到。」拜託,長不長眼啊,他都已經卑躬屈膝到這種地步了,她還看不出來?「呵呵,是不是他今天沒來,所以你覺得很失望?」
「才不是,他跟我說他今天沒空過來,因為晚上我們要去參加黃朝陽的婚宴。」把蝦殼倒掉,她又開始動手料理貝類。
「嗄?他邀你去參加黃朝陽的婚宴?」這是什麼情形?
「一開始,他邀我一起去破壞婚禮,我說不好,後來他改說要去鬧洞房。」她回得清淡,恍若置身事外。「所以我才說今天要趕緊準備好,因為我六點就要回去,得麻煩你善後。」
「他在想什麼?」卓少卿喃喃自語著。
她清楚兩人交往的始末,也摸清了方曜久的底細,但卻想不透他這麼做的原因。
「他說要讓黃朝陽知道他放棄我是多瞎的決定。」
「真的?」卓少卿聞言,哈哈大笑。「算他狠,這麼小心眼的事也做得出來。」
「不過,我也覺得滿過癮的。」
「也對,那混蛋黃朝陽根本就是貪圖你的廚藝,把你當做隨傳隨到的傭人,去氣氣他也好。」說著,卓少卿才明白過來。「方曜久這麼做,就是要讓你吐一口怨氣,想要幫你挽回自信吧,那男人想得可真多呢。」
「是這樣子嗎?」就連她也沒想那麼多。
「肯定是,不然的話──」
話末說完,便聽見外頭有人在按電鈴,卓少卿不解地走到外頭,不一會,便見廚具行的送貨人員搬進了幾個鍋具。
「這是怎麼回事?」羽乃冬被嚇到了。
「方曜久送的。」卓少卿把簽單遞給她。
羽乃冬微挑起眉,數量並下是很多,拆開包裝一看,每一個都是昨天逛廚具行時,她停頓許久所研究過的鍋具。
天,他心細如絲,怎麼連她一點小動作都猜得到?
想著,她撥了通電話給他,音樂響不到三秒,他立即接起,「寶貝?」
羽乃冬臉色微紅。「你怎麼會送我鍋具?」
「我以為你會喜歡。」頓了下,他口氣很軟地問:「不喜歡嗎?我可以請他們換。」
「我很喜歡,只是不知道你怎麼猜得到?」讓她駐足逗留的可不只這些,但她最愛的確實是這幾個。
「因為有愛,我們心意能相通啊。」昨晚光是在一家廚具行就待了快三個鐘頭,她每個表情可都被他收藏在心,他哪可能讀不透她的心思?
他想,與其送花,不如送鍋具更能換得美人心,而她親自來電,那就代表他的想法是正確的,是不?
羽乃冬無言以對,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聽他又說:「你可以不用回答,負責聽我說就好。」
她依舊搭不上話,因為感動在她胸臆問無極限地蔓延。
「好啦,不用太感謝我,記得,晚上六點半我過去你家接你。」
「好。」
「親一個。」說出口的瞬間,羽乃冬已經聽見他啾了一聲,唇角有些抽搐,無法回應。
「晚上見。」
「好。」收了線,她才發覺自己嚴重缺氧。
唉,她從沒碰過會如此跟她調情逗玩的人,但有他在,似乎還挺不錯的,是不?
時間六點二十分,羽家門鈴響起。
「誰?」
聽見對講機傳來不耐的聲響,方曜久立即擺出最真誠的態度。「你好,我是方曜久,請問乃冬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要幹麼?」對方嗤了聲,「進來吧。」
羽必夏開了門,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乃冬還在她房裡,你在這裡等一下。」她要他在客廳坐一下,隨即晃進妹妹房裡。「乃冬,有個叫方曜久的男人找你。」
話落,聽見裡頭傳出匡啷聲,方曜久忍住笑,視線在屋內環繞一圈。
難怪這兒可以住下四姊妹,原來是買下兩層樓打通為樓中樓,房子佈置得相當溫馨,一看就知道這裡住著一群娘子軍,且所見之處皆一塵不染,看得出住在裡頭的人頗有潔癖,讓他想到「小品」不著半點油膩的廚房。
他想,就連這個家也都是她的地盤吧。
他可以想像當她窩在那張拼布沙發上頭看電視的可愛模樣……想像著,眼角餘光瞥見擱在沙發上的幾本書,仔細一看,全都是命理書籍,有姓名學、紫微、八字……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她快步跑到他面前。
一瞧見她,他笑得嘴都快裂開了。「你好美。」
如他想像,噢,不,比他想像的還要完美,她的臉上輕著淡妝,頭髮綰成慵懶的髻,露出雪白頸項,淡櫻色的貼身蕾絲洋裝穿在她身上,充分地勾勒出她誘人的曲線,深V領口更讓她豐挺的嫩白酥胸半露。
該死,他後悔了。
「怎麼了?」見他皺起眉,她也跟著皺眉。
「我們不要去了,好不好?」他將她拽進懷裡,埋在她頸邊吹氣。
「是你說要去的耶,而且他是你的頂頭上司,你不去可以嗎?」說到這個,她才想到,「你要去鬧你頂頭上司的婚禮,不怕被開除嗎?」
「開除就開除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並不是那麼在乎,他只知道她養眼得教他好想叫她去換回棉T加牛仔褲。
「那到底要不要去?」她沒好氣地問著。
「……你姊在瞪我。」害得他好尷尬。
羽乃冬這才想起大姊就在身後,羞得也不敢轉頭,只聽到羽必夏淡聲道:「早點回來。」
「是。」羽乃冬僵硬地點頭。
兩人快步離開,一直到坐進他車內之前,她一直在笑,笑得沒完沒了,笑得他不自覺地吻上她,而她竟沒有抗拒地放縱他貪婪汲取,只因她感覺得到他炙熱的情感毫不保留地展現,彷彿他每個呼吸中都在對她訴愛。
用他最溫柔最深情的一面,牽引著她共享。
「喂,到底還走不走?」直到她發覺他的吻開始往下降落,她連忙輕拍他。
「……不想走。」他悶聲喃著,像個鬧脾氣的小孩。
「怎麼可以?是你提議的,現在你反而想落跑?」讓她興致如此高昂,現在卻要喊卡,太過份了吧。「枉費我特地把自己裝扮成這樣,要是不給黃朝陽瞧瞧,那我不是虧大了?」
她相信大姊剛才肯定是被她嚇到了,就連她也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出這麼大的改變。
「你裝扮成這樣不是給我看的?」語氣淒涼怨懟極了。
「不是你說要讓他發現自己配不上我的嗎?」現在反倒怪她了?
「只是這樣子而已嗎?」沒有一丁點是為了讓他欣賞的成份嗎?「不去了。」
羽乃冬沉默了一下。
「我去,並不是想破壞婚禮或是鬧洞房什麼的,只是想讓黃朝陽知道,錯過我,他會後悔一輩子,另一方面也想讓劉憶琳知道,甩掉你,會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如果他真懂她,就會知道她在說什麼。
方曜久聞言,雙眼一亮。「好,咱們走吧。」
他立即發動車子,卻突地聽她喊著,「我的唇膏都被你沾掉了。」
羽乃冬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色掉了一半。
「我幫你把妝補回去。」他把唇湊過去。
「這樣哪是補?你根本是在吃我的唇膏……」壞蛋。
結果,等到兩人到會場時已過了七點,婚宴早就開始了,也正因為賓客都已經開始用餐,所以當兩人進到會場時,才會在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我們坐這裡。」方曜久牽著她坐到同事那桌,體貼地幫她夾菜、舀湯。
「曜久。」小陶推了推他。
「幹麼?」
「她好面熟。」對面的同事也在議論紛紛。
「嗯哼。」方曜久喝了口湯。
「敢問她是不是姓羽?」小陶很大膽地假設。
「嗯哼。」他面不改色地替女友倒飲料。
「她該不會是經理的前女友吧?」
「嗯哼。」啊啊,女友的唇角沾漬,趕緊幫她擦掉。
「你幹麼帶她來,這樣不是很尷尬嗎?」小陶忍不住垮下臉抱怨,又接著說:「不過,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好像變了個人,美得教人很……」
視線定在某個位置之後,再也移不開。
「嘿,尊重一點,敢視奸我女友,我戳瞎你的眼。」方曜久單手蒙住他的眼。
「嗄?」話一出口,不只同桌,就連隔壁桌的同事也跟著驚喊出口,瞬間熱鬧滾滾,讓四周的人都不斷地朝這裡觀望。
「沒錯,她就是我的女友,羽乃冬。」方曜久環住她的肩,笑得很得意。
羽乃冬聞言,努力地挑起一絲笑意,道:「大家好。」不能讓他丟臉,她一定要讓他們覺得她其實很好相處的。
瞬間,眾人彷彿感受到負離子的超級電流,她恬淡的笑意像是吹拂著一道山間涼風,冷泉般的眸像是渦流小溪,較平時溫和不少。
大伙都傻眼了,男子的竊竊私語停止了,女子的白眼攻勢不見了,全面倒戈,在轉瞬間推翻了以往的舊記憶,從這一刻開始,他們認識了全新的羽乃冬,開始熱情地夾菜遞飲料,熱絡地閒聊起來,儘管她有一搭沒一搭,但大伙都不介意。
「大家的態度變好多。」趁空檔,她貼向方曜久的耳邊說著。
「很簡單的,你給一個笑,他們就會回你千萬個笑。」誰不喜歡笑臉迎人的人?
「原來是這樣子。」她有些懂了。
「不過,別太勉強。」多怕她把一輩子的笑都給提領一空,連點殘渣都不留給他。
「不會。」其實她覺得還挺好玩的,這樣子的相處模式,原來也挺快樂的。
她的笑意在唇角、眉梢、眸底不斷地擴大,讓前來敬酒的黃朝陽傻眼。
「乃冬?」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這一桌靜了下來,沒人敢在這當頭胡亂吆喝起哄。
「你好。」她淡然道,「恭喜你。」
真不敢相信她能夠說得一點茥礙都沒有,恍若真心祝福一個朋友,於是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他。
黃朝陽始終說不出話,直到身旁的新娘子擰了他一把才回神。
「謝謝。」他這才向她敬了酒。「吃得開心點。」
羽乃冬點點頭,卻發覺他的新娘劉憶琳正惱怒地瞪著她,她極端不解,而後才意會到方曜久的手一直都緊覆著她的。
唉,既然如此,何必當初?
是她放棄他在先的,現在又怎能怪她?
「還要鬧洞房嗎?」她問著方曜久。
事實上,她剛才從黃朝陽眼中的驚詫已經得到了許多自信,這樣就夠了。
「我比較想邀你回家。」方曜久貼在她耳邊曖昧挑誘。
羽乃冬羞紅了臉,難以置信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舔她的耳垂。
「我想把你藏起來。」他有些負氣道。
天曉得為了要遮掩這麼多對不識相的眼睛,他遮得有多辛苦。
「傻瓜。」她嬌嗔著。
「天啊,不要再誘惑我了。」不該替她進行改造的,他真的後悔了。
旭曜百貨年中慶前的準備工作忙翻了企劃部門,為了禮卷、贈品、訂購單、DM,企劃部門人員加班再加班,忙到快要抓狂。
「媽的!不是說好打頭棒限量一百套保養品嗎?OR怎麼臨時改成五十套?」方曜久抓著剛接到的資料,有股衝動想要翻桌。
「曜久,你第一天干企劃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種出爾反爾的手段。」小陶睨了他一眼,頭都快要黏在電腦螢幕上頭了。「反正另外那五十組肯定是為了VIP留下的,他們臨時改也好,省得到時候排隊的民眾買不到,我們就等著被上面罵到臭頭。」
「混蛋,要改也早點說啊,稿子都已經送到印刷廠了,怎麼改?」方曜久吐出一連串的髒話,然後抓起電話打給印刷廠,緊急撤改內容。
「怎樣?」
「OK啦。」他通完電話,看了眼時間,心頭火又冒起。
都已經晚上十點了,「小品」早就打佯了,他這被思念熬得發痛的火,到底該找誰發洩啊?
「擺什麼臭臉?你天天都有愛妻便當吃,我們只有糊糊的炸排骨便當,要不然就是到隔壁難吃的商務乍餐。」另一位同事埋怨著,眼見十點已到,手上的資料搞不定,多想抱在一起痛哭,哀怨自己定錯行。
「你眼睛瞎了,哪時看見我有愛妻便當?」方曜久毫不客氣地反擊,點了根煙,緩和快要暴動的情緒。
自黃朝陽的婚禮過後,兩人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地相處或是聊點情話,頂多是他趕在中午過去幫她一點小忙,要不就是趕在打烊之前,幫她整理廚房,讓她輕鬆一點,然後各自回家。
唉,明明是那麼近的距離,卻硬是用思念拉出了鵲橋,他得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和她見上一面,緊緊相擁?
真是的,他的小寶貝也真是木頭,怎麼不打通電話跟他聊聊呢?
就算她不擅言辭,但隨便哼哼哈哈兩聲,就足以讓他一解相思苦啊。
「啊啊,對,我沒見她送過便當。」小陶輕訝了聲,表情轉為邪惡。「嘿嘿,看來你是比不上經理喔,要不怎麼不見她獻慇勤?」
「錯,是我不要她來的。」她那麼忙,他哪捨得她另外再撥出時間累壞自己?
他可不像黃朝陽那種自私自利的男人。
正因為怕她太累,所以他也不敢在她打烊之後安排節目,頂多只能乖乖地送她回家,再回到自己家中,擁抱著一屋子冷清入眠。
「為何?怕尷尬?不是吧,經理婚宴那晚,你們可是在經理面前火熱到快要起火燃燒了,還怕尷尬?」同事說著。
不知何時,企劃部門幾個留下加班的同事全都丟下了工作,移座到方曜久身旁。
「你們會不會太閒?」一群扒糞的傢伙。
「經理對你不太爽喔。」小陶看了下門口,壓低聲音道。
「我知道。」廢話,否則他會天天加班加到快要翻臉嗎?那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一見乃冬和他交往,大男人自尊就開始作祟,自己不要的玩具也不允許他人得手。
可笑,是他自己不懂珍惜,怎能不允他人珍惜?
「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同事如是說。
「有什麼好小心的?」哼,他可沒有長期在這裡工作下去的意願,況且算算時間,跟老媽約定的日子也差不多快到了,等過了年中慶,他就要遞出辭呈了。
只是,到時候該怎麼跟乃冬解釋呢?
「你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小陶隱約聽出了端倪。
同事近一年,任誰都看得出來,方曜久幾乎可以說是企劃部門的核心人物,因為他心思細膩且作風大膽,企劃案往往因他而生動活潑起來,好幾個案子都讓上頭非常滿意,特別的是,他有種令人折服的氣質,儘管他鋒芒太露,長相太討喜,卻也一點也不惹人厭,同事們依舊喜歡圍在他身旁,就連其他部門的,不分男女都被他所吸引。
他有時吊兒郎當,不過面對工作時卻又是嚴肅而不苟言笑,和同事相處時隨心所欲、直率坦言,但壓根感覺不到他的惡意,和他閒聊時,愉悅的口吻讓人可以輕而易舉地感受他的自在本質,不管是工作或私底下,他都是個令人相當愉快的人。
而這樣的人,努力了近一年,還只是個企劃小組長,大家都看得出來,是有人惡意牽制他,那人會是誰?不難猜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會想另起爐灶似乎也挺合理的。
「你說呢?」方曜久呵呵笑地看著他。「工作吧,你該不會打算要加班到十二點再一起去吃宵夜吧?」
「聽起來還挺不賴的。」有人起哄道。
「去你的。」他笑罵著,突地感覺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掏出一看,上頭顯示寶貝兩字,他開心地把狂喜表現在臉上。「去工作!」
他大手一揮,趕著他們回崗位,自己則是跑到外頭長廊,站在窗前,跳望住所方向,深吸一口氣,按下通話鈕,低沉好聽的聲音緩慢流洩,「喂?」
然而,話筒回應他的卻是斷訊狀態,拿起手機一看,哇靠,居然已經掛斷了,再多等一秒會死啊?
方曜久瞪著手機,等著她再撥電話過來,然而過了三分鐘,耐性消失殆盡,他咬牙按下回撥鈕,聽見對方淺聲道:「喂?」
一連串的不滿在她淺軟的聲音下被徹底吸收、消化、不見。
「我變得好遜,你要給人家負責啦∼」他哀怨低喃著。
這是她頭一次撥電話給他,他不過是準備動作長了一點,她何必急著切斷雷話?原想罵她的,但他還是不捨得。
「……你在說什麼?」羽乃冬頭上出現成串的問號。
算了,愛人本來就是不解風情、不懂情趣的少根筋,跟她計較這些,他未免也太小氣、太不成熟了,他換了聲音,說:「打電話給我,有事?」
「啊,對,我有事想請你幫忙。」他不說,她都快要忘了。
「沒問題。」他一諾千金。
「……我還沒說要幹麼耶。」答應得這麼快,會不會太大膽了?
「只要是你說的,我一定都會答應,只要不要叫我摘星擷月就好。」他呵呵笑著。「而且這些都還不在心願卡內喔,夠意思吧?」
意思是說,她至少有十二次的機會可以很隨便地差遣他,甚至是敲他竹槓?
羽乃冬心暖暖的,微逸淡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