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把水燒開,晾涼,和沃爾夫一起暍。
但是他們兩個人都餓了。
傑克想用草編釣漁線,草全斷了。這時,他發現一塊粗糙的浮木絆在島邊,上面黏著粗頭髮般的纖維。於是傑克決定用這些堅韌的纖維來做釣漁線。
有什麼東西在吱吱叫,傑克抬頭一看,一隻猴子正在一根樹枝上朝下望。傑克之前的標槍沒能用來捕魚,這回可派上了用場。他打中了那隻猴子。
傑克留了一些猴子的肉做魚餌,其餘的在火上烤熟。他們終於有東西吃了。
飽餐之後,傑克開始坐在他們的島上釣魚。下一會兒,他覺得有東西在使勁的拽漁線,他連忙起釣,但是上勾的魚卻不大。傑克把魚從勾子上面取下來,那條魚突然開始變大,他一隻手抓不住,兩隻乎也抓不住。
傑克把這條魚給沃爾夫看,沃爾夫把魚向一根樹枝扔過去,它像普通皮球一樣反彈回來。沃爾夫用傑克的獵刀把它刺破,魚就像氣球一樣洩了氣。
「它在嚇唬它的敵人。」沃爾夫把魚扔回了水裡,他知道,那種魚有毒。
第二條魚咬勾的時候,傑克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弄上來。「蛇!」初一見到那條從水裡鑽出水面的東西,傑克嚇了一跳。
「是鰻魚。」沃爾夫微笑著看著傑克在自己面前像個孩子一樣大驚小怪,一邊糾正著他。
但是,傑克直到伸手抓住那條魚的時候,才知道那是一種電鰻。他立刻把它扔掉,人摔倒在草叢裡,一陣劇烈的疼痛傳往他全身的關節,眼前的小島模糊了,漸漸的,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等到傑克甦醒過來的時候,沃爾夫跪在他身邊。
「你可嚇死我了。」沃爾夫說,「給什麼打著了?」
傑克一時說不出來。他看見草叢裡的鰻魚,沃爾夫距離魚太近,傑克想警告他,可是就是喊不出來。
沃爾夫一蹲下,屁股馬上碰到了電鰻。他只不過輕輕挨了一下,還隔著褲子,但還是猛地跳了起來。
他再也不必問傑克是被什麼東西給打著了。
麻木感逐漸消失,但是傑克全身的關節卻痛了整整一天。
地上有一個水坑,電鰻鑽進裡面。
把一條電鰻留在身邊並不是一個好主意,所以傑克找來一根樹枝想要把那條鰻魚扔回到水裡面去,可是沃爾夫阻止了他。
「把它留著吧,可以當儲備的食物。」
「可是我們怎麼吃它?它渾身都是電。」
沃爾夫笑了笑,對付這種魚,他有辦法。他拿過獵刀,在鰻魚背上敏捷的輕輕割了一刀。割完後,他碰了碰魚尾巴,這回就沒有感覺了。
傑克又去釣魚,這一回他釣了一條大個子,晚飯時,他們兩個人美美的吃了一頓。
第二天,傑克遠遠的看見一條獨木舟,他揮手,呼喊,甚至想用左輪手槍鳴槍求救,但是獨木舟上的人卻沒有發現浮島上有人。
第三天發生的事情更令人沮喪。他們看見了自己的船,它就靠在岸邊。浮島在距離他們的船五百米的地方悄悄漂過。傑克本來可以游水過去,但是沃爾夫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傑克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船留在後面,而他們卻繼續乘著浮島向前漂去。
他們沒有發現拉茲科。
第四天早晨,傑克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們的浮島不走了,它被衝進了一個河灣,被一股逆流而上的漩流托著在河灣裡打轉。
沃爾夫往上游望去,正好看見他們的船。船上沒有揚帆。
同樣的一股逆風,使得拉茲科沒有辦法揚帆,而且他們的船正在向他們的浮島駛過來,看樣子,幾分鐘之後,拉茲科就會跟他們會師了。
他們準備迎接他。傑克檢查了一下他的左輪手槍,然後爬上樹去囑咐沃爾夫。「躺著別勵。」
「我已經躺夠了。」沃爾夫支撐著站起來,「要打架的話,我也要幫忙。」
傑克笑了笑。
「拉茲科很狡詐,你需要我。」沃爾夫說。
「好吧,不過首先你得先藏好。」傑克解下吊床,「我們不能讓他發現我們在浮島上面。」
在漩流和逆風中,他們的船漂過來了。傑克的眼睛盯著他們的船,他看到拉茲科了。他躺在甲板上,睡得正香。傑克聽到了小絨猴的叫聲,它還在那裡。
他們的船漂進河灣,跟在正在打轉的浮島後面。有一段時間,傑克擔心他們會就這樣無休止的轉下去,但是浮島沒有船漂得快,船趕上了浮島。
「我們走。」傑克低聲說。沃爾夫扛著吊床,他還把那條鰻魚也一起帶著上了船。
雙腳重新踏上自己的船,傑克感到眼前的世界顯得格外美好。他望著手裡的槍,感到很奇怪,他腦海中殺人的念頭早就蕩然無存。於是,他放下了槍。
小絨猴爬到傑克的身上,鑽進他的襯衫裡。傑克把它捉出來,摩挲一陣,然後放到一邊。幾秒鐘以後,他的襯衫裡面就再也不是小絨猴安全的藏身之所了。
傑克居高臨下的望著拉茲科,他仰面朝天的躺著,那張扭曲的臉即使在睡著的時候也醜陋不堪。
他朝著拉茲科的肋骨狠踢了一腳。
拉茲科大叫了起來,他睜開了眼睛,一看到是傑克,馬上就瞪得溜圓。他一翻身跳起來,像頭野牛一樣怒沖沖的向傑克撲過去。傑克閃過一邊,讓拉茲科一頭衝進了小屋,然後趁著他剛轉過身來還沒有衝著傑克大要威風之前,傑克的拳頭就不偏下倚的落在他的臉上。傑克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來打這一拳,但是看樣子,拉茲科對這一拳並不在乎,他向傑克衝了過去。
這一次,拉茲科的拳頭打中了傑克的額頭,他倒在了船板上。
趁著傑克還沒有站起來,拉茲科抓起船上的一支船槳,衝著傑克砸了下來。
比起打架,傑克的經驗還是比拉茲科少了太多。
傑克側身一滾,躲過了那支船槳,但是卻被拉茲科踢了一腳。他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繼續和拉茲科搏鬥。
直到最後,拉茲科揮起右拳,重重的一擊,傑克整個兒趴在甲板上。拉茲科抓起了傑克剛才放下的手槍,一步跨過去,想一槍把傑克結果了。
但是他卻看見了一幅恐怖得令他終生難忘的景象:一條「巨蛇」向他撲了過去。
拉茲科不由得尖叫起來,沃爾夫把電鰻扔給了他,那捲成一盤的「蛇」纏繞在他的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拉茲科被電鰻發出的電猛地一擊,全身像上了酷刑一樣痛苦。他那笨拙的身體毫無知覺的癱倒在甲板上。
「看,我說過你需要我的幫助的。」沃爾夫虛弱的笑了笑。
帶著傷的傑克從船板上爬起來,沃爾夫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們把拉茲科用結實的繩子捆了一圈又一圈。
他曾經把傑克和沃爾夫丟在叢林裡等死,現在,他們要在馬瑙斯把他交給當地的警察。
逆風很快就平息了,他們的船漂出河灣駛進亞馬遜河的主航道。微風徐來,是順風。傑克揚起船帆,沃爾夫雖然身體仍然虛弱,卻站在了舵手的位置。
第二天上午,他們的船抵達馬瑙斯。
這座城市的橡膠業發展蓬勃,並且是個海港,在碼頭上,他們看見了來自許多國家的貨輪。
傑克和沃爾夫帶著那個可惡的拉茲科去求見警察局長,傑克有些擔心,如果局長不肯相信他說的話,該怎麼辦呢?但是那位官員說的話,反而使得傑克大大鬆了一口氣。他說,「先生,真該好好謝謝你。我們已經從上游地區得到消息。一個名叫比洛·蘇塞的人控告這個人縱火搶劫,來自印第安地區的報告也指控他殺害了他們十二個人。」警察逮捕了拉茲科。
傑克又去了一趟當地的領事館,在那裡他收到了艾默斯的慰問傳真。傑克在看傳真的時候滿臉帶著輕鬆的笑容,事實上,這是因為他覺得拉茲科總算落入法網了,可是沃爾夫卻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基多也因為類似的情況而對傑克的秘書產生過妒嫉之情。於是他非常嚴肅的告訴傑克他不喜歡看到他在看他秘書的傳真時露出那種笑容。
「哪種笑容?」傑克知道沃爾夫在說什麼,可是他故意裝作不理解。
沃爾夫挑了挑眉毛。「記住你說過的話。」
「什麼話?」傑克說出來之後他就後悔了,因為他想起來自己似乎對沃爾夫有過不少的承諾。
這一次,換成沃爾夫微笑了。
從馬瑙斯再出發之後,一路上變得輕鬆愉快。小絨猴站在傑克的肩膀上,而傑克,他感到一種欣慰。
事情總算是有一個好的結局,不是麼,一旦到了入海口,他們的探險就大功告成。
可是之後呢?
之後,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亞馬遜的探險,畢竟只有這短短的幾個月而已。它拉近了傑克和沃爾夫的距離,但是以後,他們也許還會因為其他的理由而再次倆倆相忘。
終於有一天,他們看見了大海,寬廣的一望無垠的海洋讓傑克覺得他彷彿重新活過了一回。
「看這裡。」沃爾夫叫了傑克一聲。
他站在甲板上低頭看沃爾夫,看到他輕輕的用手拍了拍水面,然後就在傑克還沒有來得及問他這是在做什麼的時候,一隻海豚從水中一躍而起,就像海洋動物館裡的大型表演。那是亞馬遜河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粉紅色海豚。傳說中,只有當幸運之神降臨的時候,人們才能一睹它們的風采。
在那一刻,傑克突然覺得莫名其妙的感動,事情就像天馬行空一樣,而他,有著那樣天馬行空般的自由。是的,就是自由!……還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