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相隨 第五章
    璀璨的焰火在空中閃爍,照亮這座沉浸在節日氣氛中的港口城市,人潮如湧,歐陽子鑫被一平民打扮的男人強擄到街邊幽暗的小巷,對手身手嬌捷,還點了他的啞穴,歐陽子鑫想叫卻無法出聲。

    石頭巷子深處,候著四、五名同樣平民打扮,身材高大的男子,穴道被解開的一瞬,歐陽子鑫才想反抗,對方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歐陽大人,在下楊修,剛才多有得罪!」鏗鏘有力的聲音,他身後的男子也跟著行禮。

    「楊御使?!你怎麼會在這?!」看清地上的來人,歐陽子鑫驚訝極了,楊修隸屬御林軍,是直接聽命於皇帝,可以自由出入宮廷的武官。

    他不在紫宸殿忙碌,來慶州做什麼?

    楊修也不多言,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道裱有金線的卷軸,畢恭畢敬地展開後,正色道:「四品御前仕郎,歐陽子鑫──上前接旨!」

    歐陽子鑫明顯地楞了一下,可這盤龍裱金的卷軸,在提醒他,這可是千真萬確的聖旨,遂走前一小步,跪了下來:「微臣……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四品御前仕郎歐陽子鑫,於即刻起,回京面聖,不得有誤,違者重罪論處!欽此!』」

    「要我立刻回京?!」猶如五雷轟頂,歐陽子鑫驚訝之餘,面若死灰,這意味著,他不能再回大浮號了,他和謝凌毅的旅程,將到此為止……

    「歐陽大人?您怎麼了?」楊修出聲催促。

    歐陽子鑫回過神來,表情僵硬地接下聖旨:「臣……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歐陽子鑫站起身,楊修道:「其實昨日,下官就應該護送您回京,只是才接觸上就遭遇一番惡鬥,下官實在擔心大人的安危,所以按兵不動,出此擄人下策,還請大人諒解。」楊修誠懇地道歉。

    「和我接觸上?」

    「在下就是那個賣披風的小販。」一旁的男人突然抱拳道:「因為當時的場面著實混亂,在下怕傷及無辜,無法出手,只得悄悄跟在後面。」

    「哦……」歐陽子鑫想起那件披風來,不愧是兵部精英,不但易容術高超,連口音都和當地百姓一模一樣,他是完全沒有察覺到。

    「那麼大人,就請您隨下官……」

    「等一下,楊御使,既然你已經調查過,應該知道我在這裡還有幾位朋友,明天,不,就現在一會兒也行,讓我去辭行,給他們一個交待,」知道皇帝說一不二的脾氣,歐陽子鑫低聲要求道。

    楊修看起來十分為難,一來,聖旨上清清楚楚地寫明了是「即刻啟程」,二來,經歷昨日,那幾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泛泛之輩,普通商人會有那麼多仇家嗎?而且,這幾人功夫了得,出手辛辣,他們的目的為何?是敵是友?諸多疑問,已讓楊修打定主意,追查到底。

    「子鑫──」突然,前面擁擠的街道上,傳來一聲響亮又焦急的呼喚,歐陽子鑫驀然轉身:「凌毅?」

    「歐陽大人!」楊修立刻欄住他,擔心這一告別,會生出很多事端來。

    「我們還是馬上走。」他正色道。

    「可、可是……」蒼白的嘴唇蠕動著,歐陽子鑫的氣息不覺急促。

    「子鑫!你在哪?!」又一聲呼喚傳來,歐陽子鑫湧出眼淚,胸口窒息般的疼!

    楊修拉著歐陽子鑫,右手做了個手勢,後面的男人,立刻去把隱蔽在巷子拐角的馬車拉了出來。

    「那、至少寫一封信可以吧?」歐陽子鑫焦急地說:「楊御史,你務必把它交給大浮號的船長。」

    「屬下明白。」楊修應承下來:「請您先上車。」

    「我會去找你的,一定會再見面的,凌毅,等我回京面聖之後,就立刻去夏國找你。」歐陽子鑫在心中如此默念。

    登上馬車的時候,恰逢煙火落幕,百花齊放,璀璨奪目,歐陽子鑫卻很失落,而且難以言喻的揣揣不安。

    璀璨的東西消逝也是最快的,望了一眼落幕後的夜空,歐陽子鑫感到無盡的黑暗和孤獨……

    ◇◆◇

    三個月後,靖國皇城──

    過了冬至,天是愈來愈冷,拂曉前的天空,一片沉重的青灰色,就要飛雪的樣子,皇城西區,那恢宏壯觀的宰相府內,湖泊結冰,庭院芳草落著白霜,一派清冷的冬季景象。

    歐陽子鑫穿著絲質單衣,站在朱紅窗前,感慨時間的飛逝,他回家的時候,楓葉紅火,還是秋天。

    他日以繼夜,幾乎馬不停蹄地趕回皇城,是為了盡快結束和皇帝的會面,結果…………

    深深歎息著,歐陽子鑫轉身,走回紫檀書案前。

    一幅幅卷軸,堆滿書案,有的寫著「軍機」,有的寫著「密詔」,自從他回皇城後,隔三岔五地就會被皇帝召見,起初,只是撫琴對弈,閒聊他在雲險海上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而後,話題開始偏向朝廷,像漩渦一樣,一旦插手,就被各種各樣的勢力吸捲了進去,他不再是閒置的文官,皇帝的重用,讓他無法說「離開」。

    再加上,沉寂半年的夏軍再度揮師北上,這次是經由海路,一鼓作氣地攻下靖國位於西南角的小城──知州。

    儘管知州不是很大的城市,卻是非常重要的戰略用地,有兩萬大軍駐守,這次戰敗,對朝廷來說可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震盪,皇帝和歐陽子鑫的對話裡,自然也就有了「靖夏戰爭」這個話題。

    而且上朝前,皇帝還會把重要的密函給他過目。

    歐陽子鑫看著從前線傳回來的密報,不知是第幾次擰起了眉頭。

    敵人很厲害,在對方凌厲的攻勢下,靖軍簡直是兵敗如山倒,難怪昨天,皇帝看到這封信時臉色如此難看!

    「夏軍……」想到夏國,歐陽子鑫就又想到了謝凌毅,雖然讓楊御使轉交過信函,可是信件卻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肯定是生氣了,突然不辭而別……」歐陽子鑫深深歎息著,又很擔心大浮號的安全,大家都還好嗎?海上的戰爭,他們會不會被波及到?

    雖然知道大浮號應該已經在夏國靠岸,歐陽子鑫還是坐立難安,畢竟炮火無眼,百姓是最無辜的。

    「凌毅……我好想見你。」眼淚流了下來,歐陽子鑫一抬手,打翻了書案上的紫砂茶碗,乒砰脆響!

    「歐陽少爺!怎麼了?」貼身小廝清平從外面奔了進來,看見一地碎片,立刻收拾起來。

    「少爺您又一宿沒睡啊。」清平擔心地說。

    「現在幾更了?」歐陽子鑫問道。

    「剛到卯時。」清平知道再過一個時辰,歐陽子鑫又要入宮早朝了。

    「哦。」歐陽子鑫點點頭,收起案台上的密函,皇上給他看這個,必是要他說些什麼吧。

    ◇◆◇

    廣袤的天空佈滿了陰霾,天上飄灑下若有若無的雪花,淡時如霧,濃時如雨,皇家宮闕在此雲霧似的繚繞之下,猶如蓬萊仙境一般,令人心醉神迷。

    此時,離皇上早朝尚有半個多時辰,御林軍層層把守的殿前廣場上,就已經到齊了文武百官,按照不同官服,不同專職,官員們都聚攏在各自的政交圈裡。

    朝中誰最有權勢,誰最受人眾星拱月般的追捧,在這個時候可謂一目瞭然!

    兩朝元老,大宰相歐陽鶴,兩鬢微白,神情肅穆,他的衣著和旁人不同,頭戴紅玉金冠,身著紫色一品華服,腰帶盤虎,不怒自威,一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軒昂氣度。

    他的身邊,按照官階的高低,從裡到外人頭攢動,竊竊私語,這些人,有武官,有文職,還有奇裝異服的,從國外來拜訪皇帝的使節。

    「話說回來,真是虎父無犬子,如今我們朝堂上,又多了一位倍受皇上器重的歐陽大人啊。」年已古稀的禮部尚書大人,摸著花白的鬍子,對面前的歐陽鶴道。

    「是啊,靖國歷代朝臣裡,貴公子可是年紀最小,官品最高的一位,可喜可賀啊!」另一五品侍郎大人立刻逢迎拍馬。

    其它官員隨即紛紛點頭,有祝賀的,有稱謂的,向來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歐陽鶴,也罕見地舒展眉頭,露出笑顏來。

    「各位大人過獎了,犬子平日裡驕縱慣了,陋習不少,承蒙皇上不棄,肯予以重用,往後還有勞各位大人提點他才是。」

    雖然說得這麼客氣,歐陽鶴心底還是很驕傲的,他唯一的兒子,終於肯回頭是岸,認認真真地參與政務了,本來嘛,他歐陽鶴的兒子,怎麼能去做那些商人呢?

    就在歐陽鶴展露笑顏,和一班朝廷重臣們閒侃家常時,話題主角的歐陽子鑫,卻遠遠地站在較為僻靜的廣場一角,出神地想著什麼,連雪花濡濕了頭髮,都沒有察覺到。

    「不知武程一切可好?」他在替烽火前線的武程擔心,做為敗軍之將,武程一定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在看到那封密函前,他還不曾這樣憂心忡忡過。

    兩人一同長大,情同兄弟,如果錯不在武程,歐陽子鑫是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

    「各位大人,請恭迎聖駕∼!」辰時一到,御道前方,傳來內宮太監尖細又嘹亮的通報。

    官員們立即收起笑顏,平整衣冠,萬分恭敬地站到御道兩側,左面為文官,右面為武官,均五品以上,總共一百二十一位。

    「皇上駕到──!」須臾,一位身著鮮綠色的內廷總管服,很是趾高氣昂的太監首先通過了殿前廣場的宮門,高聲宣佈道。

    「臣等恭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文武百官們跪地齊聲的迎接中,一駕由八個太監抬著的金頂鵝黃繡龍鑾輿,緩緩地行上雕刻著青龍的廣場御道。

    歐陽子鑫雖然只有十九歲,卻是官居四品的御前仕郎,所以他跪拜的位置就在御道旁邊。

    金龍鑾輿抬過時,珠簾忽地挑起一角,年僅十六歲的皇帝郢仁,端坐於轎中,天子威儀自不尋常,那雙迷人的,有著西域聖女血統的藍眸,更是震攝人心,彷彿神祇下凡。

    那肅穆的嘴唇,掠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微笑。

    「子鑫……」郢仁看著跪在地上的歐陽子鑫,一滴融化了的雪水正順著他的髮絲滑落,無論何時,都像蓮花一樣清秀的臉孔,讓人有種想替他擦拭的衝動。

    捏緊手指,郢仁自己也說不出到底在躁動什麼,只要歐陽子鑫在場,哪怕像現在這樣跪著不動,都讓他覺得賞心悅目,就連他最討厭的北風,似乎也不那麼冷了。

    「真是的,朕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托著腮,郢仁回想起幾個月前,歐陽子鑫急急入宮覆詔的樣子,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連日的車馬勞頓,使他看上去更加單薄了。

    被丟下好幾個月,無論誰都會生氣的,可是又很想他,為了看他彷徨無措的樣,郢仁故意不理睬他,隨他跪在殿前,哪知,一炷香的時刻後,歐陽子鑫先開口了。

    「皇上,臣斗膽稟告,您的奏折……拿反了。」

    『你!』有些羞惱地扔下奏折,卻看見台階下,歐陽子鑫那一抹純然微醺的笑容,心中的不快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他走下台階,親手扶他起來……

    還有一個月前的,那次留寢,郢仁回想起來,抿了抿漂亮的嘴唇。

    那晚無風,重屋迭脊的皇宮干冷干冷的,月亮似乎躲藏在天空的某一處,唯有幾顆疏星發出微弱的光芒。

    已是夜深人靜,太監宮女們早被他屏退開去,而歐陽子鑫,坐在靖德毆的外廊上,背靠著朱紅的廊柱醒神。

    他隨意地曲起左膝,支著手肘,好像在思念著什麼,那頸部與頭部勾勃出的曲線,若隱若現的鎖骨,飄溢出一股無比妙曼的風情。

    郢仁再也躺不住了,從紫檀木龍榻上起來,靜悄悄地站到他身後。

    「皇上您醒了?」歐陽子鑫回頭瞧見,臉孔一紅,掩飾似地拍了拍長衫,從地板上起身迎駕。

    「愛卿在這裡做什麼呢?」郢仁明知故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自然,可那藍眸,透著非一般的神采。

    「臣有些倦意,出來透透氣,奏章臣已經按照輕重緩急,分類好了。」歐陽子鑫微微一笑。

    「可是子鑫,在這裡你不冷麼?」雖然年紀比歐陽子鑫小,兩人的個頭卻已經一般高了,郢仁近距離凝視著他微垂的臉。

    「哎?」突然被直呼名字,歐陽子鑫抬起頭來。

    「朕與你年紀相仿,無他人時,朕希望能叫你的名字。」郢仁溫柔地低語。

    「臣遵旨。」

    「不是旨意,是朕個人的意思,你也不要如此拘謹,嗯……就像你對武將軍那樣,你們不是常一起玩嗎?比武喝酒的。」說著說著,郢仁頗覺吃味,板起臉來。

    「是,子鑫明白了。」看著這樣孩子氣的皇帝,歐陽子鑫笑了,那笑容真是清俊極了。

    「這、這就好。」郢仁居然口吃了一下,臉孔微紅。

    「皇上,還是進屋去吧,這裡冷。」

    「好。」這份關心讓郢仁更興奮,脫口而出道:「你今晚留下來陪朕吧?」

    「是。」歐陽子鑫欣然答應。

    郢仁還來不及欣喜若狂,就看見歐陽子鑫轉回書案前,坐下忙碌起來,近期災害不斷,北方田地遭受乾旱,南方遭受蟲害,再加上強盜戰禍,地方上呈交上來的奏章都快從几案堆到地板上去了。

    這些奏章,明早都要在朝堂裡,一一回復給官員們的。

    歐陽子鑫留下來的意思,顯然是繼續幫助他審理奏章,而且神情非常地專注。

    「子鑫。」郢仁凝視著他漂亮的側臉,忍不住叫道。

    「皇上,已經批閱完了嗎?」歐陽子鑫立刻把剛才分類好的水災的奏章遞了上去,並微微一笑道:「看完這些,皇上就可以歇息了呢。」

    「你……」看著歐陽子鑫那澄澈的眼眸,溫柔的笑顏,郢仁怔了半晌,才輕輕地歎氣,接過奏章,雖然深感挫敗,但對他的喜歡,卻是增添了不少……

    「萬歲,請落轎。」太監總管瑞德在金頂鑾駕前,卑躬屈膝地道。

    「嗯。」不覺中已經到了紫宸殿前,郢仁正了正神色,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中,邁下轎來。

    ◇◆◇

    仁帝在金鑾寶殿上落座之後,向文武百官提出了「知州何以失守」這個難題,於是靖夏之戰,貫穿在整個議論過程中。

    臨江將軍劉建率先說道:「皇上,臣以為知州失守,是我方將軍失職,武將軍年輕氣盛,自恃大兵在握,過於輕敵,以至最後被敵軍反攻,損失慘重,臣懇請萬歲押解武將軍回京,予以重罰,並重新委派曹將軍督戰。」

    「一派胡言!」這個提議立刻遭到武家勢力的極力反對。

    「知州之所以失守,是我軍藏有奸細,才讓敵軍裡應外合,奪下城池,臣等以為,要奪回陣地,必先徹查知州官吏,而且,曹將軍常年奔走西域邊關,根本不適合海戰!」

    「武將軍初出茅廬,就適合打仗了嗎?」

    「你……」一時間,雙方針鋒相對,互相追究是誰失職,歐陽鶴皺著眉頭,很難主持公道。

    首先,戰爭局勢向來是武將們比較清楚。其次,他和武家是摯交,現在出聲,恐怕被人說偏袒徇私。最後是怕被拖下水,當初極力推薦武程上陣的,就是他。

    由於宰相的噤聲不語,到底孰是孰非,錯在何處?該如何奪回知州等話題,被討論得極為混亂,個個神情激動,就差沒打起來了。

    「御前仕郎,你和武將軍自幼便相識,你對此又有何見解?」沉默了許久的郢仁,突然開口道,朝堂立即靜了下來。

    各種不明意味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歐陽子鑫身上,歐陽鶴也是心中一凜。

    「回皇上,臣以為錯不在武將軍。」歐陽子鑫抬頭注視著龍座上的皇帝、沒有絲毫怯場。

    「噢?愛卿能否說得詳盡些?」郢仁頷首道。

    「武將軍熟讀兵書,十四歲便隨父上戰場,雖然雄豪奔放,卻不是有勇無謀之人。城要守,也要攻,他大舉進攻敵營的策略並沒有錯,因為知州兵多城小,平日沒什麼,打仗的時候,糧草和醫藥就成了大問題,雖說朝廷會有供給,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南方水澇蟲災,道路通行就是問題。」

    有幾個武官連連點頭,歐陽子鑫繼續道:「武將軍夜襲敵軍主力陣營,是擒賊擒王之計,想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這沒有錯,敵軍元帥,能在一個月內攻下北疆三座城池,其帶兵打仗有多厲害,想必各位將軍大人比誰都清楚。」

    劉建的臉色有點發綠,因為他也是守城的將領之一。

    「所以,武將軍是深思熟慮之後,發令進攻的,戰敗,只能說……」歐陽子鑫遲疑了一下。

    「愛卿請直言。」郢仁道。

    「只能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將軍的策略,反被敵人利用了。」歐陽子鑫面色凝重,敵軍元帥當時只是假寐,那個黑漆漆的營地,是捕獸的夾子,武程能保護一半的軍隊,殺出重圍來,已是非常厲害了。

    「愛卿,你這是在助長別人的威風麼?」郢仁瞇起眼睛,冷冷地道。

    「臣不敢。」歐陽子鑫跪了下來。

    一直提心吊瞻的歐陽鶴趕緊說道:「皇上,犬子資歷尚淺,不知所云,還請皇上諒解!」 

    「不知所云?哈……哈哈!」忽然,板著臉的郢仁仰天大笑起來,群臣愕然!

    「皇上?」歐陽子鑫也楞住了。

    「愛卿,其實朕和你想得一樣,這封密函,朕給每位將軍都看過,」郢仁拿起桌面上的信函,啪地摔到地上。

    「可是沒人敢說實話!不是說船隻差,就是說有奸細,卻不敢說出真正的原因,敵人就是厲害!可是朕……要拿下他!」郢仁最後一句話,咬牙切齒,擲地有聲,所有人都立刻跪了下來。

    「武將軍少一個軍師,一個敢直視敵人的人,」郢仁抬手,扶著純金的龍椅把手,正色道:「御前侍郎,朕封你為正七命光祿大夫,前往餚郡輔助武將軍作戰,上前接旨。」

    歐陽子鑫非常吃驚,正七命相當於前後左右將軍,而武程是八命的撫軍將軍,都是非常高的官銜。

    「愛卿?」仁帝盯著歐陽子鑫愕然的眸子,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臣……遵旨。」擊退敵軍,是身為臣子義不容辭的事情,歐陽子鑫也一直想上戰場,可是……藏在洶襟內的雞血板指,似乎分外沉重起來,凌毅……如果可能,不想兩國開戰呢。

    「吾皇英明!」被擺了一道,誠惶誠恐的官員們,齊齊磕頭。

    「哼,」郢仁冷冷地睨視著他們,「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一片響徹殿宇的呼喝聲中,郢仁關切地看了歐陽子鑫一眼,才走下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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