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十來天,終於逐一清查完斯家莊旗下所屬的商號與店舖,斯凝玉便命人找來斯昭侮。
「鎮玉,你找我啥事?我正忙著呢。」斯昭梅一走進書房便嚷嚷著。
「姑姑,我發現幾個帳目有問題,想聽聽你的解釋。」端坐在桌案後,斯凝玉的神色沉靜得讓人瞧不出端倪。
「帳?我不是說了,等忙完你的婚事,我再將帳簿整理出來給你看嗎?」斯昭梅一雙畫得細長的黛眉高高揚起。
「我想暫時不需要看姑姑整理的帳目了,這些請姑姑看一下是怎麼回事。」她將桌前一本冊子推到她面前,裡面是她親筆所寫的幾筆有問題款項。
斯昭梅狐疑的翻開冊子,細看須臾,面色微變。
「鎮玉,你這莫非是不相信姑姑?」她心下狂跳,不敢相信侄兒竟然查出了這幾筆被她挪用的大筆款項。
斯凝玉淡聲開口,「我相信姑姑,所以才想給姑姑一個解釋的機會。」一雙凜然的銳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在那雙彷彿看透了什麼的目光下,斯昭梅心虛的撇開眼,旋即穩下心神辯解。
「這……我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回頭我再查清楚,也許是我這陣子忙著幫你料理你爹的後事,又要發落你的婚事,底下那些人搞錯了。」
斯凝玉早料想到她會這麼回答。「我仔細核對過了,他們並沒有弄錯,那些款項確實是不見了,既然姑姑這麼忙,我再另外找人接手徹底清查,待會張伯會帶幾個夥計過去,勞煩姑姑將帳簿交給張伯。」她不疾不徐的嗓音裡隱含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這擺明了是在懷疑我!」斯昭梅尖著嗓,惱羞成怒的咆哮。
「我只是想把事情查個清楚,才好還給姑姑一個清白,省得有人在外頭亂傳話。」她不慍不火,神態平靜無波。
「外頭傳了什麼話?」
斯凝玉深看她一眼,「我想姑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氣壞了身子。」這幾日親自把每家商號與店舖都徹查一遍,她這才曉得姑母為人有多奸吝跋扈。
她私心拔擢了幾個心腹擔任要職,以方便她圖謀不軌,挪用了不少款項不說,還私下將不少商號的貨給偷賣掉,卻佯稱遭竊。
一得知這件事後,她便命人暫時將姑姑那幾名心腹軟禁起來,不讓他們向她通風報信。
此刻之所以不和她撕破臉,是看在她到底是她的長輩,又是太君最疼愛的女兒,是以才手下留情,不想令她難堪。
不過為了斯家莊好,是萬不能再讓姑姑管帳了,繼續讓她掌理下去,斯家莊所有的財物恐怕都將被她給搬得一空。
「你就信那些外人說的閒話,不相信姑姑的為人嗎?」斯昭梅一臉氣憤難平。
「哪些閒話聽得,哪些聽不得,我自有分寸。」斯凝玉鎮定自若,「再說我年紀也不小了,莊務的事也不好再勞煩姑姑打理,就請姑姑專心陪侍太君,其他的,我自會發落。」
聽出其話中之意,斯昭梅怒聲問:「這件事太君知道嗎?」
「我尚未向太君稟報那幾筆款項不見的事,若是姑姑想稟明太君也無妨,咱們就一同到太君跟前說個清楚也好。」她起身,慢條理理的看了臉色突然刷白的女人一眼,「對了,我順便讓張伯找來楊德、李紀和萬志成一道過來說個明白,就能曉得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了。」
「你……」斯昭梅聽她說出幾個心腹的名字,面色更加慘白,這才恍然明白所有的事情侄兒已查得一清二楚。
「怎麼樣,姑姑要一道上太君那裡嗎?」斯凝玉目露寒芒。為了太君她才處處隱忍,若是姑姑再不知好歹,想拿太君要脅,她也不需再手下留情。
「不用了!」從牙縫裡恨恨的擠出這句話後,斯昭梅甩袖而出。
冷眼看著躺在地上,承受分筋錯骨而痛得打滾的兩人,任狂的嗓音異常輕柔,彷彿在與他們閒話家常似的。
「當年你們幫主一死,你們這些人便使盡各種詭計,勾心鬥角,想奪得幫主之位。我瞧你們鬥得你死我活,只為了一面掌門令牌,所以這才好心搶走它,免得你們繼續自相殘殺,誰知你們不知感恩,竟然還想用卑鄙的手段暗害我玉弟?!」敢傷害他心愛之人,他絕不輕饒。
痛不欲生的青年語不成調的哀求。
「咱們瞎了眼才會冒犯他,求、求你饒了咱們,咱們發誓,以後絕、絕對不敢再碰他一根頭髮!」
全身的筋脈像是被強硬的扭折,另一名老者痛得連話都在顫抖。
「不、不是咱們想殺他,是、是有人指使我們那麼做的……」
任狂有點意外,沒想到他們背後竟然還有主使者。
「噢?那人是誰?」
「咱們供出那人,你、你就饒了咱們?」老人試著與他談條件。
「你們膽敢凌辱、傷害我玉弟,還想我饒過你們?」任狂十分「親切」的笑開,滿臉諷意。「你們自己選一個吧,老實說出來便可得到一個痛快,否則你們就好好嘗嘗這分筋錯骨的滋味,直到斷氣為止。」
「你、你這惡魔!」聽他竟要將他們師徒趕盡殺絕,那名青年痛得扭曲了臉孔,咬牙咒罵。
任狂嗤笑,「縱使是惡魔,也比你們這種道貌岸然,私下卻幹盡壞事的偽君子要好上太多了。看樣子你們是不肯老實招供,那就在這慢慢品嚐那滋味吧。」說畢,旋身要走。
老者突然出聲,「慢著,我說!」與其受盡折磨而死,倒不如痛快離世。
一踏進寢房,斯凝玉便發現有人明目張膽的睡臥在她床上。
自從那夜與任狂有了肌膚之親後,他便毫不知羞的夜夜賴在她房裡不走,趕他走,他便笑吟吟的說:「你若讓我一個人睡,我怕夜裡自己說夢話或到處夢遊,一個不小心就對人說出玉弟其實是女兒身之事。」
痛處被他掐住,她還能怎樣,只能由他了。
擰眉嗔目瞪著那又不請自來的人。好,既然他這麼愛睡這兒,就讓給他好了,她去睡別處!這麼想著,正要出去,就聽見床上的人悠悠開口。
「玉弟,我等你好久,快點過來讓我抱抱,一整天不見你,想煞我了。」
耳邊聽著他輕薄調戲的話,斯凝玉杵在門邊,沉著臉,無奈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任狂那雙邪魅的黑眸帶笑催促。「快點過來呀,還杵在那裡幹麼?」
「你不要得寸進尺!」她氣惱的走向床。
他嬉皮笑臉的看著她面帶薄怒的俏顏,委屈的抱怨。
「你白天在忙,我不敢去打攪你,只好忍著等你晚上回來,見你一面,我有分寸到連自個兒都不敢相信呢,這樣你還生我氣,真沒道理。」
拿他的無賴沒轍,她只能撫額歎氣。
「你每日都跑來我的寢房,會有人說閒話的。」縱使銀兒能守口如瓶,還是難以堵住莊裡其他悠悠眾人的嘴呀。
「別人要說就由他們說去,咱們不理就是。」趁她沒留神,他陡然伸臂將她拉向懷裡,輕吻了她一下。「倘若我查到謀害你爹的真兇,你要怎麼酬謝我?」
「你查到是誰殺了我爹?!」她心一震,面露喜色。
「你先回答我,要怎麼報答我,嗯?」
驚疑不定的看著他,斯凝玉一時忘了掙扎,柔順的被他抱在懷裡。「你想怎麼樣?」
他親暱的蹭著她的鼻,開出條件。
「上回你誤服春藥,我可是盡心盡力的伺候了你一整夜,哪,我要求的也不多,你只要像那樣服侍我三日就夠了。」
要她服侍他?她怒斥,「你無恥、下流!」
不認同她的指責,他邪氣的調戲她。「那夜我看你可歡喜得緊,纏著我要了一次又一次,一點也不覺得我做的事下流唷。」
聽見他輕佻的話,斯凝玉氣紅了一張臉,「那是因為藥力的緣故,若是你敢再那樣對我……我就殺了你!」
「嘖嘖嘖,真教人難過,那夜的溫存纏綿,我可到現下都還記得一清二楚,才過幾天,你就翻臉不認帳,還無情的說要殺我。」他哀怨的指控。
不想再與他扯個沒完,她沒耐心的冷著臉問:「究竟是誰殺了我爹?」
「你答應我的要求了?」雙眸盯著她,一手賊兮兮的悄悄拉開她的腰帶。
急欲得知真兇是誰,斯凝玉忍不住吼道:「任狂,這對我很重要!」
見她一點都沒專心在自己身上,他也板起臉孔,「難道你以為世間有不勞而獲之事嗎?想要得到消息,就得付出代價。」他凜然的神色未變,手則一層一層拉開她的衣服。
「你……你在做什麼?」她終於察覺他在做什麼「好事」,趕緊拉攏敞開的襟口,雙目冒火的嗔睨他。
「那夜我犧牲色相服侍你,怎麼說你也該回報我一下吧。」既然被她察覺了,任狂索性將她壓在身下。「你應該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吧?」
她駭然,慌亂的大叫,「你答應過不會強迫我!」
聞言,任狂氤氳著情火的眸瞳微瞇,雙手撐在她身側。
「好,我不會強迫你,不過如此一來的話,你便無法知道殺害你爹的人是誰,這樣也沒關係嗎?」
「倘若你願意說,我會很感激你,但若你以此要脅,我萬萬辦不到。」她推開他起身,背對著他整了整凌亂的衣裳。
任狂斜倚著床柱,盯著她的背影,須臾,悠然出聲。
「罷了,我就大方透露你一個線索,那人是你爹非常信任之人。」
「是我爹信任之人?!」她驚訝的回頭。
「沒錯。你何不仔細回想一下,你爹生前信任的人有哪些,這些人裡面,便有一個是殺害了你爹的真兇。」
心知若不答應他的條件,他不會再透露更多,但她不願就這樣屈服在他的要脅之下,垂眸思忖片刻,她不發一語的離開寢房。
任狂眷戀的撫摸著適才吻過她的唇,低笑自語。
「真是倔強呢,娘若是見了你,必定會如同我這般喜愛你吧。」
一早,斯凝玉便待在書房裡,細看著紙上所寫的名單,思量這些人裡面,究竟會是何人謀害了爹。
「不可能是秦世伯,他與爹是多年知交;姚世伯這兩年身子骨一直欠安,也不太可能行兇;張叔叔為人豪邁,理應不會做出這等事;平叔叔性子寡言陰沉,但他去年便離開揚州,到關外去了,應該也不是他……」
「少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家僕門也不敲的直接闖進書房。
「阿茂,何事這麼慌張?」
阿茂氣喘不休的開口。
「前廳有一群什麼天星幫的人,氣勢洶洶的領了好多人上門,說要找少爺和任公子追討當年被搶走的令牌。」
「天星幫?他們居然找上門來了!」斯凝玉心一緊,「我這就過去。」她快步起身離開書房,走向前廳。
「噫,秦世伯和少生怎麼也來了?」在前廳看見父親生前好友秦光泰與他兒子秦少生杵在天星幫眾之間,斯凝玉有幾分注異。
「鎮玉,事情是這樣的,」秦光泰徐緩出聲,「我和少生今早出門,適巧遇見這幾位天星幫的朋友在向人打聽斯家莊的路,我擔心他們想對斯家莊不利,便過去探探口風,孰料他們竟跟我說,你與你義兄幾年前拿了他們的掌門令牌,王今仍不肯歸還,可有這回事嗎?」
「這……」被他這麼一問,她微愕了下,鎮定的答道:「是有這回事。」
秦少生聞言皺起了眉。
「真是你們幹的?當初聽這些天星幫的朋友說,你與你義兄搶奪了他們的掌門令牌,我還不敢相信你會做出此等魯莽之事,想不到竟是真的!鎮玉,你太荒唐了!」
「那掌門令牌呢?快點還來!」天星幫一名長老追問。日前接獲同門傳回消息,說有了任狂的行蹤,他們便快馬加鞭的趕來揚州。
秦光泰也在一旁幫腔,「是呀,鎮玉,還不快把令牌還給人家。」
遲疑了下,斯凝玉回答,「很抱歉,那令牌四年前不慎弄丟了。」
她隱下真相,沒有說出事實上是任狂玩膩了之後,隨意把它給拋進湖裡,經過這四年,那枚木質令牌恐早已在湖底化為一堆腐木了。
秦少生吃了一驚。「什麼?掌門令牌是何等重要之物,鎮玉,你們怎麼會這麼糊塗把它給弄丟了呢?這不是存心想與天星幫過不去嗎?」
秦光泰重重一歎,「唉,事到如今,你要秦世伯怎麼幫你說話?」
一干天星幫門人也頓時嘩然,紛紛咒罵。
「混帳,你們搶走掌門令牌,竟然還把它給弄丟,太過份了!」
「就是呀,簡直不把我們天星幫放在眼裡!」
一時之間,偌大的廳堂響起忿然指責聲,十來個人個個義憤填膺,皆目謾罵,一副恨不然立刻拔劍相向的衝動樣。
「各位天星幫的朋友請息怒,雖說弄丟貴幫掌門令牌確實滋事體大,但我還有一事要問問我世侄。」秦光泰揚手讓眾人安靜下來後,便道:「鎮玉,我聽一位江湖朋友說,你與你義兄殺了天星幫人,是否真有此事?」當日他暗暗跟蹤在天星幫那三人之後,親眼瞧見那姓任的一掌擊斃其中一人。
「這……」還來不及出聲解釋,天星幫眾又沸沸揚揚的喧鬧起來。
「什麼?他們竟殺了我們的人?」
「莫非是先一步過來的陳師叔他們三人?怪不得這麼多日都沒接到他們的音訊。」
「他們搶奪令牌在先,竟又殺了陳師叔三人在後,簡直欺人太甚!」
秦少生也疾言厲色的斥責。
「鎮玉,你鑄下此等大錯,這下縱使我和爹有意替你調解與天星幫之間的誤會,恐怕也無能為力了,畢竟這等師門大仇,豈是三言兩語能化解的,換成是我,也非拚死為同門報仇不可。」
斯凝玉隱隱察覺秦家父子此來似乎並非是想調解什麼,反而像是存心在煽動天星幫人的仇恨,正要開口說什麼,忽聽任狂輕悠悠的聲音傳來,嗓音不大,卻瞬間掩蓋過那些充斥在整個廳堂裡的鼓噪與辱罵聲。
「那枚令牌是我搶走的,那三個人也是我殺的,你們若想替他們報仇,儘管衝著我來,不干我玉弟的事。」
「大哥!」不知他是何時來到前廳,見他竟打算一肩攬下所有責任,斯凝玉微驚,眸光不經意一瞥,卻猛然定住眼神,盯著秦光泰垂掛在腰間的一條圓形玉墜看得出神。
「怎麼了?玉弟。」見她神色有異,任狂問。
斯凝玉霍然抬目,眸裡霎時燃起一抹憤怒,從袖袍中取出那截當日落在爹屍首附近的斷玉,握在手中。
「秦世伯,莫非是你殺了我爹的?!」
看見她手裡的那截斷玉,秦光泰面上疾掠過一抹異色,隨即鎮定心神,擰眉駁斥。
「鎮玉,你在胡說什麼,你爹足我的知交好友,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那麼秦世伯的這枚玉珮,為何會掉落在我爹屍首附近?」直到方纔,她才記起曾見過秦光泰系過一玉珮,難怪當時撿到斷玉會覺得眼熟。
秦光泰攏緊一雙老眉,一臉不悅的辯解。
「那枚玉珮不見了許久,恐怕是先前我到斯家莊的路上掉落的吧。」
秦少生裝出滿臉痛心,厲聲指責。
「鎮玉,你該不會是為了我爹無法調停你與天星幫的仇恨,就對我爹心存怨恨,故意想污蠛我爹吧?」
任狂聞言放聲大笑。
「我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含血噴人、作賊的喊抓賊了。」
「你什麼意思?」秦少生喝問。
「那截斷玉恐怕是你爹當日。用蛇毒毒殺斯莊主時,不慎在他垂死掙扎時弄破的吧。」任狂推測。
從天星幫師徒那裡得知,指使他們暗殺斯凝玉的人竟是秦少生時,他便懷疑斯莊主的死必然與秦氏父子有所關連,遂暗中調查。
後來從秦府一名馬伕那裡探聽到,斯莊主死前其實一直待在秦府,直至當晚,他竟喝得爛醉如泥,還是秦光泰親自駕駛馬車送他回去的,想必便是在半途用蛇毒將他謀害的。
「你瞎說什麼?」秦少生揚聲怒吼。「你這賊人膽敢胡言亂語,誣陷我爹!」
任狂正要開口,屋外忽然傳來一記溫和的嗓音──
「誰敢說我家狂兒胡言亂語,我現下就讓你瞧瞧證據,看看你們還有何話可說。」語畢,只見外頭一名儒衫男子姍姍走進,身後跟著小五與另一名青年。
「大師兄,小三來了,這麼久不見,真是想死我了!」一抹身影如飛燕般掠至任狂面前,一雙骨碌碌靈動的眼睛卻是瞅向一旁的斯凝玉。
「莫非這位就是讓大師兄念念不忘的那位玉弟?果然清雅如玉啊!」他熱情的張臂想趁機對人熊抱一番,以示親近,卻被任狂一雙精銳的冷目給瞪得兩手停在半空中。
「不能抱嗎?」小三噘著嘴問。
「除了我誰都不能!」霸道的語氣讓人不容置疑。
「呿,真小氣。」小三嘟噥著,似乎渾然未覺有不少目光停駐在他那張俊媚的臉上,連斯凝玉都訝異於他那少見的驚人美貌。
任狂望向那名長身玉立的儒衫男子,淺笑說:「楊叔,你們來得正好,東西都帶來了?」
「東西都帶來了。」
見此陣仗,秦光泰陡然一震,震驚的看著那名儒衫男子。雖然事隔近二十年,他仍是一眼就認出,他就是當年血盟堡四大護法之一的楊惑。
他接著驚疑的望向任狂,顫聲開口,「你與任意行有何關係?」仔細看,這姓任的小子長得竟有幾分神似當年的血盟堡堡主。
「你識得家父?」任狂斜眸睇他。
聞言,秦光泰渾身爬滿寒意。「你真是任意行的兒子,那麼那枚碧血令……」天啊,他們竟然真的招惹出血盟堡的人來了!
當年血盟堡叱吒江湖,行事狠辣,一度在江湖掀起腥風血雨,人人自危,直到他們突然銷聲匿跡,江湖才再恢復平靜。
他還以為血盟堡早已不存在於世上,是以在見了斯哲邦拿給他鑒定的那枚碧血令後,遂萌生歹念,想據為己有,意圖借用血盟堡之名,宣揚神藥的藥效,而設計暗害了斯哲邦。
「那枚碧血令是我所有,我給了玉弟當信物,想不到你們竟然殺了她爹,還從他身上盜走碧血令,暗地打著碧血令的名號私下販售神藥。」
秦少生看不過他的張狂,出言咒罵。
「縱使你是血盟堡的人又怎樣?姓任的,你不要在這裡信口雌黃,妖言惑眾,污蔑我爹!」
「少生,住口!」秦光泰連忙喚住兒子。兒子不曾見識過血盟堡的行事手段,不曉得厲害,當年他可是親眼目睹血盟堡殘暴邪佞的作風,至今仍餘悸猶存。
「大哥,你真是血盟堡之人?」斯凝玉也是一臉驚懾。
「血盟堡這三個字早已成為過去,我跟你說過,我是來自無爭島。」
在他說話時,昔日身為四大護法之一的楊惑,示意小五打開隨身帶來的兩隻木箱。
看清箱子裡所裝之物,秦氏父子與天星幫眾全都忍不住驚愕的低呼出聲。
「啊,那是神藥!」
楊惑手腕一抖,攤開折扇,一派溫文儒雅。
「沒錯,這兩隻箱子裡裝的都是神藥,全是從秦家別苑裡搜羅而來的。」他睞向秦氏父子,一臉親切的再啟口說:「還有一事忘了告訴你們,別苑裡那些煉製神藥的器具與藥材,全被我們一把火給燒得精光了。」
聽見他的話,秦少生怒嗔雙目,額上青筋暴跳。
「你們膽敢燒光那些東西!」
天星幫眾聞言,人人驚訝的瞠大眼。
「什麼?原來神藥竟是秦家煉製出來的?!」他們一直以為秦記藥鋪只是暗中代售神藥,沒想到藥竟是他們煉的。
眼見刻意隱瞞的秘密當場被揭穿,秦氏父子相視一眼,秦少生索性豁了出去。
「爹,就算他們是血盟堡人又怎麼樣,這些天星幫的人服用了那些神藥,個個都內力大增,還怕打不過他們嗎?」說畢,他一揚手,「你們上,只要殺了這些人,今後我們無償提供你們神藥。」
「當真?」聞言,天星幫眾人皆目露貪婪之色。神藥價格不菲,若能得到那些,可以省下不少銀兩。
「沒錯,別忘了這姓任的與姓斯的不只奪走你們的掌門令牌,還殺了你們的同門,與你們有深仇大恨,只要把他們殺光,要多少神藥都沒問題。」
在仇恨與神藥的利誘下,天星幫人紛紛拔劍上前。
任狂冷嗤一聲,「一群蠢貨!神藥若真有那麼神奇,為何秦氏父子不親自服用?」
「你這是什麼意思?」為首的長老聞言一愣。
小三嘻嘻笑罵,「蠢蛋,那是因為服用神藥,最後會讓你們心臟爆裂而亡。」那些藥雖然暫時能令人內力大增,卻無異是飲鴆止渴。
世上雖有靈丹妙藥能助長功力,但武學的修為,主要還是要依靠自個兒勤奮修練。
像他們這些師兄弟,包括大師兄,哪個不是在險惡的怒濤中與巨浪搏鬥而練就一身渾厚的內勁,與宛若游龍般的矯健身手。
「別聽他們胡說!沒這回事!」秦少生急叫。
「我胡說?」小三那張芙蓉俊顏笑得燦爛,好心的點出一些事實。
「你們裡面有個姓蔡的老頭、還有個姓謝的老鬼,不都是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就這樣暴斃了嗎?那種藥其實是從一種毒物中煉製而成,視個人體質不同,短則半年,長則三年,隨著積毒日深,必會吐血而亡。」
「這是真的嗎?!」想到那兩位師叔的死狀,天星幫眾人臉上皆是懼意。當時他們還以為這兩個師叔是因為練功走火入魔,才會陡然暴亡。
見那些人有所動搖,小三馬上熱心的提議,「哪,要不你們抓一把神藥給秦家父子,看看他們敢不敢全部吞下去?」
秦少生在一旁氣得跳腳。「別信他們,他們是想挑撥離間!總之你們殺了他們,要多少神藥我都給你們……」
任狂輕彈幾下手指,秦氏父子瞬間被定住了身子,動彈不得。
「現下你們哪個要上前,把神藥餵進他們嘴裡?」
其中一人大著膽子在箱子裡抓來一把藥丸,掰開秦少生的嘴,餵進他口中,卻見他驚恐的全吐了出來。
見狀,眾人登時明白誰在撒謊,想起服用神藥的後果,個個面露驚恐,還有人抱頭哭號。
「天啊!我不要死,我不要!」
「他們煉出那種害人的藥來,害得你們個個沒有好下場,你們不找他們父子倆算帳嗎?」楊惑溫雅的嗓音在涼涼的蠱惑著。
「沒錯,他們該死!」一時之間,天星幫眾的劍全都憎恨的揮向秦氏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