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答覆
先生,請原諒您可憐的僕人在她對您建議的條款所作答覆中將要表露的心情。在這種場合,如果情緒不激昂,態度不認真,就會顯示出一定程度的罪惡,這是我的心靈所憎惡的。先生,我不會輕率地對待您,也不會在一個不需要進行片刻考慮的問題上,像一個缺乏自信心的人那樣行事。因此我現在提出下面的答覆,不考慮會發生怎樣的後果。
一、關於第一條,我必須莊嚴聲明,威廉斯先生人人來沒有得到過我絲毫的鼓勵,我有必要作這樣的聲明,因為您認為我孟浪、狡猾等等,其實我是不該受到這些無禮指責的。我相信他的主要動機是想幫助一位清白無毒和遭受痛苦的人,儘管這樣做對他本人的明顯利益完全不利,但他認為這是他的職責。先生,我向您聲明,我不知道世上有哪一位男人我願意嫁給他;現在,我想您可以更加相信我上面所說的話了。
二、關於您的第二條建議,我真心實意地拒絕接受。先生,金錢並不是我的主要幸福。無論什麼時候,如果我把它當作我的主要幸福,那就請萬能的上帝拋棄我吧。我希望將來當我回顧過去虛度的一生時,我會因為自己清白無邪而感到幸福;這種幸福的回顧是百萬金子也買不到的;這種希望將會對我有益;只要我清白無邪,我就有權利抱有這種希望;無論什麼時候,如果我為了金錢而放棄這種權利,那也請萬能的上帝拋棄我吧。
三、先生,您的第三條建議,由於同樣原因,我也拒絕接受。我感到很遺憾,您竟居然能想得出,我可憐、正直的父母親會參與此事,並會來管理一個由於女兒賣淫而得到的莊園。先生,請寬恕我這時的激昂情緒。我永遠親愛的父親和母親寧肯在壕溝裡忍饑挨餓或在臭氣沖天的土牢裡消瘦虛弱下去,也不願按這樣邪惡的條件,接受一位帝王的財產;如果您不這樣認為,那您就不瞭解這兩位可憐的老人了;我不敢在這悲傷的時刻把我心中所有的話全都說出來;但是,先生,您確實是不瞭解他們;死亡的恐怖,即使以最為可怕的形式表現出來,也永遠不會使我做出對不起這樣可憐、正直的父母親的事情來!
四、先生,您的第四條建議,我冒昧作了跟第二條和第三條建議同樣的答覆。如果我有什麼親友需要得到高貴人物的恩惠,並能接受那卑劣的條件,那就讓他們自己去得到它吧。
五、先生,請相信,我雖然境況貧寒、身份低微,但卻以貞潔自持而感到自豪,那決不是付出有罪的代價,換來漂亮的服裝和美麗的裝飾品時所能有的。先生,請相信,我認為這些東西比您善良的母親把我從我家中領出時我所穿的玻衣爛衫,更不適合於身份低微的帕梅拉穿戴。先生,您的獨粒寶石,您的項圈,您的耳環和您的扣形裝飾物更適合於某些身份高貴的女士佩戴。您把那些送給她們比送給我更為合適。貞潔是我最好的寶石,失去它,將不是你建議給我的寶石所能很好補償的。如果我接受了您的條件,那麼當我看到我手指上的鑽石或從鏡子中看到我脖子和耳朵上的鑽石時,我就會想到它們是我貞潔的代價;還會想到,因為我在內心已經沒有了寶石,所以我才在外面佩戴寶石;除此之外,我還能想到什麼呢?當我開始為絢麗的服裝與美觀的裝飾品感到驕傲與自負時,我就會把我的主要美德拋棄,讓它淹沒在這些無聊的玩意兒當中,並由此而輕視由良好名聲與無瑕的貞操所構成的那真正能增添光彩的東西(我希望我永遠也不會這樣)。
六、先生,根據過去悲慘不幸的經歷,我知道我現在正受您的控制,我知道我所能進行的一切抗拒將是可憐與無力的,也許對我沒有什麼用;我害怕您想要把我糟蹋掉的意志就像您的權力一樣強大;然而,先生,我大膽地告訴您,我決不會自願出賣我的貞潔。我雖然可憐,但是我將做出我力所能及的一切來維護我的榮譽;如果我不能逃避男人的蹂躪,那麼我會向我唯一的庇護者——偉大的上帝求助;我可以自慰的是,我並沒有自願接受這種蹂躪。
七、先生,請允許我說,幸虧有那個您稱為荒唐可笑的儀式,您本人才有現在這個人,而且也才有您的母親,我親愛的、永遠尊敬的老夫人與女主人,就是她生下您的。先生,您認為,她會接受這種條件,忍受恥辱去成為一位國王個人和他財產的女主人嗎?先生,請看在她的分上,也看在上帝的分上,懇求您允許我回到我原先貧窮的境況中去吧,而不要讓我遭受到任何污辱;這是我唯一的請求。有一次我曾聽您說過,有一位偉大的司令官,能夠靠吃小扁豆來維持生活,因此當那位極強大的帝王向他進行賄賂時,他就堅決地予以拒絕。因為我能安心樂意地過最貧賤的生活,所以我希望,我不屑於用貞潔去交換東印度群島的全部財富。
您向我暗示,您如對我的良好行為感到滿意,可能在十二個月以後與我結婚;為了回答這一點,請允許我說,這一點比您所說的其他任何事情對我都更沒有影響(如果可能有影響的話)。因為,首先,我一同意您的建議,我所有的優盧、和所有的良好行為(如果說我現在還有的話)就會在頃刻之間消失,再也不存在了。我根本不會期望得到這樣一種榮譽,因此我要公開表明態度:我最不配得到它。先生,如果您要跟您的妓女結婚,那麼世界上的人們將會怎樣議論呢?難道他們不會說,一個像您這樣地位高貴的人竟屈尊降格,不僅娶了一位出身低微的帕梅拉,而且娶了一位出身低微的賣淫女嗎?
然而,我,一個可憐、軟弱、不幸、沒有親友的人現在完全在您的控制之下,一想到這一點當然是可怕的!可是,請允許我像我現在寫信時一樣,跪著向您請求,在您決定糟蹋我之前,請您好好地掂量一下這件事情的份量。先生,到目前為止,您雖然已經向著這個滔天大罪跨出了很大的幾步,但現在還依然在走向犯罪的邊緣。當一旦真正犯下了罪過,那就沒法撤消了!您的勝利將會在哪裡呢?摧毀一位這樣軟弱的敵人您有什麼可以洋洋自得的呢?讓我享受我貧窮但卻貞潔的生活,這就是我的全部請求。我將在我這一生中時時刻刻為您祝福,為您祈禱!請想一下吧,啊,在沒有太晚之前,請想一下,當您在臨終之前,回想起有一位可憐不幸的人,她唯一引以自豪的就是她的貞潔,而您卻把她也許連靈魂和肉體全都糟蹋了,那時候您將會多麼後悔莫及啊!相反的,在那個至關重要的時刻,如果您能宣告自己沒有犯下那個極為卑鄙的罪行,如果您能為自己辯護,說一位不幸的苦命人向您苦苦哀求,您被她說服了,您沒有犯罪,也讓她保持清白無邪,那時候您將會感到多麼高興啊!
萬能的上帝出於仁慈,最近曾經把您從葬身於深水的危險中救出(我希望您允許我為此向您祝賀);願他站在我這一邊來感化您的心,把您從這個罪過中救出,同時也把我從您的糟蹋中救出!我已把我的情況向他申訴;如果他能讓我從這窮凶極惡的大災難中逃脫出來,那麼我將把這份光榮歸於他,並將日日夜夜為您祈禱!
最後,先生,懇求您可憐可憐我吧。
您的遭受壓迫、身陷苦難
的可憐僕人
我把這封信抄了一個副本,以便今後我能幸福地再見到你們時,可以供你們閱讀。夜間,西蒙爵士走了以後,主人派朱克斯太太來提醒我,我還沒有讓他知道,我想要見他;我的回答是,我已按照他的命令寫出書面答覆;然後我就把我給他的回信交給了她。
她把它捎到樓下交給他,但不一會兒又捎著它回來說,我必須親自拿著它下樓去。
我哆嗦著走去,但我又激勵自己,振作起精神來,以便在這樣的事情中,盡量少表現出懦怯。
「唔,」當我一走到他面前時,他就立刻問道,「你考慮了我的建議嗎?」「我考慮了,先生,」我說,「這裡就是我的答覆;但請不要讓我留在這裡看您閱讀它。」
「你不想讓我在你面前閱讀,」他說,「是因為你感到難為情呢,還是因為你固執己見?」
我想要走開;他說,「別從我這裡跑開;你走了以後我才讀它。」但是一邊卻拉住我想要掙脫的手,「請告訴我,帕梅拉,你有沒有同意我的建議?」
「先生,」我說,「您一會兒就看到了;請不要拉住我。」「你在寫信之前,」他說,「好好考慮過沒有?」「我好好考慮過了,先生,」我答道。「如果你認為它不會使我喜歡,」他答道,「那就把它拿回去,親愛的女孩子,並重新考慮它;因為如果我把這當作你肯定的答覆,而且不喜歡它,那麼你就完了。讓我告訴你,在我可以發號施令的地方,我是不會低三下四請求的。我擔心,」他嚴厲地看著我的臉,接著說道,「從你的態度來看,你的答覆並不是我所喜歡的。讓我告訴你,我是不能容忍被人拒絕的。如果我提出的條件還不夠,那我可以增加條件,把我三分之二的田產都給你;因為,」他說,並發了個可怕的誓,「沒有你我活不下去;而且既然事情已發展到這種程度,我也不願意沒有你。」然後他就以一種使我感到十分吃驚的態度,把我緊緊抱在懷中,並吻了我兩三次。
我從他那裡掙脫出來,跑上樓,把我自己關在內空中,感到極為驚恐和不安。
過了一個小時,他把朱克斯太太喊到樓下他那裡去;我聽到他暴跳如雷;又聽到她說,這是主人自己的過錯;本來只要他一旦下定決心,那就可以制止我的一切倔強脾氣,以及諸如此類厚顏無恥、令人生氣的話。
我決定,如果可能,今晚我將不上床睡覺。平靜下來吧,平靜下來吧,我可憐的、忐忑不安的心!我將會落得個什麼樣的結果啊!
星期六夜間將近十二點鐘
大約十點鐘的時候,他派朱克斯太太來命令我到他那裡去。我問她,「到哪裡去?」她說她會向我指點。
我跟在她後面走了三四步,看到她往他的臥室走去,臥室的門是開著的。「我不能到那裡去!」我說,並停住了腳步。「別傻了,」她說,「跟我來,對你不會有什麼傷害。」「不,」我說,「我死也不能到那裡去。」
我聽到他說,「讓她進來,要不對她更壞!」「不,」我說,「我不能到那裡去,我確實不能去。」於是我又重新回到我的內室,但卻害怕他用暴力把我抓回去。
可是不久她就上樓來了。「我可以告訴您,您跟主人的事情,您已把它斷送了結了。」她說,「他現在很恨你,就像他過去很愛你一樣。多麼棘手費勁的事!不過他本人不會對您做什麼事。喂。趕快上床睡覺吧。主人已經上床睡覺了。」「今晚我不上床睡覺,這一點是肯定的!」我說。「那麼,」她說,「我們就得強迫您上床睡覺;南和我將把您的衣服脫掉。」
我知道祈禱或流淚都不會打動這邪惡的女人,於是就說,「如果我上床睡覺了,我相信您就會讓主人進來,這樣我就將被糟蹋了!」「糟蹋個屁!」這位女壞蛋說,「請您相信,他對您火冒三丈,不會來跟您親熱了!真的,不會了,」她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您,讓您得到安慰:他不久就會用另一個辦法來處理您。雖然別的人都不能使您服從,不過但願您的丈夫能。」「世界上任何一個丈夫也不能使我做不正當或卑鄙的事情,」我說。「不久就要對這試一試,」她說。這時南來了。「怎麼啦,」我說,「夜裡這麼熱,又要由兩個人來跟我同床睡嗎?」「是的,因為您是個狡猾的人,等您有了一位好的同床伴侶代替我們,那時我們才會不陪您睡。」「您的心腸真是好得不得了,朱克斯太太,」我說,「但讓我整夜坐在那個大椅子中對您並沒有害處。」「南,」她說,「把這位小姐的衣服脫了。她苦不讓你脫,我會幫你。如果我們兩人都不能平穩順利地把這樁事做好,我們就去喊主人來替我們脫,儘管我認為科爾布蘭德先生來做這樁事更合適!」「您真是惡毒透頂,」我說。「我知道,」她答道,「您說過,我是耶洗別,是倫敦妓女。」
「您只把這些無聊的話告訴主人來開心取樂,」我說,「但您沒有告訴他,您是怎樣打我的。」「沒有,小羊羔,」(這個稱呼我已好久沒有聽到了)「我留給您去告訴他。那一天如果那頭鷹沒有袒護那條狼,命令那只可憐的羊別吱聲,那您就準備告訴他了!」「朱克斯太太,您嘲笑我沒有關係,」我說,「雖然我在這裡為自己辯護的話無法被人聽到,但總有一天,我的話將會被人聽到,而您自己的罪過將會使您啞口無言。」「是呀,你這妖精!」她說,「還有那頭鷹!我們兩人全都要啞口無言嗎?唔,小羊羔,那真是妙極了!」那個邪惡的人繼續說道,「當那個時候來到時,您就把所有的話都說給您自己聽吧!那只漂亮的小羊羔的嘴巴就會咩咩地叫著,什麼清白呀,貞潔呀,正派呀,一直叫到那個審判結束為止!」「您是個邪惡的女人,朱克斯太太,」我說,「如果您以前稍稍想到另一個世界,那您就不會這樣說話了。毫不奇怪!這表明我現在是落到什麼樣人的手裡了!」「不錯,確實是這樣,」她答道,「不過我請求您把衣服脫掉,上床睡覺,否則我相信您的清白並不會保護您,不會防止您落到更壞的人手裡。」「如果您讓我親自拿著鑰匙,」我說,「我就上床睡覺;否則,只要我做得到,我就不。」她走到我跟前,用巨大的胳膊把我抱起來,彷彿我是一根羽毛似的;她說,「我這樣做是要向您表明:如果我使出全部力氣,您對我還能進行什麼可憐的抵抗;因此小羊羔,」這時她把我放下來,「別對您的狼說,我不想上床睡覺!而是要把衣服脫掉,我跟您說,脫掉衣服。南,請把我的小姐的鞋子脫掉。」「別,請別脫,」我說,「既然我無可奈何,那我很快就會上床睡覺的。」
於是我走進內室,潦潦草草地寫了一點。由於她糾纏不休,非得按她的意思做不可,我迫不得已,只好上床睡覺了;但是跟前一夜一樣,我身上是穿了一些衣服的;她讓我拿著兩把鑰匙,因為這個房間有兩重門,所以有兩把鎖。由於前兩三夜一點也沒睡,這一夜我稍稍睡了一下。
我想不出她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南有一兩次想要講點什麼,可是都被她制止了。她說,「姑娘,我囑咐你,別在我面前開口!我在這裡的時候,如果帕梅拉姑娘問你什麼問題,你一句話也別回答她!」對這些女僕們作威作福,這是她的一貫脾氣。啊,她跟善良的傑維斯太太在各個方面是多麼不一樣啊!
星期日上午
我知道主人正在穿衣服,以便上教堂會;我還從窗子裡看到,那輛四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這時我心想,那個神聖的地方我已很久沒有去過了,如果我能夠到那裡去,我該會多麼幸福啊!像主人這樣邪惡的壞人,心中懷著這樣卑劣的陰謀,怎麼有勇氣在那裡拋頭露面啊!我想,如果允許我去那裡,那麼我將為我也為他進行祈禱;我將高興讓教堂裡所有的會眾對我的祈禱感到興趣。我想到這點,就把筆拿起來。我對教堂的會眾採用什麼形式來致辭呢?我自言自語道。也許採用這種形式吧——我就為我自己寫了這段禱文:
一位可憐、苦難的人誠摯地請求本教堂的會眾,為維護她的貞潔與清
白而祈禱吧!
然後我又為主人和我自己寫了這段禱文:
現在再誠摯地請求本教堂的會眾,為一位具有崇高地位與榮譽的先生
進行祈禱,他現在受到誘惑,想行使他的赫赫權勢去糟蹋一位遭受痛苦、
微不足道的可憐姑娘。
朱克斯太太上樓來了;「老是不停地寫!」她說,並想要看它。不顧我的懇切請求,她還是把它拿下樓去給了主人。他看了以後說,「告訴她,她不久就會看到她的祈禱得到了怎樣的回答。她膽大包天,毫不客氣;既然她已拒絕了我所有的恩惠,那麼她為此得到報應的時間將為期不遠了。」
我從窗子中目送著他出去;他穿著得很漂亮;確實是個英俊、文雅的先生;可惜他的內心不像他的外表那麼好!我為什麼不能恨他呢?不過,你們讀到這裡時,請不要感到不安;我不可能愛他;我可以說,他不道德的言行已經使他整個人都變醜了。
主人捎口信來說,他不回來吃午飯。我猜想他是跟那位西蒙·丹福德爵士一起吃午飯。
我為可憐的威廉斯先生憂心忡忡。朱克斯太太說,他仍關在監獄中,而巨十分憂傷。都是為了我的緣故,才給他帶來這麼多苦難。主人好像要他還錢。由於數額高達三百五十鎊,所以很難償還。他原以為這是他跟主人一起的三年中,主人作為薪金支付給他的。但是他們沒有簽訂過協議;他的命運完全取決於主人的恩惠。為了幫助遭受壓迫和清白無辜的人,他是多麼不顧私利地甘冒風險啊!我祝願他會在適當的時候得到報答。
星期日晚間
朱克斯太太從主人那裡收到一封短信。他的馬車回來時,車裡沒有他。我納悶,這封短信的內容是什麼。不過,她什麼也不會告訴我,問她也是白費唇舌。我對陰謀詭計十分恐懼,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主人已說得很明白,就是要讓我出醜丟臉,我還能想什麼呢?毫無疑問,他們將會嘗試做最壞的事情。如果我注定要遭殃受害,那麼善良的天主,別讓我長期活在世上承受內心的悲傷吧!只是也別讓我因為犯罪而縮短我的生命!
這個女人在臥室裡留下了主人給她的如下一封信;我看到它在那裡,就把自己閂在房裡面,直到把它抄完;你們從這些歪歪扭扭的文字中可以看到當時我是多麼顫抖啊。我祝願可憐的威廉斯先生無論如何都能獲得釋放,而這封信卻使我感到悲痛。然而感謝天主,我又可以暫緩遭罪一天了!
「朱克斯太太,
「威廉斯的事,我一直受到人們的諄諄勸說;西蒙爵士有一輛六匹馬拉的四輪輕便馬車,今天下午我將乘坐它到斯坦福去;同去的還有彼得斯先生,他是為威廉斯說情的人。如果我要回來,那也得到明天晚上了。至於您監護的人,我對她感到極為憤怒。她已經錯過了讓她考慮的期限,現在,即使她願意在我的建議條款上簽字,那也太晚了。我也許會從威廉斯那裡發現一些情況;回來時我將讓她知道,雖然她提出了一些貌似有理的論據,想讓我們上當受騙,進入她的圈套,但是所有這一切,都無法使她從她面臨的命運中解脫出來。不過別讓她知道這一點,否則她又要耍陰謀詭計。夜間別在沒有另一個人陪同的情況下讓她跟您睡覺,以免她愚蠢地輕率從事,再冒著危險從窗口逃走;因為我要從您手中得到她。
您的,等等」
我剛把信抄了一個副本,把原信放回原處,並將門閂撥開,這時她慌慌張張地走上樓來,生怕我已看到這封信了。幸好我仍在內室裡,而信也還在她原先放的地方,所以她沒有產生懷疑。「啊,」她說,「我粗心大意地把主人給我的信放在桌子上,剛才我擔心您已看到它了呢。唔,」她繼續說道,「我祝願可憐的威廉斯先生時來運轉;我知道,主人是去跟他設法和解的;他這樣做很好。他確實是一位很寬厚的先生。」「什麼?」我彷彿對這事毫無所知似的,說,「主人怎麼會跟他設法和解呢?威廉斯先生不是在斯坦福嗎?」「是的,」她說,「我相信是這樣;但是彼得斯牧師為他說情,主人同他一道到斯坦福去了,今天夜裡不回來;所以我們立刻吃晚飯,然後上床睡覺,沒有別的事要做了。」
我又可以度過一個安詳、平安的夜晚了,誰知道下一夜會是怎樣呢?不過我知道,你們時時刻刻都同我在一起為我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