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下午
朱克斯太太安排我今天下午乘車出去兜三四個小時的風。我已經好多了,但在當前的處境下,健康並不是我所貪求的幸福,那只會招來不斷令人擔憂的危險,而虛弱與有病的狀態反倒可能引起對我的憐憫。啊,我多麼害怕那位怒氣沖沖、火冒萬丈的主人來到啊!他為什麼要怒氣沖沖和火冒萬丈?我相信,我並沒有做出對他有害的事!
剛才我們聽說,幾天前他為追趕獵物渡過一條溪流時,差點淹死了。儘管他用種種方式苛刻地對待我,我對他卻恨不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毫無疑問,在這件事情上我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確實做了很多事足以使我恨他,他若死亡也可能會使我獲得自由,但當我聽到他遭到這個飛來橫禍時,心中卻情不自禁地為他的平安脫險而感到高興。胸懷狹窄的主人!如果您知道這種情形,那您肯定就不會成為對我這樣厲害的迫害者了。不過看在善良的老夫人的份上,我還是要祝願他健康;啊,如果他肯放棄他的卑劣企圖,改邪歸正,那麼他在我眼中將會是一位什麼樣的天使啊!
唔,我從朱克斯太太那裡聽到,主人由於發現約翰·阿諾德寫信給威廉斯先生,所以已把他解雇了;朗曼先生和侍役長喬納森先生由於替我說好話,已招致他的不滿;傑維斯太太也發發可危;原因好像是他們三個人知道了我現在在哪裡,就一起去為我求情。
朱克斯太太收到了一封信,她說信的內容太壞了,不能讓我知道。如果它的內容比我以前看過的那封信還壞,那肯定是夠壞的了。
那個討厭的人剛才把這當作一個秘密告訴我,她有理由認為,主人已找到一個辦法來消除我的疑慮,那就是讓我嫁給那位可怕的科爾布蘭德,並出一大筆錢在結婚日從他那裡把我買過來!以前可曾聽說過類似的事情嗎?她說,服從我的丈夫將是我的責任;又說,作為一種懲罰,將強迫威廉斯先生來主持婚禮,把我嫁給那個可怕的壞蛋;還說,當主人為我付了錢,我已被轉讓給他時,那位瑞士人就將帶著錢回家去同他原先的妻子與兒女團聚,她說,這些人在每個國家都有一個妻子,這是他們慣常的做法。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的強迫包辦婚姻!儘管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可能會被利用於一個正在策劃中的什麼陰謀。我是懷著多麼驚恐與困惑的心情而焦慮不安啊!或許正在故意策劃什麼假結婚來糟蹋我。只是沒有經妻子同意,丈夫能把她賣出去嗎?這樣的交易在法律上還有效嗎?不過,對那些無法無天的人來說,法律算得了什麼呢?任何東西又算得了什麼呢?如果我真被買賣,並被購買者領走,那麼事後即使法律對犯下的罪惡進行了制裁,但對於被害者來說,傷害已不可挽回,這種法律制裁又有什麼用呢?
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
我被監禁的第三十二天,第三十三天和第三十四天
這幾天除了朱克斯太太和我發生爭吵之外,沒有發生其他事情。她對待我愈來愈壞。昨天由於她說了污言穢語,我觸怒了她。我對她說,她講話像是個倫敦的妓女,而不像是個有身份人家的女管家;我在貝德福德郡時曾聽說倫敦妓女就像她這樣說話的;她說,憑我這句話,她對待我再壞也不算過分。哎呀,天哪!她對我大發雷霆,破口大罵,幾乎乎都沒離開過我的身體。你們可以相信,她準是說得太下流,我才會那樣說她的。說實在的,她所說的話在這裡是不能再重複說一遍的,她是我們女性的恥辱。後來她又對我冷嘲熱諷,認為我的貞潔觀念荒唐可笑。她真是個厚顏無恥的人,她竟對我說,我抱著這樣離奇古怪的想法,將來跟主人同床共枕時將會是個多麼美妙絕倫的人兒啊!你們想這能容忍嗎?然而只要可能,比這更下流的話她也會說得出來!可惡極了。我現在是落到多麼卑劣的人手中啊!
星期四
我現在有充分的理由擔心,主人不久就要到這裡來了;因為僕人們都忙忙碌碌地在收拾屋子,把它佈置得整整齊齊;好久不用的馬廄和馬車房也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我問朱克斯太太,但她什麼也不告訴我;我向她發問時她也愛理不理,很少回答我;有時我心想,她擺出這副神態,是有意刺激我,讓我盼望主人到這裡來,而實際上那是我最最害怕的事情。主人過去曾經許諾過,不經我同意,他就不來看我,如果他果真來了,那麼他的諾言到哪裡去了呢?不過,好像他在道義上已不再對我承擔什麼責任了!他在信中就曾對我這樣說過。這究竟為什麼呢?我願意信守我的諾言。可他說,他徹頭徹尾地恨我,他顯然是這樣的,否則我就不會聽憑這位女人隨意擺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