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七日,中國情人節。
黃昏,下班的人潮中飄浮著幸福的氣味,街角的餐廳掛起粉色的氣球,紛紛宣佈客滿:就連便利商店也擺滿了巧克力,瀰漫著濃郁的過節氛圍。這個節日是擁有情人的人們特有的日子,過去即使沒有對象,藍婕希也可以跟麻吉死黨一起過節,現在則別提了,形影孤單的人最好不要在公共場合逗留,不僅自討沒趣,還會破壞他人浪漫的氣氛。
離開熱鬧的市區,藍婕希早早上了公車,準備回家作菜獨享。
家裡果然一個人也沒有。哥哥藍宏志大概又有工作纏身,至於韓言凱,雖還未搬家,卻已有好幾天不見人影。
藍婕希煮了蘋果風味的咖哩飯,前菜是調味水果色拉和海鮮濃湯,飲料是鳳梨丁雞尾酒,甜點是巧克力冰淇淋。
客廳桌上擺滿食物,電視口自播放起《慾望城市》第一季女主角遇到大人物的那集,藍婕希整個人埋進鬆軟的沙發裡,打算這一晚好好縱容口腹之慾,讓自己肥死。
滿嘴都是蘋果咖哩飯,盤子已清掃一空,只留下褐色的湯漬:藍婕希躺進沙發裡,嘴角流露滿足的笑容。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她還不準備起身,整個身體依然陷在柔軟的沙發裡,打著飽嗝說:
「哥,你應該還沒吃飯吧,鍋子裡有我煮的好吃咖哩,自己去盛來吃。」
乍看之下,客廳似乎空無一人,仔細一看,才發現沙發上有只纖細的手拿著湯匙正在挖冰淇淋吃。韓言凱走過去,手撐在沙發椅背上,整張臉就在藍婕希的上空,凝視穿著細肩帶背心和短褲,露出兩隻纖細玉腿、姿態撩人橫躺在沙發上的藍婕希。
藍婕希的注意力原本鎖定在電視螢幕上,突然感覺上方有塊陰影,她視線往上瞄,赫然發現不是哥哥,而是韓言凱,整個人頓時彈跳起來!碰的一聲,藍婕希的額頭硬生生撞到韓言凱的鼻樑,兩人都痛得哀嚎起來。
「好痛!」他摸著鼻樑,差點飆出髒話。
「痛死了!怎麼會是你啦!」她摸著微腫的額頭,痛得眼淚快飆出來。
「你幹嘛沒事跳起來撞我?」
「你幹嘛不出聲嚇人啦!」
上一秒兩人還在面對面互相指責對方的錯,下一秒,凝視對方的眼,卻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你怎麼會在家?」竟然異口同聲。
藍婕希和韓言凱凝視著對方,曖昧的情愫瞬間在空氣的張力下蔓延,在電流四射的狀況下,他們的眼睛明晰映著對方身影的美好風景。
「我肚子餓了,可以吃咖哩飯嗎?」韓言凱率先打破沉默問著,仍定睛望著她。
「當然可以。」藍婕希尷尬地笑起來。
接下來,兩人只是互望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真恨不得藍宏志趕快回來化解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最後,藍婕希緩緩退後一步,先撇開視線,回過身準備躲進自己臥房當縮頭烏龜,也不要待在原地面對喜歡他的事實。
才踏出一步,韓言凱忽然伸手拉住藍婕希的手臂,感覺兩人接觸的電流,空氣中彷若火花四起,她回頭靜靜望著他。
「你最近為什麼躲著我?」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有嗎?你不是很忙?」
韓言凱將藍婕希拉近,直接無誤地凝視著她閃避的眼睛,忽然不知所以地輕歎口氣,然後他說:
「這真的很糟糕。」
「怎麼了?」她問。
「我其實吃飽了,肚子也不餓。」說餓只是想找話聊。
「沒關係嘛,再多吃一點,」藍婕希尷尬地笑著。「我還有事,先回房了。」
「我是說我想吻你。」
「呃?」藍婕希愣住,想逃的腳步停在半空中跨不出去,韓言凱忽然雙手從背後圈擁住她。
藍婕希回過頭望著他,感覺他的臉埋進她後頸的髮絲裡,粗糙的鬍髭搔刮著她柔細的肌膚,他的手伸進細肩帶的上衣裡,溫暖的掌溫觸摸著她滑柔的腰部曲線。
「叫我停下來。」要不然他即將失控越過兩人友好的界線。
他雖這麼說,動作卻沒停下來,感覺他的唇輕拂吻住她頸部的肌膚,藍婕希心跳莫名加速,身體似有電流經過,感到說不出的酥軟。她無法開口阻止他,似乎已墜入他設下的圈網裡無法逃脫。不,這都是借口,是她的心房像一株向日葵,而他是宇宙恆常的太陽,她的心房向著他,不自覺己投降,背叛她的理智。
Stop!韓言凱的大腦中冒出這個字,他從未打算對好友的妹妹動心,理智卻失控,雙手無法停止,唇也吻上她的唇;和上次不同,激情的火苗竄升,彷彿在空中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響,四片唇瓣纏綿廝磨,他的手掌早已越界,敏捷穿過內衣的縫隙,輕輕撫貼著她胸部。
然後,整個房間好像旋轉了起來,藍婕希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他的雙手像是蝴蝶的翅膀,世界在他神秘的魔法下,點點翩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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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希!你吃的東西怎麼沒收拾?」
藍宏志回到家裡,放好鑰匙,隨即發現客廳桌上擺滿沒吃完的冰淇淋、色拉、雞尾酒和沾著湯漬的空盤子,叫喊他妹妹出來。
半天沒聽到藍婕希回答,藍宏志走過去敲她臥房的門。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
「難道出去了?」藍宏志疑惑自問,接著又說:「奇怪?東西怎麼也不收乾淨。」
藍宏志伸伸懶腰,看了牆上的鍾一眼。才十一點,就睡死了嗎?以手指耙著自己的頭髮,走進浴室沖澡。
在臥室裡,藍婕希聽見哥哥走遠的聲音,緊繃的表情忽然放鬆,吁了一口氣。
韓言凱則好像不干他的事似的,拉著她親密地躺在玫瑰色床單上,舒服地將臉埋進泛著微香的枕頭裡。回想剛才藍宏志叫喚她,韓言凱正準備起身開門,卻被激動的藍婕希硬拖回床上,她不停揮舞雙手,還摀住他的嘴要求韓言凱不要出聲。
韓言凱頭髮全亂了,古銅色的肌膚因流著汗而發亮,他眼底滿是笑,偏過臉斜猊著地。
「你哥遲早會知道的。」修長的右腿半壓在她白皙柔滑的雙腿上,肆無忌憚的說。
「聽著!不准你告訴他。」藍婕希捏著他的鼻子,語氣強硬的警告。
「為什麼不說?你想瞞著他?」以著狐疑的神色看她。
「我不要你們兩個男人討論我們的事。」
「為什麼?」
藍婕希猶豫的神情看著他,眼裡有著些微慌亂,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賭氣地說:
「我不要你把我當成其它女人,和我哥有說有笑的,萬一我哥對你說起好好照顧我之類的話,我還不如死掉算了。」
「會替人打分數的人是你,記得嗎?在你眼裡我是負五分。」韓言凱挑起右邊濃眉凝視著她,說笑的語氣。
她的初戀,一如陷溺在愛情魔海的女人,單純渴望成為對方心愛的唯一,誰還管當初的分數和條件,那和天氣預報一般,早已測不准未來的天候。
「你現在應該沒有女朋友吧?」一開口,藍婕希就後悔了。她真傻,就算有,他也不會坦白告訴她。
萬一韓言凱只是好玩怎麼辦?藍婕希憂心的神色泛起,卻聽見他說:「有,怎麼會沒有。」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
藍婕希不可置信地怒瞪著他,推開他壓制的腿,翻身背對著他,隔了好久,她都沒開口說話,韓言凱這才感到玩笑又開大了,趕緊跳下床去找預藏在口袋裡的卡蒂亞Trinity三環戒煉。
拉著她的肩膀將她扳向他,韓言凱凝視著她低垂的睫,傷心得快哭的模樣,韓言凱撥開她臉上微濕的髮絲,抬起她的臉,望進她的眼底,全寫著因愛而不安的風景。記不得哪任女友曾對他說的:你太難以捉摸,令人缺乏安全感,與其傷痕纍纍,不如選擇先放手。
「難道你現在不是我的女友嗎?」他說。
「才不是。」藍婕希猛搖頭。
「怎麼會不是?我以為你就是,難道還有別人嗎?」
「這不是應該要問你嗎!」莫名其妙。「你還問我。」
「既然你覺得我和你做愛,同時還有別的女友,你為什麼不阻止我?」韓言凱定睛凝視著她,柔聲問。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一定是被他弄昏頭了,藍婕希氣嘟嘟的表情,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相信我好不好?」他認真了起來,帶著溫柔的語氣。
藍婕希懷疑地瞄著韓言凱,直到發現他深邃雙眼中的柔光映現自己的身影,才不再懷疑地微點頭。他摟著她親密地吻著,她閉上雙眼,感受他的氣味沁入她心中,悄悄地,他像獵人接近獵物般的輕步,將項煉圈鎖在她頸項上。
冰涼的金屬碰觸著她溫潤如玉的肌膚,藍婕希怔然張開雙眼,疑惑地低下頭,看著那似曾相識的項煉,忽然想起了什麼,微蹙起眉來,雙手忙亂地急著要取下它。
「我不要。」藍婕希嚴正拒絕,手下忘摸索項煉的環扣。
「為什麼?」韓言凱疑惑地看著她。
「你幫我拿下來!」找不到環扣,她急得用命令的口吻叫著。
「喂,我記得你那時候還滿喜歡它的。」韓言凱阻止她,拉住她的
「你是白癡呀!」藍婕希激動起來。「你該不會沒和她發展成男女朋友才來找我的吧?我就奇怪你為什麼情人節還一個人跑回來,原來是被人甩了。你至少也換另一個款式的,拿一模一樣的東西來哄我,你少欺負人了,我不是隨便什麼都好的人。」
她愈說愈傷心,終至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隨即逞強地以手背抹去,韓言凱則是傷透腦筋的凝視著她,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的嘴角忽然勾起微笑。
「難怪你哥一直說你很麻煩。」
「這是常識,跟麻煩有什麼關係?」
「疑心病重,挑剔,又任性,還愛哭。」韓言凱以手指逗弄垂在胸口的三環戒,沒好氣地繼續說:「又愛名牌。」
「你說夠了沒……」她不高興地揮開他的手。
「沒。我話還沒說完,」他表情嚴肅起來,濃眉緊皺,凶狠地看著她。「聽著,話我只說一遍,信不信隨便你。項煉本來就是買給你的,什麼她她她,她就是你。」
藍婕希困惑地望著他,似乎不太相信,只見他愈說愈氣憤,挑眉狂傲的語氣繼續說:
「什麼被甩……我鎖定的對象從來沒有不喜歡我的。換句話說,我告白失敗的次數是零,從學生時代到現在一直是如此。」
藍婕希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卻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變成他鎖定的目標。
「你……我……」忽然詞窮了。
「什麼你我?」他猛然將她擁近,眼底充滿笑意地盯牢她。
就在韓言凱要吻上她時,她的表情變得猶疑,說:「該不會你和我哥又串通好要設計我吧?」
受不了她的疑心病,韓言凱不耐煩地說:「藍婕希,這時候女人都懂得要閉嘴。」
「可是我——」
「閉嘴。」
韓言凱更加拉近她,幾乎是在她唇邊不耐煩的低吼,她這才安靜下來。
當他溫柔的吻著她,在這靜謐的一瞬間,藍婕希忽然想,向來對他粗野的她竟會柔化成依戀人的女人,連自己都感到詫異和不習慣。她抬起臉凝睇著他,嘴角勾起幸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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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言凱和藍婕希,他和她,他們的愛情只維持甜蜜的一周。
在這一周裡,藍婕希終於瞭解他的愛好,例如寂寞的時候他會沿著北海岸開往花蓮,只是為了趁著清晨時分到奇美濱海吃早餐、聽海後再回來。
討厭水果和青菜,愛吃肉,抽煙和喝伏特加烈酒。
韓言凱也有戀舊的時候:例如十五歲第一次偷開爸爸的金龜車,爸爸把車送給他之後,他就一直開到車子不能動為止。
韓言凱的母親是鳥類學家,他的父親是建築商人。在一次候鳥棲息地抗爭的場合遇見,原以為對方是敵人,卻陷入無法自拔的愛戀,婚姻在爭吵不斷下倉卒結束,他母親說那次婚姻的唯一禮物就是他。
韓言凱談過數不清的短暫戀愛,包括那種只有一夜、隔天兩人就走不下去的;他不記得初戀女友的名字,只記得那年自己十四歲,嘴唇貼在對方的嘴唇上就算親吻了。
明知道藍婕希上班時間無法開溜,韓言凱還老是打電話來引誘她離開市區去海邊的飯店度假。而他會說知道她走不開,他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他們只能在電話裡東扯西拉的聊天,直到因工作關係而中斷,以彼此的鬥嘴和大笑做結束。
在韓言凱眼裡,她知道自己全身昂貴的名牌有點蠢,但是他會說她穿得像一塊精緻的甜點,很好吃的樣子,一種縱容她喜歡就好的語氣。
討厭的是,兩人一起窩在家裡看電影DVD,看到某個精彩的段落,韓言凱忽然倒轉影帶研究起鏡頭運鏡的方式,喃喃自語地專注研究,完全不顧她正為著劇情進展而感動。
從電影院出來,藍婕希發現自己跟不上他的節奏,他老是在分析拍攝的手法、細節和技巧,不像她只注意劇情是否感動人心:要她研究分析,老實說她只注意到女主角的穿著品味,總不能和他討論女主角偏愛的設計師是一位吧。
吃晚餐,韓言凱會選擇她喜歡的意大利餐廳,卻故我地穿著他的破牛仔褲,完全不理會和四周的氛圍是否搭配。在父親氣派的家族裡,韓言凱是個怪ㄎㄚ,一隻逆風飛行的獸鳥,完全遺傳他母親野性的基因。
韓言凱搬進市區的房子,離開她家的第一天,藍婕希開始擔心兩人的距離會變遠,每次她陷入不安的情境,韓言凱就好像會魔術似的,若無其事地拿出一瓶以她出生年份釀造的紅酒,溫柔地在她耳邊細語。
自在故我,卻保留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和細膩,他輕易地碰觸到女人在愛情裡渴望浪漫的死穴。藍婕希後知後覺,這才弄明白顏詠青和徐玲蓁給他高分的原因。
然而美好的戀情似乎只持續了一周。隔周,韓言凱因工作關係南下勘景,兩人三天無法見面,藍婕希第一天就嘗到相思的煎熬。
主因似乎是韓言凱又犯了捉摸不定的老毛病。住的飯店、同去的工作夥伴、行程等,這些細節全沒向藍婕希說清楚。而女人就是多疑,更何況是像藍婕希這種戀愛經驗鮮少的女人。
偏偏藍婕希打了三次手機,兩次沒人接,一次不通。
藍婕希才不相信手機在山區裡收訊不良這類借口,韓言凱理應回電話給她才對。接到韓言凱的電話已是第三天之後,他竟然說他忘了帶手機!這對韓言凱是項事實,最近父親干擾的電話不斷,他真的沒帶手機出門,只是沒對藍婕希說清楚,所以聽在她耳朵裡卻像某種扯謊的借口。
第三天,他在飯店打的電話匆促又短暫,韓言凱掛掉電話之前說:
「不多談了,反正我明天就回去。」
「好,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晚餐?」藍婕希不免期待地問。
「我不確定回台北的時間,還是我到了再打電話給你。」說完就掛斷電話。
那麼就是要她等他的意思吧?這樣無法確定回來的時間就算了,電話裡熱鬧的男聲女聲,他到底和誰在一起?藍婕希為著這些問題自尋煩惱,終究一句話!他沒給她安全感。
第四天,藍婕希沒等到韓言凱的電話,他回到台北時已是深夜,又因時間太晚,猜想她已睡了,不想打擾她。畢竟她明天還要上班,要見面也可以等明天。
哪裡知道,鍾情的藍婕希等了一整夜的電話。說好會打的不是嗎?凝視夏末夜晚窗外茂盛的植物,銀白色的月光灑落在院子的細微角落,她就這樣白等了一整晚。
第五天,有一顆衛星像是被誰推錯了軌道,莫名阻橫在他們之間,藍婕希和韓書凱,她和他,他們的戀情悄悄滑出軌道,蔓生出一些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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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分,正值非截稿期,公司瞬間變得空蕩蕩,大部分的人都趕著準時下班:藍婕希無精打采地收拾稿件資料,提著大包小包借來的衣袋進入擁擠的電梯。
在公司大樓外,迎面遇見徐玲蓁,藍婕希好一下沒認出是她。她不僅將頭髮剪短了,還把原來淡褐的髮色染回純黑。
「嗨。」徐玲蓁攔住藍婕希,睨著她笑,打了聲招呼。
「你怎麼會在這裡?」原本無精打采的藍婕希眼睛一亮,頗感意外地望著她。
「特地來找你。怎麼樣,晚上有沒有空?」徐玲蓁亮出BMW白藍相間的鑰匙,興奮地叫道:「我買新車了。」
隨即拉著大包小包的藍婕希坐上她新買的BMW320i,火紅的顏色,在黃昏燈光初亮的街角顯得分外強眼。
「哇!」藍婕希坐上前座,撫摸精緻的皮製椅,斜睨著她說:「那個什麼小開送的?」
「才不是。」徐玲蓁將鑰匙插進匙孔,翻著白眼,十足不耐煩的語氣說:「提到他我就有氣,我跟他早分了。他主動提說什麼個性不合,根本就是另結新歡,趁還沒陷得太深,分了也好,我一點都不難過。」
看徐玲蓁哼起歌,一臉輕鬆的模樣,似乎連安慰也不需要,藍婕希語氣挑釁起來,不高興地說:
「你也太有異性沒同性了,分手了才知道要來找我。」
「你呢?」徐玲蓁斜睨著她,開心的語氣說:「晚上有沒有空?我在你最喜歡的餐廳訂位了,施晴婉也會到。」
提起有沒有空,藍婕希立刻聯想到韓言凱,說了昨天回台北會通知她,卻到現在兩人還沒聯絡上;他行蹤成謎,又不主動告知,偏偏她打去,他的手機根本不通。
「唉!」藍婕希莫名歎氣。「我得先把這些東西還給廠商,之後就沒事了。」
凝視她落寞的神情,徐玲蓁轉動鑰匙啟動車子,迅速進入下班尖峰的車潮,在等紅綠燈時,笑著對她說;
「我就知道你還沒找到好對象,今晚一切包在我身上。」
「什麼?」徐玲蓁誤會她的意思了,藍婕希吞吞吐吐想解釋:「我有……唉,算了。」
看徐玲蓁一臉好奇,藍婕希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若突然告訴她她和韓言凱最近發展成一對情侶,徐玲蓁會不會驚嚇到心臟病發?怪就要怪自己,當初真不該在她們面前將韓言凱眨得一文不值,還信誓旦旦說對他只有惡感沒有好感,現在可好了,她要怎麼向徐玲蓁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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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聯誼?」
剛踏進餐廳,藍婕希還找不到適當時機向徐玲蓁說明,她就把藍婕希拉近耳邊,好說歹說央求藍婕希湊人數來個男女各三的聯誼。
「你訂了我最喜歡的餐廳,我還以為你有心要請我吃飯,沒想到你心機這麼重。」藍婕希抱怨連連,站在餐廳門口張望,想知道徐玲蓁到底約了誰。
「右邊那個男的,膚色白,長相斯文,目前在設計工作室工作,是你喜歡的類型。左邊那個是施晴婉喜歡的,至於我約的朋友好像還沒來。」徐玲蓁偷偷指著靠窗那桌,輕聲解釋。
「施晴婉的攝影師男友呢?她也失戀了嗎?」藍婕希小聲地問。
「她嫌攝影師男友太窮了,想換對象。」
「什麼……」藍婕希訝異瞪著她,忍不住提高音量,被徐玲蓁扯著手臂要她小聲一點,她偷偷問:「瞞著男友出來聯誼不太好吧?」
「你不要管那麼多,反正等一下你坐左邊那個男的對面就是了。」徐玲蓁低頭檢視服裝之後,強拉藍婕希過去。
藍婕希可不想背著韓言凱出來聯誼,急著反拉住徐玲蓁,想要解釋自己的狀況,誰知道兩人就在餐廳的走道上拉拉扯扯,桌椅排列略嫌擁擠,走道空間又窄小,到座位還有兩節階梯,像藍婕希這種走路粗心的人很容易不小心,她被徐玲蓁一推,腳步沒跨穩,高跟鞋踢到水泥階梯,整個人重心不穩向前一倒,推倒旁邊的椅子不說,膝蓋還撞到桌角,整個人跌半在地上,痛得眼冒金星。
「婕希!」徐玲蓁沒料到她會跌倒,訝異叫道。
「你還好吧?」右邊那個男人叫林祺,在關楠星的工作室擔任公關工作,他坐的位置離她們比較近,先走過來幫徐玲蓁扶起藍婕希。
拉開椅子,他們扶藍婕希坐下,她痛得眼眶含著淚,低頭望著整個腫起還破皮流血的膝蓋。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徐玲蓁擔心的口吻。
「你還好吧?」左邊那個男人叫江克利,是時尚設計師的助理,有心朝專業設計師邁進,雖是處理瑣事的助理,卻以拜師學習的認真心態在工作,他定過來查看一下,關心地問。
「還好。」藍婕希勉強苦笑。
「好像該擦藥,問一下老闆有沒有藥可以擦?」林祺建議。
服務生也走過來關心,拿了碘酒和雙氧水給藍婕希擦,還問她需不需要冰塊冰敷消腫。
原本擔心聯誼氣氛太冷,熱度吵不起來,現在都還沒開始自我介紹就因為藍婕希在餐廳摔倒,彼此相互關心而熱絡起來。後來徐玲蓁心儀的對象終於到來,大家又都是做和設計相關的工作,聊起天來完全沒有隔閡,根本就不像是在尋找對象,感覺倒比較像是在互相埋怨、互吐工作苦水。
徐玲蓁心儀的對象叫安德烈·韓,五官俊挺,長相帥氣,一臉很陽光的感覺。一問之下才知他竟是葉蓓之的兒子(Emily的哥哥)。兩人皆遺傳到葉蓓之深濃黑黝的眼眸,笑起來卻有著和韓言凱相似的味道,這點想必是來自父親這方的遺傳。
安德烈還在美國加州讀醫科,一心想當外科醫生。光看外表,安德烈實在比林祺和江克利強太多,再比家世背景,母親是時尚雜誌界的慈禧太后,他又強得簡直沒話說。藍婕希瞄徐玲蓁一眼(後者正掩嘴輕笑,媚眼凝望著安德烈),心想:好一個有異性沒同性的傢伙,約她和施晴婉出來當陪客,什麼聯誼麻。
同性的友誼再度因異性而受到考驗,藍婕希和施晴婉忽然心有靈犀地相視對看,兩人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似在相互暗示,找到時機一定要和徐玲蓁算這筆帳)
吃完晚餐,經過大家的商議,決定轉戰到Lounge Bar喝酒續攤。藍婕希頻頻望著放在桌上的手機,魂不守舍的模樣,坐在對面的江克利問:
「你是不是在等電話?我看你一直在看手機。」
藍婕希尷尬地笑了笑,起身說:
「不好意思,我去打一通電話。」
藍婕希離開座位,走到一旁打電話給韓言凱,手機要是還不通,她真的會氣到發飆,幸好這時通了。
「喂,你在哪裡?我正好要打電話給你。」韓言凱接起手機立刻就說。
「你還說呢,我找了你一整天,電話都不通,我以為你出事了。」
「這麼想我?」聽出她聲音焦急,韓言凱不忘開起玩笑。「現在知道沒有我不行了吧。」
他輕佻的語氣剛好踩中她的弱點,男女戀情的兩端隱藏著一場角力,才第二周,藍婕希就知道自己輸了。
「你最好想一個比較好的借口,為什麼你昨晚沒有打電話給我?」藍婕希用冰冷的語氣質問。
「我到台北時已經快天亮了,我想你那時還在睡覺,後來和同事去吃早餐,一睡就睡到剛才,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你,誰知道這麼剛好,你先打過來。」
這麼剛好?手機沒帶,電池用完了,睡過頭,因為搬家,室內的電話還沒安裝好……就算這些都是事實,在藍婕希的想法裡卻只是一堆借口。如果有心,就算再怎麼樣都會打電話給她。
對韓言凱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沒必要二十四小時掌握對方的行蹤。或許是男人慣有的粗心大意無法體會女人的纖細敏感吧?
「你身邊有人的話,你最好老實告訴我。」話一出口,藍婕希立刻後悔了,以前的她不是這麼小心眼的。
嗅到了一絲火藥味,再說下去的話,沒事也會吵起來,韓言凱這才收斂了些,正經地說;「你在哪裡?我現在去找你。」
藍婕希還沒機會說,徐玲蓁一行人已經結完帳在等她了,只見徐玲蓁湊了過來,拉著她說:
「大家都在等你,走啦,邊走邊聊。」
「聽起來你那邊很熱鬧,搞什麼!我以為你有多想我。」韓言凱嘲諷口氣又來了。
「都是你不打電話,我才和朋友一起吃飯的。」藍婕希不甘示弱的反駁。
一群人早走出了餐廳,站在門外等候藍婕希。徐玲蓁見藍婕希停在原點,只顧著講電話,不耐煩地又折返回來,搶走藍婕希的手機,直截了當地說:
「聽著,藍宏志,你妹在聯誼,現在不適合講電話。」
也不等對方回答,徐玲蓁直接掛斷電話,只見藍婕希焦急地搶回手機,慌亂地發現已經斷話了。
「你幹嘛跟他說我在聯誼!」藍婕希心急的想要再打一次。
「你不用跟你哥報告得這麼詳細,回去再說。」
徐玲蓁在後面推著藍婕希走出餐廳,藍婕希急躁地回頭對她叫道:
「他又不是我哥!」
「那她是誰?」既然不是哥哥,徐玲蓁猜一定是「同性」友人。
「呃,他是……」
藍婕希吞吞吐吐,正想一口氣告訴徐玲蓁,哪知徐玲蓁捉著藍婕希,將她推進江克利車內,望著她焦急的表情,笑了笑說:
「管他的,她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隨即轉向江克利說:「我朋友就拜託你照顧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剛被掛斷電話的韓言凱挑起右邊的濃眉,疑惑的神色自語:「聯誼?」
好呀,藍婕希,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