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淺中毒臥病在床,宮雲深不眠不休、寸步不離的在床邊照料著她。
大夫說她中的是「清陽」之毒,此毒雖不致命,但發作迅速,令人受盡刮腸裂胃之痛、刨心嘔吐之苦,該毒解藥易配,只要菊花枸杞熬湯,即可清毒補氣,但中毒之人須用心調養數日,方可使受刺激的腸胃痊癒,恢復正常飲食。
昨日大夫診治之後,即讓她服下藥湯,但身虛體弱,加上元氣大傷,一直處於昏睡狀態。
他怕她半夜症狀發作,所以不敢稍離半步,和衣伴在床邊,靜靜地守了她一夜。
天微微亮時,晨風輕拂,透過縫隙吹進房間,帶來一絲絲的清爽之氣。
水落淺皺了皺眉,動了動眼皮,一睜眼,就見宮雲深在一旁靠著床柱打盹,氣息沉穩,長長的睫毛周圍浮現出一圈黑影,清俊的臉龐略顯疲憊。
她微訝,心頭滑過一道暖流,他這樣照顧了她一夜嗎?
她撐著床沿想起身,可惜全身乏力,又軟綿綿地倒回去,「咚」的一聲,驚醒了他。
他睜開眼,欣喜地看到她已清醒過來,見她掙扎著要起身,忙不迭地扶她坐好,這才關切地開口,「感覺如何?」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精神有點萎靡。
她自嘲地笑了笑,聲音有點沙啞,「全身軟趴趴,肚子空蕩蕩,腦袋昏沉沉,你說好不好呢?」
這個毒害得她好慘啊!感覺整個人被抽乾似的,只剩下一副皮囊,綿綿軟軟的,氣力全失。
「先喝點水。」宮雲深倒來一杯水,「好好休養幾天就沒事了,別擔心。」
她喝了水,頓覺清醒不少,斜睨著他,輕笑,「你為了照顧我,一夜都沒睡吧?」
看來他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關心她哦!
「你這樣子,我怎麼睡得著?」宮雲深回道,又替她添了水,「還好,所中之毒並不致命。」可他還是被她給嚇到,一顆心都揪成一團了,此刻見她清醒,才安心下來。
水落淺喝著水,面帶微笑地望著他的眼睛,看到那雙星眸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她成為他眼中唯一的存在,這讓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不知不覺間,她和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排斥她了,呵呵,看來青陽郡之行,明智至極。
宮雲深卻因為她的凝視而恍了神,全身不自在,又不想狼狽地移開視線,只好任她的目光侵蝕。
輿她對視良久,他白皙的俊臉染上一片片的紅霞,卻不知她還要這樣毫無保留地看他多久,只好乾咳兩聲,「還要喝水嗎?」
她輕輕地搖頭,把杯子遞給他,等到他坐回她床邊,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很擔心我嗎?」
他沒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語塞,身體僵了下,心中卻因為她的這句話掀起驚濤駭浪。
他擔心水落淺嗎?
那是當然。
昨日看她撕心嘔吐之時,他膽戰心驚,看著她蒼白昏睡的臉,一整夜憂心如焚。
以前,他對她避之唯恐不及,對她偏見頗深,恨不得不曾與她相識,也不想與她有任何瓜葛。
可是,從何時開始,他竟把心掛在她身上了?
是見她被劫心生憐憫,疼惜由此而生?還是見她救助難民而心生感動,對她另眼相看?
不是的,或許在更早之前。不論怎麼氣她惱她,他也不忍見她被小霸王欺負,不想見她被自己的父親責難,更不願看她墮落花街柳巷之中毀了聲名,所以,每次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出面維護她。
也許在第一次見面,他的玉墜被她搶走時,這個小土匪的身影就已經深刻在他心上了吧?
然而,這麼多年來,他們之間這樣的牽絆,到底算什麼呢?
難道他早已對她動了心,才會那麼在意她的一舉一動?
宮雲深猛地一震,被自己的認知嚇了一跳,僵硬著身體,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那張明艷的臉此刻顯得蒼白脆弱,讓他有點心疼……
天哪!
心疼、在意、牽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
為什麼這些感覺會一下子全都爆發,在他腦海中炸開呢?
他撫著怦然跳動的胸口,他對水落淺存著怎樣的心思,不言而喻。
他臉色驟然發白,又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匆覺頭頂烏雲籠罩,悲哀地發現一個事實——他真的很在意她!
「怎麼了?我的問題很難回答嗎?還是你覺得我很討厭,活該受折磨?」水落淺歪著頭,看著他精彩絕倫的變臉,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天霹靂,一會兒悲傷絕望,讓她忍不住反省自己,她到底問了怎樣刁難的問題,才把他嚇成那樣?
宮雲深回過神來,忙不迭搖頭,微惱道:「沒事,你別胡說八道,好好休息。」
什麼活該受折磨?他都快被她嚇出失心瘋來,她還在開玩笑。
他真的擔心她。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惱怒的臉龐,心底泛起一絲絲的甜蜜。
她瞭然地望著他,愉悅漸漸地自眼底蔓延到了唇邊,綻放出一朵美麗燦爛的笑靨。
他有些尷尬地瞪了她一眼,看她瞭然於心的笑容,彷彿看透了他的心一樣,讓他更加不自在,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我去替你拿點吃的東西來——」
他的話被她的動作打斷。
她起身,伸出手攬住他的肩,整個人順勢跌入他的懷抱,嘴邊的笑意更加張揚放肆。
「你、你——」宮雲深有點手忙腳亂,聲不成語,不知道該推開她,還是甩開她?可她現在身體虛弱,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傻眼地看著懷裡笑得像偷腥得逞貓兒的她,而雙手像有了自己的意識,扶住她的身子,免得她從床上滾落。
「我不想吃。」水落淺搖頭,聲音裡充滿了撒嬌的味道,「你也知道,人一生病就會變得無助,更何況是在他鄉異地,這種感覺會更加強烈。所以,不要走,陪陪我好嗎?」難得他對她這麼好,怎麼可能就這樣讓他落荒而逃呢?
她滿眼希冀地看著他,黑眸的水光閃閃發亮,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沒法拒絕。
「那想吃的時候,跟我說一下。」他只好坐回床沿,俊臉微赧,把她抱在懷中,心下感歎,沒想到她會有這樣依賴他的一天,讓他很不習慣,卻也無法對她的要求漠然置之。
「嗯。」她輕輕地應聲,如願以償地依在他懷裡,臉上始終掛著笑意。
他的胸瞠很溫暖。
她著迷地深吸一口氣,雙手收緊,不想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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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水落淺已恢復許多。
宮雲深這才和她談起中毒之事,話中充滿愧疚,「這次是我連累了你。」
「清腸」之毒意不在索人性命,而是在於警告恐嚇。
她初來青陽郡,並未與人結怨,下毒之人極可能與他所查的軍餉案有關,才會對他身邊的人下手。以示警戒。
回想起來,那天點的麵湯最有可能被下毒,事後他曾去麵館查探,可惜老闆一問三不知,而且並無其他人中毒,線索就此中斷,下毒之人也無從追查。
以後,他要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反正我沒事,說什麼拖累呢。」水落淺不以為意,隨意坐在庭院中的台階上,伸了伸雙臂舒展筋骨,抬起頭望著站在一旁的宮雲深,不自覺的微笑。
這樣的意外,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所以她一點都不在意。
一陣風吹來,頓時院中菊香瀰漫,淡淡地環繞在他們周圍,她的笑婉麗清雅,少了她一慣的張揚,像淡雅的花香沁鼻而來。
宮雲深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目光沉醉,捨不得移開。
來到青陽郡之後的水落淺,一改在臨岈時的囂張任性,變得體貼乖巧、溫婉可人,讓他情不由己地為她動了心。
但是她也有不安分的時候,他無奈地歎口氣,一手把她撈起,與他並肩站立,「天氣涼,別一直坐在台階上。」她的身體才剛剛恢復,再染風寒可不妥。
既然她無意追究,那他也不提,免得她煩心。
這幾天除了追查中毒之事,他亦忙於調查軍餉案,和相關人員對質查證之後,從下同方面收集了不少的證據,反而讓他的心情變得沉重。
軍餉案似真若假,似假還真,牽涉其中的人事盤根錯節、撲朔迷離,讓人找不到頭緒。
「怎麼了?」水落淺見宮雲深沉默許久,輕輕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問:「遇到難題了嗎?」
不知軍餉案他進行到何種地步?
他不提,她也懶得問,反正她心裡有數,只要結果不改,中間多點變數也無所謂。
「沒事。」他搖頭,抬頭看日已高昇,快到巳時,他不能再陪她了,今天已經和前線軍營的人約好,要繼續調查。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她別有深意地提醒,然後促狹地看著他,「就像我們,在臨岈的時候一見面就是譏諷暗貶,嘲弄不斷,看似深仇宿怨頗多,其實,我們現在也能和平共處,哪管什麼恩怨啊?」
她的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下巴蹭著他的肩,滿臉儘是捉弄之笑,她就是喜歡逗他。
宮雲深略顯不自在,她這麼親匿的舉動,他還是不習慣,尤其聽到她提起兩人曾經「見面眼紅」的情景,再對比此刻的貼近,臉皮薄的人再次羞紅臉。
「好了,我該去辦事了。」他轉移話題,不忘交代她,「我已吩咐郡守加強郡府防衛,現有部分叛軍藏匿城中,時常出來流竄擾亂,你千萬別出郡府,知道嗎?」
她點點頭,微笑著看他離開。
不一會兒,郡守來通知水落淺,說有人找她,問她是否要見?
她只在大廳見了來人一面,便將他打發掉了,但她特別吩咐郡守,不要將此事告訴宮雲深。
郡守好奇追問何故,她只說此人是之前所住客棧的夥計,來追討她之前賒欠的房錢。
「此等小事,怎可以拿去煩宮大人呢?若被他知道,定會訓斥我一番。」她好無奈地歎氣。
「說的也是。」郡守點頭稱道,便知趣的要她進房休息,不要隨便走動,因為現在失勢的叛軍到處亂竄,要隨時小心安危才行。
聽他這麼一說,她反而擔心起出門辦事的宮雲深。
默默地為他祈願,她這次跟來青陽郡,是為了奪得他的心,可不想看到他出事,她還想帶著他回去拜見岳父大人呢!不過,老爹若知道她中意的婆家是宮家,定會氣昏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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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十來天,宮雲深一直在郡府和軍營之間奔波,水落淺不以為意,反倒和郡守做起了買賣。
「雖說是古物,未及百年,且上面的花紋銘文已磨平,毀損甚重,身價大跌啊!」她評斷著郡守所謂的「古董」——青銅酒壺。
這酒壺是青陽郡第一代郡守留下,已近百年,一直藏於庫房,前日郡守清理庫房,盤點郡府財物以備戰後重建之用時,才翻出這麼一個酒壺,因聽聞水落淺有收藏古董之好,便拿來與之商討。
「可會有人願意出價收買?」郡守捋著鬍子,苦惱道:「現在郡府財政困難,朝廷撥款程序繁慢,眼下難民眾多,戰後需要大筆費用支持重建,但願這玩意能做點貢獻。」
「我出二百兩,你覺得如何?」若被宮雲深知道,一定會罵她死性不改、敗家成性。
不過,她出二百兩已屬最高價,看在戰後重建的份上,她不介意少賺點。
「當然好。」郡守滿心歡喜,但不免疑惑地看著她,「你真買得起?」她可是跟著宮雲深住在郡府,雖然伙食費他們自付,可怎麼看她都像是買不起啊。
「這樣吧,我回臨岈之後,你讓人帶著這酒壺去鳳水閣,到時自會有人付帳。」水落淺不在意的交代,眼睛瞄到大門處走進來的人,忙補充道:「不准讓宮大人知道哦。」
見郡守點頭答應,水落淺忙起身迎向宮雲深,偷偷朝郡守眨了下眼睛,就跟著他回到他們暫住的院落。
宮雲深剛從軍營回來,帶來一些鎮亂的最新訊息。
主力叛軍已經殲滅,但叛軍的頭目卻帶著殘餘部下逃匿,目前不知所蹤。
青陽郡已取消戒嚴,朝廷的軍隊定時在城內巡查,希望早日找到藏匿的叛軍首領,以絕後患。
「這麼說,青陽郡現在算是太平了?」水落淺眼睛一亮,她已被困在郡府多日,天天數著院中的菊花也數膩了,很想跟著他到外面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
「話雖如此,但仍不能掉以輕心。」他點頭,想到進門前看到她和郡守似乎在談論什麼,便隨口問道:「這些天,你都和郡守幹些什麼呢?」
「當免費丫頭整理郡府,之前和他談到戰後重建的事情,郡守很擔心朝廷撥款的問題。」她非常賢慧地替他倒茶,嘴邊掛著笑,「朝廷之事,我不便插手,你回去倒可以向皇上提提,賑災撥款的速度應該會快點。」
「只怕軍餉一事又會重演。」宮雲深沉吟。目前已經查到所申請軍餉數目與所發數目不同,這之間的落差已形成私扣之實,只待當初接收軍餉的官員清醒,事情就能明朗,但是,大夫說那名官員能否清醒只能聽天由命,他的心情愈見沉重。
水落淺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看來他好像查到了什麼東西。
「呵呵。」她突然笑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的樣子,一定又為軍餉案煩心了吧?放心,你若真想治我爹的罪,不用著急,慢慢收集證據,反正他也不會跑!」有她在,老爹哪敢落跑啊。
宮雲深一聽她的話,眉頭皺了起來,她怎可以如此輕率呢?
「這種話,要謹慎點出口才行。」他不以為然,「你真不怕你爹被治罪嗎?」
她這個女兒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水丞慶是如何教導的?
「我有什麼好怕?我相信我爹是清白的。」她挑眉笑道:「所以,我毋需為他擔心。」
「是嗎?」他滿臉懷疑。
水落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拉著宮雲深的胳膊,「你別煩了,難得叛亂平定,我也好些時日沒出門,我們上街走走吧?」
「不行,外面還是不安全。」上次下毒之人並未找到,誰知出去又會遇到怎樣的危險?所以宮雲深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她一下子垮下臉,低垂著腦袋,無精打采地咳聲歎氣,「你天天出門不都沒事嗎?卻不肯帶我,我已經快半個月沒有踏出郡府大門了,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人家本來就不是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你不覺得你已經把我關得夠久了嗎?宮大人、宮小賊,你行行好嘛?」最後都變成撒嬌了。
不讓她出門,還不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
「我不叫宮小賊。」這個女人,好不容易覺得她改變許多,誰知道喚他「宮小賊」這個毛病還沒徹底根除。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眼眸中的光彩,熠熠生輝,腦袋靠向他的肩膀,嘴邊揚起算計的笑容,輕聲道:「那麼,雲深,可以帶我出去嗎?」
她是第一次這麼叫他。
他整個人猛然震住,只覺得耳根子一軟,心飄飄然起來,她的這聲「雲深」叫得他心旌搖曳,再見到她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竟然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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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果然比「宮小賊」的威力大!
宮雲深乖乖地帶著水落淺出門,一路上,她的手一直被他牢牢地抓在手裡,這讓她的嘴角一直呈現上揚狀態。
大半月沒出門的水落淺驚訝地看著四周,短短十來天,街道竟然變了個樣,到處毀壞破敗,街頭巷角流竄著無家可歸的人,難民數目劇增。
原來叛軍流竄的後果這麼嚴重,難怪他不讓她出門。
「看了這樣的青陽郡,很想念臨岈的繁榮吧?」他轉頭問她。靠近郡府的幾條街最近成了被攻擊的重點,叛軍的苟延殘存,雖是垂死掙扎,帶來的破壞卻不容小覷。
他帶著她往東街走,那邊是商業區,也是青陽郡民和少數民族部落交易比較繁盛的地方,在這場動亂中受到的破壞也較小,目前許多店家已重整旗鼓,開張招攬客人。
「嗯。」水落淺老實地點頭,「難怪郡守那麼擔憂重建之事。」之前關於收購竹籐傢俱的事,她已寫信回臨岈,讓專人去交涉,但她也只能幫一部分人,無法幫所有受難的青陽郡百姓。
東街雖店家林立,可惜門可羅雀,秋風捲起落葉,盤旋飛揚,顯得蕭條清冷。
「是啊,青陽郡需要一段時間休養生息才行。」宮雲深輕歎,「你想要逛什麼呢?」
她掃視東街一圈,被巷角一家名為「異彩寶樓」的店舖吸引住,二話不說便拉著宮雲深前去。
難得在這麼蕭冷的地方碰到這等店舖,水落淺的心情瞬間高漲亢奮,一進門就被掌櫃正要收進匣子裡的墨玉簪子勾住了魂魄,雙眼霎時發光,放開了他的手,直奔到掌櫃面前大聲疾呼,「這支簪子我要了!」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爽快的買東西,手癢得不得了。
宮雲深眉頭深蹙,嘴角抽搐、青筋抖動。
這個女人,敗家本性一遇珍品就顯露無遺,她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麼狀況,一見那簪子便得意忘形了。
「姑娘真要?」掌櫃喜出望外,樂津津地道:「這墨玉簪子出自畢瑄國第一玉器行天璣閣,雕工精緻,你看這簪上鳳凰于飛,栩栩如生。光彩可鑒,乃出於天璣閣當家水清淺之手,僅此一件。」
水落淺仔細端看,這雕琢手法的確出自水清淺,稀罕之至,難怪她會對它一見鍾情。
「好,開價吧?」她愛不釋手地將它握在手裡,墨玉簪子可以和墨玉墜成雙配對了。
「六百九十八兩。」
「這麼便宜啊?」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掌櫃,她的鳳水閣和天璣閣向來合作密切,天璣閣所出的珍品身價不同一般,成千上萬兩都不足為奇,更別說是他們當家的手藝了。
「這墨玉簪本是九百九十八兩,奈何局勢動亂,生意難做,今天難得有客登門,才以此特價惠賓,希望藉此給『異彩寶樓』討個好綵頭。」掌櫃看出她的疑惑,主動解釋。
「雲深,我要買這個!」水落淺討好地看向宮雲深,因為他現在是金主。
誰知道他一手抽走她手中的玉簪,塞回掌櫃手裡,臭著臉道:「你現在可沒有敗家的本錢,給我安分點。」
六百九十八兩!
又不是六百九十八文,她卻連眼都不眨一下,反而不可思議其「便宜」。
果然敗家成性!
「向你借不行嗎?」她的視線緊緊地黏在掌櫃手中的簪子上,要她放棄她看上的東西,猶如剜肉啊。
「不行!」他拉著她出門,不讓她有機會在這邊揮金如土。
「唉。」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前一刻的飛揚神采瞬間灰飛煙滅,被他拉著走,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看著「異彩寶樓」,心就像被千萬隻螞蟻噬咬著,難受至極。
她的墨玉簪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