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第五章
    回到宿捨,楊照雲很快便選了件干淨的衣服沖入浴室。  

    脫下被汗水濡濕的運動服後,他扭開蓮蓬頭,任由冷水淋在身上,沖去一身黏膩的汗水和運動後的疲憊不適。  

    合上眼,他想起了昨晚的情景。  

    衛棠希吻了自己!  

    那兩個吻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裡,想忘也忘不掉。  

    昨晚當衛棠希抱他上床時,他就清醒了,本想給他一個驚嚇,沒想到最後反而是自己被嚇了一大跳。  

    他不明白衛棠希為什麼吻他。  

    衛棠希若想以吻來整他,也該趁他清醒之際,但他偏偏等到他入睡後才吻他,這樣應該不是想整他吧?  

    那麼,衛棠希為何吻他?那兩個吻又有何意義?  

    盤旋在他腦海裡的盡是昨晚的吻,害他今天一整天都很沒精神,幸好在球場上找回一些理智,才勉強打完一場球,否則今天恐怕會因為他的關系而失常吧!  

    唉!都怪衛棠希干嘛吻他,而且昨晚自己為何在那時候清醒……總之,這一切麻煩事怎麼會都落到他身上?  

    想到了麻煩,他就想起昨晚,想起昨晚連帶地就想起衛棠希的吻,提到了吻,又讓他想起衛棠希的唇。  

    「天!我到底在想什麼?我們兩個都是男人,他的吻說不定只是想表現對我的信賴、我的關心,我又何必在這裡……什麼憂天啊,唉,那句成語怎麼說啊?」  

    想要努力找尋表達自己心情的成語再度失敗後,楊照雲雙手貼靠在磁磚壁上任由清水沖刷他此時過於激動的心。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他,他驀地回頭,楊照雲發現衛棠希的全身上下只圍了條圍巾站在浴室門口處。  

    害他整日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竟意外地闖入他的地盤,使得他好不容易才稍稍平靜的心情又再度起了波動。  

    他不是有鎖門嗎?他又站在那裡多久了?  

    「你怎麼進來的?」楊照雲神色有些慌張地問。  

    只需要用一根發夾就能開遍全男生宿捨的浴室,衛棠希朗聲一笑,「這裡我住得比你久,當然知道怎麼進來。」  

    一見到衛棠希,讓他又想起昨晚的吻,他實在不知怎麼做出正確的判斷,只得選擇暫時逃避。  

    「我快……洗好了,你要不要先出去等一下?」在衛棠希銳利的眸光下,楊照雲覺得口干舌燥,下腹好象有一把火正在燃燒。  

    這一切都是那兩個吻害的!  

    衛棠希連連靠近他,「又沒有關系,我們都是男人啊,除非……你怕我?」  

    「我……我為什麼……要怕。」楊照雲背過身不敢看他。不知怎麼搞的,他的聲音聽起來竟是這般有氣無力。  

    「那就最好不過了,待會兒還要上課,我們一起洗比較快……」衛棠希有意無意地又挨近楊照雲。  

    衛棠希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沒犯錯的他不就更該正大光明地面對他嗎?  

    當楊照雲准備轉過身正視衛棠希時,他的手卻由楊照雲的左手邊伸了出來,拿起那瓶放在他前方的沐浴乳。  

    一個人的手臂長度有限,衛棠希要做這動作難免會整個身體碰到楊照雲的背,就這麼幾秒的接觸,楊照雲便臉紅心跳地不能自己。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臉紅?心又為何跳得這麼快?  

    「對不起……」衛棠希的聲音又在楊照雲耳邊響起。「我拿沐浴乳……」  

    一個吸氣,楊照雲都能嗅到他身上特有的氣息。  

    不!他再也受不了,既然衛棠希執意要先洗,就讓他先洗吧,就算會遲到他也不在乎,現在的他只想先逃離這尷尬的環境。  

    「你先洗!」丟下話,楊照雲奪門而出。  

    那種感覺曖昧極了!  

    那樣的暖昧,他真的受不了。整個身體都因為衛棠希的聲音與舉動而灼燙了起來,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他實在想不透。  

    他的心,異常地狂亂。  

    慌亂地推開衣櫥,手指不聽使喚地企圖找尋另一套干淨的衣服穿上,好不容易當他准確地抓住衣架時,衛棠希的手卻突然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則撐在衣櫥門板上,而他整個胸膛緊貼在他的背上,火熱熱的觸感教楊照雲難以呼吸地喘息著。  

    這動作約持續一分鍾之久,而楊照雲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  

    慢慢地,他的手垂了下來,衛棠希的手卻仍撐在衣櫥門板上,又過了一會兒,整個房間裡安靜得只聽得見兩人不均勻的呼吸聲。  

    「你……為什麼要吻我?」楊照雲顫聲問著自昨晚起便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不行嗎?」衛棠希揚起笑,他的溫柔笑容可比春風。  

    「可是……我們是好朋友,那個吻……帶給我很大的困擾。」害他不知如何自處,又不知如何講明。  

    「是嗎?可是你沒拒絕。」  

    「那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給你……」糟糕,他詞窮了,又接不下話。  

    「不想給我難堪是嗎?可是在第一個吻之後,你就該假裝轉過頭,而不是屏住氣息等著我的第二個吻,當我第二次吻你時,我感受不到你的呼吸。照雲,你對我的吻很迷惘,對不對?」  

    他當然迷惘,若不迷惘,也不會是當下這番情況了。  

    「你也想要我,對不對?」正因為楊照雲此刻也沒拒絕他身體的接觸,於是,衛棠希問得直接又武斷。  

    「你覺得我……想要你?」楊照雲怔愣住,這話……太直接了。  

    「因為你的身體並不排斥我!」衛棠希點明事實。  

    楊照雲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衛棠希,但他不排斥衛棠希的吻卻是不爭的事實。  

    剛剛在浴室的那一幕,他就明白了,他其實不會抗拒衛棠希的接觸,甚至是親吻……相反地,他對衛棠希的動作還有著期待,期待什麼呢?他無法以言語說明他對衛棠希到底抱持何種心態。  

    「你的眼睛、表情都是這麼告訴我的,當你猜測我有女朋友時心裡是不是很不舒坦?當你觸碰我的身體時,是不是有種意外的滿足?」  

    為何他的一切看在衛棠希眼底都那麼透明?楊照雲呆愣得啞口無言。  

    「你交女朋友是正常的,我不舒服是因為……因為你竟然不當我是好朋友,沒有……告訴我。」怎麼辦?他說起話來都快口齒不清了。  

    「照雲……那是你在嫉妒!」衛棠希清楚地點明楊照雲的心境。  

    「不……是……」楊照雲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異常的無力。  

    「照雲,人的聲音、眼神、表情、肢體動作都會說謊,唯獨有著最敏感的神經觸覺的身體不會說謊,一個人的身體最不懂得說謊了,身體如果受傷就會流血、覺得冷就會瑟縮、感覺痛會顫抖……要不要測試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也對我有意思?」衛棠希的聲音裡充滿誘惑挑逗的意味。  

    他想要楊照雲的身體,想得夠久了。  

    楊照雲呼吸又急了起來,聲音也變得結巴。「怎麼……試?」  

    他能試嗎?這一試驗,不就注定要沉淪下去?  

    衛棠希的體溫傳進自己的身體,早已占有他的理智,誰來告訴他為何靠在衛棠希的懷裡竟是這般美好的滋味,讓他捨不得離開。  

    是不是自己對衛棠希的友情已經變了質而不自知?  

    衛棠希合住他的耳垂,伸入舌頭舔吻,好一會兒才以氣音解答:「做愛。」  

    做愛這兩個字狠狠敲碎楊照雲的理智,他呆愣得無法響應。  

    跟男人做愛?楊照雲心髒倏地一緊。  

    身為基督教徒,楊照雲知道必須拒絕這個違反道德的提議,但……他拒絕不了。  

    衛棠希的唇沿著楊照雲的頸子一路啃咬到光裸的背部,引起了楊照雲的戰栗,他咬住唇,就是不肯釋放因滿足而得到愉快的聲音。  

    「我給你兩條路選擇,你可以選擇背對著我再走入浴室或是轉過身來接受我。」  

    如何選擇?衛棠希就像是伊甸園裡誘拐夏娃咬下蘋果的那條蛇,他根本抗拒不了衛棠希的誘惑。  

    楊照雲緩緩地轉過身,眸光不似以往單純,此時的他,眼神中多了些對欲望的期待,他的神情亦是如此。  

    衛棠希的身材果然就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樣好,一點贅肉也沒有,勻稱的身材煞是好看。  

    他的眼睛眨了眨,在欣賞完衛棠希的身材後,目光就不曉得該放在哪兒,只得慢慢移開。  

    他的喉嚨好干,不斷地吞咽口水潤喉,但卻徒勞無功。  

    不需多言,衛棠希勾起楊照雲的下巴,迅速火熱地封住他的唇。  

    他們之間的界線模糊了……  

    ◆◇◇  

    在美國時,在同儕的鼓吹之下,楊照雲也曾看過所謂的A片,當時覺得沒什麼,沒想到親身嘗試後,才曉得片中那些男人的表情根本是裝出來的,或許動作可以模仿吧,但表情是騙不了人的。  

    「有沒有人說你是調情聖手?」  

    衛棠希泛出迷人的笑容。「我比較喜歡聽你說。」語畢,衛棠希封住還想開口說話的楊照雲。  

    每一處都留下他專屬的印記,牢牢地印在楊照雲的身上;每一個吻,他都輕喃了一句楊照雲的名字;每一句「照雲」,都使楊照雲倍感幸福。  

    衛棠希雙眼染上欲望的氤氳,更增添他的魅力。  

    楊照雲雙眼迷蒙。跟一個男人做愛需要莫大的勇氣,而支持他的勇氣到底是什麼呢?  

    歡愛過後,衛棠希疲累地伏在楊照雲身上,一副滿足的表情。  

    「累嗎?」  

    全身是汗的楊照雲順了順呼吸,才說:「專家說做愛的運動量和擦窗戶差不多,這種運動其實不劃算。」  

    「是嗎?但我愛死了。」  

    「是啊,沒人不愛,雖然以經濟角度考量的確不劃算……」  

    凝望著楊照雲的側臉,衛棠希發現他好愛他這副模樣。  

    「我表現得好不好?」衛棠希噙著笑問他,像極了欲討好女人那種自尊心超強的男人。  

    男人愛在床上逞英雄嗎?楊照雲老實地回答:「沒比較過,下次再問。」  

    衛棠希笑著挑逗的問:「會有誰比我能讓你更舒服呢?」  

    楊照雲盯著衛棠希認真的神情,一抹笑意浮上了唇。  

    剛開學看似不會有交集的兩人,還沒到期中考的時間,他們的關系就突飛猛進地上了床,楊照雲感到事事難以預料,他和衛棠希原本是兩條並行線,現在卻……一團亂,唯一清楚的是他也不討厭這個亂就是了。  

    為什麼他竟會接受衛棠希呢?而且感覺還是那麼地契合和舒服,難道自己真的有同性戀的傾向,否則他怎會接受他的吻、怎會接受他的撫摸,甚至是允許自己的背叛?  

    是啊,他背叛了上帝!  

    當他選擇了衛棠希而跟著他一起沉淪時,他已經遠離上帝了。  

    「跟我在一起就不准想別的。」衛棠希就是討厭楊照雲把心思放在其它事物上,楊照雲的一切就只能屬於他一個人!  

    他從來就沒想過要任何人,除了楊照雲之外。是的,就除了他以外!  

    他只想接納楊照雲一人。  

    楊照雲含笑回望。  

    他不討厭衛棠希,不討厭他對自己的霸道,不討厭他的親近,不討厭他的個性,他一點也不討厭衛棠希,或許全部的不討厭加起來,就是喜歡的意思吧!  

    他,喜歡衛棠希。  

    「你想太多了。跟你在一起,我只會想你,不過如果我們現在准備出門,應該還趕得及去上最後一節企業管理的課,我挺喜歡江教授的,他人很好。」  

    「你還沒失去理智啊?那再繼續好了。」  

    楊照雲瞠目。「繼續?夠了吧?」  

    衛棠希搖搖頭撲上他,又是一陣熱吻。  

    一會兒後,他們結束了漫長的吻,他們凝望著彼此,眼裡只有對方。  

    「你的眼睛裡有我。」衛棠希輕輕歎息。  

    終於,他找到一個眼睛裡願意容下他的人了。  

    楊照雲輕笑。「我的瞳孔很正常,眼睛裡當然有你的倒影。」  

    「你在看我,這就表示你的眼睛裡有我的存在,你接受了我,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衛棠希的聲音裡充滿渴求的意味。  

    自小他由外界接收到的感情一直很少,父親忙著流連花叢,母親也隨著小叔私奔,而他身邊不是一些想藉由討好他接近父親的有心人,要不就是和他有著血親關系的同父異母手足,可是他們不像他,雖然他們都是情婦所生,但至少仍有母親在一旁,不似他,什麼都沒有。  

    就算他是衛家法律明訂的長子又如何?他還不是什麼都沒有,唯一有的僅是自己一人而已。  

    他從不依賴別人,這世界上就唯有自已足以信任——這是他秉持的觀念,直到楊照雲的出現。他不敢說楊照雲絕對給了他想要的一切,但他讓他感覺到溫暖。  

    他願意為楊照雲敞開心房,就只為他一人。  

    可是,人又是一種很容易得寸進尺的動物,一旦得到些許甜頭,就會更加猖狂地要求更多、更多……  

    母親眼底只有父親,而和他親近的小叔眼裡也只看得見母親,至於父親的眼睛裡究竟是誰的身影,他不清楚。無論如何,現今,楊照雲願意接受他便已足夠,他求的僅是有人能愛他而已。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這次楊照雲沒有笑,他感覺得出衛棠希很認真在看待自己對他的感情。  

    「那是我要你說的。」一抹失望閃過衛棠希的眼。  

    楊照雲不捨得讓他失望,親吻他的額。「我喜歡你。」  

    和衛棠希不過是同儕、室友關系,楊照雲從沒想過他們會進展到這地步,就算是背叛上帝,他也不會後悔,因為他對衛棠希真的有感覺。  

    他喜歡衛棠希。  

    縱使遠離了上帝,衛棠希也會為他開啟另一道大門,他,依然幸福。  

    心靈接受楊照雲的滋潤,衛棠希低頭親吻他的額,帶有一種宣誓的意味。  

    楊照雲,只能屬於他!  

    衛棠希笑得自信,燦爛又炫麗。  

    他的笑容終於有了陽光——楊照雲是這麼認為的。  

    「我會娶你的。」楊照雲認真地向他說,在某些地方同性戀可以結婚,既然他在婚前有了性行為已是背叛上帝,那麼他至少不想再背叛衛棠希。  

    不只衛棠希需要他,今生今世,他也想要衛棠希。  

    正在穿衣服的衛棠希瞅他一眼。「你娶我?我娶你還差不多吧!」  

    「為什麼?」  

    「因為我比你強勢。」他猖狂地笑。  

    「我可以扳倒你。」楊照雲不甘示弱地說。經過父親的訓練,他的功夫底子一點也不輸黑帶高手。  

    「如果你能扳倒的話,不過恐怕很難。」衛棠希的臉上展露出似乎得到重生的天真笑容。  

    望瞭望已是黃昏景色的窗外,衛棠希不捨地吻了下他的額頭。  

    「乖!我去上班,你好好在宿捨等我回來繼續相愛喔!」衛棠希挑挑眉,話裡的挑逗意味,楊照雲故意聽而不聞。  

    「棠希,我們這樣……對嗎?」  

    「當然對了。」像是捨不得,衛棠希又吻又咬地不放過楊照雲的頸子。  

    楊照雲主動回吻他。  

    「怎麼了?」他感覺得出楊照雲的不安。  

    楊照雲淡淡抬眼,落寞二字寫滿臉上。  

    「我們能永遠在一起嗎?」兩個都是男人,他們有」幸福可言嗎?  

    衛棠希摸摸他的頭。「傻瓜,我們才開始而已,不要胡亂想一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至於那些什麼道德、世俗禁忌,他壓根兒不曾放在眼裡,又何須在意。  

    楊照雲泛起笑容。「你去上班吧!我會等你。」  

    楊照雲什麼都不想了,因為他選擇了衛棠希。  

    ◆◇◇  

    之後,衛棠希更是名正言順地霸占楊照雲。  

    下了課,他不讓他與丁雅樂一起出去逛街;體育課,他更要求他必須與自己同組;分組報告更不用說,楊照雲想拉丁雅樂同組,也遭他否決。  

    總之,楊照雲所有的一切行為都必須問過衛棠希。  

    沒有人說什麼,大家都以為他們是好朋友,只有明了事情真相的丁雅樂有些抱怨,而被限制住的楊照雲也不太高興。  

    「棠希,我不喜歡你專斷獨行。」  

    「我有嗎?」察覺楊照雲有絲不悅,衛棠希聲調放軟地問他。  

    「我是希望你融入同學中,而不是將我與他們隔離,這樣你會永遠都沒有朋友的。」  

    衛棠希順著他的話說:「是,我知道。可是我們此刻是蜜月期,我真的不想把跟你相處的時間再縮短,你也清楚我晚上在打工的事情,難道白天不能再多空出一點時間給我嗎?」他撒嬌地對著楊照雲說。  

    面對這樣的纏人精,楊照雲實在生不起氣來。「我們……最好別太近,讓雅樂跟著我們吧!」  

    衛棠希懂楊照雲的考量:「想掩人耳目?你怕曝光?」  

    「我還能回美國,你只能待在台灣,我是為你著想。」  

    衛棠希覆上他的唇。「你離開,我也不會待下。」  

    台灣,沒有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你要跟我走?」楊照雲末曾想過未來的事,他想只要他畢業離開,自己與衛棠希的事大概就隨風而逝了。  

    「我說了要跟你一輩子,看來你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衛棠希的話暖暖的,猶如春天的風。  

    楊照雲清楚衛棠希正在改變。  

    這是好事,但他對自己的束縛,卻不是件好事,那樣的態度只會讓事情提早曝光。  

    他喜歡衛棠希,卻不願意害他。  

    ◆◇◇  

    趁著衛棠希去打工,丁雅樂才偷得楊照雲的一點時間,在聽見他的轉述之後,她咬了一小口漢堡。  

    「既然如此,就讓他繼續下去好了,那個『散彈槍』看起來像個小孩子似的很沒安全感,我是個大人,就不跟他計較了。」  

    那個衛棠希真該感謝她的度量。  

    「雅樂,妳覺得這樣好嗎?」  

    「那你覺得如何?」對於他們的事,她已不能插手了,只能做個好聽眾。  

    「我是希望他走出他的世界,而不是將我拉進去關起來。」  

    「可是他就是那種個性,好象一只忠犬,只認他的主人,而你就是那主人,他別去咬別人就不錯了。」她嘲笑著,又喝了口可樂。  

    楊照雲低著頭,認真回答:「雅樂,但是我不習慣被愛束縛,我討厭這樣。」  

    「就算他是你喜歡的人也一樣?」她問。  

    「嗯。」  

    「看起來國情不同還真是個小麻煩,不過大概是蜜月期的緣故,他會比較黏你,你暫時就當作多養了只很像人類的寵物好了,過一陣子等熱情退去,應該就會正常了。」  

    衛棠希也提過蜜月期,或許了雅樂說得有理吧!  

    「好吧,也唯有暫時如此了。」  

    「等會兒去看電影?」她得好好把握「散彈槍」,喔,不!是「101忠狗」不在的時間多與楊照雲敘舊。  

    ◆◇◇  

    期中考結束後,楊照雲被一位別系的女學生告白了。  

    她的名字叫趙子彤,而她的人就和名字一樣甜甜、柔柔的,很乖巧的一個女孩子。  

    被告白對楊照雲來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在高中時,他就經常被人告白,但在學校內,仍不免掀起一陣喧騰,因為那女孩子是校花。  

    「照雲,子彤可是我們心目中的聖女,你可別糟蹋人家了!」  

    小道消息在校園內流傳得極快,大伙兒爭相圍住楊照雲恭喜他,也圍住靜坐一旁的衛棠希。  

    有別於楊照雲的尷尬笑容,衛棠希的臉上盡是怒意。  

    在聽見祝福聲不斷,衛棠希動怒地起身,他的語氣雖輕卻帶著無限壓力的喊了聲:「讓開。」  

    愉悅的場景內忽然冒出一聲悶雷,誰也不敢擋路,紛紛讓出一條康莊大道,好讓雷聲有處可去。  

    眼見衛棠希走出自己的視線范圍,楊照雲不能想也不能說什麼,只有默默看著他離開。  

    唯有明白內幕的丁雅樂在他肩上一拍。  

    「他又怎麼啦?」學藝好奇地問。  

    「難不成在嫉妒照雲的好運?」康樂順口回答。  

    丁雅樂皺眉一笑,康樂還真說對了,只不過衛棠希嫉妒的對象卻是那個叫趙子彤的女孩子。  

    面對這種事情,她愛莫能助,因為點燃炸彈的是別人啊!  

    ◆◇◇  

    回到宿捨,滿室的煙味很明顯地強調了衛棠希的不快。  

    縱然明白錯的不是自己,楊照雲也沒說話,靜靜地收拾自己要穿的衣服,轉身步入浴室。  

    「聽說她是校花?」捻熄了煙,衛棠希淡淡開口問。  

    「那沒什麼,你應該也被人告白過吧?」  

    衛棠希眼神一黯,無話可回。  

    他曉得是自己太過緊張,不應該對楊照雲有所懷疑,可他就是無法安心,在他的世界裡,盡管對手渺小如一粒沙,他也不會放過。  

    「那你打算怎麼做?」他只想知道楊照雲打算怎麼做。  

    「過一陣子我會拒絕她。」  

    「拒絕?那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你捨得說不?不怕後悔?不怕別人怎麼說你?」  

    衛棠希諷刺的聲音聽在楊照雲心裡,更添傷害。「你什麼意思?」  

    「意思?沒有啊,不就說出你的心聲,怕你將來後悔罷了。」  

    盡管衛棠希每字每句都沖著他來,楊照雲也不想同他吵,試圖不讓氣氛僵住。「你放心,我只是和她演一陣子的戲而已。」  

    「演戲?何必那麼辛苦,我看就假戲真做吧!」  

    演戲?光是聽見別人祝福他的口氣,他就不高興到極點,那些人憑什麼祝福楊照雲和他以外的人幸福?楊照雲早是屬於他的了,他們憑什麼自以為是!  

    楊照雲迎上他的視線,臉色有些疲憊。要他安慰一個情緒不穩又處處語帶尖銳的人,他覺得很累。  

    「那你想要我怎麼做?」  

    衛棠希走上前,啃咬他的耳垂。「明天清楚地告訴她,你已經有我了。」  

    「這麼做就行了?」楊照雲冷冷地問。  

    感受到他聲音裡的冷漠,衛棠希返後一些些距離。「對。」  

    衛棠希以眼神示意楊照雲到床上去,楊照雲卻推開他,不吭一聲地走入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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