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乃丹始向安利柯說:
「哪,那裡不是有賽爾維亞嗎?那和普通的賽爾維亞不同,花瓣兩色,乃賽爾維亞的變種,葉小,花香也差,可是在我,卻有著一種難忘的紀念。因此我不願把它除了,另植別種。
「追記起來,那是母親死時的事。父親與我及親屬因為不知怎樣處置母親遺言中提到的財產才好,大家去訪問村中的公證人,一同被招待到一間暗沉沉的寂寞的房子裡。他們究竟談說些什麼,那時我還年幼,無從知道,只聽到他們在言語中屢次提起母親的名字。我終於哭出來了。
「於是,公證人說:『啊,好了,好了,不是哭的事羅。哥兒,快到庭間看花去吧。』我就匆匆地跑到庭間去,見花壇中兩色花瓣的美麗的賽爾維亞正盛開著。我不知不覺地被吸引了積是茫然地對著看;回來的時候就折了一枝,插入玻璃杯裡。
「『好特別的賽爾維亞!』第二日,父親看見了,說不如值在土中,於是就教我用盆裝了濕土,把它植入,再將杯裡的水灌注在上面。
「後來,這枝賽爾維亞從枝生出根來,漸漸繁盛,就移植在房間。差不多近六十年了,現在是那樣地茂盛。我見到那花叢,總不禁要引起深深的感慨:記起了那村中公證人家裡的昏暗不祥的房屋,……教我把賽爾維亞技種在土裡的父親,……以及我自己兒時的光景。由這個速及到那個,記起了種種往事,不覺感慨系之。曾和我父親同到公證人家裡去的人們,早已全部死盡了,所剩的只有這賽爾維亞與我。父親死了,公證人也死了,兄弟輩、親屬,誰都死了,我也非死不可。永遠繁茂生存的,就是這賽爾維亞。可是,這賽爾維亞如果沒有你,它的歷史也許就要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