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嬌小的人影在擎天閣拱門外探頭探腦的,不時來回走著。就在她再度旋身之際,赫然被身後的高大人影嚇著。
「啊!」劉彩衣驚嚇地撫著胸口喘氣,瞪著眼前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盯視著她的莫凡。「莫凡,你干嘛突然在我身後,嚇人啊!」
「你在這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我……我想見雷大哥。」
她貝齒輕咬下唇,眼光不時往內瞟去。她來雷風堡多日,卻還未見著雷仲天一面。每日就見柳晴兒通行無阻的出入擎天閣,一待就大半天,哪像她連踏進去都得經過恩准,想來就氣惱。
「你該知道沒有大少爺的允許,是不可以踏進來的。」莫凡語氣冷淡地說。
「莫凡,能否拜托你告訴雷大哥,說不定他會想見我。」她懇求著。一年難得來一回,說什麼她也得見上他一面。
正當莫凡猶豫是否要進去稟告,還是干脆趕她出去時,一道冷肅的嗓音傳送出來--
「讓她進來。」
聽聞這熟悉的聲音,不待莫凡表示,劉彩衣嬌美的臉上掛著欣喜的笑,逕自走入。
抬首遠眺,瞧見不遠處八角亭內那灰色的身形,腳下步伐加快,走過碎石路,踏上石階,進入亭內。
「雷大哥。」她輕喚,心中竊喜,望著眼前她自小愛慕已久的俊容。猶記得上回見面時,他剛遭逢雙腿受創,他那狂亂、暴烈的怒吼聲仍令她心有余悸。
「你大哥人呢?」合上手中的書冊,瞥了她一眼,雷仲天淡問。
「他這幾天都和柳姑娘在一起,這會兩人偕同上街去了。」
劉彩衣特意瞧他神情,想從他平靜的表面下,窺探是否有些在乎。
「是嗎?那你應該跟去的,外頭熱鬧多了。」重新打開手中的書冊,擺明了不想多談。
霎時,劉彩衣顯得手足無措。雷大哥同她說話的神態一點也沒變,她和他總談不上幾句話。一股濃濃的失落攫住她。
「彩衣,原來你在這呀!」
一道清柔愉悅的嗓音響起,接著是柳晴兒和劉冠允的身形同時出現。
柳晴兒手裡拎著一袋油紙小包,笑盈盈地踏入亭內,自在地落坐在雷仲天對面。攤開油紙,裡面是她從東升客棧順手打包的一些糕點。
瞧著仍楞在一旁的劉彩衣,揮手招呼道:
「彩衣快來,嘗嘗這些點心,甜而不膩,入口即化。這可都是東升客棧出名的點心,快來吃。」招呼完,頓覺口渴,瞥了眼石桌上的瓷壺,自動替自己倒了杯茶,啜飲著。
這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喝茶小事,卻讓劉冠允兄妹瞪大了眼。劉冠允眼中多了抹深思,來回看著柳晴兒和雷仲天兩人。
柳晴兒再自然不過的舉動,還有雷仲天竟未出聲喝阻她的膽大妄為,看來圍繞在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息不容忽視。
「對不起,請讓一讓。」
一道細小微顫的聲音打斷了劉冠允的思緒。側過身,瞧見一名丫鬟手捧著托盤,上頭有兩碗白飯、幾道精致爽口的菜餚,和一大碗湯。
「小菊,你送午膳來啦!」
柳晴兒笑著起身,伸手接過托盤,還朝她俏皮地眨眼,示意她可先行退下。
「謝謝柳姑娘,我晚點再過來收。」
小菊如釋重負地吁了好大一口氣。自從柳姑娘志願送膳來擎天閣,她就變得輕松多了,至少不用面對大少爺反覆無常的脾氣。
「晴兒,你們共用這些菜?」
劉冠允吃驚地看著忙著張羅布菜的柳晴兒。在他的記憶裡,雷仲天是個極端自我的人,以前大伙一同用膳,他的膳食一定與別人分開,不愛別人碰觸他的東西。
就因他的怪僻,凡是他專用的物品,都禁止別人使用,一旦不慎被人使用,下場一定遭他捨棄。
如此一個占有欲極強的人,卻肯和他人共同分享,而對方還是一個女子,看來答案早巳揭曉了。
劉冠允不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有問題嗎?」
柳晴兒不解的眼光來回看著同樣臉色黯然有異的劉家兄妹。
「我食量一向小,菜老吃不完,每次都要雷仲天幫我吃完,干脆叫一份菜,兩人一塊吃比較不浪費。」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兩兄妹的臉色竟比剛才還難看,弄得她一頭霧水,不知到底說錯了什麼。
「晴兒,坐下用膳。」雷仲天仍為方才劉冠允親熱地喚柳晴兒而臉色陰沉。
「你們兩個還杵在那做什麼,還不各去用膳。」雷仲天冷厲的黑眸含著警告,射向劉冠允。
劉冠允毫不畏懼地迎視雷仲天的眼光,眼底宣誓著挑戰。他明為主子,私底下兩人卻是至交。但在情場上無所謂讓與不讓,只要柳晴兒一日沒愛上雷仲天,他就有機會。
「晴兒,別忘了午後我們的約定喔!」
劉冠允露出他爽朗的笑容,擺明了當著雷仲天的面下戰帖,隨即拉著含著嫉妒眼光仍不停回頭的劉彩衣離去。
「這冠允和彩衣怎麼看起來怪怪的?」柳晴兒嘀咕著。渾然未覺對面已臉色鐵青的人。
低頭看了眼一整碗的白飯,一點胃口也沒有。她在東升客棧裡吃了太多糕點,現在一點也不覺得餓。
「雷仲天,我白飯分一半給你可好,我方才吃太多點心,吃不下那麼多飯。」
正欲撥一半的飯到他碗裡,一抬頭,卻接觸到他陰寒著一張臉,雙眸閃著張狂的怒氣死瞪著她。
「雷仲天……你怎麼了?」柳晴兒毫無防備的被嚇到,倒抽口氣,吞咽了口口水,反應遲鈍地問。
「你方才叫我什麼?」他硬聲問道。
「雷仲天啊!」
柳晴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有什麼問題嗎?她一向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啊。
「而你叫劉冠允什麼?」他再次逼問,神色更顯陰鷙。
「冠允啊!」柳晴兒理所當然地回道。
這回答當場氣得雷仲天怒發沖冠。莫非她已喜歡上劉冠允了?只消一想,就令他胸口一陣緊 窒,一種混合痛苦和忿怒的挫敗沖擊著他。
「你喜歡上他了?」他的口氣活像打翻一壇醋的丈夫,逼問著紅杏出牆的妻子。
「喜歡啊!」柳晴兒未加思索地回道。「他給我的感覺很像三表哥,是一個很值得信賴的朋友。」
前一刻險些氣炸,恨不得當場宰了劉冠允,下一刻卻又陡然松了一大口氣,這樣激烈的情緒轉換,雷仲天很清楚自己不想再來一回。
炯亮的黑眸盯視著柳晴兒絕美清麗的臉龐,清亮的水眸有著坦率,證明她沒有說謊。安心之余,不免暗自提防,他必須隔開她和劉冠允兩人見面的機會,不讓柳晴兒有愛上劉冠允的機會。
「以後別再連名帶姓的叫我。」他警告著。邊伸出筷子從她碗裡撥出一半的飯到他碗裡。
「那我要叫什麼?」柳晴兒仍不明白他情緒轉換的原因。
「喊我名字就成了。」極力控制胸口的怒氣,咬牙道。
「這……好奇怪,我叫不習慣。」
不知為何,單喚他的名字竟會有絲不自在,感覺怪怪的,究竟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叫冠允不是挺順口的嗎?為什麼喊我的名字就不習慣?」雷仲天低吼道。無法忍受她那嬌嫩的粉唇,吐出的淨是別的男人的名字。喚他的名字真有那麼難嗎?在她的心底,他的地位遠不如冠允嗎?
「喂!你這人很莫名其妙耶!就只是個稱呼有什麼好爭論的。」
柳晴兒被他吼得火氣也上來了,待一看到他陰沉的臉色和飽含怒火的眼神,又識相地改口。反正就只改個稱呼嘛,她也沒什麼好損失的。
「好嘛!仲天,這樣行了吧。」
她喊得極不情願,心裡大罵這人無聊透頂。
雖然這聲仲天叫得十分勉強,但雷仲天心底總算舒坦了些,不再板著一張臉。
凝視著她秀氣的吃相,黑眸底有抹溫柔。他夾了塊肉到她碗裡,嘴裡碎念著。
「多吃點,別淨吃糕點,看你身上沒幾兩肉,我可不希望有人說我雷風堡虐待人。」
「是!仲天老爺。你愈來愈像我娘了。」柳晴兒噘起紅唇嘀咕著,埋頭努力吃他不停夾過來的菜。
她太過專心在抱怨,以致於忽略雷仲天臉上那抹寵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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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後,柳晴兒即被雷仲天給扣留住。
而另一頭,早知柳晴兒定不能赴約的劉冠允,此刻正悠哉地在凌雲閣和雷雲鵬品茗閒聊。
「你這小子,來這麼多天了,今天才想到我,太不夠意思了吧!」雷雲鵬不甚在意地數落著,心思早已飛向在書房內等候他的楊素素。
劉冠允這家伙來的真不是時候。好不容易挪出空閒,正要帶楊素素出去走走,就被這不識相的小子硬是給絆住了,浪費他難得的清閒。
「此言差矣。要知道我每次來似乎都不是時候,不是你正忙著,就是你不在。就連這次來,似乎也不是時候。」劉冠允識出他的言不由衷,反過來取笑他。
「言歸正傳吧!你這次來找我,該是有問題想問我吧!」
雷雲鵬臉上毫無赧色,一語戳破他的目的。他急於打發這個不速之客,以免讓佳人等候多時。
劉冠允雙眸閃過佩服的神采。雷雲鵬溫文的外表下,其精明程度絕不輸雷仲天。這也是為何雷仲天雙腿受傷後,雷風堡並未因此受影響的原因。
劉冠允沉吟了片刻,決定開門見山的問。
「我想知道仲天是否對晴兒動情了?」
雷雲鵬斯文的臉上揚起一道耐人尋味的笑。執杯輕啜了口熱茶,向來溫和的雙眸多了抹銳利。
「你先回答我,你愛上晴兒了嗎?」他不答反問。
劉冠允微怔,隨即露出他一貫爽朗的笑容,笑道:
「我相信在見過晴兒,並和她相處後,沒有人會不受她吸引的。她不只擁有絕美容顏,更是個聰慧靈敏得令人贊歎的女子。」
「所以你愛上她了。」
「我承認我深受她吸引,也幾乎要愛上她了。但我及時將尚未深陷的感情拉回,這也是我來這裡的原因,我不希望白若仙事件再次重演。」
他親眼見到雷仲天對柳晴兒的縱容,或許表達方式不明顯,但對知他甚深的好友而言,已是了然於胸。
由他暗地裡觀察,柳晴兒對雷仲天不全無感情;只是她似乎在逃避什麼,不願正視他。
這也是他為何及時制止自己的感情的最主要原因。只要時間一久,他們兩人的
感情自會明朗化,那他何苦去膛渾水。
「你既然早已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我?不過,你既然已起了頭,倒想請你幫個忙。」雷雲鵬雙眸閃過一道異光,嘴角噙著一抹看似無害的笑。
雖然早料到答案,但一經證實,神情問仍難掩惆悵。
「什麼忙?」
失意歸失意,他可沒忽略這笑面虎那想陷害人的招牌詭笑。
怎知再一細聽之下,劉冠允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微慍的雙眼直瞪著眼前笑容可掬的人。
「我真是交友不慎,遲早我會被你害死的。」
「別氣惱,我相信你也想見到這樣的結果,這事若成,你功不可沒呀!」
雷雲鵬輕拍他的肩頭,然後帶著一串朗笑聲轉身離去。
誰叫他要打擾了他和楊素素,也算他倒楣,選在這時機出現。再說這場戲若少了他,還真難演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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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波閣--
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不時傳出,飄蕩在整個院落內。
但見一座精巧的秋千,兩旁的繩索分別有花朵點綴,綁在小庭園內粗壯的樹干上。
柳晴兒纖細的身形坐在秋千上,嬌俏的臉上漾起一弧惑人的笑靨。身旁的劉冠允正推動秋千,著迷地瞧著她臉上的燦笑。
立於一旁滿臉妒意的劉彩穴,很不是滋味地看著兩人,胸口的怨妒正不斷滋長著。
「冠允,再高一點。」
柳晴兒晃動兩只細長的小腿,如瀑布般烏黑柔軟的青絲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她小巧的菱唇不斷逸出清嫩的笑聲。
此刻洋溢苦燦笑的她,如同落入凡間的精靈,美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雷仲天甫踏入迎波閣即見著這一幕,胸口一緊,夾雜忿怒與妒火直湧上心口,他怒吼道: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吼聲如平地一聲響雷,立即震住在場三人。
柳晴兒聞聲側頭一看,驚愕地美眸睜大,粉唇微啟。她沒看錯吧!此刻站在一丈外的人是雷仲天。
他能走了,真是他!
柳晴兒太過訝異,雙手竟一松,整個人頓時隨著蕩高的秋千拋出。
事情發生的太快,待反應過來,劉冠允驚呼一聲正欲救人,一道身影比他更快速地在她身子被拋向半空時,將她攬入懷裡。
「篤!」拐杖撞擊地面,發出了聲響,隨後又爆發出一道隱含擔憂的吼聲。「你不想活了嗎?為什麼不施展你的輕功,你想活活被摔死嗎?」
雷仲天一手拄著拐杖,另一手緊扣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摟抱在懷裡。只要想到剛才那一幕,他若晚一步,她豈不就在他眼前摔死?一股疼痛狠狠地緊揪住他,令他難以呼吸。
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向來內斂冷情的他,竟會對她投下那麼多感情,而她呢?
方才她對劉冠允笑得那麼燦爛,那是他所沒見過的。惱怒地收緊放置她腰上的手。她是他的,從現在開始,他不會再讓人有覬覦她的機會。
「還不是你突然大吼,害我嚇到才會失常,當然反應也變慢了嘛。」柳晴兒委屈地在他懷裡瑟縮著。一連兩次被他吼聲嚇到,她只覺得倒楣極了。猛然想起害她受驚被摔出去的原因,水眸盯視著他的雙腳,驚喜道:「你能用拐杖走路了,現在雙腳覺得怎樣了?有何不舒服嗎?」
太過高興的她,渾然未察她此刻正被他摟抱在懷裡,更遑論置於她腰上的手了。
雷仲天深邃的黑眸注視著她泛紅的小臉,抬手將她微亂的鬢發稍微整理,動作十分自然,輕道:
「站久了,會覺得酸疼不適。」
「那我們快回擎天閣,我幫你瞧瞧。」
柳晴兒一聽,急忙催促他,自動扶著他未拿拐杖的另一只手臂。
離去時,雷仲天回頭投給劉冠允凌厲的一瞥,薄唇噙著冷笑。
劉冠允鎮定的表面下,暗地裡打個顫。他明白雷仲天的意思,若他敢再招惹柳晴兒,鐵定會被一掌轟出雷風堡。
他早說了,遲早有天會被雷雲鵬給害死。唇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劉彩衣,瞧著遠去的兩人身影,美目透露著不甘與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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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擎天閣雷仲天的房裡,柳晴兒即拿出隨身的金針,對他雙腿的穴位扎了幾針,活絡經脈。
雷仲天半躺在床榻上,任由她下針。黑眸緊盯著她專注的小臉,見她收針,長臂一伸,將猝不及防的她拉入懷裡。
柳晴兒低呼一聲,毫無防備的整個人撞進他胸膛、抬起清靈水眸正欲斥喝,卻撞進他彷若深潭的黑眸。那黑眸裡閃著熾熱的光芒,緊緊鎖住她,令她一時無法成言。
雷仲天用衣袖擦拭著她額際的細汗,黑眸始終凝視著她,淡然的語氣有著壓抑的怒氣。
「你和冠允在一起時,似乎總是特別開心,你很喜歡他的陪伴嘛。」
「那是因為他為人風趣,老愛逗我笑。」斂下雙眸,不敢再瞧他黑眸底異樣的火花,心底有股陌生的悸動滑過,令她心慌意亂。「我只略提過在百花谷時,爹親手為我和靈兒做了個秋千,我最愛在那上頭玩,沒想到他竟真做了個秋千給我。」
莫名的,她感受到他隱藏的怒氣,不希望他誤會,遂開口解釋。
孰料她話一說出,雷仲天的臉色更顯陰霾,環繞在周圍的氣息變得窒悶,教人喘不過氣來。
「請放手。」柳晴兒垂眸低喊,她敏銳的感覺到雷仲天的異樣。
兩人從最初的針鋒相對,到現在的和平共處,她再怎麼遲鈍,也發覺到雷仲天對她的不同,但她故意選擇忽視,因她無心在此久留。既然無心,她便不想多沾染情事,她要如來時般走得瀟灑。
她奮力掙扎,還是敵不過環繞在她身後的那條手臂,仍緊緊扣住她。
「晴兒,你在怕什麼?」
他稍一使力,她整個人緊貼上他胸膛。他抬起她細致的下顎,盯視著她逃避的美眸。
從方才兩人相對的眼中,他清楚地看出她的慌亂掙扎。
「我沒有。」她急切地否決,心虛地不敢迎視他犀利的黑眸。
「那為什麼不敢看我?」
強制地遏止住心底的紛亂,她鎮定的水眸注視著他的黑眸,粉唇輕啟。
「你的雙腿恢復的很快,只要再繼續治療,不用多久,必可不需拐杖。我想也該是我告辭的時候了,你放心,我會交代妥當,絕不會耽誤你的治療。」
雷仲天俊臉愀變,額際青筋暴凸,一雙黑眸閃著怒火,嘴角卻勾起一抹不協調的冷笑。
「你以為雷風堡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別忘了當初你說過的話。你腳好的那天,也就是轟我出堡的日子,我只不過是提早識相走人罷了!」
柳晴兒提醒著他說過的話,暗示刁難人的是他。
「我反悔了。既然你當初硬是要留下來,那麼除非有我的允許,否則休想離開雷風堡。」
她非得老提要離開的事嗎?
在他驚覺自己深陷情愛無法自拔時,她卻一心想走!在他雙腿尚無法行走時,他已不准她離去了,又何況現今他能用拐杖走路,又怎可能任她離開?
「我想走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止我。」
這家伙不知感恩就罷了,竟還想扣留她!柳晴兒氣得一雙清瑩水眸漾起一絲火焰。
「是嗎?你在堡內和小翠姊妹及胡老爹處得很好嘛。若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逃走的話,他們都得給我滾離雷風堡。」雷仲天臉色陰寒,無情地說。
雷風堡的勢力幾乎掌控北方整個經濟命脈,其事業遍及各行業。一旦遭雷風堡開除的僕傭,更是沒人敢用,就怕得罪雷風堡。
「你威脅我?」她咬牙恨恨地道。
「不,我是在提醒你。」俊臉逼近她,兩人的臉孔距離不到一寸。「是你主動招惹我的,那麼就別怪我如今不肯放手了。」
話尾消失在彼此膠著的唇瓣。他夾帶著忿怒與憐惜,吻上她因驚愕而微啟的粉唇,不讓她有思考的機會,藉著這一吻,徹底擾亂她的心湖。
柳晴兒震驚地任由他肆無忌憚地狂吻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睜著一雙美眸,驚恐地看向他閃著灼熱的黑眸。
熾熱的吻移上她的眼瞼,不讓她有一絲清醒的機會。既然他已深陷情海,又怎能獨留她一人清醒?
雷仲天藉著這一吻,正式宣告他對她獨占的愛。而柳晴兒除了被迫接受外,腦中殘留的理智令她明白想抽身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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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柳晴兒氣惱地來回在房裡踱步著,身後跟著小翠,
「柳姑娘,對不起,為了我們害你無法離開雷風堡。可是,話又說回來,我們大伙都很喜歡你,也實在捨不得你走。更何況我們都看得出來大少爺也是很喜愛你的,不然他為何不肯讓你走,還拿我們來威脅你。」
光是從大少爺肯讓柳姑娘陪他用膳,兩人還共用一份菜餚,就可看出大少爺十分重視柳姑娘,而大伙也心知肚明,樂觀其成。
「問題是,我不喜歡雷仲天,他不能硬是扣留我。若是逼急我,大不了你們再來唐門投靠我。」
柳晴兒不甘受威脅,更害怕雷仲天眼中強烈的占有;她偷溜出谷,是想趁機好好玩樂一番,可不是將自己推向另一個囚牢。再說以雷仲天獨占的個性,她只會被他管得死死的,比起她爹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瘋了才會不跑。
正當柳晴兒心煩地想找借口擺脫小翠,門外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柳姑娘,我能單獨跟你談談嗎?」劉彩衣臉色冷淡,口氣更稱不上友善。
「小翠你先下去,麻煩幫我沏一壺茶來。」柳晴兒打發小翠退下。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劉彩衣不喜歡她,甚至是相當厭惡她。她並不笨,多少也明了這必定跟雷仲天有關。但她不排斥劉彩衣,反倒希望能跟她成為朋友。
「請進來坐吧。有什麼事直說無妨。」柳晴兒一臉笑意,邀請她入房。
「我想單獨跟你比劃幾招。」劉彩衣踏進房,並未落座,依舊冷著一張臉對著柳晴兒說。
「哦!為什麼?」
柳晴兒坐在椅上,一手托腮,俏臉上布滿疑惑,實則心底已了然。
「難道你不敢?」劉彩衣不答反激。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為什麼人人都喜歡柳晴兒?她來到雷風堡也只不過才一個月,為什麼卻能獲得大家的喜愛,她到底有什麼魅力?
「誰說我不敢,若你真想要,那我們就來比劃比劃。地點在哪?」
見她堅持,她若再推拒,豈不讓人看輕?正好藉這機會活動一下筋骨也不錯。
「到後山去。」劉彩衣話甫落,先行帶路。
柳晴兒唇邊含笑,未發一語,尾隨她身後。
這時,沏好茶的小翠回到房裡,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暗叫槽。大少爺有交代,得寸步不離地守著柳姑娘,這下可好了,人不見了!
想起她離去前見劉彩衣的神色不善,心下愈覺不安。她得趕快找人幫忙找找才行。小翠驀地想起劉冠允。找他幫忙一定行的。
當下不再遲疑,小翠立即奔出房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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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風堡的後山一處靜僻的湖泊旁,分別站立著兩名女子。
穿著淡藍衫的女子,秀麗的臉上緊繃著,眼底隱隱流露出殺意。反觀另一名身著紫紗衣衫的女子,清艷無雙的臉龐上始終含笑,睇視著對面的女子。
「彩衣,你想怎麼比劃?」柳晴兒笑問。
「既然你不用兵器,為了公平起見,我也不用。但,比試前我有話要說。」劉彩衣瞧她身無兵器,不想勝之不武,遂丟下手上的劍。
「哦,請說。」雖然心下早有個底,但仍想知道是否如她所料。
「如果我贏了,我要你馬上離開雷風堡。」劉彩衣恨恨地說。
「那如果是我贏了呢?」柳晴兒笑容未變。果然被她料中了,劉彩衣喜歡雷仲天。只是她好像搞不清楚狀況,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有人威脅不讓她走。
「那我……我就祝福你們。看招!」
劉彩衣似是無法接受,話尾方落,即氣惱地出招,雙掌毫不留情地朝柳晴兒揮出。
柳晴兒也不敢小覷,全心應付她的一招一式。幾招下來,已看出兩人的實力。柳晴兒游刃有余的與她接招之際,還涼涼地數落已顯吃力的劉彩衣。
「既然喜歡他,為何不極力爭取,讓他了解你的心意?反倒約我出來打斗,這不是很奇怪嗎。」
柳晴兒輕松地接掌,腳步輕盈。她並未使出全力,只有防守,不到片刻,劉彩衣自知不是她的對手,也明白柳晴兒根本在讓她,並未出全力與她對招。
「你懂什麼,就是因為你的存在,雷大哥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你身上,只要你離開就好了。」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又聽聞她刺耳的話,積壓已久的怨妒全在此時冒出來。也不管自己不是別人的對手,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她不要命地不斷出招。
柳晴兒敏銳地發現她的異樣,不想傷害她,只能在出掌時保留三分,還得全力防守,以免自己被她所傷。
「彩衣冷靜點,別打了。」
柳晴兒腳步輕盈地閃過她的攻擊,一招醉花拳施展得十分漂亮,步伐如舞者般優雅,拳法看似柔軟實則勁道十足。她翻掌擋回她的力道,如行雲流水般的腳步趁隙已迅速遠離她約一丈之外。
「你……」
劉彩衣氣喘吁吁,明知柳晴兒手下留情,但仍不甘心自己不如她的事實。難道自己就真的那麼不濟?不論外貌、家世、武功,皆沒一樣能勝過她。這如鐵一般的事實狠狠擊向她,教她心底泛起一抹苦澀和怨恨。
「彩衣,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須如此在意的。」見她神色不對,柳晴兒安慰道。
兩人不打還好,這一比試,怕是她對自己更加怨恨吧!柳晴兒暗忖。
「你不用在那貓哭耗子假慈悲,反正我是輸了。」
劉彩衣毫不領情,她跟柳晴兒的梁子結大了。
「彩衣……」
柳晴兒還想再說什麼,耳畔傳來的異響,讓她立即警戒地提醒道:
「小心,有埋伏!」
警告的話一出,五個黑衣人從樹叢後現身,手提大刀,朝兩人襲來。
敵眾我寡,加上五人手中都有兵器,雖然劉彩衣已及時撿起地上的劍,但黑衣人武功都不弱,柳晴兒全力以赴之外,還得分心幫劉彩衣。
她從懷中探出一把銀針,一個轉身、跳躍,分別朝向她攻擊的三名黑衣人射出。
頓時,被射中的三名黑衣人倒地打滾,哀嚎不已。
「有毒……」
解決了三名黑衣人,柳晴兒再以手中的銀針分別射向攻擊劉彩衣的兩名黑衣人。
兩名黑衣人早有防范,急忙閃身,但仍有一名閃避下及被射中,痛得在地上打滾。
「走開,我不需要你救!」
劉彩衣任性地揮開欲幫忙的柳晴兒,仍兀自與黑衣人對打,盡管她早已打得汗流浹背,仍吃力地硬撐著,不願讓她幫忙。
柳晴兒無奈地搖頭歎氣。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那耍性子。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在劉彩衣閃避不及,眼看一把大刀朝她砍來時,她及時發針,救了她一條小命。
「柳晴兒,誰叫你多管閒事,我不需要你幫忙!」劉彩衣毫無感激之意,反倒怪起她來了。
「你……小、心……」
見她這副刁蠻態度,柳晴兒也火大了。本欲回嘴,卻見那名原本倒地的黑衣人從懷中探出一把匕首,朝劉彩衣背後射出--
同一時間,柳晴兒手中的銀針再出,射向他咽喉。她沖向劉彩衣,卻只來得及推開她,自己反倒閃避不及。
「噢。」柳晴兒慘叫。
那把匕首正插入柳晴兒的背後,劉彩衣也被這情景嚇到。
「柳晴兒,你為什麼要救我?」劉彩衣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得慌張失措。
「晴兒……」
劉冠允好不容易找到她們,卻見到這心驚的一幕。
雙眼快速掃過地上五名黑衣人和劉彩衣驚惶的神情,他迅速抱起柳晴兒,小心地不碰到背上的匕首,施展輕功,火速奔回雷風堡。
慘了!他可預見柳晴兒的受傷將引起雷風堡一場軒然大波。
楞在當場的劉彩衣,慌張的臉上仍不解柳晴兒為什麼要救她。
若換成是她,她絕不會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