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卿狂 第六章
    翌日早晨,別院沒有准備早點。

    單琵琶呆坐在大廳,就在她已經放棄有人會呈上熱騰騰的食物,准備去廚房找吃的當頭,西門鳳霄走進來。

    “別期待我能煮出什麼像樣的食物。”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沒為食物煩惱過,可也不指望另一個看起來更不可能的西門鳳霄,他倆大概半斤八兩,不……她應該會稍微好一些,至少她進過廚房。

    生平頭一遭要為自己的早點努力,她居然不會厭煩,反倒還有種躍躍欲試的新鮮感。

    她的一句話令他咽下正要說出的事情。

    “你要為我下廚?”驚喜不言可喻。

    “還有為我自己。”她也很餓了,現在只要有食物擺在眼前,肯定不挑嘴。

    “有誰吃過你煮的菜?”

    “你是第一個,感到榮幸吧?”

    “的確榮幸。我不期盼有多好吃,可至少要能下肚的,多謝。”

    賞他一記白眼,榮幸之後的話統統多此一舉,她當然也想煮出能下肚的菜,不過就不曉得自己有無這天分,希望有,要不然可要餓肚子了。

    兩人相階來到廚房,裡頭應有盡有,深諳廚藝的人肯定能發揮所長。

    “你想吃什麼?”突然間她覺得自己似乎沒問題,應該會有一番好成績。

    “只要是能吃的就好。”這時候要挑嘴,難了。

    “你真不懂得說話,要是馮大哥鐵定會說‘只要是你煮的,我一定會全部吃光’。”察覺自己又說了什麼,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他想死,我還不想死。看著我做什麼?想料理我?”他若無其事地問。

    “際別再裝作沒聽見了,我不是耶種會耍賴的人,願賭服輸。”

    “我不是那種愛計較的人。”

    她狐疑地瞅著他,儼然不信。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這兩次統統要算。”

    她就說嘛!如此精明的他,釣魚的那天怎可能會漏聽?

    “不過我也很公平,你既然釣了兩條魚,就與這兩次抵銷。”

    “不太公平吧?因為你後來並沒有釣魚。”她更講求公平。

    “是我主動放棄機會,還是得算數,除非……是你很想和我獨處,那麼我們可以多待幾天,甚至你想陪我長住下來,我也不反對。”

    “我才不想跟你住在一起!”懊惱又輸給他了。“你別待在這兒煩我,這樣我會煮不出來。”

    “恕難從命,我必須嚴守此地,以確保待會兒每一樣食物都能吃下肚。”他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

    “干嘛瞧不起我?說不定我有下廚的天分。”

    他輕輕點頭,不置可否,然而事實勝於雄辯。

    “可別拿我跟貴府的大廚或是令堂相比,我娘的廚藝就很棒——”

    “我娘不曾為我煮過……”他逕自落座,凝視窗外。“她的心全在她的丈夫身上。”

    娘重視的只有爹,她的一切全為了爹,在娘的眼中,沒有他這個親生兒子的存在,有的不過是他獨一無二的“身分”罷了!

    親子之情……那是什麼呢?

    “一定是你小時候太調皮了吧。”沒忽略他眼底的惆悵,單琵琶故意以輕快的語調試圖別讓他跌入過往太深。

    “或許。”心知她的意圖,他微笑以對。“反正呢……只要是能吃的,我不會嫌棄,動手吧,大廚!”

    之後,混亂了半個時辰,端上桌的是一鍋不知究竟放了什麼的熱粥,有綠的青菜、紅蘿卜、黃的蕃薯,顏色一團亂,味道……也一團亂。

    嘗了一口後,他神色未變。

    見他沒有抱怨,單琵琶放心了,跟著添了一碗,才剛吃下第一口便差點要全吐了。

    這……這是什麼味道啊?西門鳳霄怎能若無其事地吃下去?!

    她一點也不想再吃,他雖不至於吃得津津有味,卻也讓她看不出半分異狀。

    或許這正是他不會主動表現的體貼吧!

    “別吃了,我再重新去煮。”她有毅力,相信自己絕對會成功。

    他放下碗筷,慢條斯理地說:“其實我原本是想帶你上街吃東西,不過看你這麼有興致,就不想掃你的興,如何?午飯要不要一起包辦了?”

    套一句他剛才說的話——他想死,她還不想。

    不想再受自己的荼毒,單琵琶選擇同他上街。

    一男一女走在一起,自然讓人有所聯想。

    他們剛走出一間飯館,裡頭的老板也視他們為一對恩愛的夫妻,這兒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們,她深信外頭那些人看見出雙入對的他們,肯定也會猜測是夫妻關系。既是身在外地,她並不介意,解釋太多反倒會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老爺、夫人,來看看我賣的東西,絕對物美價廉、物超所值,快來挑挑看。”

    單琵琶看了眼,是販賣女子頭上的裝飾物,有許多釵,翡翠的、珍珠的,不過看也曉得很廉價,她用的向來是上等的裝飾。

    她不感興趣不表示西門鳳霄也沒意思,只見他的腳步往小販走去,停在他的攤子前。

    “老爺,買支釵送給夫人吧!”小販注意到單琵琶頭上沒有幾個點綴,更大力勸道:“夫人如此美麗,若添點顏色,將會更美麗。”

    她不是沒裝飾,只是這趟出來,壓根不想帶太多不需要的物品。

    西門鳳霄湊近她耳畔,低聲說道:“即使你不穿衣,也很美。”

    單琵琶微嗔,忍不住朝他手臂上打了一拳。“沒正經!”

    小販見狀,猜他們感情極好,繼續推銷,“老爺,這兒的可是我精挑細選的飾品,每一樣都獨一無二,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支,您挑挑看,送一支給夫人吧!”

    單琵琶對眼前便宜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倒是西門鳳霄認真挑選,他不碰,僅用眼睛看,最後揀了一支鑲金的釵,上頭還有幾朵綻放的梅花點綴。

    “老爺,您眼光真好!這支‘金梅釵’前些日子也有位客人中意,他在我這攤垃前站了好久才挑中這一支。”

    “那金梅釵怎麼仍在這裡?”他倆眼光一致,同時看上這支金梅釵。

    “因為那位客人帶了回去,後來又拿來退了,有些東西即使喜歡,也不見得有辦法留下。老爺、夫人,我還算好心,半價收回,若那位客人拿去當鋪典當,恐怕連兩成都拿不回。”這足以證實他是童叟無欺的好老板。

    單琵琶不免同情那名客人的妻子。

    西門鳳霄將金梅釵放下,再也不看一眼,然後又逕自選了一支典雅的木釵,木釵乍看沒有價值,上頭的雕刻卻很細致。

    “老爺,您不要金梅釵了嗎?”金梅釵比較貴呢!

    他不答,親自替單琵琶插上木釵,然後付帳離去。

    單琵琶再次感到不解。

    在用午飯之前,他們已經先進入過一間骨董店,裡頭的物品都有特色,每樣都看得出價值不菲,西門鳳霄原本挑了一件青花瓶,可惜青花瓶已有一名客人付了訂金。她原先認為西門鳳霄必會奪人所好,怎料他知道以後,便打消欲買青花瓶的主意,一點也沒有要爭取的意願。

    “為何不要金梅釵?”

    “我並不是非金梅釵不可,何況它曾屬於過某個人,也沒有我珍藏的價值了。”他並非以奪人所愛為樂,不過他想要的東西絕不讓人碰,有人覬覦無妨,畢竟競爭對手愈多愈有趣,然而那樣東西就是不能有“屬於”過某個人的事實,否則他寧願捨棄。

    “假如是你非常喜歡的,又曾讓人碰過呢?”他這點潔癖還挺任性。

    “若是我非常想要的……那我絕不讓任何人碰,不過我想也沒人敢跟我搶。”

    “你仍是沒回答萬一讓人碰過,你會如何做?”

    “這種事未曾有過,現在回答也不准,將來碰上的話,你便有機會清楚我的作法會如何了。喜歡這支木釵嗎?”

    “謝謝。”雖然金梅釵不錯,木釵也別有風情。

    “我過去送你的價值不菲,全是稀有的珍寶,卻屢遭你退回,為何這支毫不起眼的木釵你卻收下?”

    他送她的禮物不下數百件,除了最初幾件是看在爹的面子上收下,其余她全數退回,連拆開也不拆。

    “因為我喜歡這支木釵。”

    為何要收?她只是隨口說了一個理由,真正的答案自己也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見他挑得如此專心,不想令他失望吧!

    紹

    夜裡,教人快要透不過氣的簫聲自門縫透進,繚繞於耳畔,牽引著單琵琶,再也入不了夢,滿心全是西門鳳霄那天所說的話。

    他說:“若讓你看見我的真心,你就會愛上我?”

    看見一個人的真心就會愛上嗎?雖然不一定,可她仍想探知他的一切。

    他說:“單兒,相信我,我最真實的那一面,你此生都不會想看見。”

    過去的他,五年前還不住在祥龍鎮的他,究竟過著什麼樣的日子?為何讓他的臉上藏有如此重的沉痛?

    他說:“若你喜歡我,便會曉得該如何了解我,而不是要求我必須以真面目示人。”

    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她又沒喜歡他,只是想了解他這個人罷了,難道不能這樣?他們真的不能成為朋友嗎?

    簫聲乍停,心思也驟然收攏。

    能吹奏這般悲傷的曲子,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突然,她很想看看他此刻的神情是如何,於是拎起外衣穿上,開了門,朝著他的房間走去。

    月色籠罩的涼亭內,一抹剪影於其中,寂寥的氣息盤旋在他周身,猶如一層霧氣難以消散,又仿佛是他壓根不想解除這股氛圍,寧願孤獨。

    愈靠近他,她的腳步愈輕,察覺他的臉仰望天際,不知是在看月或是想事情?

    不可諱言,西門鳳霄確實是俊美的,假若沒有一開始的不好印象,她亦不敢保證不會喜歡上他,他優雅、睿智、風趣又精明,極富一股令人難以抵擋的魅力,尤其當他特意施展之時,要逃避他的吸引更難。

    此時,她就在他面前,而他好似看不見她,直到她出聲輕喚——

    “西門……”然後,她錯愕他臉上未干的淚痕。

    一抹猝不及防的驚愕閃過他眸底,他沒有多此一舉地別過臉,隨即以詢問來掩飾掩藏不了的脆弱。“你來做什麼?”

    由他的表情,她頓時領悟到原來他是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不容旁人看見他的絲毫缺失或是弱點,在旁人面前,他永遠會表現出最至高無上的完美,絕不許有些微的瑕疵。

    假使真有人能透徹了解他,若不是他最信任的人,肯定會被他殺了。

    “你哭了。”

    任何一個正常人大概不會在他最尷尬、覺得最丟臉的時候公然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會這般無知的,不是還沒出生就是已經死了,看得出單琵琶是明知如此還為之,是存心挑戰他對她的忍耐底線有多深是嗎?

    不語,忖度她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應該是不小心有沙子飛入你眼底對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他笑了,“我只是想藉此吸引你罷了,別上當,夜深了,快去睡吧!”

    “你落淚的樣子挺好看的。”

    “單兒,你是想惹怒我是嗎?”即使是她,也會有不希望讓她得知的事情,比如當下,因此才會選擇半夜。

    她狀似無所謂地聳肩,顯然確有此意。“如果真的能讓你動怒,應該挺有趣的。”

    “不怕我了?”他斟滿酒遞給她,嘉許她的勇氣。

    迎上他堆滿試探的眼神,單琵琶毫不遲疑地喝下那杯酒,酒入喉,頓時暖了身軀。她並非那種輕易就受到激將而隨之起舞的輕率性格,只是她就是不喜歡被西門鳳霄看輕。

    “小姐,這不是女兒紅,後勁很強,禁不起你這種喝法。”

    “喝一杯還成,我酒量沒那麼差。”

    “小心點,要是我想對你做什麼,你逃不了的。”

    “倘若讓我恨你一輩子也無妨的話,隨你了。”

    略冰的指尖似刀鋒,輕輕在她臉上刮著,單琵琶只除了最初有些怕冷,之後便靜靜瞅著他,並未阻止他的行為。

    一溫一冷的眼眸在夜色下糾纏,難分難捨。

    “真不知該稱贊你有勇氣,還是太愚蠢了……”忽而,他撩起她一綹如絲緞般的長發,輕輕拉近鼻間細聞,“單兒,你太單純了,面對一頭嗜血的野獸,既給了它一塊美味的生肉,你怎能違背常理地要求它不能整個吞下呢?”

    倏地,他單手探入她的腰後,蠻橫地將她整個人往自己的懷裡一帶,如野獸般肆虐她嬌軟的唇瓣,另一只手更大膽解開她的腰帶,如入無人之境地撫摸她渾圓的酥胸;舌尖盡情地挑逗她的神智,手指揉捏著她敏感的胸脯,時重按,時輕搓,緩緩勾起她體內原始的欲望。

    單琵琶來不及拉回神智之前,已跌落專為她設下的天羅地網內,任由他慢慢攻陷。

    “單兒、單兒,你身上每寸肌膚都是屬於我的,誰都不許碰……”蹂躪了她的紅唇之後,更顯嬌艷欲滴,繼而蛔蟲蟻般啃著她纖細的頸子,一點一滴刻下他的印記。這副纖細的身軀將只能屬於他。

    他宛若將她當作樂器,俐落且熟練地彈奏,再配合她迷惘的低吟,熱情的輕喘,譜出一章章令人臉紅心跳的樂曲,曖昧且誘人,為這夜更添幾分銷魂。

    “不、不……”嬌柔的嗓音不敵他的狂暴,毫無抵抗之力。

    不……不應該如此!他們不能、不該……可為何她的身體卻無法強烈反抗?

    她的身體似乎不再屬於她,已舉旗投降,完全受西門鳳霄擺布了,最後一絲殘余的神智也在崩毀當中。

    欲火高張,猖狂地想要將他一塊焚燒,下腹急遽竄上的火逐漸霸占他的理智,本該溫柔的寵愛早已讓迫不及待的欲望給瓦解。他將她柔軟的身子拉得更近,讓她感受他已不再控制的火熱是如何渴望她,渴望能進入她溫暖的身體內。

    突然一股堅硬的感覺正抵著自己,迷蒙的雙眼霎時宛若被雷電擊中變得清明,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件無法挽回的錯事,柔而無力的身軀隨即產生抗拒。

    “不!不要!”她不能,心底已經有了馮大哥,她怎能接受西門鳳霄的懷抱?

    錯愕她忽然反抗,西門鳳霄將她抱得更緊,無論如何都不放手。“單兒,別逃避我,其實你早就喜歡上我了,對吧?”

    “西門鳳霄,住手!住手!”她拚命忍耐,不讓淚水淌下。“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放開我!”

    她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只清楚終於能暫停他侵略的危險行徑,逃過一劫。

    原本美好的氣氛登時無比僵冷,溫柔的眸子迸射濃濃的殺意。

    “你當真愛馮定睿至深?”他咬牙。

    “我愛他。”冷靜之後,她明白自己該說什麼。

    “我哪點比不上他?”

    他相當清楚自己有多出色,他的家世、他的容貌,以及他的能力,少有人能讓他感到挫敗,他欲得到的也未曾失手過,他是天之驕子、高高在上、地位無人可及,然而……眼前的女子——單琵琶,卻讓他生平頭一次感受到最深的刺傷。

    即使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他們之間依然不可能。

    “你不是不好,只是我愛的人……”頓了一下,她才又繼續說道:“不是你。”

    對她來說,她的愛有分先來後到,縱然西門鳳霄再出色,她也不會見異思遷。

    即使他再好……她也不可能愛他。

    答案僅此而已,她卻永遠不能說,因為以他的個性絕不會輕易認輸,她只是單純希望能與人共度一生,而她的情愛已經先給了另一個人。

    她與他,晚了……

    “不是……我?你再說一次!”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毫不遲疑地說:“我絕不可能愛你。”

    “很好……很好!”

    她的話猶如一把銳利的斧頭,徹底將他的心砍成兩半,鮮血淋漓……他冷冷地輕笑幾聲,步伐往後退,終於放開了她,轉身離開涼亭。

    “西門鳳霄、西門鳳霄!”

    無論她怎麼喊,他都不回頭,筆直走出別院。

    單琵琶拉緊衣襟,欲追上去,追至門口,已失去他的身影。

    他將她獨自留在別院裡,望著外頭不見燈火的深夜,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將門關上。她跪坐在門前,雙手還不停顫抖,為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她依舊手足無措,幾乎是差一點便萬劫不復了。

    縱然對他有些心動,也萬萬不該。

    因為確實……晚了。

    步伐匆匆,配合他的急切,衣擺順風擺蕩,上頭的皺折仿佛也代表他此刻的痛。

    一個皺折,一分痛。

    離開別院不知多遠,西門鳳霄終於停下來,目光所及到處是一片漆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可回頭,卻依稀能看見由別院發出的淡淡光芒。

    他從未有這般因為得不到而感到心慌意亂的時刻,他向來是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不曾有人膽敢反抗他,直到遇見她,是她使他承受到今生最大的失敗。

    他幾乎是狼狽地逃走,就怕再停留一會兒,會做出傷害她的舉動,他怕自己會不顧她的意願強占了她,因為他不願意輸,不想得不到她。

    明明她對他有感覺,為何偏要說出惹他動怒的答案?

    明明她能接受他,為何要抗拒這份自然而然的感覺?

    再也沒有第二個女人能令他喜愛至此,甚至到了願意娶她的地步,她卻不懂得珍惜,真是愚蠢!氣惱至極,只手握拳一揮,擊中一旁的樹干。

    即使沒有第二個人的呼吸聲,他也清楚墨衣就在身旁護著他。

    “墨衣,我是不是很悲慘?曾經掌握最高權位的我,幾乎是呼風喚雨,所有人皆必須看我的臉色,如今也會有得不到的時候,我真無能,不是嗎?”頹喪地再擊出一拳,這次竟無力地只能表現他的無奈。

    原來,即使是受人尊敬的天子,也會有得不到的時候;就算高高在上又如何?他也控制不了每個人的心。

    他,並非無所不能。

    墨衣靜立一旁,默默無言。

    他負責保護主子,不負責擔負主子的心情,而且他深信憑主子的聰明,很快便能想通,他只需待在他身旁即可。

    “墨衣,你回去。”他擔心琵琶會害怕,畢竟別院不小,又已入夜,放她一人他不放心,又不想與她同在一個屋簷下。

    “主子,墨衣負責保護你。”

    “我命令你回去!”

    墨衣跪下。“請恕屬下不能遵命。”

    “你!”猛地回頭,瞪著眼前下跪並自稱忠心耿耿的屬下,此刻他卻不能替他分憂解勞。

    “若主子擔心單小姐,還請盡早回去。”他如此建議。

    閉了閉眼,待緩了胸口的憤怒後,西門鳳霄朝著別院的方向而行。縱然不想與她獨處,這會兒他也非回去不可了,要不放她一人,他亦難心安。

    開了別院的門,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在月色下,孤獨地坐在大廳前階梯上的單琵琶,她曲身抱著膝蓋,臉蛋埋在膝間,聽見他的聲音,等他走近後才抬起頭。

    她不語,他亦無言。

    他輕撫她微冰的臉頰,她如同乖巧的貓兒並未反抗,任由他的手摩挲。

    深深凝視,她的身影逐漸清晰,他愈是無法甘心放手。

    “為何……你不能屬於我?”聲音冰涼如水,流過她心湖。

    “為何你如此執著於我?”

    “因為你神似一個人。”一個已經過世卻難以忘卻的人。

    乍見她的那一瞬,他心底便湧現一股熟悉感,本以為早該模糊的一個人,卻不曾褪色過,因而對單兒擁有霸占的念頭。

    他等她整整五年,她應該屬於他。

    “是嗎?”

    她是讓他思念的替身嗎?所以他愛的並非她,而是透過她的五官找尋曾使他心動的身影,是這樣嗎?

    原來啊……

    “單兒,我會比馮定睿更疼你、寵你,你應該要愛我的。”

    “我不會辜負馮大哥的情意。”她與他情投意合。

    “那我呢?我對你的心意就能視為無物?”她因何不能順他的心意?一次就好。

    她輕輕往後退,離開他厚實的掌心,淡然說道:“你其實並不愛我,只是因為得不到……”只是因為她神似他心底的某個人。“才想霸占找,這並非愛,你只是不希望輸而已。可我與馮大哥真心相愛,嫁給他,我才會有幸福。”

    嫁他便會不幸嗎?

    “你以為他會娶你?全天下的人都能娶你,他就是不可能!”

    君子?!去他的君子!有些事情還是得做絕了才成。或許以前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如此,可他想要的人都快要失去了,保有自尊又有何用處?

    他想要的,最終都必須屬於他!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能娶你的人唯有我,誰敢覬覦你,我便不會放過,你只能是我的!”

    “西門鳳霄,你……”未竟的話語因他眼底猖狂的火焰而凍結住,她擔心他會做出太瘋狂的事情,不僅毀了周遭的人,也毀了他自己。

    “單兒,你等著看最後的結果吧!”火一旦燃起,沒有燒毀一切,便難以熄滅。

    最後的結果?!他究竟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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