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如果我晚間得暇,我們不作「頂牛兒」遊戲了;我們朗讀,更正確地說,我讀,孩子們聽。
我們最常讀的是普希金的作品。這完全是一個特殊的、可愛的、美麗的和愉快的世界。普希金的句子是很容易記牢的,舒拉能不倦地背誦關於松鼠的詩,那個松鼠一向……唱著歌子,總是咬著榛子,榛子並不是平常的,殼兒全是金的,瓤兒是純粹綠寶石……孩子們雖然記著了很多,可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要求:
「媽媽,請你給我們讀關於金魚……關於沙皇薩爾唐的故事……」
有一次我給孩子讀《喬瑪的童年》。我們讀到喬瑪的父親因為他折毀了花枝責打了他一頓那個地方,孩子們很希望知道以後的情形,但是天已經很晚,我就打發他們睡覺去了。後來在那個星期裡和在下星期日我都沒能夠給他們讀完喬瑪的故事:積累了很多工作——未經看過的本子,需要縫補的襪子。最後,卓婭忍耐不住了,她拿起書來自己把它讀完了。
由這一回就開始了:無論什麼,報紙也好,童話也好,課本也好,只要到她手裡,她就手不釋卷地讀下去,她好似在考驗自己有無像成人那樣讀書的能力:不是讀指定的課本裡的某一頁,而是全卷。
不過,我若說:「你還不到讀這個的時候哪,長大些再讀吧。」她並不執拗,並且馬上就把書放在一旁。
我們最歡迎的是蓋達爾。我一向欽佩他在兒童書籍裡善於談論最主要的,最重要的事的才能。他和孩子們談話的態度是嚴肅的,像和平輩人談話一樣,並不因年齡而打折扣。他知道孩子們用最大的尺度衡量一切:勇敢,他們喜歡不顧一切的;友愛,他們喜歡忘我的;忠實,他們喜歡無條件的。崇高思想的火勢照耀著他的著作。他和馬雅柯夫斯基一樣,用每一行字激發讀者,呼喚他們參加建設在我們國家裡正在建設著的、偉大的、全民族的幸福;而不是建設狹小的、一室之內的、個人的幸福,呼喚和教導讀者為全民族的幸福而鬥爭,用自己的手建設這個幸福。
在讀完每一本蓋達爾的書之後,我們談過多少話呀!我們談過我們的革命是多麼正義的呀;也談過沙皇時代的中學和我們的學校的差別多麼大;也談過什麼是勇敢和什麼是紀律。在蓋達爾的書裡這些話充滿了親近的和容易體會的意義。
我記得,波裡斯·果裡闊夫在進行偵察時候,忘掉了謹慎,擅自野浴,因而無意地害了自己年長的朋友——秋布克,這一事特別地激動了卓婭和舒拉。
「你就想想啊,他想要洗澡,可是秋布克就被捉著了!」
舒拉憤慨地說。
「秋布克還以為是波裡斯把他出賣了哪!你想以後波裡斯有多麼難受哇!我不知道在知道了朋友是因為自己而被槍斃了的時候還怎能活下去!」
我們曾一次又一次地讀過《遠方》、《革命軍事委員會》、《軍事秘密》。只要蓋達爾的新書一出版,我就馬上設法買一本拿回家來。我們一向感覺到他是正在和我們談論關於今天,就是在現在這一分鐘裡,正激動我們的東西。
有一次卓婭問我:「媽媽,蓋達爾住在什麼地方?」
「好像在莫斯科。」
「看看他才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