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漸至,落日已褪去金燦色,成了一片艷麗的丹紅。
人影稀落,但見兩抹人影匆匆行走出山林之間。
直到落日完全隱沒在山巒下,阮婕妤才看到熟悉的小木屋。
突然問,她有一種大哭的衝動。雖然它不夠華麗,老實說起來也的確是太簡陋了,但卻是唯一能給她溫暖的地方。
打開屋門,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留與這問曾經簡單卻溫馨的小屋的,只有一陣沖天的酒氣。
走入房間,場面更是不堪,處處是破碎的酒壺,甚至連床上也堆滿了。
唯一乾淨的是書桌,紙墨筆硯早已掃落在地,桌上空餘一隻木箱。那個曾經是她想打開,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木箱。
此時的木箱並無上鎖,阮婕妤栘動著腳步定到桌前。
「這裡面是什麼?」她若有所思地指著木箱,向阮筱裳問道。
「我不知道。」阮筱裳坦然地搖頭,「他每夜都抱著它入睡,甚至對著它暗自飲淚,我也曾經想打開來看,但是看到這箱上的條子,我便放棄了這種想法。」
阮婕妤湊上前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阮筱裳,若你敢打開箱子,就莫怪我從今以後與你形同切膚之仇敵。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如此珍視?
「如果你想看,就打開看吧。」阮筱裳收拾著地上的酒壺碎片,「他只是不想讓我看到罷了,我想……你看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不會怪罪你的。」
輕輕打開木箱,裡面有一卷軸,用上好的綢緞極其講究地包裹著,可見主人對它的重視。
再打開綢布,裡面赫然是一幅畫。
她極其小心地層開,倏地,無限酸楚與感動一併湧出,她的眼睛模糊了,被那該死的淚水模糊了,她使勁地抹著眼淚,無奈卻越抹越多,最後變成不可收拾的失聲痛哭。
畫中,一輪皎潔的滿月下,一名清秀書生站在一間小木屋仰觀著,手中的扇子已被摺起,就這麼直直地指向皎月。
書生的旁邊站著一名清秀的紫衫女子,她溫婉地笑望著青衣書生,握著書生的另一隻手,臉上一派安然與幸福。
這畫,是他們相識的第一夜,他所畫的,而自己卻是不知何時被他加在畫中。
他真的沒有騙她,他將畫保存了下來,永遠地保存了下來。
原來,那一晚心中有所悸動的不僅僅是她,還有他。原來,他那麼珍視著她。
那透著寧靜與夏風的晚上,再度重現在她眼前,那個時候,她就是這麼笑的嗎?
眼瞳漸漸清晰了起來,她的心房被幸福漲滿了。
「日色慾盡花含煙,月明如素愁不眠……」
她輕吟著她親手題的詞,卻發現題字下方多了三個字——素心卷。
這就是你給它取的名字嗎?她想著,嘴邊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你每一夜,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抱著它,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想念著我的?
在每一個寂寞的夜晚,你獨自飲淚,是在傷痛於我對你的誤解,傷痛於我對你的不信任嗎?
天哪,我究竟把你逼到一個什麼樣的境地?
你一直如此愛我,你對我的愛比我對你的深太多太多了。
但我仍是不知足,認為你愛我不夠多,所以才會懷疑你。
我是那麼自私,只想從你身上拿得香薷明珠,獨佔你一生一世,而你卻對此一笑置之。
你給我的真的太多太多,但我卻是如此的不知足,甚至還如此自以為是地傷害著你。
認識你,何其有幸。
但你敦我該如何拿這薄弱的愛來面對你?我是不是能給得起你所要的?不渝的愛情,全然的信任,終生的廝守。
思及此,淚水再也克制不住地奪眶而出。
站在身後的阮筱裳看著這一切,亦跟著靜靜地垂淚。為了他們感人肺腑的深切愛戀、為了他們未來的幸福,也為了自己逝去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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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還沒回來?」阮婕妤頗為擔憂地問。
「他去找你,不到月明星稀,萬家燈滅,他是不會回來的。」她淺淺一笑,卻沒有別的涵義。她是真的看開了嗎?
「哦……」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畫捲上。他們的未來,也會像畫中一樣嗎?她很期待。
「把畫收起來吧,我們還是到外面去等他回來。」阮筱裳打斷她的沉思。
「為什麼不在屋裡等?」
「因為我要你看看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是怎麼度過的。」她淡淡地說,口氣卻略帶責備。
「他怎麼了?」他一定很痛苦吧?
「不要問我。」她撇開頭。「你自己看。」
阮婕妤略略思索,開始動手收拾畫卷。「好了。」
「跟我來吧。」
阮筱裳把她帶到木屋後面,這裡能從窗口中看到殷胤翱房中的一切動靜。
這些日子來,她就是這樣守在這裡,一直看著他的嗎?阮婕妤望著她,若有所思。她也是愛他的吧?只不過自己比較幸運,能得到他的愛,而她……心裡也是很苦的吧……
時間慢慢過去,山下燈光漸漸熄滅,直到整個世界彷彿被黑夜籠罩,她們才聽到一聲輕微的聲音。
那是門打開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深淺不一的飄浮步伐。
阮筱裳輕輕地把阮婕妤拉到窗口邊,采頭觀察房內。
只見殷胤翱提著一壺酒,踉艙地走人房內。他沒有把酒壺放在桌面上,而是極其粗魯地把它扔在床榻上。
他坐在椅子上,凝望著床上的木箱,目光深情而溫柔。
「婕妤,你怎麼誤會我了?」他寵溺地對木箱一笑,「真是的,別人說什麼你都信,你真的好笨,怎麼也不聽我解釋?」
他打開木箱,拿出綢布中的畫卷,輕緩地展開。
微笑地望著畫卷,他像是對待情人般溫柔地說:「你在哪裡呢?我總是找不到你,你真不乖,躲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如果找到你,你就能天天這麼對著我笑了。」他啞然失笑。「你看你,老是將所有事情藏在心裡,你累不累呀?有什麼我不能跟你一起分擔呢?我又怎麼會為了一個永生而放棄你呢?你真傻呀!」
輕撫了幾下畫中的女子,他收起畫卷,再度走到床邊。
「我還是睡不著……怎麼辦?我睡不著啊……」他輕喊著,拿起酒壺一飲而盡。
匡啷一聲,空壺跌落在地,與眾多酒壺一同壽終正寢。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阮婕妤兩眼空洞,迷茫而痛楚。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溫文爾雅,淡然出塵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才離開多久?他競被折磨成這副頹廢的模樣。
她到底做了些什麼?把他逼人了如此痛苦與悲傷的絕境中!
她驀地起身,想衝進去好好安撫他。現在的他,著實令人心痛。
但是,阮筱裳卻制止了她。
「不,你還要等,你要聽聽他在夢裡說了些什麼,你才知道你究竟傷他有多深!」阮筱裳壓低聲調怒吼著。
聞言,她乖乖地靠在窗邊。
「婕妤。」他像是睡著,低聲呢喃著。「我不要永無相見好不好?如果你真的要死,我也不要生了。」
沉默了一陣,他再度開口。
「永生對我來說……真的……不重要,只要有你在就好……你太無情了,真的不再來見我了嗎?你怎麼……忍心?那幅畫,我收著啊……你不足答應我要與我看一輩子的嗎?還有愛,我也收著啊……等你回來。
阮筱裳說她會找你回來,是真的嗎?我希望是真的……你說我殘酷,殘酷的卻是你!我本無慾求永生……我本無慾求永生啊……回來……回來……回家啊……」
一聲聲夢囈撞擊著阮婕妤的心。
她知道自己傷他真的太深,她怎能再傷他?
真正殘酷的人是她,她競如此折磨一個愛她王深的男人!
「去吧,現在你可以去了。」推了推阮婕妤,她催促道。
再也沒有猶豫,她從窗裡眺了進去,直直地奔往他的床邊。
「胤翱……胤翱……」她輕聲呼喚著,蠟黃的燭火把她的身影照得搖搖晃晃。
毆胤翱迷糊地睜開雙眼。 「婕妤,你又跑到我的夢中了。」
「不!這不是夢,這是真的,看著我,這不是夢,胤翱……」她痛心於他的癡迷。
「不是夢……」殷胤翱有些愕然。 「不是夢嗎?你真的是婕妤?」
「我是,我是!」她目中含淚,拚命點頭。
「婕妤……」他痛苦而沙啞地低吼,隨即緊緊地把她擁進懷裡,力道大得恨不得把她捏成粉末。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我不會再定了。」縱使被擁得快透不過氣,但心中仍然是幸福的。
「永遠不走了?」他把頭深深埋人她的髮絲中。
「永遠不走了。」她承諾。
他落淚了,沾濕了她的頭髮。「不再永無相見?」
「不再永無相見。」這個她心愛的男人,為了她……落淚了。
「一切事情都一起面對,一生一世廝守,不離不棄?」他大聲地吼叫著。
「不離不棄!」她也大聲地承諾。
「好……」他輕歎一聲,與她緊緊相擁。
月光依舊無私地照著每一個人,照著相濡以沫的一對戀人,也照著孤單而行的一抹身影。
從此以後,她就只有一個人了。阮筱裳望著茫然天際,有些悲哀地想。
再沒有什麼牽掛了,只願他幸福的時候,會想起曾經愛過他的她,那就夠了。
那個曾經用兩條至愛也是至恨的生命換來的承諾,過幾日就把它結束了吧。到時,就真正了無牽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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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找我,勸我回來的。她……」阮婕妤環顧四周,卻不見阮筱裳的蹤影。
「原來真的是她……」他微歎。「這一次,她是真的想通了。」
「也該是想通了。」她低語。
筱裳啊,你是怎樣淺笑地望著我,說你已經輸了。雖然你的容顏依舊艷麗如昔,但這場三人的情愛卻磨去你傲人的神色。
那天的你,神情是那麼淒冷,也是那麼豁達。
你成全了我們的幸福,卻放棄了你的所有。
我不曾忘記,當你失敗了,下場等同於死啊!
你就這麼忍心,連讓我多看你一眼也吝與給,就這麼獨自離去。
「居人匹馬映林嘶,行人去掉依波轉。」(注)他輕吟。「但願,她是去的瀟灑。」
她閉目,似是極度疲累。
「她是一個好女孩。」他擁著她,溫柔地道。「她只是想獲得愛而已,並沒有錯。而我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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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點——
「要進去了?」阮婕妤仍是不放心地再詢問一遍。
殷胤翱沒有回答,只是輕輕一笑,像是在笑她的多此一問。
「神創造的世間散發著孤獨者的芬芳。」她念喃著咒語,雙手合十,指尖直觸眉心。
一道刺眼的光芒,梢縱即逝,極快地把他們捲入兩個世界問的裂縫處。
「來了。」薩噶達娃語氣平淡,似乎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你就是薩噶達娃吧,我來了,你想要什麼就儘管拿去吧。」殷胤翱搶先開了。
「果然無慾無求。」薩噶達娃眼神下滑,盯著已像嶙峋的指尖,它曾經是那般纖細白皙,一揮一揚問帶著陽光的靈動與清新。「你難道不知道,你注定了是要受苦的啊。」
兩人皆愕然於原地,聽不清這素來殘酷的魔鬼今日話中的涵義。
「殷胤翱是嗎?」薩噶達娃抬起頭,幽黑的眼眸已變成如血般的鮮紅與詭魅,「跟我進來,只有你一人。命運將要與你下最後一次戰書。」
阮婕妤聞言,輕扯著殷胤翱的衣角,眼中有著擔憂,而更多的,是不安與害怕。
「不要擔心。」他聲音極低,卻帶有安撫的力量。
微微一笑,他拂開她的手,堅定著朝黑簾中走去。
「你就是……薩噶達娃?」他有些懷疑。眼前這個人瘦得如此不堪,像是柔弱得可以一擊而倒。饒是如此,仍可以從眉宇間看出她若千年前清秀可人的模樣。但她眼中的詭魅與絕狠,卻印證了她不容質疑的魔鬼身份。
「你忘記了嗎?香薷明珠對你是如何的重要?」她魔魅一笑。
「我不懂。」已經可以直視地看著她,他的眼神莫測至極。
「你忘了?」她不懷好意地淺笑。「還是你不想提起,需要我幫你想起嗎?」
衣袂微動,風聲幾不可聞,水晶球已瑩瑩地照射出畫面——
冀州,殷家大宅,南廂飲風閣房內。
房內光線極好,窗明几淨。
床前站著一名俊朗不凡的白衣道士,他手持拂塵,望著床中奄奄一息的瘦弱男孩,臉中一片安詳和諧。
突地,他拂塵輕晃,另一手掌間便出現一顆奪目燦爛的紫色明珠。
他把明珠遞到小男孩眼前,匆地合攏手掌,遮去明珠絢麗的光輝。
「記住,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部不可以把這顆明珠教別人給奪去了。」他鄭重地道,「若有人想奪取這顆明珠,只要你心中堅持不願被人所奪,便會平安無事。但……若是失去這顆明珠,不出一年,你將會……」他頓了頓,像是想了很久,盡量用一個小孩子能明白的話語來說,「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歡笑,沒有快樂,什麼都沒有。」
「死是嗎?」小男孩語出驚人,臉上卻是一派淡然。
「是。」道士點點頭,再度把合攏的手指漸漸展開。
「我接受。」小男孩平靜地說,眉宇間有一種不屬於他這種年齡的淡然。
道士把明珠拋於空中,伸直兩指指著紫色明珠,另兩指附於唇上,口中唸唸有詞。奇跡般地,明珠並沒有落下,而是隨著道士指尖所指之處,緩緩下落,最終漸漸融人小男孩的軀體之中。
另一個奇跡在這一刻發生,剛剛還病撅傲的小男孩霎時臉泛紅暈,無神的黑眸也有了流光的色彩。
畫面頓時消失,簾中再度轉黑。
「現在,你記起來了嗎?」她尖銳的聲音梢梢低沉了些。
「我從來……不曾忘記。」他淡然地笑了,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我僅想珍惜現在,多一刻的廝守也會是幸福的。」
「所以你就接受了?」她的聲音低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的,我接受了。」他坦然地笑著。
「你似乎什麼都接受。」她暗諷。
「並不是,我只是接受一些我想接受的,就像你這麼多年來派來的女人,我何曾接受過?」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成功地看到她的臉色微變。
他知道了!薩噶達娃在心中苦笑。原來,他只是寡慾,並非愚笨。
「我只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婕妤。」他淡淡地道,但卻不容置疑。
「就這樣?」就這樣結束了,沒有任何掙扎?
「就這樣。」他安之若素。
薩噶達娃再度苦笑,眼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苦。
—張開嶙峋的手掌對著他,她神色變得凝重且認真。
把香薷明珠從身上取出,對一個已依賴它活了三百多年的人來說,猶如奪取他生命的源泉一般,是極其痛楚的,不僅是心靈的痛楚,更是肉體上的痛楚。因為,三百二十六年,香薷明珠早已在他身上生了根。
同時,這也是極其漫長且不容易的,取出者若是梢有分神或功力不夠,香薷明珠停在半路取不出是會堵塞心脈,致人於死。
眼看香薷明珠在他體內上下亂竄,像是躲避著不願逃出般,他覺得渾身就連骨頭也像快粉碎一般的痛。但他沒有叫出來,只是緊緊地閉著雙眼,咬緊牙關,臉部因痛楚而神經質地抽動著。
像是過了幾萬輩子,其實也不過是一下子而已,但他所受的痛已經超過他所能忍受的極限。
饒是如此,他還是忍了下來,直到香薷明珠完全從他身上抽離。
「香薷明珠……」薩噶達娃像是得了失心瘋,對著懸浮在空中璀璨的紫色明珠喃喃道。
殷胤翱此時已經沒有力氣,他只模糊地看了香薷明珠一眼,便不支昏倒。只依稀記得……它似乎還是像三百多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你總是不肯把它給我,無論我怎麼求你,你還是不肯。」她喃喃地道,完全不像平日詭魅的魔鬼,反而像一名怨婦。「你為了它背叛了我,你扔下了我,不管我的死活,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她忽地一笑。「但是我最後還是得到了它!縱然你千般不允許,我還是得到了它!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顛覆天庭!連你……也不能!」她瘋狂地大笑大叫,像是要把這二千年來的怨恨一併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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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久還沒出來……阮婕妤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
突地,黑簾微動。
「他,給你。」毫無表情地,薩噶達娃把殷胤翱放在地上。「還有這個。」她—揮手,拋出一件物品。
阮婕妤下意識地接下,定睛一看,是一顆白色珍珠。
「人之魂。」未待她發問,薩噶達娃冷冷地道。
「他……」阮婕妤指著仍然躺在地上的殼胤翱。
「他只不過是累昏了,沒什麼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薩噶達娃出奇地冷漠。「我送你們回去。」
不容她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容她有再多的問題,薩噶達娃一個傳送魔法就把他們傳回木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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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翱,你醒醒……胤翱?」阮婕妤擔憂地呼喚著。
怎麼回事?不是只因為太累嗎?怎麼昏睡了一天還沒醒過來?
良久,殷胤翱終於緩緩醒來。
「你醒了!」她高興地說,因狂喜沒有發現他眼中狡黠的笑意。
「我們成親吧!」他笑吟吟地望著她。
「啊?」她張大嘴巴,愣在原地。
「我說,我們成親吧!」
「呃?」她微微牽動嘴角,但表情依舊僵硬。
「下個月吧,就這麼說定了。」他笑著,臉上是久違了的陽光。
「我……我……」我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開始還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呢。」他笑著,並不儒雅,那般孩子氣是她從未在他身上看過的,很有活力,也很耀眼,卻也很奇怪。
殷胤翱轉身躺下便睡著了,沒有再向她解釋什麼。
註:北宋 晏殊 踏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