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當代嫁新娘 第二章
    因為父親的一句話,紀宓凡此刻身穿白紗,挽著父親的手,慢步的走在教堂的走道

    今早,當紀剛將「代嫁計劃」告訴穆予歡時,穆予歡本來是極力反對的,但聽過丈夫的解釋後,她不得不點頭答應。

    穆予歡會答應由紀宓凡代嫁,實在是迫於情勢所逼,但她仍然私下告誡紀宓凡,不得對嚴磊動了真感情,不能愛上他,更不能失身於他,因為紀語荷隨時都有可能甦醒過來。

    一旦紀語荷清醒,紀宓凡就必須立刻讓出日罡銀行總裁夫人的位置,她只是一個養女,不配享有榮華富貴的後半生,只有真正的紀家女兒,才有資格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紀宓凡聽到母親的這番話,雖然心中感到萬分難過,卻還是乖順地點頭同意。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明白這是報答紀家的唯一方法,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賠上的是後半輩子的幸福,她就感到唏噓不已。

    她對未來懷抱著美好的幢憬,她渴望擁有一個甜蜜的家庭,但她卻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嚴磊的新娘!

    直到走上紅毯的這刻,她仍舊感到茫茫然,彷彿置身夢境一般。

    昨晚,紀剛急電友人,偽造了一張假身份證,並通知所有的親朋好友,婚禮改在教堂舉行,同時取消宴客。

    早上還特地請婚紗公司將原本的短款頭紗,改成長度及地的Waltz

    一切就緒之後,他總算舒展眉心,臉上稍微露出喜悅的神色。

    他挽著紀宓凡的手臂,走在紅毯上,心裡除了忐忑之外,竟然也有嫁女兒的感傷,畢竟,收養紀宓凡十三年,他對她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帶過。

    走完漫長的紅毯路,紀宓凡看到嚴磊偉岸的身影佇立在前方不遠處,他側著身微微伸出手,深邃的雙眸直凝著她。

    身著白色西裝的嚴磊,早巳蛻去俊秀的面容,稜角分明的臉龐配上梳理整齊的有型短髮,身材精壯結實,深刻的五官十分具有男人味。

    這個男人,即將成為她的新郎!

    她突然感到緊張不已,喉嚨乾澀,手心不斷地冒出冷汗,雖然她在十三年前見過他一面,也間接從媒體上得知他的相關消息,但事實上,她完全不瞭解他。

    她要嫁的人,實際上跟個陌生人沒兩樣!

    她有種想逃的衝動,往前邁進的步伐明顯慢了下來,紀剛查覺出女兒的不對勁,他拉著女兒的手臂故意加重了力道,雙眼直瞅著女兒瞧。

    紀宓凡被手臂上的力道拉回了現實,她惶惑地看著父親的眼睛,她明白,她不能在此刻退縮,父親需要她,正豐銀行的危機也需要她來幫忙解除,她沒有逃走的權利,此時的她,只能前進,不能往後退。

    就算前方迎接她的是深淵溪谷、是刀山油鍋,她也必需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嚴磊僵直地站在前方,面無表情地等著迎接父親為他欽點的新娘──紀語荷。

    十三年前在紀家的宴會上,他見過她一面,他對她的第一印象糟透了!

    他最討厭她這種類型的女孩,目中無人又心胸狹小,他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答應這樁可笑的婚事!

    若只是為了報恩,他大可出資援助,幫助正豐銀行渡過財務危機,犯不著賠上他的終生幸福,他反抗過,卻敵不過父親的堅持及母親的眼淚。

    媽的!他又不是行情差到沒人要了,有必要這麼急著替他辦婚事嗎?

    他根本就不想結婚,在國外留學多年,他的思想早就變了,他認為兩個相愛的人並不需要一紙合約來捆綁住彼此,應該留給對方私密的空間才對!

    他要的是自由,無拘無束的自由,若是結婚以後失去了個人的自由,那將會比殺了他還叫他難過!

    他板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站立在原地,即使女方家長將新娘的手交給他時,他仍然挺直著身子動也不動一下。

    氣氛僵凝了許久,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著新郎從他丈人手中牽過新娘的手,坐在最前排觀禮的嚴鈞楷,感覺兒子不太對勁,沉不住氣地假咳了一聲。

    這聲咳嗽聲,喚起恍惚中的嚴磊,他蹙起眉頭,神色相當不悅,沉思幾秒後,才萬分艱難地握住紀宓凡的手,並粗魯地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

    紀宓凡可以感受到新郎舉止之間隱隱透出的怒氣,從頭紗隱約露出的縫隙中,他看到一張帶著薄怒的俊容。

    雖然不清晰,但她卻真切地感受到──新郎討厭她!

    其實,她可以體會新郎怏怏不樂的心情,平空冒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新娘,任誰都會無法接受。

    就連自己,此時此刻也是惴惴不安,侷促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儀式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下進行,身披神袍的牧師口裡念著祝禱詞,新郎新娘各懷心思地為彼此套上結婚鑽戒,新郎隔著一層頭紗輕啄新娘的臉頰,一場表面看似既聖潔又莊重的結婚典禮就此結束。

    由於沒有宴客的儀式,嚴磊在婚禮結束後,隨即假借與朋友有約開溜,獨留新娘獨自面對嚴家眾親友。

    從小便習慣侍候紀剛夫婦及紀語荷的她,不論在與長輩交談或是相處上,都顯得自然而得體,她勤快地對嚴家長輩們噓寒問暖,落落大方的態度,使得嚴家長輩對她讚不絕口。

    打發走愛湊熱鬧的長輩們,時間已近午夜,她簡單梳洗過後,端坐在新房的沙發上等待新婚丈夫進門。

    新房的陳設簡單俐落,現代化的傢俱質感極優,暗沉的色調顯示出房間主人沉穩內斂的性格。

    梳妝台及床頭櫃上都張貼著大紅的喜字,喜字成雙,如今她卻孤單一人,獨守空閨。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紀宓凡等著等著,竟打起盹兒來,直到她聽見轉動門把的聲音才驀然驚醒過來。

    嚴磊粗魯地打開新房的門,門板碰到牆壁後引發極大的聲響,在寧靜的午夜顯得突兀而刺耳。

    「你回來了!」被開門聲嚇到,驚魂未定的紀宓凡,仍強裝出笑臉,趕忙瘧上前迎接夜歸的丈夫。

    走沒兩三步,她倏地停下腳步,驚疑地看著嚴磊。

    他的身後竟然站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女人身穿煙一胸露背的連身短裙,濃郁刺鼻的香水味讓人懷疑她的香水不是用噴的,而是用倒的。

    嚴磊竟然在新婚之夜帶著女人回家!這樣的打擊,實在叫她承受不住!

    「這位是?」她雖然吃驚,卻還是故作鎮定地開口詢問。

    「朋友。」他冷冷地回答,不打算解釋太多,他思忖,即使再愚昧的人也看得出來那是他的女人吧!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請她先坐一下,我去泡杯茶招待她。」她仍舊端著笑臉,將眼前的難堪當做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站住!」正當她轉身欲走時,嚴磊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力道又猛又粗暴。

    「我帶她回來不是要喝茶的!」他又不是頭殼壞掉,幹嘛三更半夜帶個女人回家喝茶?她分明就是故意裝傻!

    「那……你的意思是?」她是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在新婚之夜帶女人回家,她知道他討厭自己,也知道他故意要讓她難堪,但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意欲為何?

    「你,上床去!」他冷著一張臉,聲音更是低沉得嚇人。

    紀宓凡在聽到這道命令後,渾身僵直無法動彈。

    上床?難道,他要在別的女人面前跟她圓房?這……這簡直太駭人了,她完全沒想到他對她的恨竟然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

    「我叫你上床去,你聽不懂嗎?」見她呆立不動,他拉下臉,對她怒聲咆哮。

    「我……」不行,她做不到,她現在呼吸急促、四肢無力,腳更是像綁上鉛條般沉重。

    她沒有辦法遵照他的命令行事!這太強人所難了!

    嚴磊看出她的踟躕,冷然開口:「你放心,我不是要跟你圓房,要我碰你,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他蔑視著她,「我要你……替我們暖床!」字字森冷。

    「暖床?」她睜大眼,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對,你的身份,充其量只能當個暖床妻,你不配當日罡財團的總裁夫人,不配當我嚴磊的妻子!」他朝她步步進逼,用著最惡毒又傷人的話語凌遲她。

    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誰要她什麼人不好嫁,偏要嫁給他!他不屑紀家用恩情對父親施壓,更不屑紀語荷欣然答應成婚,他厭惡紀家的人!

    紀宓凡被他猙獰的面孔嚇得直往後退,她不敢相信,十三年前那個溫柔良善的嚴磊,竟會變成如今這般冷血無情?

    到底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不公平!」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全身更是泛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她想不到,他對紀家及對她的恨竟然是如此根深蒂固!

    嚴磊突然間捏住她的下顎並粗暴地將之掐緊。

    「公平?你竟敢跟我談公平這兩個字?真是可笑!你怎麼不想想,你們紀家對我難道就公平嗎?不過是在十三年前對我們嚴家略施小惠,現在居然要求我付出終生的幸福,這樣的作法你認為公平嗎?」

    「這……」嚴磊悲憤交加的一席話,逼得紀宓凡啞口無言。

    她知道這種商業聯姻對兩家都不好,表面上互利互惠,實際上,這跟賣女兒沒什麼兩樣,若不是紀家有恩於她,她絕對不會答應代姐出嫁的。

    現下的情勢,是紀家有愧於他,她是紀家的人,自然有義務替紀家彌補他,即使他所提出的要求太過份,她卻仍然不得不遵從。

    這是紀家欠他的,她就必需替紀家償還!

    「好,我替你們暖床!」她咬緊下唇,艱難地點頭答應。

    反正,她在紀家的地位本來就很卑微,像這種替人暖床的小事,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舉步維艱地走到床前,掀開棉被後直接躺臥下來,緊閉著眼睛並將頭轉向內側,此刻的她實在很希望自己看不到也聽不見,這麼一來,她心裡面的痛苦或許可以減少一些。

    嚴磊見狀,不再緊擰著眉心,他親暱地攬著女人的肩膀,並肩坐到沙發上耳鬢廝磨。

    強忍住憂愁苦悶的心情,她強迫自己對眼前的難堪視而不見,但嚴磊與那個女人的輕聲情話,卻還是字字清晰地鑽進她的耳中。

    女人的頭枕靠在他的懷中,雙手被他緊緊握著,兩人的身子更是緊密貼合,沒有一絲縫隙。

    新婚之夜,丈夫的懷裡抱著別的女人,這叫妻子情何以堪?

    她不奢求能夠得到他的愛憐,但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將她視為低賤之人,她的身份雖然低下,最起碼,她的心志是高尚的。

    「好了,起來吧!」平板而不帶感情的聲音冷冷地傳出。

    紀宓凡依言起身,卻因為動作太快,在腳著地時感到一陣暈眩,她有輕微的貧血,又常年在紀家幫忙傭人做事,身子一直沒有調養好。

    「還不快讓開,站在這裡很礙眼耶!」女人走到床邊,猖狂地推了她一下,氣勢跋扈又囂張。

    紀宓凡踉蹌了一下,還好及時扶住梳妝台穩住身子。

    嚴磊快速脫下身上的衣服,光裸著上身,只著一件長褲。

    「你還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滾出去!」他瞥了一眼紀宓凡,表情非常不屑。

    紀宓凡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泛著水霧的眼眸,盈滿委屈與不平。

    嚴磊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心裡面某根心弦被隱隱地牽動,有一瞬間,他居然會感到不捨,她墨黑的眼瞳中波光蕩漾,直叫他無法移開視線,記憶之中,那樣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識。

    不!他不該對她產生憐憫之心,她是紀家的人,紀家的人都是狡滑又奸詐的!

    嚴磊憤然地抓住她的手腕,厲聲質問道:「你那是什麼眼神,想責備我嗎?我想你還沒有那個資格!」說完便將她的手往下重重一甩。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紀宓凡不著痕跡地輕撫著泛疼的手腕。

    「那就快滾,否則我會做出讓你更加痛不欲生的事情!」他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為了發洩心中的不平怒氣,他不在乎做出更殘忍的事,包括在她的面前與別的女人歡愛,當然,他更不介意讓她來服侍他們!

    「好……我走,我馬上走!」她被他話中的嚴厲語氣嚇到,更被他意有所指的話語嚇到。

    他怎麼會完全變了一個人,十三年前那個好心幫她上藥的男孩到哪裡去了?

    她倉皇地逃到隔壁房間,慌忙地關上門後,整個身子癱軟在門板上,眼淚更是無聲無息地流下。

    她摀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怕會再度惹惱嚴磊,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新婚夫婿竟是這樣殘酷無情的人!

    此刻的她,雖然有股想逃的衝動,但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她身上背負著正豐銀行的存亡,她是紀家的養女,她必需繼續扮演紀語荷的角色,這是她的命,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夜,越來越深,而她心裡面的痛苦也跟著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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