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印度洋美麗海景及秀麗島嶼中泛著片片木筏的馬爾地夫土著,漢斯不由想起那段和圓圓在甲板上共度晨昏的甜蜜時光。
同樣的海域,卻有不一樣的心情,只因為沒有佳人相伴在旁。
孩子該生下來了吧?是男孩還是女孩?他打算和圓圓廝守一輩子,生一大堆的孩子,以彌補這次來不及參與她生產和孩子成長的遺憾。
「主人,船長說有兩艘船在跟蹤我們,他已全速前進了,可是要我先跟您說一聲,他們可能想要劫船。」提姆驚慌地跑來告訴漢斯這個消息。
怎麼會是在這個時候?他還急著趕回去看圓圓及孩子呢。
在非洲附近的海域,常有商船被掠奪,幸運的話可以全身而退,不幸者除了財物被洗劫一空外,還可能全船覆沒。他很相信船長的經驗及和平號的戰鬥力,可是在這節骨眼,他實在沒有心情和盜匪周旋。
漢斯很快前往尋找船長,說出他的決定。
「船長,盡全力閃避,不得已時開炮射擊你全權處理。」
傍晚時分……
「漢斯,另一艘船從反方向包夾過來了,是葡萄牙船,來意不善。」船長指向左舷前方。
「開炮了!對方開炮了。」船員大聲呼喊。
因為炮火衝擊海面,和平號依著海浪起浮前後搖晃。
船長表示:
「他們只是示警,在沒有掠奪到貨物之前,不會攻擊船身的。」接著向屬下大喊:「炮手準備,開炮還擊!」
「開炮!」
在船長的指令下,和平號對夾擊的左右船隻反擊,一時波濤洶湧,讓人難以站立。
「漢斯,對方開始炮擊船身了!」船長語氣略微驚慌。
「命令船員將一半貨物丟下海中。」漢斯認為全船的人命比較重要。
當船員連忙將一箱箱貨物丟下海中時,敵船的炮火攻擊就暫停了。
「看樣子他們的本意只是要劫貨,我們可利用天色漸暗,他們忙著打撈貨物,全速前行。」船長指出。
「船長,後方的渦漩漿好像被流炮擊中,有點問題。」一名船上技工滿面慌張地跑來稟報。
「還是照原訂計劃前進。」船長堅定地說:「看樣子只有聽天由命了。」
「我一定要回到美國!」漢斯對著天空大喊,沒有什麼事可以阻止他返回圓圓的身邊。
第二天清晨那兩艘海盜船已消失了,雖然和平號的機械略有損傷,但在少了一半貨物的情形下,仍可勉強支撐航行,只是速度變慢了,讓歸心似箭的漢斯心情更加毛躁。看來他們得在好望角停泊一段時間,等船修復才能再度啟航。
這一停就是一個半月,漢斯只好將心思投注在南非商行的業務整頓工作上,不然自己可能會把修復船隻的技師逼瘋。
這期間他以前的老相好蒂娜來找了他幾次,都被他冷冷地請出門外,他不禁鄙夷自己以前怎麼會流連於如此的庸脂俗粉之中。雖然說自己正值血氣方剛之年,但他發現只要用上半身的理智思考,就可以輕易控制下半身的人性慾望;他不再以生理上的需要為借口,流連花叢之中。
除了圓圓之外,他再也不會讓任何衣著暴露的女子接近他三步之內。他會給圓圓他所有的愛,包括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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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城內的宅邸雖不若農莊的大屋宏偉,但與鄰近的屋舍相較,仍然大上許多。
寬廣的前院有漂亮的水池、修剪整齊的林木,房子本身是座典雅的英式建築物,樓高五層,左右兩邊還有尖塔式造形的閣樓。房屋左側還有一間玻璃屋,植滿花卉;後院則有典雅的花園及涼亭,左後方是馬房、牛房和雞捨,右邊則是倉庫和傭人房。
紐約是當時美國的首都,城裡的生活步調快且忙碌,人們也是勢利和無情的。
伍德大宅整天都有訪客上門,在婆婆的示意下,圓圓會出面寒暄幾句。由於有桃樂絲和玫格的全力支持與推薦,在這一群老太婆的抬轎功力下,讓那些自以為是的白種人,也都諂媚地想認識這位來自文明古國的貴族千金。
除了找機會到處曝光之外,她還得花時間學習餐桌禮儀、舞蹈、音樂,並抽空照顧兩名寶貝,日子真的忙碌得不可開交。而以圓圓的聰穎,不到一個月,所有的技巧早已熟練,身材也在忙碌的生活中恢復苗條,不過比懷孕前稍微豐腴。
「你這身打扮,可以把方圓五里內的男子都吸引過來,還好你已經嫁給漢斯了。」桃樂絲滿意地看著經過自己巧手打扮的媳婦。生產完後的羅蘋又增添一股女性成熟的氣息,純真中帶著嬌媚;一雙柳眉、雙眼烏黑閃亮、唇紅齒白,一頭及腰的長髮宛如絲緞,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而那身材更是曼妙。桃樂絲終於瞭解為什麼自己兒子要讓媳婦穿上寬鬆的袍子了。西方女人身形較為厚實、圓潤,而羅蘋那纖細的頸項、臂膀、豐胸和柳腰,是所有白種女人看了會嫉妒、男人看了會抓狂的身軀。
「母親,漢斯不喜歡我穿得如此暴露。」圓圓羞澀地想用雙手環胸,擋住桃樂絲的目光。她覺得自己只要低下頭,就可以看到那藏在衣服下面若隱若現的乳溝。
「胡說八道,你穿得一點都不露,胸部都包得緊緊的,比我的還保守呢。漢斯是太過小心眼了。」桃樂絲不禁暗自慶幸,還好當初請裁縫做衣服時要求保守的款式,如果按照時下流行的穿著,自己可能要花更大的精神去趕跑一些無聊男子,並得忍受兒子回家時的責難。
「真的嗎?」聽到婆婆對漢斯的形容,圓圓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等忙完美國獨立紀念日各項慶祝活動後,七月十五日我就在宅裡替你辦場晚宴,正式將你介紹至美國社交界。」桃樂絲告訴圓圓自己的計劃。
「母親,我能不能取得你的諒解,除了漢斯以外,我不想和別的男人牽手跳舞。」保守的圓圓要求道:「因為老師是女的,但她前兩天告訴我跳舞要和男人跳,在我的家鄉,女人的身子不可以隨便讓男人碰的。」
「可是你跳得那麼好。」看到圓圓一臉懇求的表情,桃樂絲不忍心拒絕。「好吧,那我就告訴別人你不會跳舞吧。」可是不會跳舞的淑女,怎麼在宴會中成為焦點呢?桃樂絲開始覺得頭痛。
其實桃樂絲根本不需要煩惱太多。在她和玫格帶著圓圓參加一大堆慶祝獨立紀念日的遊行、義賣等各項活動後,她就知道圓圓走到哪都是焦點;不是因為她是東方人的關係,因為紐約的人種本來就很複雜,而是她確實是美得出眾。
伍德家舉辦晚宴的那天,幾乎所有的社交界名流都到場,只有吉柏特家族的人不在受邀名單之內。喬治夫婦雖然沒有對外說明過兩家的心結,但是傭人們早已對外宣揚喬安娜卑劣的行為,在紐約城裡廣為流傳;於是乎這兩、三個月來,吉柏特一家人似乎消失在社交圈中,因為所有宴會的主辦人都沒有發邀請函給他們。
看著一旁身著鮮紅色輕紗晚禮服的羅蘋,正有禮地和圍在她四週一群年輕男人聊天,桃樂絲絲毫不敢大意;還好媳婦要求表明不會跳舞,要不然她這老太婆可能一晚坐立難安,全場找人以確保媳婦的安全。
打發掉那些黏在羅蘋身邊的男人,桃樂絲心想畢竟羅蘋是兒子的女人,怎麼可以讓其他男人覬覦?於是拉著她走入老女人的聊天陣營。她滿意地發現羅蘋好像也鬆口氣。可是又有些無聊的男人黏過來了,紛紛想經由這群老太婆的介紹認識羅蘋。
圓圓覺得自己腿好酸、衣服緊得讓她頭好昏,她只想趕緊回到房間脫掉身上的累贅,好好擁抱自己的小寶貝。他們又該吃奶了吧?她有點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但隨便一瞄,就會看到男人們熱情的眼神,她覺得好累、好乏味。這些人都言語無味,只會講些讚美的話,聽了一個晚上,圓圓只覺得這些人太虛偽了,和老人家談話還比較有趣呢。
宴會終於結束了!圓圓陪伴著喬治夫婦送客,但還有些鹵莽的年輕男子當場要求和圓圓同游,都被桃樂絲一一回絕了。沒想到的是從次日開始,就有一大堆人士藉機登門拜訪,讓伍德家上下不得安寧。
「他們難道不知道她是漢斯的老婆嗎?」桃樂絲向喬治提出她的質疑。
喬治推斷說:「可能是漢斯不在家的關係,羅蘋的美麗和內涵會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這你該瞭解吧。」
「真希望漢斯趕緊回來。上星期不是有收到東方來的訊息嗎?漢斯三月初就離開中國了,算算日子他該再一個月就回家了。我真想看到當他見到羅蘋身邊一堆男人的時候,臉上吃醋的表情!」桃樂絲幸災樂禍地計量。
「我看你跟孩子們一樣淘氣!」喬治摟緊愛妻疼惜地表示。
講到孩子,桃樂絲又開始誇讚她那兩個迷人的小天使了,喬治也配合地和愛妻共同訴說兩個小寶貝數不清的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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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門庭若市的伍德家相比,同樣位於紐約曼哈頓島上的吉柏特宅邸則顯得冷清、寂寥。
「都是你太寵女兒了,害我這張老臉和他的哥哥們無法在紐約立足。」查理·雷查特關起門來在家裡發飆,心痛地和妻子說:「老大、老二要再往北部發展,老三勸我們一起和他搬到佛羅里達,我想把城裡的布店、餐館全部脫手,去南部吧。」
「我不要去!那裡的男人太土氣了,而且目前還是西班牙的殖民地耶!」喬安娜大聲反駁。
「你在北美已沒有人要了,你不去也不行。就這麼決定,不要多說了,八月初我們舉家南遷。」查理扶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妻子回房。他知道她心裡也很痛苦,畢竟北美是他們成長的地方,有太多人、事、物難以割捨。但只能怪女兒太蠻橫,竟然敢拿鞭子去打伍德家的媳婦,害人家早產,還好母子平安,不然這仇可結大了。如今之計也只有舉家南遷,暫避風頭。
只剩下喬安娜一個人悶坐客廳。最近大家看到她都避之猶如蛇蠍,這都是那下等的黃種女人害的!自己不過是打了她幾鞭而已,不是常有人當街打死黑奴嗎?自己這樣做又哪裡有錯了?孕婦就了不起嗎?喬安娜在心中發誓她一定要報仇,把所有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加倍還給那低賤的東方女人。
為了趕緊遠離這傷心之地,結束是非對家人造成的傷害,查理心痛地將父親的產業全部轉讓,只留下老宅和幾名僕人,匆匆收拾家當南遷。
臨走前,喬安娜還發狂地大發脾氣,被查理怒斥及打了兩個耳光,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哭哭啼啼隨著父母上路。她從來都沒有被疼愛的父母嚴厲責打過,這筆仇恨當然得一併算在那黃種女人的身上。
來到南方定居,讓喬安娜覺得很不習慣,這裡的社交活動太少,對女人的限制和要求又太多。男人們不是一板一眼的,就是邪氣又下流,不像紐約城裡的男士來得灑脫及風趣。不過平淡無奇的生活,倒讓她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想想報復計劃;她知道南方是奴隸販子活動的大本營,桃樂絲曾經提起漢斯和一個叫做大湯姆的奴隸販不和,虧她那時還替他擔心呢。
也許可以利用這些奴隸販去整整那黃種女人,先讓她被輪姦再被賣去當奴隸,最好連孩子也一起賣掉!喬安娜愈想愈得意,這件事一定不會被發覺的,因為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解決,誰叫漢斯得罪奴隸販呢。等除去那女人後,過一、兩年她再回到紐約,搞不好漢斯到時會回頭娶自己呢。
喬安娜走到牧場將一名正在做工的黑奴叫到跟前,她高傲地說:「聽說你會說英文?你叫什麼名字?」
「主人,我叫雅各。」黑人神色不安地回答。他知道小主人很喜歡打黑人出氣,他只要再熬半年,就可以當個自由人了,現在可別出什麼差錯才好。
「看不出來你還有個聖徒的名字呢。」喬安娜不屑地吭聲:「你到碼頭幫我打聽個奴隸頭?大湯姆的下落,跟他約個時間帶他來牧場這裡找我,我想要跟他談一筆買賣。這件事不許你告訴別人,否則我把你打死!」
「是,主人。」雅各知道大湯姆是黑人聞名喪膽的人口販子,小姐找他要幹什麼?
「還待在這裡幹嘛?明天中午給我消息。」喬安娜說完話掉頭走回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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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碼頭附近巷子裡的一家酒館中,被打得渾身是傷的雅各被丟到大湯姆的腳前。
打了個酒嗝,大湯姆開口:「有人說你在碼頭打聽我,想來報仇嗎?或想讓我賣個好價錢嗎?還是想找死?」
「沒有,我不敢!」雅各怯儒地開口「是我家主人想跟你談個買賣,要我來約時間的。」
「你家主人是誰?」
「喬安娜·吉柏特。」
「吉柏特?不是住在紐約嗎?」大湯姆知道喬安娜·吉柏特好像和自己死對頭漢斯有些瓜葛。「她找我做什麼?」
雅各惶恐地解釋:「吉柏特一家這個月才買了我前一個主人伯格的農莊定居,我不知道主人找你做什麼,她只說是談生意。」
「好,那就明天下午吧。」這事已引起大湯姆的興趣。
「那我在牧場門口等你。」說完,雅各急忙奪門而去。
大湯姆吐口痰,鄙夷地說:「沒用的黑奴!」
次日午後,雅各帶著衣著邋遢的大湯姆出現在牧場的柵欄邊。喬安娜騎著馬緩緩而來。
「你就是大湯姆?」
「是的。你要跟我談什麼買賣?」大湯姆猥瑣的目光盯著喬安娜。這女人長得還可以,但太傲了,少了女人嬌柔的氣質。
要不是有事與大湯姆商量,喬安娜真想拿出馬鞭往他那雙賊眼抽去。她忍住氣說:「我給你個線索,讓你去綁個人賺錢,除此之外我再付你錢。這種穩賺不賠的生意,可有興趣?」
「白人嗎?」大湯姆沒興趣去冒綁架白人的風險,而且無法輕易販賣脫手。
「是黃種人,漢斯伍德養的東方女人。」喬安娜直接指出,她不想和這男人多說廢話。
上次在南非遇到的那名漂亮小妞?大湯姆見到她就心癢了,尤其見到她走在漢斯的身邊,他就想把她捉來玩玩,只怪自己太大意了,不知道她會防身的功夫,讓到手的肥羊溜了。眼前這名白人女子八成是被漢斯甩了,男人有那帶勁兒的小美人在身邊,怎麼會要這個大冰塊?看來她可以幫自己得到那個東方女人,此外還有賞金,真是筆好買賣。
「你要我怎麼做?」他疑惑地開口。
「你只要綁走她和小孩就可以,怎麼處置隨你,只是千萬別讓她再跑回去了。這有半箱金塊是給你的,我會讓雅各盯著你,事成後再給你半箱。但是有個條件,如果事情失敗,你不能說是我指使你的,我也不會承認我見過你,而雅各只是個逃奴而已。」
大湯姆想趁機多撈點錢,故意為難地說:「可是伍德家族不好接近,這可能會有危險……」
看出他一臉貪婪,喬安娜覺得不耐:「不要說了,我出的錢就只有如此。他們大宅不好接近,可總有外出的時候,他們一個禮拜內總會去高地野餐一次,你自己看著辦吧。雅各你就跟著他,事成才可以回來,否則我就以逃奴身份追捕你。」
丟下半箱金子,喬安娜策馬遠離牧場。她覺得自己如果再多待在大湯姆身邊一秒,可能會忍不住嘔吐。她剛可沒錯過大湯姆聽到那黃種女人時,臉上淫穢的表情,那個東方女子一定難逃他魔掌的,喬安娜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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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九月中旬了,漢斯出門都快一年了,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圓圓不斷地數日子過生活,父親在七月時有接到消息,表示三月初漢斯就踏上歸途了,最晚九月初也該回來了,該不會出事吧?不會的!圓圓馬上停止胡思亂想,現在一切都那麼美好,不會有事情發生的。
麗莎和芬妮正在幫莎賓娜及強納生換上可愛的外出服,今天伍德及尼克拉兩家人將要一起去布魯克林高地區野餐。
小傢伙們已經快六個月大了,還沒學會爬行,就直要大人們扶著走路,女兒的嗓門大得可怕、脾氣霸道,為達目的會不擇手段地狂哭,被婆婆戲稱為紅髮小惡魔;兒子身子雖較姐姐瘦弱,在努力調養下已相當健康,很愛笑、不會隨便哭鬧,是婆婆眼中的金髮小天使。看在圓圓的眼裡,兩個寶貝是各有千秋,都是自己的最愛,當然還包括漢斯。
「小天使,衣服穿好了。」桃樂絲走進房後,看到乖孫可愛的模樣,忍不住抱起來猛親他幾口。在一旁觀看的姐姐覺得自己受到祖母冷落,馬上放聲大哭,桃樂絲急忙換手。「好,奶奶這就來抱你,小魔鬼。」果然,一被祖母抱到手上,馬上就不哭了。果真是個小壞蛋。
「母親,是不是該走了?」
「對。我就是上來幫你抱孩子的。紅髮小惡魔,咱們出去玩了。」桃樂絲開心地搖晃著孫女,先下樓去了。
圓圓微笑地抱起兒子跟著下樓,對著那雙藍色眼眸說:「爸爸就快要回來了哦。」兒子回她的是甜甜的微笑和咿咿呀呀的叫聲。
帶孩子出門其實是件浩大工程,得帶牛乳、尿布、搖籃等一大堆用品,還得多帶兩名僕人跟隨,以備不時之需,所以每次都必須乘坐兩輛馬車。
今天是個天氣晴朗,適合野餐的好日子,從布魯克林高地區的草原,可以俯瞰整個紐約港灣的景色,這兒與伍德大宅所在的曼哈頓區隔著伊斯特河對望。喬治告訴圓圓,十五年前為了爭取殖民地獨立,曾在這裡和英軍轟轟烈烈對抗,那場長島之役,他和兄弟們及大衛尼克拉都有參加。面對眼前的美景,圓圓很難想像當時慘烈的情況,不過看老一輩的男人們講得情緒激昂,她只有認真地做個好聽眾。
談完戰爭,大伙吃吃喝喝的,看著強尼耍寶般的逗弄兩名小天使,都笑得合不攏嘴。
「強尼,有看中哪家小姐嗎?母親馬上去替你提親,趕緊自己生一個來玩玩吧。」尼克拉夫人藉機敲邊鼓。
「媽,我才二十三歲,還早啦。」強尼馬上提出反駁。
「漢斯才二十四、五歲,孩子都已經半歲了。」
「媽,他比較厲害,別拿我跟他比了。莎賓娜,叔叔帶你看船。」強尼趕緊抱著小惡魔脫離暴風圈中。
過了中午,大家就開始收拾雜物,準備回曼哈頓區的市集走走。因為這幾天有一批來自歐洲的商人,在曼哈頓區內的伊斯特河畔擺起流動攤販,販賣來自東歐及中東的物品,滿有看頭。
為了怕一群人走散了,喬治及大衛在前頭帶路,強尼殿後,女眷及僕傭居中。活潑、好動的莎賓娜不甘寂寞,吵鬧著要讓不同人輪流抱,雙眼好奇地尋找發出聲響的任何目標;反觀強納生則乖巧許多,只是靜靜地看著週遭的人、事、物。怕少夫人人累,麗莎一直幫忙抱著小主人跟在圓圓的身旁,因為強納生認生,除了伍德家人以外,不喜和陌生人接觸。
當圓圓覺得不對勁時,她已被一把涼涼的尖刀抵住腰際;突然出現的十幾人正逐漸將她及麗莎包圍,和同行的其他人拉開距離。警覺性高的強尼馬上發現異狀,告訴其他人,努力朝圓圓的方向前進。
一切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讓雙方人馬都無法防備……
被強尼通知的伍德家人連忙在現場召集幫手向現行犯圍剿,圓圓趁對方不察,馬上掙脫尖刀的控制,卻讓對方挾持了麗莎和強納生。一陣拉扯,圍住圓圓身邊的大漢被路人追捕,驚慌而逃,圓圓只想到要搶回孩子,身子卻被強尼拉住;她看到遠處的麗莎被搶奪強納生的大漢打昏,讓一名接應的黑人扛在肩上,和抱著孩子的男子一同跳上街角的馬車逃走。
「強納生和麗莎被帶走了!」圓圓對著趕來的眾人哭訴,想掙開強尼的手臂前往追尋孩子。
「人家主要的目的是你,你知道嗎?你胡亂的追趕,不正好讓人有可趁之機?」強尼試圖讓圓圓冷靜思考。
「那我跟他們去,孩子還我!孩子還我……」圓圓已不顧四周圍觀的眾人,放聲大哭,在一旁的桃樂絲、玫格也跟著落淚。
「你知道對方是誰嗎?」喬治對於孫子的下落相當關心。
「是那次在南非綁我的那個人,他雖然頭髮長了、蓄著鬍子,我還是認得他!」最主要的是那一口爛牙和那雙淫穢的黃眼珠,讓圓圓看出破綻。
「是大湯姆!」強尼回答喬治疑惑的服神。
「是他?好大的膽子!貝瑞,馬上調人手去港口搜查從南美北上的船隻!」待貝瑞銜命離去,喬治對著尼克拉父子說:「大衛,我可以要麻煩你幫我動用政府官員的力量,在紐約城內進行搜查。再借用你的強尼,明早出發陪我南下,我怕當我們翻遍整個紐約時,他已經暗中離開了。桃樂絲,家裡就交給你了,我會多調派人手保護大宅。大衛、強尼,可以嗎?」
「沒有問題!」尼克拉父子一口答應。
「麻煩你們一定要找到強納生和麗莎,不然我一輩子都會不安心的。」圓圓哽咽地乞求。
女眷們在眾家僕的扶持下搭上馬車返回家中等候消息,莎賓娜則奇跡似的安分待在芬妮的懷中,一場愉快的郊外餐宴,沒有人想到會以悲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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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漢斯手裡拿著白帕對著大海癡望,提姆知道他的主人又在想羅蘋小姐了。要不是礙於主僕的身份,他早就大笑出聲了;若有人在兩年前告訴他,自命風流的漢斯會為女人失魂落魄,他一定會嗤之以鼻,只怕漢斯也不知道自己會有為情所困的一天吧。
「提姆,你想一個六個月大的孩子會做些什麼?」
「主人,抱歉,我沒有孩子,不清楚。」提姆忍住笑意,恭敬地回答。
聽到提姆的回答,漢斯發現自己的問話多麼可笑,提姆還沒結婚,怎麼可能知道小孩生長的狀況呢?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大西洋了。他出聲將提姆打發走,以掩飾自己的窘態。「算了,你去忙別的事吧。」
已經快九月底了,自己離開紐約也一年了,羅蘋是不是變得更漂亮了?還好他把她藏在農莊裡,不然以她的美艷,一定會讓全紐約的單身漢踏壞他們家的路面。
按照速度,下午應該就可以抵達佛羅里達港口,離家又近了些。漢斯的臉上露出狂喜的笑容,不斷在心裡呼喊:老婆、孩子,我即將回來看你們了!
船緩緩駛進碼頭,靠岸後僅有幾箱貨物上岸;由於在南非遭劫,只剩下一半貨品,他打算帶回需求量較大的紐約銷售。為了彌補一些損失,他得去分行看看,是不是可以在佛羅里達多批點農產品運回北美銷售。
走進位於碼頭隔街的貨運分社,漢斯心中有些不滿;因為在碼頭幫忙泊船、卸貨的工人寥寥無幾,他得來看看這邊的代表把工人都帶哪去了。
「父親,你怎麼來了?貨運行裡發生了什麼問題?」一進門,漢斯驚訝地發現喬治竟然坐鎮於辦公廳中,滿臉疲憊之色。
「漢斯,你終於回來了。」看到兒子出現,喬治忍住快要崩潰的情緒,顫聲回答道。
「兒子?你是說我和羅蘋生的孩子?」看父親點頭,漢斯繼續追問:「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羅蘋呢?她還好吧?」
「是十五天前的事了。我們和尼克拉一家人到高地去野餐後,順便去看流動市集,大湯姆趁人群混亂,將麗莎及她手上抱著的強納生一起劫走了!羅蘋和你母親都在紐約的家裡,安全沒有問題。我三天前才到佛羅里達的,根據紐約傳來的消息,大湯姆在出事後兩天內就已經離開紐約,他應該是走水路回來,我已派人盯住所有和他有往來的船商;另外進入佛羅里達的道路監控由強尼處理,不過都沒有消息。現在你回來了,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寶貝孫子找回來,他很乖,生下來時差點活不下來,希望他命大可以撐得過這一次。」喬治詳細對漢斯說明事情的經過,但講到孫子下落不明時,語氣又禁不住有些哽咽。
「爸,都是我不好,讓您操心了。這路上出了點事有些耽擱,回來遲了,才會讓你如此勞累,你先去樓上休息吧,明天搭船回去陪母親、羅蘋她們,順便讓她們知道我已經回來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找到兒子,帶他回去見你們。」漢斯無限自責地表示。
「好吧,城裡的事也必須回去處理。記住,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強納生,他有伍德家人的眼睛,你一眼就可以認出你兒子的。我要你現在趕快去打聽消息,最好明天就可以和我抱著孩子一起回去。」喬治把尋找孫子的希望全寄托在兒子的身上。看到兒子點頭步出商行,他才安心地坐入椅中,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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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十月中旬了,小強納生失蹤快一個月了,公公南下也二十餘天,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圓圓只能天天以淚洗面。
——親愛的寶貝,你捨得這麼小就離開母親嗎?你的父親都還沒有見過你呢。
想到漢斯也音訊全無,圓圓不由埋怨老天為什麼要如此開她玩笑,為什麼在她最需要漢斯的時候,他總是不在自己身邊?圓圓發覺再如此下去,她會開始痛恨他了!
對,她恨他!恨他拋棄她,讓自己孤獨一人面對陌生的環境;恨他讓她懷孕,卻不在身邊照顧她;恨他當兒子失蹤時,沒辦法在身邊安慰她;恨他沒有做到保護他們母子三人的責任,恨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無情,卻又讓自己這樣愛她……
「羅蘋,別哭了,你這樣站在門口等也不是辦法,進屋去,吃點東西吧。小莎賓娜還需要你的照顧呢。有麗莎在強納生身邊照顧他,應該沒什麼問題。他生下來時難產,還不是都活過來了?你要相信自己的兒子是福大命大的。」
圓圓恍恍惚惚地任由桃樂絲牽到餐廳,看到面前的食物,才驚醒過來。她急忙又想站起身,卻被桃樂絲一把拉住。
「我不餓,我去門口看看有沒有人回報消息……」圓圓喃喃低語。
「有人回報消息,一定會進來告訴我們的,你先吃了東西吧。」看到圓圓不為所動,桃樂絲老淚縱橫,心痛地說:「你以為我不難過嗎?看到你這樣茶不思、飯不想的,我連哭泣都找地方躲起來。就算為了我吧,吃點東西吧。」
圓圓知道婆婆不比自己少疼愛強納生,看到婆婆淚流滿面,圓圓忍不住抱著她一起痛哭。
「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過了一會兒,圓圓擦乾婆婆臉上的淚水,在傭人的伺候下一起共進午餐。
「老主人回來了!老主人回來了!」
門房慌亂地進來通報,桃樂絲和圓圓急忙走到大廳,只見風塵僕僕的喬治一人。
「強納生呢?」桃樂絲急忙詢問。
「我到佛羅里達的第三天就碰到漢斯了,他已經回到美洲了。他讓我先趕回來陪你們,他和強尼繼續尋找大湯姆的下落。你們放心,他一定會平安帶強納生回來的。」喬治信心滿滿地安慰顯然才以淚洗面的兩個女人。
漢斯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他一定會把兒子帶回來的,圓圓心中又燃起無限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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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綁架圓圓無功,卻劫持個娃兒和黑奴回來,讓大湯姆心中鬱抑難解。
由於在北美,伍德家族財大勢大又結合新政府的力量,沿路追查他的下落,他只好連夜逃離紐約,會一路上帶著這兩個拖油瓶,是想手握利器,如果被捉到了,為了保護孩子,對方可能不敢對他如何。
他們一定以為自己走海路吧?大湯姆陰陰地笑了。他才沒有那麼笨.伍德家族船業在海上的勢力比陸地還強,他怎麼可能自投羅網。這一路來,他避開沿海附近的船隻,沿河而下,就可以到達佛羅里達。那裡是西班牙殖民地,美國人也奈何不了他。
至於事成後的半盒黃金,他鐵定拿不到了,因為喬安娜是志在毀了那黃種女人,綁架小孩只是可有可無,這下紕漏出大了,她鐵定不認帳。反正他可以賣了那兩名黑奴,那小孩長得也不錯,也許那些無子嗣的移民者會出高價買他吧?大湯姆在打著他的如意算盤,一旁的雅各則憂心忡忡地思考著自己的未來;他大概是個逃奴的身份了!
麗莎被綁來的這幾天,做的就是伺候所有人的工作,有幾次她看到大湯姆淫穢的眼光,都以為自己的清白會不保了,但都被那不愛說話的黑人適時解危。她不知道這情況還可以維持多久,或許是因為趕路,那奴隸頭子才肯放過她,但等離開美國國境之後呢?她實在是不敢想了。有幾次她想趁大家熟睡的時候偷偷地溜走,可是又放心不下自己照顧快七個月的小主人,這兩個大男人是不會照顧孩子的,小強納生在他們手上,也許不到一天就會被折騰得不成人形。
她該怎麼辦?不知道主人知不知道他們一路南行?這奴隸販子肯定是要去佛羅里達,到時候會不會把她給賣了?她知道在南美的黑奴更沒人權,除了會遭主子鞭打,還會被凌辱,她母親就是被白人主子強姦後生下她的,懷孕的母親被女主人賣到伍德家,伍德夫人不嫌棄地收留她們,並待她極好;這也是她為什麼會誓死守候小主人的原因。羅蘋小姐曾告訴她,伍德船業在佛羅里達有分行,或許她可以藉機開溜前往尋求協助吧?或許那名叫做雅各的男人會幫助自己吧?
麗莎開始在心裡禱告——親愛的上帝,請你幫助我吧!如果雅各是你遣來的聖徒,就請你讓他趕快良心發現,放了我和小主人一條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