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黑色河流,一彎新月飄在夜空裡,點點星光眨著眼。
在家庭聚會結束後,裴祖紹開車載櫻雪回去,在快要接近櫻雪的住所時,她要求道:
「陪我瘧走路回家,好嗎?」
「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興致,是看哪出偶像劇學的?」
「你是摩羯座,一點也不浪漫,所以我只好主動製造浪漫啊!」她打趣說道。
沒想到這頗令裴祖紹驚訝。
「你知道我是摩羯座?」
櫻雪吞吞吐吐,舌頭像被貓咪咬掉。「你……你的資料網路上隨便查都有,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裴祖紹點點頭,微笑道:「嗯,說的也是。」
他將車子停靠路邊,兩人漫步在紅磚道上,櫻雪低著頭,雙手背在後頭,她故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不去想之前和魯偉升碰面時的畫面。
「明天,我就要下高雄去參加最後一個活動,活動結束,原本行程是要轉往巴黎去,但我已經跟米娜說過,我要留在這再多陪你一段日子。」
他以為說出這些話,會讓櫻雪高興得環著他的脖子尖叫,誰知道她卻什麼動作也沒。
「你看起來沒有很高興的樣子?怎麼?不想看到我留下來?」
「不,不是,我當然希望你留下來。」
「可是你那表情還有態度,都讓我感受不到你很想要我留下來。」
他天生觀察敏銳,一眼就洞悉對方的心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一直心神不寧的樣子?」
她這種恍神的模樣,任誰看了也知道和平常時的她大大不同,更別說要瞞過像裴祖紹這種心思細膩的男人了。
她停下腳步,一大堆憋在心裡的話不知該不該說。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喜歡一個人,原來是會害怕失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一旦魯偉升豁出去,把她過去那放浪不羈的一面抖了出來,那強烈的殺傷力,絕對會讓她和裴祖紹傷痕纍纍、體無完膚。
她該怎麼辦?
說?還是不說?
如果說了,以裴祖紹的個性,一定會去找魯偉升算帳,萬一這件事鬧開,別說明天高雄的活動別去了,恐怕還會登上社會新聞版面。
這樣一來,豈不毀了他在畫壇上辛苦經營的成果?更可怕的是,這會給裴家帶來多少的震撼與傷害,她完全無法想像。
「櫻雪……櫻雪……你怎麼了?你一定有事對不對?是不是我那些親戚們跟你說了些什麼?你告訴我,我來幫你處理。」
裴祖紹肯定這裡頭一定是有問題,他從沒看她有過這樣的表情,緊皺著眉,驚慌失措得有如迷了路的小女生。
看她惶恐不已的樣子,裴祖紹心疼不已,他一把將她摟進懷中,順著她的黑髮,說道:「聽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都會站在你身邊,陪你一起度過,天啊!你就告訴我吧!看你這樣,我比你還痛苦、比你還難受。」
「我……」
櫻雪哽咽著,所有的委屈,都融化在他的懷中。
「慢慢說,我不催你,好不好?」
她實在很想把碰到魯偉升的事情告訴他,可……一想到他明天在高雄還有一場活動,無論如何,也要暫時把這事吞忍下來,不能因此而影響到他的心情。
「我……我是因為你們裴家的人都太優秀,壓力太大,擔心無法勝任……」她抬起頭,紅著眼眶看著他。
聽完她的煩惱,他這才笑著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這種芝麻小事,你呀,真是杞人憂天,我那些親戚們一個比一個還要會吹牛,一個比一個還要臭屁,那些話不值得一聽,就算聽進耳朵裡,也要七折八扣減一減,真正該聽的,還不到三成,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看到他鬆一口氣的樣子,櫻雪心裡或多或少好過一些。
「他們個個說得口水亂噴,比自家的兒子女兒是美國哪所一流大學畢業、比豪宅,又比遊艇什麼的,我要是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也要有這些東西啊?」
裴祖紹捧起她的臉,眼神無比認真。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有你在我身邊,比任何的金銀珠寶都還要重要。聽好,我不是那種虛榮浮誇的人,而我也不想要你感染到這種不好的習性,我們做人腳踏實地、認真生活,這樣也就夠了,我要的是金錢買不到的真愛,那就是你,你懂嗎?」
天啊!聽到這些話,不想嫁他都難了。
過去,多少男人的甜言蜜語,她都不放在心上,也覺得他們都是言不由衷的,可這些話從裴祖紹嘴裡說出來,竟是那樣令人動容,令人眼淚不禁湧上心頭。
「你……你那些話,都是真的……」在她還沒問完之前,裴祖紹就用他的吻,代替所有的千言萬語。
他吻去她的不安,吞沒了她所有的疑問和害怕。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溫柔深情的長吻中,隨夜風消逝,飄到星辰萬里,永不復返。
從這一刻起,她相信有愛情的存在,他給子她的信任,是誰也比不上,而她也深信,將來有一天,如果她遭受到不白之冤,他也會全然地支持她,不離不棄,一輩子守護在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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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一家熱鬧喧嘩的PUB裡,坐著一位暍得酩酊大醉的女子。
她正是米娜,在得知她一手栽培的裴祖紹,竟然帶著花櫻雪參加裴氏家庭眾會後,她很清楚地知道,在這場戰役中,她是徹底的失敗者,想要讓裴祖紹回心轉意,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不停暍著混合的調酒,混雜的酒精,就像她此刻複雜的心情。
她忿忿不平,為什麼她苦心栽培的成果,卻讓別人不勞而獲?
她不甘心!
七、八杯長島冰茶下肚,微醺的感覺,就像背上長了翅膀,讓她有種輕飄飄的快感。她知道過了明天,裴祖紹就要繼續留在台灣,何時會跟她返回荷蘭,那都是未知數。他長大了,翅膀硬了,再也不需要她,現在的裴祖紹,不再是以往那個聽話的裴祖紹,他要怎麼做、想怎麼做,她再也管不著了……
沒想到,她所投注的心力,如今全部血本無歸,她笑自己幼稚,怎能奢望全心全意對一個人好,對方就會無條件地回報。
她好傻!怎會對一個男人癡心如此?明明知道對方對她根本毫無感覺,她卻傻傻地為他勞心勞力,到最後得到的卻是這樣的下場,她無語問蒼天,她的苦,又能向誰去傾訴呢?
「先生,再……再給我一杯。」她雙眼迷濛,側臉趴在吧檯上,口中還不停打著酒嗝。
就在酒保重新調好一杯酒遞給她時,一隻大手突然伸了過來,將她的調酒迅速接了過去。
從吧檯上揚起頭來,米娜朝身側一看,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面孔映人她眼中。
「你……你是誰呀?」
「你是米小姐吧?」
米娜瞇著眼,在昏黃的燈光下,對方五官模糊,是張她從未見過的容顏。
「你走開,我又不認識你。」正當她想轉移陣地時,對方開口了。
「你不認識我,但是……你會很需要我。」對方一開口,就讓米娜停止動作,強振作起精神,好好審視眼前這個男人。「我們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說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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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的斜對角處,正好有一家泡沫紅茶店,這裡雖然也是人聲鼎沸,但比起PUB那種電音充斥的地方,這裡的國語流行音樂,還算是安靜的了。
方桌對側,擺著兩杯熱綠茶,魯偉升面對著米娜,臉上露出難能可貴的親切笑臉。
「茶會解酒,你先暍一口,我們再好好聊聊。」
米娜聽從他的話,先暍幾口茶解酒,等到服務生再端來第二杯後,魯偉升這才鄭重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是裴祖紹的經紀人米娜小姐,你好,我叫魯偉升。」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米娜雖然還沒完全清醒,但已不像先前那麼不省人事。
「這些日子報章媒體幾乎都在刊登你們的消息,我怎會不認識你呢?」魯偉升接著說道:「我跟你同是天涯淪落人,所以老天才讓我們如此有緣,能夠在同一間PUB裡碰到面。」
「天涯淪落人?呵……怎麼說?」
「你喜歡的男人,喜歡上我所喜歡的女人,這樣你聽懂我的意思嗎?」他簡單說道,就伯米娜還在半醉半醒,聽不懂這話裡頭的真正涵義。
「我喜歡的男人……喜歡上你所喜歡的女人?你是說……」米娜重複完他的話後,眼睛圓瞪,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是說……那個叫花櫻雪的女人,是你所喜歡的……」
「不錯,我相信你此刻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樣,希望他們最好不要在一起,對吧?」
米娜哭中帶笑,眼眶迅速泛紅。
「哼!我連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都不知道,哪來的權利讓他們別在一起?」她歎口長長的氣,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
「什麼?!你連他們怎麼認識的都不知道?」他顯得有些驚訝。
「我問過裴祖紹,也和花櫻雪約在外頭見面,試著問出所以然來,但他們就像串通好似的,不管我怎麼問,他們不說就是不說,我一直回想,究竟是哪裡出了漏洞,才會讓他們倆勾搭在一塊,但……不管我怎麼想,就是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演變到這種程度。」她拿起面紙,擦著眼淚。
「依我看,他們認識的時間,應該不長才對。」這點,他印象最為深刻。
「你知道他們怎麼認識的?」她出現振奮神情。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在前一陣子Johnny Walker所舉辦的酒會派對上。」
「Johnny Weker的酒會派對上?那是在什麼時候?」
「上個月二十九號,我也是在那一天看到他們倆在同一個場合出現,那時候我想他們應該還不認識,應該在那天晚上之後,才開始交往才對。」
他跳過被裴紹祖修理的過程,並沒有把自己出糗的事,告訴米娜。
「上個月二十九號?」她不停回想。
那天……那天不就是他們從荷蘭到台灣的第一天?!她記得那天他們直接前往下榻的飯店,進到飯店後,她逮到裴祖紹和雷安鬼鬼祟祟,正準備離開飯店,經過追問,才知道是要前往一個朋友的派對現場,後來,在她好說歹說下,他才打消前去的念頭,可是,怎麼又會……
難道……他騙她回房間後,又偷偷摸摸自己跑了出去?!不會吧!他從來沒騙過她,怎麼會……這不可能!
「不……不會的,他不會欺騙我的……」她鎖在自己的象牙塔裡,不願定出來面對現實。
魯偉升帶著同情的口吻說道:「他都已經背叛你了,你還在幫他說話?請你醒一醒,好好想想因應的對策比較重要。」
「因應對策?」她搖搖頭,說道:「他們現在正恩愛甜蜜著,要怎麼想因應對策?我看算了吧!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認為你不需要這麼悲觀,我倒是有辦法不讓他們在一塊,怎麼樣?有興趣跟我合作嗎?」
這句話提振了米娜的士氣,她直視對方,認真問道:「合作?我能幫上你什麼忙?」
「你跟媒體很熟吧?」
「身為經紀人,跟媒體能不熟嗎?」
魯偉升點頭,並從西裝內袋中拿出薇蘭汽車旅館的名片,說道:「明天晚上十點,你請媒體到這個地方守著,絕對會有驚天動地的收穫。」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用多問,照我的話做,咱們各取所需,你會得到你所要的結果。」他把名片遞到她面前,隨即起身走人。
望著魯偉升離去的背影,以及桌上的名片,她還是一頭霧水。
究竟他要媒體去逮到誰偷腥?是祖紹嗎?不會吧!明天他在高雄,不會在台北呀!還是花櫻雪?如果真是她,那麼,一切局勢將會逆轉,而她自然而然,就能從絕望的谷底徹底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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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裴祖紹就驅車南下,到高雄為這次的台灣巡迴藝術交流,做最後一站的公開活動。
而在台北的花櫻雪,在越接近傍晚時分,心情越是感到焦慮不安。
看著太陽逐漸下山,她的心情也跟著逐漸下沉。今晚十點一到,她如果不前往魯偉升所指定的汽車旅館赴約的話,對方就要抖出她過去的風花雪月,到時,別說和裴祖紹的事告吹,恐怕以後連要見他一面,也都難上加難。
包包裡帶了防狼噴霧器,她上了計程車,要是魯偉升真的敢輕舉妄動的話,她絕對不會饒恕他的。
車子停在薇蘭汽車旅館門口,她下了車,照著魯偉升的指示,進到他所指定的房間。
一進入房間,她立刻看到昏暗的燈光下,一名男子坐在角落處的一張躺椅上,手中還端著一杯威士忌。
「你這種守時的觀念,我很欣賞。」
「少囉哩叭嗦一大堆,想做什麼趕快說,我沒那麼多閒工夫跟你耗在這裡。」她知道她不能害怕,一害怕就會掉進對方的陷阱裡。
魯偉升聽完哈哈大笑,「你問我要做什麼?我問你,男人跟女人來到汽車旅館,還會是為了什麼啊?」
「你明明知道你不可能擁有我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她語氣冰冷,並且跟他保持距離,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魯偉升則從躺椅上站起來,說道:「我知道你不讓我碰,好,我們選個折衷方式,你來碰我。」
「下流!你除了這些之外,腦袋瓜裡就沒別的東西了嗎?」她感到噁心。怎麼這個男人滿腦子都是這種齷齪的思想?!
「難道你不想稍微犧牲一下,換來你未來長久的幸福?我保證,只要你今晚服侍我服侍得好,我從此就不再騷擾你,我想……你應該也不是處女才對,跟我玩一次,那個姓裴的應該不會知……」話還沒說完,一個巴掌就硬生生地呼在他臉上。
啪!清脆響亮的聲音過後,魯偉升臉頰一陣麻熱,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手中握有花櫻雪的把柄,而她還敢這樣對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臭婊子,你敢打我?」
「哼!我現在巴不得有一把刀可以捅死你,我告訴你,我不會受你威脅的,就算我死,你也休想碰到我一根寒毛。」
她不會受到他的恐嚇壓迫,她花櫻雪世面見多了,這種小角色嚇唬不了她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怕……」
「你要說就儘管去說好了,總之,你想都別想碰我。」
說完,她轉頭就走,怎奈魯偉升追上來一把將她抓住,並將她轉過身來強吻,打算來個霸王硬上弓。
「放開我,你這不要臉的傢伙!」
「放開你?呵呵……足你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我怎麼可能讓你就這樣溜走!」
他毫不客氣,緊緊將她抱住,一張豬嘴直往櫻雪的嘴上嘟去。
「我叫你放開你聽見沒……」
她知道再怎麼叫,對方也不會理她,只好舉腳一踢,直接踹往他的胯下寶貝,這一踢正中下懷,疼得對方雙手搗著下體,一個字也叫不出聲。
趁此機會,櫻雪連忙奪門而出,她頭也不回,匆忙奔出汽車旅館,攔部計程車後,火速離開現場。
此刻,蜷縮在房間裡的魯偉升,不但沒有露出猙獰的可怕臉孔,反倒是陰陰地笑了起來。
沒關係,他這一腳受得值得,因為明天一早,他相信他就能看到花櫻雪的報應了!
呵呵……這個臭婊子敢跟他鬥,簡直是自不量力,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