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明月斜照,萬籟俱寂,正是人們入夢的好時刻。
「祁嵐山莊」八院中的梅苑裡的一片梅樹,籠罩在皎潔月光下更顯清雅。
梅苑是「祁嵐山莊」招待貴客所居住的廂院之一,而此時正住進了上官無雙師徒倆。
黑暗中,隱約可見到一道黑影正以飛快的速度來到梅苑。梅苑的門正一開一闔,眨眼間,已瞧不見夜客的身影。 」
黑影一進入梅苑後,老馬識途的來到書房,一進入書房,黑影馬上就看到自己所要找的人就正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中,藉著燭光低頭看著手中的醫書。
「你來了。」書桌後的上官無雙抬起頭看著眼前一張熟悉的臉龐。
「你的聽覺愈來愈敏銳了。」黑影露出讚許的輕笑道。
「不是無雙的聽覺愈來愈敏銳,而是師兄你的腳步愈來愈『沉重】了。」上官無雙收起醫書,望著來人笑道,暗示他的不力求圖進。
這位夜訪梅苑的夜客,正是上官無雙的師兄--謝璇碔。
面對她的揶揄,謝璇碔只是好脾氣的笑了笑而不加以反駁、爭辯。
「這些年來你都上哪了?我想找你卻都找不到你,回到我們學藝的地方也沒瞧見你的人影。」謝璇碔好奇的問她近年來的行蹤。
「這些年來我大江南北、荒郊小鎮都走遍了,並沒有一定的居所。我們學藝的地方我倒是很少回去,你找不到我是正常的事。」上官無雙微笑的解釋。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常說要習得一身好醫術,以便長大後行醫救人,如今你已長得亭亭玉立,而且還做到了你當初所立下的誓言。」謝璇碔有些感慨時光的飛逝。
「人無法永遠停留在小時候,總要有長大的一日。」她意謂深遠的說道。
「說得也是。」他拋開感慨,好奇的問道:「對了,你怎會收小龍那孩子在身邊?」
提到她那位聰明、反應極快的徒弟,上官無雙不禁滿意的微笑。
「小龍他跟我們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是一名老乞丐將他撫養長大。我遇見他時,撫養他的老乞丐已經過世了,也許是一份機緣,也許是基於同病相憐的緣由,我將他收在身邊,教他一些醫術,希望他以後也能夠奉行行醫救人的宗旨,而小龍也很努力的學習,不辜負我的期盼。」她大約的提了一下與小龍結識的經過。
雖然他與小龍這個師侄相處並沒有多少的時光,嚴格來算也只有幾個時辰,但他可以知道小龍真的是個天資聰穎,而且又有禮貌的孩子。有許多較難的東西幾乎一教就會,有時還會舉一反三。謝璇碔高興她沒收錯徒弟且也把小龍教導得很好,況且小龍又與他有緣,深得他的喜愛、欣賞。
「小龍這個孩子真的算是一塊未經雕琢的寶玉,不止天資聰穎伶俐,領晤力也很高,而且也是個練武的好材料。
「待『祁嵐山莊』一別之後,我們師兄妹可能會有一段漫長的時間又不能見面了,由於一方面師兄我是見『物』心喜,一方面我希望能夠讓小龍同時擁有咱們的藝能,將師父教給我們的學藝『合而為一』,所以我想利用這幾天的時間教他一些武功,希望他能夠多少吸收一點。無雙會反對嗎?」他詢求著她的意思。
微微一笑,上官無雙道:「師兄會看上小龍,也算是小龍的福氣,我怎會反對呢?況且這又是件好事。改明早,我就叫小龍拜你做大師父,而我就屈就做二師父,你看如何?」她調皮的朝他眨眨眼。
謝璇碔一愣後,隨即大笑,「那就屈就你了,我的好師妹。」他的語氣突然一轉,「對了,你想同我說些什麼事?還有,逸風他是怎麼受傷的?」瞭解她這些年的經歷又談妥了小龍的事後,他想起了今晚自己來找她的正事。
「逸風受傷的事暫且擱下不談,我先請教師兄,你怎麼與陸莊主他們相識的?」上官無雙不答反問。
對她的不答反問,謝璇碔雖感到奇怪,但也據實回答。
「我與他們相識是在三年前。那天下著大雨,我在一間荒廢的廟宇遇到同樣躲雨的逸凌,我倆因為無聊想藉著聊天打發時間,結果沒想到愈談愈投機,就這樣結為知交好友。」
聽到這,上官無雙明瞭的輕點了個頭。
看著低頭陷入沉思的上官無雙,謝璇碔明瞭她腦中思緒正在運作,當下也不打擾的耐心等候。
片刻,上官無雙終於抬起頭,「師兄在哪發現中毒的陸莊主的?」
「在洛陽南郊的一間無人居住,荒廢許久的木屋中發現他的。」
他的回答讓上官無雙再一次陷入了短暫沉思。若是她記得沒錯,洛陽南郊的地方是荒涼了點沒錯,但卻也不至於會有……
「師兄清楚陸莊主他們的交友情形嗎?」她抬頭詢問。
「不是很清楚,大概六、七成吧!」謝璇碔沒有把握的說了個大約數據。
「那你知道他們是否有什麼仇家?」上官無雙再問道,完全不考慮此話一出口會帶給謝璇碔的震撼及衝擊。
聽見她的話,謝璇碔不禁訝異的瞪大眼。
「你是說……」謝璇碔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
上官無雙不語的點點頭,證實他的猜測。
「你有證據?」他按捺下焦急、憂鬱,自持冷靜,決心問清事情始末。
上官無雙點點頭,反問:「你知不知道陸莊主身上中的是什麼毒?」
謝璇碔搖搖頭。當初他若是知道陸逸凌身上中的是什麼毒,也許還不至於要勞煩她趕來解救。
他雖然沒學到師父全部的醫術,但至少也學了一、兩成,解一些小毒、治一些小病,倒也還難不倒他。
「他中的是金線蟲毒。這種金線蟲狀似蝴蝶幼蟲,全身通黑如墨,背上有著三至五條的金色線條,所以被稱為金線蟲。中了金線蟲毒的人,只會感覺到恍若被蚊蟲不關痛癢的叮咬了一下而絲毫不去在意。
「它最可怕的一點就是中毒的人在半個時辰之內,如果沒有得到救治的話,就會在不知不覺、沒有痛楚中,彷彿沉睡般的漸漸死去。」
看著謝璇碔若有所悟的神情,上官無雙繼續接下道:
「我會懷疑他被仇家暗算,是因為洛陽南郊方圓數十里均是一片荒野,而金線蟲這種毒物是只有在山區內才有的,除非有入主動將這種毒蟲放在荒野,否則它是不會平空出現在荒野平地之中。」
頓了頓,她再接著道:「逸風的事更證明了我的猜測,他不是單純的墜馬事件,在我為他的傷包紮好之後,我曾去他墜馬的地點找到了那匹已經氣絕多時的馬兒,他的坐騎被人暗中混著食糧餵下了腐蝕性的毒,那種毒一時半刻之間不會發作,但它會漸漸腐蝕馬兒的內臟,當馬兒受不了疼痛時,馬背上的人稍一不注意就會被摔下馬背,造成我們以為都是單純的墜馬事件。」
聽到她說到這,謝璇碔已是禁不住的滿臉訝異、吃驚的神色。
在他行走江湖時,他很少聽到有關「祁嵐山莊」陸氏兄弟的不好謠言,而他們三人也很少與別人打交道。既是如此,那就不該會與人結下仇怨才是,到底是從哪來的仇家尋仇呢?
他實在是想不出究竟是誰心懷不滿而暗中對他們下毒手,也猜不透他們會有何仇家?
看著謝璇碔煩憂的模樣,上官無雙猶豫著是否該告訴他另一件事。
她開口想說,但想到這萬一只是她的杷人憂天,那不是對「他」太不好意思了嗎?況且現在事情還尚未得到證明,怎可貿然說他人的不是呢?還是先證實之後再說吧!上官無雙暗自打定主意。
思索了許久,謝璇碔終於開口:
「無雙,依你之見,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才能揪出這位掩藏在黑紗下的人?」事情既然都已發展到現在的地步了,該如何為陸家兄妹揪出他們的仇家才是首要之急,況且陸家兄妹皆是他的朋友,朋友有難,他就算是赴湯蹈火,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是在所不惜的。
「師兄你先別急,我們在明『他』在暗,當心操之過急而打草驚蛇,反而使『他』有了防備,那要揪出『他』可就難了。」上官無雙提醒謝璇碔不可魯莽,以免壞事。
「好。那你要是看到或想到了什麼線索,馬上告訴我,我絕不允許有人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來傷害我的朋友。」他原先溫柔的眼,在一瞬間變得凶狠、冰冷。
看著他瞬間變得凶狠、冰冷的表情,上官無雙併不覺得害怕。
師兄是個重義氣,肯為朋友兩肋插刀而毫無怨尤的人,這就是她所認識的謝璇碔。
當他轉向她時,眼神又恢復原有的溫柔。
「你自己也要當心,你先救了逸風,現在又救了逸凌,我怕『他』會心生怨恨而將目標轉向你。」他擔憂的叮嚀。
「無雙明白,謝謝師兄的關心,一有線索我會告訴你的。」
「逸凌那裡就還要勞煩你多費心注意了。」
「師兄不用客氣,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盡快醫治好陸莊主的。」頓了頓,她猶豫了一會,「要讓他們知道嗎?」上官無雙指的是陸家兄妹。
「不,這件事暫時先不要讓他們知道,以免他們操心,要知道人多嘴雜,先由我們暗中調查清楚再說。」
她點頭附和他的意見。
望著窗外皎潔、明亮的月亮,上官無雙的眉再次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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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逸凌從長久的昏迷中甦醒過來時,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張熟悉而寫滿關切的臉龐。
「我怎會在這?」他一邊用著多日未曾進食,及未沾茶水而變得粗嘎、沙啞的聲音問道,一邊掙扎著要起身。
「大哥,你別亂來,你身上有傷口,小心扯到傷口,讓傷口裂開。」陸逸屏急忙的阻止。
她的話提醒了陸逸凌身上所傳來的虛弱無力。
「我怎麼了?怎會受傷了?」陸逸凌虛弱的追問。
他的問題讓房內的三兄妹沒人敢正面回答他。
「大哥,這些事等你先把傷養好了以後再說,養好了傷,才會有精神談這些,現在你先把藥給服用了。」陸逸顥手中端了一碗藥汁走近床邊,「大夫交代等你一醒來時,一定要先把這碗藥給服用完。」
陸逸凌微皺眉,看著陸逸顥手中端著碗黑漆漆,似乎很苦的藥,二話不說的接過來仰頭飲盡。
藥一入口,他不禁微微訝異了,這藥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苦,想必是熬藥的人體貼的加了些蜂蜜。
不知為何的,陸逸凌竟將那體貼的人與在他昏迷中,所看見的那名美麗、溫柔的女子相交連,看著眼前一張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卻遍尋不著記憶中那張美麗、溫柔的臉容。
難道這只是他的一場迷夢嗎?但他為何還依稀記得她那雙溫柔的柔荑輕撫在他臉上的感覺?依稀記得她那溫柔安撫的耳語?
「逸風,逸凌醒了嗎?」
在陸逸凌思緒飛騰間,一個熟悉的男聲插入了他的世界,讓他回過神來。
「璇碔,許久不見,你還是依舊不改其樣。」陸逸凌望著許久不見的好友,笑著揶揄,將飲盡的藥碗交給一旁的小妹。
出乎意料的看見陸逸凌甦醒,謝璇碔反應不及的微微一愣。
「你什麼時候醒的?!」謝璇碔呆愣過後,隨即恢復過來,帶著喜悅的靠近床邊。
「在你說了第一句話時,我就醒了。」陸逸凌微微一笑道,暗示他的「大嗓門」。
見他露出笑容,謝璇碔終於放下了一顆憂心忡忡的心。有精神會笑、會揶揄人,大概就沒問題了,相信只要再多加好好的調養一陣子,不久的將來就會恢復回以往那個生龍活虎的陸逸凌。
「好小子,才剛醒來,就開始會調侃別人了,你可知道,你差點讓我們嚇死了?還害我們擔心了許久?」謝璇碔笑罵的輕捶了他的臂膀。
「我才剛醒來還是個病人,你就已經迫不及侍的想虐待我了?」相準他拍落的方向,陸逸凌笑著輕巧的閃了過去。
打不到他,謝璇碔倒也不在意。
「是你救了我?」陸逸凌看著好友問道。
「你的話聽起來不像是問句。」謝璇碔朝他戲謔的挑挑眉,不答卻反轉向在一旁的陸逸風,「逸風,無雙在找你,麻煩你過去一下。」
陸逸風點點頭,朝房內的眾人做了一個告退的手勢,退了出去。
看著大弟隱去在房門後的身影,陸逸凌問道:「無雙是誰?」一個陌生的名字勾起了他的好奇。這會是「她」的名子嗎?他自問。
「無雙是我的師弟,她就是那個把你從鬼門關裡救出來的人。」謝璇碔為他解答。
雖然陸家兄妹四人除了陸逸凌之外的三人全見過她的面,儘管大家都沒對他提出疑問,但卻心知肚明的知道上官無雙是女兒身,然而儘管如此,謝璇碔依舊還是依循著師父的交代,對外一律宣稱無雙是他的「師弟」。
獲得的解答並不是他心中所想像的,陸逸凌微感到失望。
她究竟是誰呢?難道這真的只是他昏迷中所想像出來的嗎?但她那溫柔的安撫、地溫柔的話語,還清晰不過的殘留在他的腦中,再再的提醒他,她的真實存在。
「逸凌,你在想什麼?」看著他不知魂遊何方的思緒,謝璇碔好奇的出聲詢問。
陸逸凌不答的搖搖頭,轉向陸逸顥及陸逸屏。
「逸顥、逸屏,你們兩個先出去,我有話要和璇碔單獨談談。」
陸逸顥兩人相望一眼後,便朝陸逸凌略點個頭,相偕走出松苑,還細心的為兩人闔上房門。
待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後,謝璇碔才將視線調回半躺在床上的陸逸凌。
「好了,現在整個房間只剩下我們兩個,你有什麼話想問我的,就請直說,不必隱瞞。」
「告訴我,你在哪裡看到我之後的一切?」陸逸凌眼中閃爍著堅毅、沉穩的神采,一點也不像是個剛從鬼門關逃回一命的虛弱病人。
「你就這麼肯定是我發現了你?」謝璇碔不答反挑眉問道。
「若不是你發現了我,將我送回『祁嵐山莊』,我相信你不會在這。」陸逸凌簡短的答覆他的問號。
謝璇碔是個習慣浪跡天涯的人,從不曾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一個月。
陸逸凌的心思細密,再一次在謝璇碔眼前得到印證。
謝璇碔點點頭,收起戲謔的神情,開始正色的敘述起那一日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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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完陸逸風的傷勢,上官無雙叮嚀過小龍後,單獨來到松苑。
方才在梅苑中,她已經由陸逸風口中得知陸逸凌已經甦醒的消息。
在敲門許久沒有得到回覆後,她心想也許他正已休憩,於是她輕輕的打開了門,輕步的來到床邊,探出手為已入睡的陸逸凌把脈診斷。
沉睡中的陸逸凌,早在她接近松苑時,就已察覺而甦醒過來,因為感覺到來人並無惡意,所以他才會假裝休憩。
不知是否是他想念「她」過度的幻覺,恍惚間他竟感到一雙像「她」的手正輕輕的撫觸著他。
這項認知讓陸逸凌下意識的捉住那停駐在他手臂上的溫柔雙手,猛然睜開原本閉上的眼,緊盯著眼前這張絕美帶著熟悉的溫柔容顏。
「你是誰?」陸逸凌未帶一絲病態,仿若鷹般的眼,正犀利的緊盯著她不放。
在他毫不放鬆的注視下,上官無雙第一次微感羞窘。
「我是上官無雙,你們口中謝大哥的『師弟』。」她垂下頭,低聲的道。
昏睡的他雖然不失英挺、瀟灑,但清醒的他卻更添加了幾分致命感,教人在他的面前禁不住的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原來「她」就是上官無雙,那個救他一命的大夫,這個事實告訴陸逸凌,「她」並不是一個幻影,「她」並不是他在迷夢中所想像出來的。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陸逸凌,突然想到「師弟」這個名詞--
「『師弟』?!你是謝璇碔的『師弟』?!」陸逸凌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訊息。
這美若天仙,有著一張女子妒羨的美麗臉容的人,居然對他宣稱她是一個「男人」?!
她當他是已經步人老眼昏花還是病過頭了,是看不清事情真相的昏庸之人嗎?否則為什麼要拿這麼可笑而且易於拆穿的借口來敷衍他?他壓根兒一點都不相信她是一個「男人」。
但看她一身男裝的裝扮,並無任何的不自然,顯然已是有一段漫長的時日。
一個好好標緻的美佳人為什麼偏要做這種男裝打扮?還對人宣稱她是一個「男人」?陸逸凌眼中閃著疑惑,決心在弄清事情真相之前,暫且附和她是一個「男人」的說法。
「我聽璇碔說是你救了我,我該怎麼回報你的救命之恩?」既然知道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陸逸凌犀利的眼神不自禁的放柔了,但握住她的手卻絲毫未見放鬆,猶然緊握在他的掌心中。
她的手細緻滑嫩,一握在掌心便可以察覺到是一雙屬於女子特有的柔荑。
上官無雙手掙扎的想要脫離他的掌握,然而卻被他握得更緊。他已看穿她是女兒身了嗎?否則為什麼會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不由得,上官無雙微蹙眉的抬起眼,擔憂的看向他。
這一看,她剛好看見他溫柔的眼神,瞧得她的心一陣怦怦的直跳,她臉蛋微紅的連忙再低下頭來掩飾自己臉上逐漸加深的紅雲。
「陸莊主不用客氣,師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沒有什麼需要回報不回報的。」她微笑的抬起頭。
她那抹淡雅的微笑讓陸逸凌的心不禁一震,差點忘記了她目前還是個一男人」。
「既然你是璇碔的『師弟』,也算是我的朋友,更何況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請叫我逸凌吧!叫陸莊主似乎生疏了些,我可以叫你無雙嗎?」他鎮下心神詢問著。
「當然可以,不過我想我還是稱呼你陸大哥好了。」叫他逸凌似乎逾禮了些,不過上官無雙沒告訴他,因為她覺得如果告訴他為何不直呼他姓名的原因,他一定會取笑她太顧忌禮教,拋不開世俗的眼光,不知為何,她就是有這個感覺。
看了她許久,陸逸凌點點頭,隨了她。
「你是來看我的傷的嗎?」
「逸風告訴我說你已經醒了,所以我才過來看看復原的情形及傷勢是否有任何的不適,或因為感染而導致傷口惡化。」上官無雙點頭道,試著掙脫他的手,這一次,陸逸凌沒有再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雙手得到自由的她,開始忙碌的審視他身上的傷。
「你和逸風很好?」想到謝璇碔說她在找逸風的事,猜測他們感情可能很好,他心中總覺得不是滋味。
「是呀!逸風他人很好相處,完全沒有富家子弟的驕氣。」
聽到她稱讚自己的手足,他應該覺得與有榮焉才是,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心中開始湧上一陣酸意。
「聽你這麼說,似乎我很不好相處,我有富家子弟的驕氣了?」陸逸凌略帶賭氣的道。
「我並沒有這麼說,因為我和逸風相處過一段時間,我才能稍微瞭解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而我與你相識不深,無法對你客觀的說出我對你的觀點。」低頭看視他傷口的上官無雙,渾然不知他臉上的變化。
聽她這麼一說,陸逸凌瞼上的神色稍微和緩了一些,但心裡仍對她與逸風的熟識而感到不舒坦。
「那你就趁著這段時日,好好的瞭解一下,看看我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為什麼?」上官無雙疑惑的抬起不解的眼,把手中的工作停頓了下來。
為什麼他要她好好的瞭解他呢?一般的人不是都希望別人不要太瞭解自己的嗎?為什麼他會不一樣?
「我有些缺點是自己看不到的,我需要一個人好好的瞭解我,告之我的缺點,以方便我的改正。」陸逸凌找了一個她無法起疑的理由。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她作方纔的要求。
聞言,上官無雙綻出了一抹讚揚的微笑。
「現在我可以瞭解到你一個優點。」
「喔?什麼優點?」
「至少我知道你是一個肯聽別人勸告的人,這證明你有著超凡的智慧與不同凡人的氣度,因為很少人願意要求別人告之本身的缺點。」她綻著讚許的微笑道。
他但笑不答。
「說說你的事如何?我聽璇碔說,你經年都在江湖中行走以便行醫救人?」突如其來的,他想多瞭解眼前的她。
「行醫救人是我的願望,也是我師父對我的要求。我師父常說,這世上有許多因病魔纏身卻苦無銀兩可以看病,以致病情因為一拖再拖而誤了醫期的人。他希望我學會了他一身醫術之後,能夠秉持『行醫救人』、『醫者父母心』的原則,走遍各地救治那些被病魔折磨而需要救治的人。」上官無雙一邊檢視他的傷口一邊說道。
「你的傷口還痛不痛?我因為要逼出你身上所中的毒,所以不得不在你手上劃上一刀。」她道。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陸逸凌不在意的看了眼手上的傷,心中因她的善良而多添了幾分好感。
「我發覺到你一項缺點了。」
「什麼缺點?」他挑眉反問,看著在不自覺中露出女兒身嬌態,微噘嘴的她。她要是換上女裝羅衫的話,那模樣不知要美麗、迷人到什麼程度?陸逸凌不自禁的在腦中幻想著。
「好逞強。」上官無雙簡單扼要的道著他的第一個缺點。
「為什麼說我好逞強?」他英挺的眉挑得更高了。
「因為你手上的傷可沒那麼快就連痛楚也沒了,我敢說你的傷口現在還隱隱發痛。」
「就算真的如你所說,身為男人的我怎可輕言喊痛?」
「迂腐。」白了他一眼,對他的回答,她只有這兩個字可以送他。
出於可笑也算是基於反駁他理論的心理,上官無雙在包紮好他的傷口之後,在不使他傷口裂開而流血的考量下,在他的傷口上打了一下。
傷口傳來的疼痛讓陸逸凌剎那間痛白了臉,一對劍眉亦跟著深皺。
「你是故意的。」他咬著牙忍痛道。這小女人好毒的心腸,居然故意在他的傷口上,毫不留情的重打了一下。
看著他痛得發白的神色,上官無雙第一次有了幸災樂禍的感覺。
「我沒有呀!你不是說那是小傷沒什麼關係的嗎?況且你剛才不是還說男人面對疼痛是不可以輕言喊痛的嗎?」她笑得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看著她笑得一臉明顯的無辜,就算再笨的人也都可以清楚知道她是故意的,何況是聰明絕倫的他豈有看不出的道理?
就在陸逸凌準備反擊復仇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叩!叩!叩!」
「進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暗示她的好運氣後,他將視線調向正開門走進房內的人。
「大哥,你的藥煎好了。啊!上官大夫你也在。」陸逸屏看見坐在床沿的上官無雙時,微顯訝異。
上官無雙微笑的點點頭,起身離開床沿。
「我是聽逸風說陸大哥醒來了,特來看看他有何不適,順道替他的傷口換藥。既然陸姑娘來了,那無雙就先告退了。」說罷,不待他們兄妹有何表示,拱手走了出去。
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後,陸逸屏這才回過頭來,這一回頭,才發現大哥的眼睛仍然緊盯著上官無雙消失在門後的身影不放。
「大哥覺得無雙如何?」陸逸屏探試性的問。
「她?我認識她不深,不作任何評語。」陸逸凌斜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聰明如他豈會不明白逸屏眼中所透露出的那抹帶著算計的眼神。
她就算再怎精明、再怎狡猾如狐,又豈會比他這身為她大哥的人還要來得更精明狡猾?
「祁嵐山莊」如今有這番成就,可不是單只靠他運氣好才得來的。
「怎麼了?你看上她了?」陸逸凌故意裝作他不知上官無雙是女兒身的事,準備反將調皮的小妹一軍,順道將計就計的逼出上官無雙的「原形」。
「我看上她?」她的單純試探竟換來意料之外的回答,陸逸屏禁不住一臉的驚愕。
上官無雙雖然身著男子布衣,但任何明眼人均可以很清楚的看出她掩藏不住的女性柔媚,為什麼大哥會說些令人覺得奇怪的話?
突地,陸逸屏一向自喻聰明的腦袋恍悟的明瞭,一向聰明的大哥不僅沒看出上官無雙是個女娃兒,還自作聰明的以為她看上了一個假男人。
眼波一轉,一抹狡黠光芒從她眼中一閃而逝。
她的狡黠儘管掩飾得再好,但可沒逃過陸逸凌一雙鷹般犀利的眼。
「大哥好討厭,怎麼當人家的面說這些?」陸逸屏換上嬌羞道。
「怎麼了?害羞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很正常的事,有什麼好害羞的?」他取笑的看著「滿臉紅暈」的小妹,這下子,他這個寶貝小妹可是標準的「聰明反被聰明誤」。
「大哥可別跟上官大夫說,她還不知道。」陸逸屏捧著「嬌羞」的臉蛋,一臉「羞答答」的要求,渾然不知自己心中暗自謀策的計謀,早已盡落他的眼底,仍猶自低頭興匆匆的安排她接下來的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