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著雙大眼,郝曉曉一臉茫然的來回看著兩人。
「表哥,她可是個人耶!」還不等郝曉曉反應,凌紫衣已經怪叫起來。
「你不是說要個好玩、稀奇的玩意兒?」歐陽琖仍是一派的氣定神閒。
「可我要的是寵玩,不是人。」凌紫衣不高興的噘起小嘴。
「這眫丫頭是很好玩,我可是千挑萬選才看中的。」
「她有什麼好玩的?」凌紫衣懷疑的看著圓滾滾的郝曉曉。
「別急,以後你就會慢慢發現。」歐陽琖柔聲安撫道。
「我不要!」凌紫衣任性跺著小腳。
「紫衣——」
「人家不喜歡嘛!」
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呆立一旁半天沒吭聲的郝曉曉,終於忍不住小聲的開口了。
「歐——歐陽公子!」
兩雙眼倏然轉向她。
「什麼事?」歐陽琖不耐的蹙起眉頭。
輪流看著兩人,郝曉曉嚥了口唾沫。
「什麼是寵玩?」她小心翼翼問道。
冷肅的空氣中頓時一片靜默,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哈哈哈哈哈——」突然間,一個突然爆出的大笑聲劃破沉默。
「我——我說錯了什麼嗎?」郝曉曉手足無措的來回看著兩人。
「表哥,這丫頭好好玩——」說完,凌紫衣又是一陣大笑。
「我沒騙你吧!」歐陽琖微微勾起唇。
「這寵玩我要了。」凌紫衣高興的走到郝曉曉面前,以主人的姿態宣佈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寵玩,凡事都得聽我的命令知道嗎?」
「可是,我不想當什麼寵玩。」她一臉無辜的緊抱包袱,小小聲說道。
「你敢說不?」凌紫衣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
「不。」郝曉曉還是搖頭,她只想當歐陽公子的師傅,不想當什麼寵玩。
「表哥,你看這不知好歹的眫丫頭!」凌紫衣氣得小臉扭曲,立刻轉而向靠山告狀。
歐陽琖氣定神閒的一笑,不過短短幾天,他已摸清郝曉曉的個性。
「師傅,你不要我這徒兒了?」
「要,我當然要。」郝曉曉急急說道。
「那身為師傅,徒兒的事你幫不幫?」
「我當然幫。」她可是師傅耶。
「徒兒的煩惱師傅該不該幫忙化解?」
「當然該。」郝曉曉義不容辭的點頭。
「那好。」好看的薄唇拉出一個迷人的笑。「徒兒正為表妹少了個伴發愁,師傅也不忍心看徒兒如此煩惱吧?」
難道,他的意思是,只要她當這個高傲姑娘的「寵玩」,就可以替歐陽琖解除煩惱?
可是她從來沒當過寵玩,更不知道寵玩是什麼?她實在沒有把握自己做不做得來——
「當寵玩好玩嗎?」她睜著雙無辜的大眼,不太確定的問道。
「當然好玩。」歐陽琖微微一笑,獵物上鉤了。
「好——好吧,那我就當她的寵玩吧。」郝曉曉看了凌紫衣一眼,勉為其難的說道。
「你說的什麼話?能得到我的青睞可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耶!」一旁的凌紫衣不滿的叫囂道。
「紫衣,算了,她才剛來,心急不得,往後有的是時間好好調教,當心欲速則不達!」
不情願的看了歐陽琖一眼,凌紫衣才悻悻然開口:「好吧,我今天心情好,算你走運!」她示威似的抬高下巴。「從今以後你凡事都得聽我的,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擅自離開我的視線,聽到了沒有?」
「為什麼?」郝曉曉還是搞不清楚,為什麼當個寵玩會有這麼多規定。
「因為這是我的命令。」凌紫衣尖著嗓子說道,已經快對這個傻呼呼的丫頭失去耐性了。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郝曉曉用一種很無辜很無辜的眼神望向歐陽琖。「我只想聽歐陽公子的話,他是我唯一的徒弟。」
不知怎的,歐陽琖的心竟被那樣純淨清澈的眼眸給震了一下。
「表哥,你看這死丫頭!」凌紫衣氣得不停跺著小腳。
「我剛剛說了,這事急不得,慢慢來吧!」像是亟欲逃避似的,歐陽琖迅速別過頭匆匆丟了句。
「表哥——表哥!」
任憑凌紫衣再怎麼叫,歐陽琖卻還是頭也不回的逕自離去。
眼見表哥已經消失在遠處不見了蹤影,凌紫衣才氣悶的逕自轉頭往另一頭的穿廊走。
才走了幾步,美麗的身影突然又停了下來,蹙著眉回過頭來沒好氣的喊:「發什麼呆?還不快點跟上來。」
「喔——」
兩眼盯著歐陽琖離去的方向,郝曉曉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完全沒預料到前頭等著她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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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去把球撿回來!」
花園裡,一個穿著紫色衣裳、戴著頂毛帽的美麗身影,正叉著手對不遠處的圓潤身影命令道。
「喔。」
圓潤的身影賣力的追著滾動的球,遠遠看去就像一團肉球在滾,逗得凌紫衣哈哈大笑。
表哥沒騙她,這丫頭有趣得很,幾天玩下來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雖然是將近隆冬的嚴寒氣候,郝曉曉卻還是熱出一身汗,綰在頭上的髮髻狼狽散落活像瘋婆子,看起來慘不忍睹。
撿起球,郝曉曉舉袖揩了下額際的汗,突然把球一丟,逕自轉身而去。
「喂,你要去哪裡?」凌紫衣楞了下,隨即生氣地喊住她。
「我要去喝水。」
「好個大膽的丫頭,誰准你連說都不說一聲就離開?」凌紫衣氣得臉色大變。
「可是我口渴了。」郝曉曉一臉無辜。
「你要說『主子,我口渴了,可不可以賞我一杯水喝』懂嗎?」凌紫衣勉強壓下怒氣教道。
「我自己會倒水,不用麻煩紫衣姑娘賞——」
「你這蠢丫頭,我是你的主人,對我說話一定要卑微恭敬知不知道?」凌紫衣盛氣凌人的昂起下巴。
「喔。」郝曉曉點點頭,好像有點懂了。「好吧,紫衣姑娘,我口好渴,可不可以賞我一杯水喝?」
「不准!」凌紫衣把頭一撇。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
「你敢頂嘴?」凌紫衣用警告的眼神瞪著她。「小心我告訴表哥——」
「不,不用了,我不喝就是了!」郝曉曉忙搖手。
見她一臉緊張,凌紫衣得意的以為搬出歐陽琖當靠山奏了效,誰知道郝曉曉的下一句話卻教她差點摔倒。
「不必麻煩歐陽公子替我端水來了。」
凌紫衣扭曲著小臉半天說不出話來,不知道這丫頭是真笨還是太憨直。
一定是她的調教還不夠——想了好半天,凌紫衣總算歸納出這個結論來。
撿起球,她看也不看的就往她身上使勁的扔,正在冥想的郝曉曉,突然被一顆從她頭上飛過去的球嚇了一跳。
「發什麼呆?還不快去撿回來!」命令聲響起,郝曉曉勉強撐起痛得要命的身體去追球。
「笨丫頭,還不跑快一點!」
郝曉曉追得氣喘吁吁,後頭的罵聲又起。
認命的追著好像也一起欺負她的球,肚子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咕嚕叫聲。
她肚子好餓、好餓,早上只吃了一個饅頭,一整個早上她不斷的跑來跑去,紫衣姑娘卻連一口水也不許她喝,好像存心折騰她似的。
郝曉曉不怕苦、不怕累,就怕餓肚子。
肚子餓得實在發慌,郝曉曉盯著手裡的小球,竟然連球都想吞進肚子裡——
「笨丫頭,你在幹什麼?」
一個突如其來的怒罵,把餓到恍神的郝曉曉給猛然嚇醒,才發現自己嘴裡竟然咬著球。
她真的是餓瘋了!
「沒——沒有!」忙不迭地把球一扔,誰知道凌空飛出去的球,竟不偏不倚砸中那張盛氣凌人的漂亮臉蛋。
「唉喲!」碰的一聲,嬌弱的凌紫衣應聲而倒。
驚駭的捂著嘴,郝曉曉的力大無窮在鳳陽城可是遠近馳名,卻都是對付一些地方惡霸無賴,誰知道這一次竟然會誤傷無辜。
「你這臭丫頭,你竟然敢用球打我,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吃痛的坐起身,凌紫衣氣得哇哇大叫。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郝曉曉滿心歉疚的趕緊上前想將凌紫衣扶起來。
「滾開,別碰我!」
凌紫衣歇斯底里的尖叫,用力甩開郝曉曉的手,結果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又一屁股往下跌,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這殺千刀的臭丫頭——」凌紫衣放聲咆哮,一張漂亮的臉蛋全扭曲起來。
「紫衣姑娘,對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誰給你天大的膽子敢叫我的名字?要叫主子!」凌紫衣凶巴巴的瞪住她,一副想將她吞下肚的樣子。
「對不起,我忘了!」郝曉曉一臉抱歉。她這人沒什麼缺點,就是愛吃、記性差,有時連她爹都無奈搖頭。
「臭丫頭,看我等會兒怎麼整治你!」惡狠狠的撂下話,忿忿正要爬起身的凌紫衣突然又往地上一癱。
郝曉曉看傻了眼,還在狐疑她又怎麼了,就突然聽到她萬般委屈的啜泣,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喊:「表哥!」
轉頭一看,歐陽琖就站在身後,一臉平靜的表情看不出情緒。
「歐陽公子?」
雖然郝曉曉一向以師傅自居,但她從來沒叫過他一聲徒弟,畢竟她只是想過過當師傅的癮,叫個氣宇昂軒的男人當徒弟,也著實太辱沒人家了。
「這裡是怎麼一回事?」他一雙薄唇吐出平靜的語調。
「表哥,這死丫頭用球打我,還害我跌倒,人家好疼喔!」凌紫衣擠出眼淚裝可憐。
幽深的目光緩緩對上一旁一臉無辜的小人兒。
「我——我不是故意的。」郝曉曉問心無愧,但那張教人心慌的眸光卻讓她不由自主結巴起來。
歐陽琖挑挑眉,若有所思。
他還以為過幾天,會看到一張哀怨哭喪的臉,沒想到那張圓潤可愛的臉蛋上,卻連一絲怨氣都沒有,只有兩團劇烈勞動過後產生的紅暈,一層薄薄的細碎汗珠綴在她白裡透紅的肌膚上,宛如樹葉上的晶瑩朝露——
有一剎那,他的目光竟忘了轉開。
「表哥!」氣惱的叫喚倏然將他的神智拉了回來。
他的注意力總算轉回這個他向來寵溺的表妹身上。
幾年前姨父姨娘相繼過世,身後留下還不滿十歲的紫衣,當時十八歲就接下城主重任的他,義不容辭地將她接回冀北城。
紫衣標緻靈巧,黏人愛撒嬌的個性格外得他心,他幾乎是將紫衣寵上了天、有求必應,也因而養成了她任性嬌縱的脾氣。
歐陽琖沉著臉,很嚴肅的想處理眼前這場災難。
看到還癱坐在地上的表妹,原本白皙漂亮的臉蛋印著一個清晰的球印,整張臉紅通通的,歐陽琖忍不住笑了出來。
「表哥,你不替我教訓這臭丫頭,竟然還在旁邊笑?」凌紫衣氣得坐在地上耍賴,活像個被寵壞的娃兒。
「不然,這丫頭也讓你拿球扔一次可好?」溫柔地把凌紫衣扶起來,他很公平的說道。
凌紫衣雖然不甘心,但想了想,似乎也覺得這最能讓她出一口怨氣。
「好吧!」她抹乾眼淚,臉上綻開得意的笑容。「臭丫頭,快過來這兒吃我一球。」她手插著腰命令道。
郝曉曉自是滿肚子無辜,但球是從她手裡飛出去的,她也脫不了干係,看來,今天恐怕得挨上一球才能讓她消氣了。
認命的站在凌紫衣幾步外,她嚥了口唾沫,看著前頭殺氣騰騰的漂亮人兒。
「看球!」
看似柔弱的凌紫衣卻有著超乎想像的驚人力氣,只見球從她手裡飛出去,朝郝曉曉以驚人的速度砸去。
害怕的閉起眼,郝曉曉一再告訴自己: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這是她的錯,這個過錯該由她來扛。
聽著朝自己疾速飛來的球,那颯颯風聲聽來格外驚心動魄,眼看球已經到了眼前,只差幾指就會砸上她的臉——
最後一刻,她竟然蹲下身,閃過即將砸上她臉蛋的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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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今天以來的第幾次,歐陽琖忍不住又笑了。
他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傻呼呼的胖丫頭,竟然會躲那記球,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城主,你笑什麼?」
一旁的逢喜忍了兩天,可終於忍不住了。
一整天就看主子三不五時突然就笑了起來,看得讓人頭皮發麻。
「沒事。」歐陽琖收起笑容,若無其事的回道。
「城主,我覺得你最近看起來很奇怪。」逢喜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主子。
「喔?哪裡怪?」歐陽琖輕描淡寫問道。
「你經常若有所思。」逢喜信誓且旦的指出。
「嗯,還有呢?」
「你最近常笑。」
常笑?這算奇怪嗎?
「還有,你沒事就經常往後花園跑。」
「我有嗎?」
「有!」逢喜肯定的用力點頭。
「原來我有這麼多壞習慣。」歐陽琖漫不經心的輕哼道。
「城主,你根本沒注意聽我說話。」逢喜惱得直跳腳。
「逢喜,你是不是太閒了?」歐陽琖輕描淡寫地問了句。
「我?」逢喜正想極力否認,但認真一想,好像被城主給說中了,他最近好像真的有點閒——
去去去,他們討論的是反常的城主,怎麼會變成他了?
「城主,我不是——」
「逢喜,去請雪總管來一趟。」
「是。」雖然還有滿肚子牢騷,不過逢喜很清楚誰才是主子,乖乖領命去傳雪總管來。
不一會,一名五官輪廓宛如刀刻、身軀異常高大魁梧的男子走進房內。
「城主!」男子恭敬的微微一躬身。
「雪總管,最近運往契丹的酒跟絲綢還順利嗎?」
歐陽琖抬頭望著多年來的得力幫手,一如往常的問道。
據說雪總管是契丹與漢人通婚所生下的,有著契丹人特有的深刻五官與魁梧健壯體型,看似兇猛強悍,卻有著漢人的友善與溫馴特性。
幾年前,他被發現倒臥在城外的雪地裡,身受重傷的他昏迷了足足半個月才清醒,卻絕口不提過去、不說自己的姓名,從此大家喊他:雪總管。
看上他沉默謹慎的個性,歐陽琖將他留在身邊,從一名小小的侍從,到現在城中的所有事物幾乎都是由他一手打理,成為他不可缺少的左右手。
「回城主,這件事屬下正要向您稟報。」
光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雪總管臉上出現一絲憂慮,就知道出了事。
「出了什麼事?」
「契丹那邊傳話來,第一批送去的貨物沒收到。」
「沒收到貨?」歐陽琖臉色一沉。
冀北城位處於極北之地,跟外族契丹最為接近,幾年前在雪總管只身前往交涉下,開始了兩方的生意往來。
多年來,冀北城裡所產的絲綢、酒跟鹽米等日常用品,就固定輸往契丹,成了自給自足的冀北城最大的收入來源。
雖然雙方有生意往來,但歐陽琖卻始終謹慎提防契丹,畢竟陰險無情的傳言可不是空穴來風。
「派人去追查了沒?」歐陽琖神色凝重的問道。
「去了。」雪總管一頷首。
「人呢?」
「沒回來。」
黑眸緩緩一瞇,歐陽琖心中大約有了個底。
「你明天即刻啟程到契丹去,務必把事情查清楚。」
「是!」
雪總管沉聲應道,立刻轉身離去。
看著雪總管魁梧的背影,歐陽璦心中竟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