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幾許滲入屋內的清風,冰冷得直透進骨肉之中。
桌上燭火搖曳,卻探照不到他富有幾分複雜的表情,藏在幽暗的氣氛裡,是裴燁開始逐漸動搖的內心。
午後那場混亂,在官府人馬匆匆趕到之後順利結束,遭搶的貨品除了某部份稍稍受損,坊內人手身上有傷之外,並無太大的意外發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雖然嘴裡是這麼說著也不妥,她現在人可是整整躺了一晚還未清醒,裴燁胸口煩悶,都是因為她的多事而起。
乍見到她推開自己,裴燁真是反應不及,甚至還有些氣惱,然而在轉眼的片刻之中,竟換成她滿頭鮮血直流,緊接著人就暈倒了。他又氣又急,也有幾分不敢相信眼見所及的事實。
對於她,裴燁承認自己不但毫不用心,甚至視為燙手山芋,這兩個月她住在「瑜珠坊」中,老實說,他根本沒見過她一次,忙著張羅別號開業的瑣事,壓根忘了她的存在。
若不是今日江湖味兩兄弟拉著她到別號見識一下新開張的熱鬧,說真格的,他會以為自己的生命中,此刻沒有她的出現。
即便如此,這死心眼的傻丫頭,待他仍舊一本初衷。以前就是,現在這般,也是!
思及此處,裴燁有些後悔,當初真不該把話說得太絕,結果現在可好啦!他欠下這人情債,可得怎麼償還?
坐在床榻上,他守了一晚,崔發下午被江湖急著從裴府拉來,白水嫣血流不止讓大伙嚇得人仰馬翻,只見他下個幾根針在穴脈上,血倒也神奇的不流了。
後來才知道白水嫣的體質特別虛寒,和常人不同,一旦身上有個割口子,那血就會宛若江水泊泊不絕,都快要流死人了。
裴燁不禁想了,這些年她身體差成這模樣,日子到底怎麼過的?
他曾經也是藥罐子,天寒咳、天熱也咳,氣候稍稍轉涼,他就會咳得整夜都睡不好。染上病,非拖過一季不可,有時沒幾日痊癒,新病又上身,沒得可以喘息的餘地。
當時,他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天天吃藥、夜夜咳嗽,病得臉色蠟黃虛弱,走幾步子就喘個半天,七分不像人,八分倒像鬼。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生龍活虎地逍遙自在,反觀曾經健康開朗的她,也是病榻上的老常客……
蒼白的臉蛋上,有著陰黑的眼圈,是長年久病的模樣,而一般女孩身上應該有著淡淡的胭脂花粉香氣,她卻絲毫不見蹤影,唯有那馥郁的藥草味,是揮之不去的陰霾。
裴燁是過來人,所以她的難處、她的苦處,其實自己都懂。甚至在她的身上,也看見當初那個脆弱的他,有種很難以言喻的奇妙。
伸出手,他輕撫著她的面頰,因為長年病懨懨的緣故,比起一般女人有些軟嫩冰冷,是他觸碰過最不細柔的肌膚,卻也意外的讓他流連。
摸摸她清瘦的面頰,從前的她,是甜美的、是豐潤的,甚至是帶有幾分俏皮可愛。而今的她,憔悴得讓他十分不忍。
白水嫣悠悠醒來,雙眼微微朦朧,看不清對方的面容,隱約之中見到裴燁的樣子,以為還在夢境之中。
「燁哥哥,我是下是又夢見你了?」
裴燁挑高眉,看著她不知是睡迷糊了,還是受傷心神渙散了,便接著她的話說下去。「是啊,所以你才見著我。」
沒想到一個無心的說法,後來讓他意外聽見她的心聲。
「這幾年我好想你,為什麼你不回來找我?為什麼你偶爾才出現在我夢裡?」說著說著,白水嫣微微哽咽。「我那麼想你,每一日都想一回,可是你卻連到我夢中,都如此吝嗇。」
「白丫頭,是我對不起你。」那日一別,是有如逃亡般離開,根本不敢讓她得知,留在裴燁的心底,也是遺憾。
裴府經商失敗,欠人大筆銀兩引來殺機,若不是裴弁連夜帶著五個幼弟逃跑,只怕也跟著爹娘一般死在其他人的手下,不過死屍一具,哪有未來可言?
經過幾回輾轉,顛沛流離,好不容易穩定生活,卻也是很多年後的事情了。裴燁幾乎也忘記自己生命中,還有個她在兒時的回憶裡等待著。
她伸出手,裴燁很自然地回握著,彷彿不需要多加思索,一切又倒回最初,那樣單純而自然。
白水嫣蜷縮著,就像是襁褓中的嬰孩,裴燁拍著她的背,輕柔地哄著她,想要讓她安穩入眠,平穩她的情緒。
「你不要走,好不好?」緊緊抓著他的手,白水嫣還想讓夢再延長久些。「陪我久一些,下回再見到你,不知又是多久以後?」
她總是如此的想念著他,在佛堂裡誦經時,會偷偷想起他,祈禱他平安健康,入睡時常常掛念他,希望能在夢裡相逢……走過裴府舊時宅邸心繫著他,很多很多時候,她的腦海裡總有他的身影徘徊。
「丫頭,以後你想見我,就來見我。」她真的是在做夢,要不然怎會說出這樣的話?裴燁開始埋怨自己,對她實在太過苛刻。
聽到他的低語,白水嫣競忽然嗚咽低泣,累積在心頭多年的情感,找到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
「傻丫頭,好端端的怎哭了?」他詫異,很笨拙的抹去她的淚水,安慰的動作顯得很生澀。
明明打滾在女人堆中,可面對女人淚眼汪汪,裴燁可是頭一遭。
「這個夢為何這麼美呢?」白水嫣朝他偎得更近些,裴燁聽了很不捨。「可不可以不要醒來?」
她不加修飾的話語,輕輕滑進裴燁耳裡,讓他心口一窒,呼吸有些不太順暢,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發的究竟是哪門子的顛?
或許是兒時的記憶起了作用,又甚至是她的脆弱讓他心慌意亂,所有一切變得開始不如裴燁所想像。
「你想要夢多久?」最後,他問了一句從來沒想過的話。
「一輩子……」白水嫣喃喃念著,早是累到輕闔上眼,臉頰微微綴著粉嫩色的嫣紅,就是因為在夢中,所以才敢大方表露。
「可能有一天你會遇到心愛的人,到時候,你再也不會冀望我出現你夢裡。」終究丫頭也會長大,這可不是嗎?
才一轉眼間,不過是紮著麻花辮的青澀丫頭,早蛻變成娉婷少女,儘管比起一般女孩兒,她顯得陰陰沉沉、寡言沉默,可嚴格說來,也是清秀佳人。
白水嫣昏昏沉沉,沒聽見他話裡略略感慨的情緒,不一會兒,她落入夢中,握住他的掌心也漸漸鬆開,裴燁卻反手將她握牢。
從前,當他被人欺負時,她老擋在自己前頭像個小母雞一樣保護著他;而今他有危難,她依舊甘願承擔……她沒變,但是最後他變了。
就算現在他變得不再怕事,不再病懨懨的,她還是義無反顧的主動站在自己身前,而他卻在此之前視她為毒蛇猛獸,裴燁感到汗顏。
低首,他將一個如蜻蜓點水的親吻,遺留在她的額心,企圖找尋當年他留在她身上的溫暖,那也是她只准給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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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一個驚醒,白水嫣瞪大著眼,震驚的翻坐起身,卻忽然一陣暈眩,差點跌回床鋪上,若不是她反應還算機警,只怕栽回床板上,可要疼得頭昏腦脹。
摸摸額心,蒼白的小臉浮現紅艷的飛霞,她怎麼會夢見裴燁吻她的場面?
「唉……」輕聲喟息,自無血色的唇瓣逸出,很是懊惱。
正當她意識還有些渾沌之時,觸到額角旁的傷處,一塊軟布纏住,感到一絲痛感,終於回想起今兒個坊內別號開張,有一票匪類闖入打劫,她也因此而多事捲入風波之中。
直到昏迷之前,她都還見到裴燁氣惱的表情。
白水嫣沮喪得很,笨拙的她,怎樣都討不了他的歡心。若不是有江湖味兩兄弟擋在前頭說情,只怕早就被掃出「瑜珠坊」外流浪去了。
細想至此,本就毫無表情的面容又垮下來,白水嫣只是有想哭的衝動。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赤腳踏下床,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子骨躺得發酸,想要好奸舒展四肢。白水嫣披上外衫,離開房門,憑藉外頭一輪皎潔月光,在夜裡自在的行走。
腳底傳來微微刺癢的感觸,小時的她老愛打著赤腳到處亂跑,偶爾還會因為粗心踩到石子劃破皮,當她跑到裴燁面前哭鬧時,每次都要他安撫她,才止住淚水。
每當回想起從前,白水嫣毫無生動表情的臉蛋,才會有微微牽動嘴角的笑容。
她一路逛著、晃著,這一兩個月為了不增添江湖味兄弟的困擾,也不願讓裴燁撞見自己而感到不悅,白水嫣都選在夜晚離開房門散心,可能看看月色、賞賞夜間綻放的花朵,又甚至吹吹涼意襲人的清風。
走到每回夜裡一定徘徊流連的涼亭,白水嫣想瞧瞧池塘裡優遊的錦鯉,卻在亭外見到挺拔的身形,佇立在夜色之中。
只消一眼,她就認出是裴燁的身影。
夜涼如水,而他卻末睡。白水嫣躊躇下前,兩腳似乎被釘在原地,退也不得、進也不是,深怕一個不留意,又讓他板起面孔。
望著他的背影,白水嫣感到陌生,曾經他們擁有好多美好的記憶,也密不可分過,總以為這樣的維持會到天長地久,而她也真認定這輩子只願心底有他。
直到分離,然後相遇,漫長的時歲已悠然而過,再度留在掌心裡的還剩什麼?叫能他們曾經被命運的紅線纏繞在一起過,最後也因為宿命不再緊緊維繫。
這些道理白水嫣都懂,在焚香誦經,潛心禮佛的這些年頭裡,她還是多半為不知身在何處的他祈禱平安。
或許菩薩見她可憐,終究讓她見著了他,白水嫣也再度發現這些年來,還是掛念著他,縱然他詫異她已改變,又甚至不認得她,但她仍舊喜歡著他。
裴燁獨自望著夜空中的皎月,思索著方才離開白水嫣房內前的最後一個舉動。他吻了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因為感動她的奮不顧身,還是他有些微的心動,才讓不合宜的動作,動搖他曾經對她很冷漠的心?
他不由得歎息,想不透自己的心意,也不過是個多年不見的丫頭,他何苦總惱著自己心慌意亂?
轉過身,裴燁在寧靜的夜裡見到一抹白色的單薄身影,先是嚇了一跳,一顆心差點從嘴裡蹦出來,若不是他還有些膽量,定睛認清她的模樣,只怕此刻三魂七魄全飛向佛祖身邊,兩眼翻白、一命嗚呼。
「你……」裴燁擰起眉,沒好氣。「時候晚了,怎麼還在這裡?」嚇人!
白水嫣怔住,退了一步,不敢多加開口,習慣見他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裴燁邁開步子走上前去,表情很是凝重,嚴肅得好像要揍人,白水嫣見狀,不知怎麼竟然退縮起來,轉身拔腿就跑。
「給我站住!」他吼著,她好端端怎麼見他就跑?
「我……不是故意的。」白水嫣抱頭跑著,就像是後頭有惡鬼追上,今日受傷流了一堆熱血,跑沒幾步遠,就沒用地跌倒在地,嚇得她冷汗直冒。
「丫頭,你沒事吧?」裴燁聽到崔發之前叮囑他的,她天生體質古怪,一有傷口就會出血得厲害,絕對不要讓她身上多個割口子。「我瞧瞧。」
扳著她的肩膀面對自己,裴燁仔細檢查她的雙臂兩膝,心裡一急,不顧禮俗掀開她的裙擺,要不是白水嫣開口制止,他就要在無意之間佔了她的便宜。
「燁……哥……我真沒事。」按著他的手,白水嫣難得滿臉通紅,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裴燁一雙手捧著人家姑娘家的小腿肚,皺起眉頭說得理直氣壯。「我怕你身上有傷,會出血的。」
明白他的好意,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能像小時一樣,白水嫣小臉漲紅。「可是,燁哥哥……男女授受不親……」
她話一說完,裴燁瞪著自己還黏在人家小腿上的雙掌,僵了半晌,然後很狼狽的退開手。,丫頭,我沒想要佔你便宜的意思。」
「我……我知道。」白水嫣連忙把衣裙給拉整好,低垂著首,臉頰燥熱得連自己都感到很難面對他。
「我有些忘記,我們都不同了。」難怪江湖味兩兄弟嫌他嫌個半死,直嚷著歲月匆匆,只有他這竹馬以為青梅都不長大的。
「你還當我是個孩子,對吧?」說到底,在他眼中,她也真是個丫頭,而非是個女人。
「不,我當你是丫頭。」他揚起淡淡的笑容,讓白水嫣看得有些癡迷,也是闊別多年以來,她再度見到他對自己發自內心的微笑,卻有點微微的苦澀。
「丫頭,也還是孩子。」她長大了,在他離開她的漫長歲月裡,她改變了很多很多,不再是從前圓圓眫胖的傻娃兒。
「當孩子有什麼不好,無憂無慮,難道不是嗎?」直到現在,他偶爾會懷念過去的光陰,尤其足在這幾年的光陰裡,他變得更常想念以前。
「你知道嗎,我都可以嫁人了。」她的眼神變得很哀傷,「沒有一個孩子,是要嫁人的!」
裴燁看著她,明知開口的時機不對,也還是問了。「你……想嫁人?」
「沒有。」抿起嘴巴,白水嫣心底不甚快意。
「那……你在煩惱什麼?」在今晚,他似乎能看見藏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面之下,許多細微的情感波濤,就像當年他理解她、甚至明瞭她一般。
「但我不是永遠都可以不嫁。」她的一語道破,讓裴燁沉默半晌,彼此之間古怪的氛圍正在形成著。
裴燁沒有回應她的話,背對著蹲在她面前。「上來!我背你回房裡。」
「燁哥哥,我變重了。」
「快點!你沒幾兩肉的。」
白水嫣紅著俏臉,輕手輕腳地爬上去,裴燁下費吹灰之力就將她背起。
「從前啊,我根本沒背過你幾回,反倒是你這小丫頭常常扛著我走回去。」自小,他破弱的身子骨根本無法像個男孩子保護她,倒是受她照顧很多。
「之前,你不是不信我嗎?」她輕輕地說,並沒有很包含責怪的意思,更無半點怨懟,只是出於困惑。
「我不願信,是因為不信白家家道中落。以前白家也是大戶人家,裡外風光極了,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再說,白丫頭以前身體健朗,又圓圓胖胖……而你一點也不像小時候。」
「這世上,總是有些事會改變的,對吧?」白水嫣歎息,語氣諸多無奈。
她雙手環著他的頸項,腕上的鈴環發出輕脆的鈴聲,裴燁不由得多看幾眼。
「有誰的歲月,沒跟著老天爺一塊運轉的?」
白水嫣在他耳邊輕哼起不成調的小曲兒,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每回賴在他身邊,總會唱的一首曲子。
她真是他的白丫頭!裴燁邊背著她回房,邊聽著她哼出的小調,彷彿光陰又退回到最初,他們仍舊還是很單純的時候,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只知道嘻笑,也只想要嘻笑。
「明兒午後,我們去看戲吧!」最近城內來班戲子,市街上頂熱鬧的。裴燁好幾天前,就聽到有人在宣傳著。
「別號不是才新開張?」一切還等著他作主呢,怎能說走就走?
「有江湖味兩兄弟,不礙事的。」她來到城內個把月,泰半光陰只鎖在房裡,不悶出病來?「多出去走走,對你身子骨好。」她太陰沉,也看來太不開心了。
「好。」白水嫣輕聲細語,此刻耳根子紅得像抹上胭脂,嬌態十足。
曾幾何時,她也有女孩子家的甜美氣息了。
「多跟著我兜兜轉轉,見識一些你從前沒看過的。京城裡什麼都有,你會喜歡的。」既然來者是客,他應該做做主人,帶她好好瞧瞧這塊地方。
「你不嫌我跟在你身邊覺得煩?」
「你從前繞著我打轉時,怎不害怕我嫌煩,現在就會?」裴燁輕笑著,這丫頭也算是長大了。
「我……」提起兒時的厚臉皮,白水嫣只能窩在裴燁的肩上,不敢多說什麼。面對他,總是難以提起勇氣,彆扭得很,就是因為在意自己在他心裡的模樣,做什麼事都綁手綁腳的。
「逗著你玩的,別感到不快。」見她話句沒說個完整,裴燁以為她是氣惱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她悶悶地說,好多話想講,卻無從說起。
很快地,兩人來到房前,裴燁將她輕輕放下,白水嫣輕推開房門,赤腳踏人石板上,微涼的觸感深入她的心底,頓時襲上她的,是長久以來的寂寥,像是死地裡的哀愁,緊緊包裹住她。
在他轉身要走之時,白水嫣忽地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口,裴燁詫異的看著她。
「丫頭,你怎麼了?」
白水嫣瞪著自己的手,滿臉通紅。「我……」
裴燁看出她的窘境,將她輕輕拉進懷裡,並且拍著她的背,像安撫嬰孩般細心地哄著。
只是一個擁抱,讓白水嫣霎時感到溫暖無比,好似多年的等待,終於在今晚得到一個回應,她等好久好久……久到連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要被埋藏在心間。
白水嫣埋在他的肩窩裡,彷彿希望可以將記憶永遠存留在這一個當下。「有多久,你沒這樣抱住我了?沒這樣輕聲安撫我……」
他可以感受到她回抱住自己的力道有多大。「丫頭……」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白水嫣忍不住號啕大哭,把藏匿在心中的情緒統統宣洩出來。
裴燁手足無措,只是很笨拙的拍著她的背,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丫頭,以後不會了,我保證!」他在她耳邊低喃,這些年欠她的相思,在未來的日子裡,他會盡力還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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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白水嫣就像回到當初知道他離開的那一日,哭得痛徹心扉,把所有多年來的委屈,一次全傾洩個夠。
而裴燁就只是無言地擁著她,無須任何言語,他還是瞭解她的。儘管時歲變遷悠遠,儘管彼此各分天涯,儘管物換星栘……然而有些東西,還是不曾改變。
或許,她對自己愛慕的心,真的不曾更改過……裴燁一時之間,都領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