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夜、火燎原、藍冬青三人圍成一桌在玩撲克牌,賭注是消夜由誰來出錢付帳。
一張老K發到尹夜面前,正巧三人聊到日前到賭場鬧事的老千,讓他想起了往事,有感而發。
「說到老千,十幾年前遇到的老傢伙才真的是千王之王,輸給他雖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自己技不如他。」
「老千就是老千,不過是手腳動作快一點,有什麼好佩服的。」火燎原見識過太多賭場老千,很難有好印象,更不懂幹嘛將老千當成神般讚歎。
「阿夜,你是說范家老太爺吧?」藍冬青牌面上有一張紅心A、黑桃A及黑桃十,另一張覆蓋的牌則是連翻都還沒翻動,就丟了十萬的塑膠籌碼。
尹夜決定跟,丟出十萬。「嗯。」
「我們一起輸給大老千,想想也不覺得有啥好丟臉。」藍冬青大笑。
「你也輸給老千過?」火燎原一臉不可置信,藍冬青是四人當中賭技最好的一個。
「范老太爺不是普通的老千,他若是想找我們麻煩,只要一個晚上,他就能讓我們四個輸到脫褲子。」這可不是在說笑,幸好范家老太爺向來不會為難後生晚輩,他好賭,但僅止於好賭,至於以賭致富或讓人破產,倒沒聽他做過。
「有這種人?那不是太危險了?」
「阿火,放心吧,范老太爺喜歡找人賭,但不是賭錢,他沒興趣把人贏到傾家蕩產。」尹夜又拿到一張老K,他牌面上全是娃娃,這次加碼二十萬。
「不然他賭什麼?」火燎原好奇地看向尹夜,尹夜只是笑,他又改望著藍冬青,藍冬青沒有尹夜寡言,開口回答。
「我當年輸給他,他贏走了我第一任女朋友送我的項煉。」害他剛萌芽的戀情就此夭折,小女友哭著質問他項煉哪裡去了,他誠實說賭輸了,壓根不信的小女友火大甩他響亮亮一巴掌。
「還真是小賭注耶,阿夜,你呢?你又輸掉什麼?」
「……阿火,你想不想知道老虎輸掉了什麼?」尹夜很擺明就是要拿孟虎的往事來換自己的秘密不曝光。
「老虎也輸過?」這件事火燎原來不及參與,因為是發生在他與孟虎他們三人相識之前。
「輸得可慘了,輸到最後只能認命喊人家一聲爺爺。」
「遜爆!」火燎原驚呼,這跟被人打到哭爹喊娘求饒是同樣意思吧!他看向曾經如此窩囊的孟虎,想用眼神羞辱他,但孟虎根本沒在注意賭桌前三個傢伙,他坐在電話前,一邊盯著手錶,看起來像在等電話主動響起。
向來最沒有耐心的孟虎,等待是名列他最討厭事項前三名,但詭異的,他臉上沒有任何不耐頂。
孟虎的不專心和前幾天一樣,但之前是惡劣的黑色氛圍,這一次籠罩在他週遭的,是粉紅色的。
玫瑰一般的粉紅色。
「老虎,你心情很好,遇到什麼好事?」
孟虎瞄向發問的藍冬青,「沒有呀。」嘴上否認,唇卻飛揚。
哪有什麼好事,只不過是韓三月回來了,哪有什麼好事呀——
「終於賭贏虎嫂一次了?」藍冬青猜道。先前孟虎因房事不順而情緒惡劣,現在滿臉春風洋溢,當然就是之前不順的全順了。
「沒有呀。」賭贏韓三月?呿,沒有,昨天玩最簡單的「補不補」——也就是所謂的十點半,他被她血腥大屠殺,輸掉餐盤裡最大塊的牛排、輸掉洋芋片罐中最後一塊存貨、輸掉不讓黃色肥老鼠睡上他大床的權利,她對他可是半點也不留情面,管他什麼大男人尊嚴,照殺不誤。
「沒遇到好事也沒賭贏虎嫂,你在樂什麼?」火燎原才問,電話聲猛然響起,孟虎沒空回答他,快手接起話筒。
「你洗完澡了?現在在喝奶茶?等一下要吃藥還喝什麼奶茶,你不知道茶和藥不能同時吃……『好我知道啦』你應得真敷衍,而且你剛說完那句話不是還喝了很大一口嗎?我怎麼知道?我聽到你喝茶的聲音啦——什麼?!你要掛電話?嫌我嘮叨?怪我逼你打電話?我是為你好耶——好啦好啦好啦,我不嘮叨行了吧……」
「真沒營養的對話,梭哈。」藍冬青現出手上的牌,紅心A、黑桃A、黑桃十、方塊十、紅心十,葫蘆。
「他還要講多久?」火燎原全身雞皮疙瘩都快抖落一地了。他的牌很差,只有一對八、一對九,一張黑桃了,比藍冬青的小。
尹夜也翻開他的牌,四張老K,一張梅花Q,Four of a kind,鐵枝。
「老虎這次真的變成貓了。」他低低一笑,「阿火,消夜你請。」
消夜的花費只是小錢,火燎原不看在眼裡,重點是輸的感覺很糟,他瞄向孟虎,擺明遷怒。
「老虎,你惡燸夠了沒呀?!吃消夜去啦!」
「再等一下啦!」孟虎吼回來,和火燎原互瞪幾秒後,又繼續對著電話喵喵叫:「我不是在說你,剛剛說到哪了?呀對,那盤奶油義大利面,你吃完了?還分兩頓才吃掉?什麼小雞胃口呀……你又在看重播的電影?」嘰嘰喳喳、嘰嘰喳喳,仍舊是沒有營養的內容,而且沒有收線的跡象。
開始無視於旁人的觀感,拿肉麻當有趣,戀愛的前兆。
講電話時樂此不疲,管它內容重不重大、要不要緊,一講也能講超過十分鐘,就是不想掛電話,聽到她元氣滿滿的聲音和看電影時發出的噴笑,他也跟著心情好。
明明早上才見面,明明出門上工前才和她聊了又聊,明明中午時還通電話問她吃飽了沒,為什麼現在還是好想好想看見她?
「別理他,下午也講了二、三十分鐘,要不要再來一局?賭明天的消夜。」藍冬青拍拍火燎原,要他別妨礙人家濃情蜜意。
「不賭了,每次都我輸,明天我也請啦!」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他掏錢,還不如由他大方請客,而不是賭輸付帳,兩者的奇檬子差很多。
「你這種個性遇到范老太爺他也沒轍吧。」賭徒老千最怕遇到不賭就認輸的傢伙。尹夜重新洗牌、發牌。雖然火燎原說不賭了,他們還在興頭上,沒打算收手。
「那個什麼姓范的老千敢到我們場子來亂,我就揍得他滿地找牙!」火燎原看了一眼自己發到的牌,重新蓋上。
「放心吧,范老太爺是不可能來我們場子亂,我若沒記錯,他的身體不是已經不太行了嗎?」應該沒命再亂別人的場。
「嗯,據說他只靠點滴維持生命。」可惜了一代賭徒老千。
「你們幹嘛說得很感歎?不過就是個老千而已。」火燎原撇撇唇。死一個少一個。
「我們是在感歎沒錯。」尹夜只起了個頭,就沒說下文。
藍冬青接下去說:「開賭場最怕遇到老千中的高手,范老太爺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像他這種老千不會以搞垮別人的賭場為樂,你也知道,賭,輸贏有多驚人,我們可以一夜致富,當然也可以一夜垮台,如果范老太爺想,他只要用兩個小時就能贏光我們所有的錢。」
「你們不是說了,姓范的老傢伙快不行了?那有什麼好擔心的?」火燎原不懂。
藍冬青難得正色,「范老太爺的詐賭技巧不是只有他有,他的子孫們也都是賭徒,但他的子孫可沒有范老太爺的懂仁義。」老千與莊家都非善類,但彼此之間有心照不宣的默契,賭場偶爾冒出老千上門,但老千不會白目到在賭場大開殺戒,或許會贏個二五八萬,但絕不會贏垮賭場。
「也就是說,范家老傢伙一掛,他手底下的徒子徒孫就會像餓死鬼一樣四處亂竄,找賭場麻煩?」
「我正是這個意思。」藍冬青點頭。幸好火燎原不笨。
「以後遇到姓范的,都要當心。」尹夜做下結論,藍冬青與火燎原都頷首同意,唯一沒弄懂情況的人,是還抱著電話狂發春的孟虎,他已經從電影聊到那只黃色肥老鼠……
夠囉。
滿腦子精蟲的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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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三月趁著孟虎回家之前,下廚做了早餐。
孟虎的工作時間與平常人相反,賭場屬於夜的產物,入夜之後,賭場生意正好,所以他向來都是下午過後才準備出門,隔天清晨才回來。
日夜顛倒的生活作息。
她的一手一腳都還上著石膏,動作不方便,笨拙地搾著鮮橙汁,她變不出滿漢全席,那對一個病人來說實在是太大的考驗,一杯滿滿的鮮橙汁已經花掉她半個小時的工夫。
烤吐司就是簡單點的工作,她拄著枴杖,從冰箱拿出吐司,一跳一跳地再拐回烤麵包機旁,將兩片吐司放進,按下。
她還打算煎顆蛋,一跳一跳去拿蛋,手機在此時響起,她一跳一跳轉個彎,到餐桌旁去接手機,特殊的手機鈴聲,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她噙著笑,接通。
「我是三月。」
「你聲音聽起來很好。」來人鬆了口氣。
「是呀,我很好。」
「傷得怎麼樣?」
「不太嚴重,手和腳骨折而已,休息幾個月就會沒事了。」她又拐著身子,到冰箱去拿蛋。
「幸好你沒事,我聽到你出車禍時真是嚇死了……」
「說真的,我也嚇死了。」不過她此時口氣輕快,聽不出半點恐懼,她本來應該是要害怕的,但好神奇,待在孟虎的世界中,輕易驅散車禍帶給她的傷害惡夢。
「那不是普通的車禍。」
「嗯。它在飯店外跟蹤我,第一次加速撞我,我避開了,但它追著我跑,又加速撞我第二次,最後我是爬進7-11它才放棄。」她輕描淡寫地說著。
實際上第一次她就被撞得翻上了引擎蓋,整個人頭昏眼花,腰好痛、頭也好痛,當她從引擎蓋上滾下馬路,那輛車開始倒退,並且準備加速前衝,她勉強站起,跑不到三步,它就狠撞過來,這一次無情輾過她的身體,刺耳的煞車聲,在那時完全聽不到,瞬間的痛覺,讓一切都變得無聲,連她自己有沒有發出慘叫聲她也不確定,她摸到自己腳上湧出好多好多的血,但那輛車又倒退了,她若不逃只有死路一條,她忍住痛,爬了起來,在它三度撞來之前爬上人行道,馬路與人行道的幾十公分落差成了她的救命關鍵。
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有7-11真好」,店員被爬進店裡的她嚇壞了,卻沒忘記替她叫救護車。
「孟虎是怎麼搞的?!他是怎麼保護你的?!為什麼會讓你發生這種事——」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你別我沒出事反而是你有事。」韓三月安撫來人,輕笑道:「孟虎很好,他以後會保護好我的,真的,挑他真的挑對了。」
「挑尹夜不是更好?他心思比較細膩,不像孟虎粗心大意,現在攸關你的生命安全……而且只要我開口,他絕不敢違——」
「挑孟虎才是正確選擇,我相信自己沒挑錯人。」韓三月很篤定。
「……你再有下一次危險,我會找他算帳,把他拿來浸虎鞭酒!」
「別這樣嘛,孟虎很可愛的,而且又有責任心,對於他的所有物,他都會豁出去保護到底。」
冷哼。「豁出去保護到底?那你受傷是受假的嗎?你被車追撞的時候他人在哪裡?!」連個女人都保護不好,蠢虎。
「我被車追撞之後,他在醫院陪了我好久。」她不說車禍時的事,改說車禍後孟虎的行徑,想替孟虎多攬些好感。
「等你被車追撞進了殯儀館,他在裡面陪你多久都沒有用!」
「你對他的印象不要這麼糟嘛,你如果親眼見過他守著我的樣子,一定沒辦法對他生氣。」超級可愛。「他雖然粗心,但也因為粗心,所以很多情緒他是藏不住的,面對孟虎比面對尹夜或藍冬青來得更輕鬆自在,我甚至於不需要偽裝自己,只要用『韓三月』的真實面貌與他相處。」
「哼!」還是沒能說服來人。
「不跟你多說了,孟虎可能快回來了,要是不小心又讓他斷章取義聽到哪一段,他又要暴走了啦,而且我還沒替他做好早餐。」
「做早餐?我活這麼久還沒吃過你做的早餐。」吃醋。
「只是烤吐司加荷包蛋和一杯鮮橙汁而已。」很寒酸的。
「烤吐司加荷包蛋和鮮橙汁。」好酸好酸的復誦。
「幹嘛啦你,不然,我現在回去做給你吃。」她笑。
「別,好不容易才把你送出去,你要是自己跑回來,不就白費我的苦心。」對方急乎乎打斷她的話,雖然很嫉妒孟虎,但他知道輕重,不會因為烤吐司加荷包蛋就改變心意。
韓三月忍不住想歎氣,「我討厭這樣……好討厭這樣……因為這樣,我和虎哥的認識變得好複雜,變成必須利用他,要是可以,我想要單純一點,就像一般男生女生慢慢談戀愛……」
「你現在也像在談戀愛啊,剛剛替孟虎辯解的態度露餡了啦。」還叫虎哥,親熱得咧。
「我以為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露餡。」反正也瞞不過人,她坦誠。
「……希望你的眼光沒出錯,希望孟虎別太沒用,希望……你平安沒事。」
她笑了,輕道再見,收線。
她不會看錯孟虎。
「傻笑什麼?」
孟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她回首看見是他,臉上閃過吃驚。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每次一講手機就無法分心注意週遭,連他回家的聲音都沒聽見,真糟糕,他不會又錯聽了哪一部分吧?
悄悄觀察他的表情,並沒有看到憤怒,只覺得他眼瞳顏色比平常還深。
「我餓死了,有沒有東西吃?」
呀?蛋還握在她手上沒煎。「有有有,我正準備要煎荷包蛋,吐司烤好了,你自己去拿,還有鮮橙汁。」他好像沒聽到她講電話的內容,還好還好。
「我來,你行動又不是多方便,去坐著。」他接過她手上的蛋,俐落地熱鍋,打蛋,蛋還半熱就剷起來夾在吐司中間,先給她,自己又煎了兩顆蛋夾吐司,等他坐回餐桌,他手上的吐司已經只剩下一半。
他灌一大口鮮橙汁,將另一半的吐司嚥下。
他早餐吃得不多,因為吃完早餐就會補眠睡覺,吃太飽的話不好睡,他的正餐是在睡醒之後才大吃,這一餐只是吃來讓肚子不餓。
他用掉一分鐘填鮑肚子,沒像在電話裡多嘴和她閒聊的興致,上樓睡覺。
「他一定聽到了,但是不知道他聽到哪一句……」韓三月望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他的反應很反常,害她忍不住仔細將剛才說過的話重新咀嚼一遍,回想自己有沒有說出什麼會讓他生氣的話……
孟虎很好,他以後會保護好我的,真的。她說。
我相信自己沒挑錯人。她說。
孟虎很可愛的,而且又有責任心,對於他的所有物,他都會豁出去保護到底。她說。
你如果親眼見過他守著我的樣子,一定沒辦法對他生氣。她說。
他雖然粗心,但也因為粗心,所以很多情緒他是藏不住的,面對孟虎比面對尹夜或藍冬青來得更輕鬆自在,我甚至於不需要偽裝自己,只要用『韓三月』的真實面貌與他相處。她說。
我和虎哥的認識變得好複雜,變成必須利用他,要是可以,我想要單純一點,就像一般男生女生慢慢談戀愛……
她說。
她的聲音,一直在孟虎耳裡盤旋不去,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天花板上彷彿淡淡浮現出她背對著他的身影,在他的廚房裡忙碌,打著石膏的姿勢好笨重,連對付幾顆柳丁都比別人費勁,她接起電話的動作,讓他停住喚她的舉動,他靜靜的、無聲的,像只大貓,放輕腳步,走到最靠近廚房的單人沙發坐下,聽她說話。
本來以為他會聽到和上回類似的對話,什麼徹底利用他等等,他做好心理準備了,就算聽到也不會再發瘋地趕走她,他只是想知道,她這麼親匿地在跟誰講電話,他可以容忍自己被她當成利用對象,但不能容忍她有其他男人。
從她講話的聲調,來電的傢伙和她非常熟稔,遠比他和她更熟,這讓他嫉妒得要死,但是她說了——
我和虎哥的認識變得好複雜,變成必須利用他,要是可以,我想要單純一點,就像一般男生女生慢慢談戀愛……
孟虎臉上一辣,紅潮在此時才排山倒海而來,像有人在他臉上轟了三十幾個巴掌才能打出這種驚人顏色。
她說他很好,她說他可愛,她說他值得信任,她說她在他面前不用偽裝。
孟虎開始傻笑,想起她說的每一句話,又是臉紅又是傻笑,將那些話當成可倒帶的唱片,一聽再聽,三聽四聽——
其中一句話,凍結他的傻笑。
它在飯店外跟蹤我,第一次加速撞我,我避開了,但它追著我跑,又加速撞我第二次,最後我是爬進7-11它才放棄。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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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不是單純,而是有所預謀。
開車撞她的人,想置她於死地。
孟虎猜測過她惹上了啥麻煩才要找他當庇護,但從沒想過這個麻煩會要了她的命,區區一個小女人,走在大街上平凡不起眼,到底為什麼惹出這些事端?
他請尹夜幫他調查韓三月的底細,不是因為懷疑她,而是他必須弄懂她的麻煩因何而起,他要知道她的敵人是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保護她,也得瞭解從哪裡保護起。
尹夜的動作很快,隔天就給了他薄薄的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寫著她的生平,不怎麼特殊精采的人生,與一般人差不多,父母在她幼年過世,她被外公外婆接去住,沒有從小被欺陵的可憐年代,她成長的環境還算不錯,就讀的學校雖然不是赫赫有名的名校,但至少也都還念得出校名,她畢業之後在餐廳工作兩年,負責外場的客服服務,與同事相處融洽,然後最後一格以她與他結婚為總結,完畢。
毫無頭緒。
她的資料看起來就是一個平常女孩的成長過程,找不出有什麼地方會替她惹來殺機。
「阿夜,這就是你查到的所有資料嗎?」
「你懷疑我?」尹夜挑眉,一副「懷疑我你就自己去查」的風雨欲來。
「不是啦,嘖。」只是這張紙上沒有他要的東西,雖然跟著少少的資料附上了幾張她早期的照片很可愛,但那不是重點——他將照片收進胸前口袋,「沒辦法更詳細一點嗎?」
「你想知道什麼更詳細的祖宗八代,不會自己去問虎嫂嗎?」
「要是能問我還用得著拜託你哦?」他想問她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時,她就會要求他跟她賭,美其名叫賭贏隨便他問,但實際上賭得贏才有鬼!
拜託?孟虎有拜託他嗎?不知道是誰像颶風一樣掃進他房間,丟下一句「幫我查韓三月」,然後又像颶風一樣掃出去,哪有用到「拜託」這麼恭敬的兩個字?
「阿夜,你給的資料太少了啦!」這張紙光是一陣風吹來就會被刮走好不好!「你是不是有暗槓?」
「虎嫂的生平正是平淡到用一張紙就能列完。」尹夜淡道。
「她如果是這麼平淡的人,怎麼會有人想要殺她?!」
尹夜的表情變了,「有人要殺她?是你的仇敵?」
孟虎想了想,搖頭。「我最近沒跟誰結仇。」他乖的咧,不像年輕時血氣方剛,處處樹敵,那時最高紀錄一天要打十五場架。他突然想到了,「呀,會是鯊魚那幫人嗎?還是瘋狗?阿炮?強屍?」
尹夜淡淡聳肩。
孟虎扳指扳得喀喀作響,獰笑,「我親自去問問他們。」
那一天,孟虎殺進了綽號鯊魚所帶領的黑幫,孟虎和鯊魚有過私人恩怨,但是半年前的事,不過孟虎不放過任何有嫌疑的人,他凶神惡煞似的上門,劈頭就問:是你們開車去撞我老婆嗎?!
對方沒聽懂孟虎問什麼,但直接將孟虎的吼叫視為挑釁,舊仇未消,新怨再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接連朝孟虎撲來,拳頭飛舞,狠腳飛踹,鯊魚幫的桌椅武士刀棒球棍乒乒乓乓齊飛,等孟虎料理完鯊魚幫所有人馬,他揪住被扁成魚乾的鯊魚,缺了門牙的嘴正咕嚕咕嚕地直冒血。
「是你叫人開車去撞我老婆嗎?!」孟虎舉高被血染得腥膩膩的拳頭,再一次問。
「……偶……不素偶……」誰知道你老婆是誰呀?!鯊魚腦袋一偏,昏過去了。
那一天,孟虎殺進了瘋狗幫,以同樣的開場白大吼:是你們開車去撞我老婆嗎?!開扁。
那一天,孟虎殺進了阿炮的賭場,咆哮:是你們開車去撞我老婆嗎?!開扁。
那一天,孟虎也殺進了強屍的酒店,捶胸吠:是你們開車去撞我老婆嗎?!開扁。
那一天,他得到了四個相同的答覆,用拳頭問出了她的車禍並不是來自於他的敵人尋仇。
那麼,是誰?
到底是誰……
孟虎越想越煩躁,站在街口,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的心情非常糟糕。
從口袋翻出尹夜給他的調查資料,以尹夜的個性,查出這麼一丁點東西實在是很反常,他從頭又讀一遍,韓三月二十多年的人生被他快速瀏覽完畢。
她的就學紀錄,她的工作經歷,她的家庭背景,都好潦草帶過。
若不是她真的活得貧瘠,就是有人不想讓她的資料曝光,刻意瞞住了。
他的眼,落在最後那一行,二十五歲,嫁給孟虎,成為虎嫂。
嫁給孟虎,成為虎嫂——
對,她是他的,他非得保護好她。
用任何手段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