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還在流,瓷片還握在手中,那堆碎片雜亂無章的混在一起,早已看不出原來的形貌,雪白的瓷片染上鮮血,讓人看得不由得心驚。
杜思思望著攤開的手掌,怔怔出著神。
淚是干了,心也空了。
她向來就不貪求,那日在秦淮河相逢,楚天寒嘻笑的身影成了她安撫心傷的最佳良方,只是她知道,他們之間距離太遠,楚天寒是何等瀟灑不羈的男人,又豈是生活圈子狹隘,沒見過世面,出身又卑微的她所能匹配的!她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為他做些什麼,她就滿足了,可是,這願望卻是那麼遙不可及。
連這一點都做不到,要你做什麼!
這句話是爺說的,知道自己在楚天寒的心中什麼都不算,這實在太傷人。可是最深痛的傷心過後,那切身的恐懼又湧了上來,楚天寒對她那麼生氣,她從來就沒看過他那麼生氣,他絕對不會再想留下她,她連當替身的資格都沒有了。
一串甜媚膩人的笑聲由前頭傳了過來,「青為洞庭山,白是太湖水。蒼茫遠郊樹,倏忽不相似。我選這太湖成為你的葬身地,你應該也是不枉此生了。」柳艷虹斜睨著杜思思,白衣夏風一吹,衣袂飄飄,舞動出一身風情。
杜思思仍怔怔的看著掌心,一語不發,像是沒聽到柳艷虹的話。
「怎麼不說話!你還有交代遺言的機會,放心,我會把你的遺言交代給你的爺的。」柳艷虹笑得千嬌百艷。
杜思思終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說些什麼,逕自低下頭來。
柳艷虹似乎是被她反應弄得有些迷糊,艷麗無比的臉蛋上掠過一抹驚訝,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臨死人是這麼反應,小姑娘,難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沒這麼想。」杜思思開口了,神情帶著迷惘。如果爺不要她,她還能上哪兒去!這天下雖大,她卻是孤零零一個人,連個歸屬都沒有啊!
這是她自被柳艷虹擄來後,第一回開口。被擄後,她就被柳艷虹帶來這位於太湖的晝舫中,夏日陽光正熾,將整個太湖湖面映得金芒閃耀,煞是燦爛動人。
「難道你不怕死!」柳艷虹訝然問。
這個問題讓杜思思沉思了下,此刻的她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好半晌,她才澀然一笑,道: 「就算怕死你也不會因此而不殺我。」不知是不是自知死期將至,她竟是大膽了起來了。
柳艷虹又是一愕。
杜思思忽然笑了笑,又道:
「其實被你殺了也好,反正爺他是不可能會原諒我了,這世間再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乾脆你殺了我,也免得我痛苫。」
楚天寒那對她失望透頂的眼神深印在她腦海裡,那樣的眼神比什麼對她的殺傷力都來得大,她情願一死了之,也無法面對在乎的人那譴責的眼神。
在這世上,她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人,先是唯一的娘親離開了她,現在連楚天寒也不要她了,她就算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柳艷虹突然眼睛一瞇,冷哼了一聲,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博得我的同情!我柳艷虹從來沒有殺不下手的人。」
杜思思不再說話,又低下頭。
「反正呢,你這條命我是取定了,誰讓你什麼人不好跟,偏偏就跟上楚郎呢!只好怨你自己命苦啦!」柳艷紅抽出了長劍,亮晃晃的劍身直指著她的喉嚨。
杜思思沒有閃,也沒有避,睜著人眼睛看著手上的碎瓷片,就算是要死,她都要看著楚天寒贈紿她的瓷娃娃而死,記得他曾對她的溫柔。
「納命來吧!」
銀光在她面前閃過,她沒有閉上眼睛,仍是直視著手上的碎瓷片,等待死亡的降臨……
血液失去了熱度,身體是一片冰冷。楚天寒緊握著拳頭,焦急得坐都坐不住。轉向坐在一旁板著小臉的唐霏,再次吼了起來,
「你到底說不說!」 「不說,不說,就是不說。」唐霏一張臉蛋繃得死緊,睬都不睬楚天寒。
「唐姑娘,事情緊急,請你趕緊把事情經過出來,也許有什麼線索可以救回杜姑娘。」杜昭衡道。
「是啊!」展眉跟著幫腔。 「霏霏,你就別鬧了,快點把經過說出來。」
「誰鬧了!」唐霏面罩寒霜。 「我偏就不,他對思思那麼壞,我為什麼要告訴他,讓他找回思思,再欺悔,她!」
楚天寒氣得臉色發白, 「你當真不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他提起了掌。
「你打啊!」唐霏仰起了臉蛋,一臉不馴,
「你把我打死好了,我們四川唐門也不是好惹的,你敢傷我一分半毫,但教你嘗嘗唐門有仇報仇的手段。」
楚天寒又氣又急,又不能真的一掌打下去,一隻手掌凝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杜昭衡朝妻子便了個眼色,展眉會意,柔聲對唐霏道:「霏霏,現在最重要的是快些把思思給救出來,你就快點說吧!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希望思思有事的。」
「要救思思,我自己會想辦法。」唐霏一旦拗起來,脾氣比石頭還硬, 「傲日山莊能救的人,我們唐門也能救。」
正當一片混亂中,一個聲音幽幽了過來, 「楚公子,你真的想救杜姑娘嗎?」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溫雅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靠著床頭,一雙冷淡的眼神直盯著楚天寒。她受傷比唐霏重,又不像唐霏從小在各類毒藥中長大,早已有免疫力,故而現在才醒來。
「我當然想救思思。」楚天寒不假思索的道。
「為什麼?」
楚天寒被她莫名其妙的一間弄得一愣,什麼為什麼?
「我問你為何想救杜姑娘!」
「救人就是救人,還有為什麼的嗎!」楚天寒大吼了起來。
「那就要問你的心意了,如果你救回思思為的只是責任,我同唐姑娘一樣,什麼都不會說。」
「你……」又是一個唐霏,楚天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一日才之間說不出話來。
「剛剛你抱著展姑娘離開時,杜姑娘哭得好厲害,她不斷的撿著那據說是你送她,也是被你踩碎瓷娃娃碎片,哭喊著我的娃娃……我的娃娃,我的個性向來冷淡孤僻,可杜姑娘的哭泣竟讓我也忍不住心酸,楚公子,我很想問你,如果你也在場聽到她哭泣聲,你會作何感想!」
「我……我……」思思哭了,他居然讓思思哭了!他懊悔的握緊拳頭,他曾告訴思思,要她有委屈一定要告訴他,可他卻是給她委屈最多的人。
「杜姑娘是個讓我十分驚訝的姑娘,我從來就沒看過像她樣的女孩,想的永遠是別人,為的永遠是別人,對你她尤其情深義重,為了你,她可以做任何事,就算她知道你愛的是別人,她還是不改初衷,你總不會以為,這樣的付出,為只是你對她的恩情吧!」溫雅輕描淡寫的說著,說到楚天寒愛的是別人時,更淡淡瞄了展眉一眼。
楚天寒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溫雅,感覺居然這般敏銳,才見不到她幾次,她竟已看出他對展眉暗藏情愫。
「自古多情空遺恨。傷的最重的人,往往是付出最多的人,如果當時你在場,看到杜姑娘一邊哭,一邊撿著那些瓷碎片,不住喊著我的娃娃,撿到手掌被瓷片刺破手了,還是不肯住手,任憑我和唐姑娘怎麼扳開她的手,她始終握緊拳頭,那你又作何感想!」
楚天寒似乎看到了杜思思那哭泣的模樣,她向來知道他不愛見她哭,所以即使她受了委屈,也不敢暢快的哭泣,只能躲在角落悶聲哭泣,那模樣,更加惹人心酸。他的心縮得死緊,大吼道:
「你不要再說了行不行!」
「為什麼不要我說!你有麼在乎她嗎!在乎她像她在乎你一樣!」
「我……」
「我不懂她為什麼要那麼傻!像她那般的女子,任誰都會不由自主的惜她,為什麼她偏就要對你死心塌地的,明明她知道你的心不在她身邊,即使她嫁的只是個販夫走卒,都比跟著你更要快樂。」溫雅冰冷的言語一字一句的把他逼到承受的邊緣。
「你心裡根本就沒有她,你只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既是如此,你救她做什麼!還是你仍捨不得這死心塌地的笨替身,你還想利用她的溫柔,她的忠誠!」
「思思不是替身!」楚天寒終於被逼到崩潰邊緣,大聲吼了起來。
這句話一吼出來,他自己也楞住了。
思思不是替身,一直到他吼出了這句話,他才恍然大悟,沒錯,杜思思不是展眉的替身。除了那張容貌以及老實敦厚外,她們兩人根本就是天差地遠。他早就明白這一點,但仍不由自主的在杜思思身上找尋展眉的影子,甚至他逗她笑,也只因為杜思思的笑容份外與展眉相似。
可是他就真的單純只把杜思思當成展眉嗎!在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有多少次,他在杜思思身上尋找展眉身影的同時,自己心裡也產生了疑惑,到底自己看到的是展眉還是杜思思!有好幾次,他在對杜思思動情的時候,他幾乎是心慌的確定,那對象是杜思思!
他渾身一震,懊惱的握緊了拳頭。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杜思思早已在他心頭生了根,開散了枝葉,只是他一直沒有發現。
是不是人性中總藏著某些劣根性,所以人在擁有的時候總是不知珍惜,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明白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
他向來遊戲人間,流連花叢,得來薄情之名,直到認識了展眉,方始知道什麼是真心,可是伊人卻情有獨鍾,對像還是他的好友,他有情不能說,在目睹他們兩人好事終於得諧,只能捧著一顆破碎的心離去。
而後,他在秦淮河撈到了和他暗戀已久的人兒有著相似容貌的杜思思,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杜思思以她的溫柔和傻勁慢慢的護衛他的心,慢慢的把他的心修補好,他在她的柔情中養護好他那顆破碎的心,可他卻盲目的因為她那張容貌,而讓自己沉溺在過往的迷情之中,完全忽略了杜思思的本質。
他怎麼這麼愚昧,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
溫雅冷冷一笑,道: 「不是替身!你有的是那麼想的嗎!」
在這一刻,楚天寒對自己的心意是再清楚不過了。
「沒錯,我不會再把她當成別人影子,杜思思就是杜思思。」
溫雅冷冷的盯著楚天寒的眼睛,楚天寒也坦然的迎接她的目光。好一會兒,她才道:
「我聽說唐門有一種藥物叫迷醉香,中毒者一個月內香味不去,用任何方法都無法去除。是不是,唐姑娘。」溫雅突然轉開話,令在場所有人除了唐霏之外,都是一愣。
唐霏冷哼一聲,沒有回答,臉色不甚好看。
「唐姑娘,我記得。」溫雅慢條斯理的道,
「適才和毒手觀音柳艷虹動手時,我好似看到你對柳艷虹撒了一把黃色藥粉……」
還沒等她說完,楚天寒已轉過頭去,對下人喝道:「快,快去調批獵犬來。」
下人馬上領命而去。
唐霏只氣得直跺腳。楚天寒得此重要線索,沒有時間理會她,匆匆跑了出去。
杜昭衡看向溫雅,誠懇的代好友道謝, 「溫姑娘,多謝你。」若沒有她番話,楚天寒肯定仍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
「杜公子不用多禮,我只是做我該做的。」溫雅淡淡的道。她之所以來到傲日山莊,只是為了償還楚老太爺對溫家的恩義,並非對楚天寒有任何感情,她向來個性冷淡,雖然恩怨分明,唯一真正愛的也只有她的娘親,可是杜思思對楚天寒的那番情意,卻教她感動了,所以她才破例介入其中,說了這麼多話。
展眉拉了拉杜昭衡的衣袖,怔怔的道:
「昭衡哥哥,楚大哥他……是不是……」展眉只是性情單純,卻不笨,由溫雅的那番話聽出了端倪。
「現在絕對不是了「杜昭衡知道她的心意,把她攬進了懷裡, 「別想那麼多,你楚大哥永遠是你的楚大哥,嗯!」
杜昭衡那番話讓展眉不安的心情安定了起來,她輕輕的偎入丈夫溫暖的胸懷,
「如果思思能夠平安回來,知道楚大哥的心,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啊!杜思思如果能夠知道,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太湖湖畔樹林中,一名白衣女子衣袂飄飄的穿梭在樹林間,幾名高手同時包圍著她,她的神情卻連變也沒變一下,似笑非笑的與面前那位男子過怊,靈活的閃避出擊,同時道,
「我說楚郎,自那日一逢,咱們已有個把月不見,怎麼你突然派人尋起我來,一盯便是七天,是不是想起人家的好處,追著人家來著!你早說嘛!你早說我便去見你了。」一記媚眼拋將過去,當真令人心魂俱醉。
楚天寒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同她調情,兩把飛刀同時射向她,
「柳艷虹,廢話少說,趕快把思思交出來,否則我絕不放你甘休。」這柳艷虹好生活溜,雖然她身上染了唐門特製迷醉香,可他還是足足花了七天的時間,費盡所有人力,靠著獵犬靈敏的嗅覺,總算在太湖畔的這一角攔到這女狐狸。
「什麼思思唸唸的!」柳艷虹腰肢一錯,閃開飛刀,一臉不明所指, 「楚郎,你的話怎地教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
「你少做戲,明明是你在傲日山莊把思思給擄走的,你快點把思思交出來,我還可以讓你全身而退,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一把鐵蓮子同時射向柳艷虹,這次楚天寒是不打算手下留情,施展千手絕學,要逼得柳艷虹乖乖放了杜思思。
他將一把鐵蓮子分別擲向她週身三十六處大穴,範圍之廣,不易閃避,柳艷虹急急把身子縮成球狀,滾到一旁,這才躲開了楚天寒的攻勢,這一下躲得勉強之極,冷汗由她臉頰上滑了下來,她臉上竟還能掛著笑意,道:
「每回見著你,也不和人家好好談談心,淨是掛念別的姑娘,先是什麼眉兒,現在又是什麼思思的,楚郎,你真壞。」
「柳艷虹,你少顧左右而言他,把思思交出來。」
銀光一閃,一排飛刀激射而出,饒是柳艷虹閃得快,手臂仍是被飛刀劃過,一道血痕染上她的白衣。
「哎呀!楚,你來真的呀!」柳艷虹不依的著,化主動為被動,順手撒出了一把紅霧。
楚天寒被她的毒粉硬生生逼退了三步,耳裡又聽到柳艷虹的聲音,嬌慵人的道,
「你不是嫌那丫頭礙事嗎!我替你解決了她,你嫌不好啊!」
「我什麼時候嫌思思礙事了!思思是我的未婚妻,根本就不用你多事。」楚天寒又欺了向前,左手射鏢,右手一掌劈出。
「是嗎!」柳艷虹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我明明就親眼看見你為了杜公子的妻子跌跤,痛罵了她一頓,還說連這點事都做不好,要她做什麼!原來這就是你對待你未婚妻的方式,這可真別出新裁啊!楚郎,既是如此,我可寧願做你的好友妻子,也不做你的未婚妻。」
原來那時她竟就已埋伏在山莊裡。楚天寒又愧又急,他本就為這件事情懊悔極了,此時被柳艷虹一提,心虛之下,攻勢便緩了。
「天寒,不要中了她的計,她是要逼你心慌。」站在一旁的杜昭衡忙道,他知道楚天寒若是有心,柳艷虹絕非他的對手,所以只在一旁包圍,不讓柳艷虹有機會逃逸。
楚天寒一凜,又恢復了正常,凌厲的掌風一掃,喝道: 「柳艷虹,你到底放不放了思思!」
「放!」柳艷虹笑意盈盈的說: 「人都死了,我怎麼放!」
逼到半空中的掌勢硬生生的收住,楚大寒渾身一震, 「死了!思思死了?」
「天寒,小心!」杜昭衡急急追來,卻已不及,柳艷虹一隻白嫩柔膩手掌已印上了楚天寒毫無防備的胸口。
一口鮮血由楚天寒口中噴了出來,柳艷虹一擊成功,身子順勢輕飄飄的後退了一丈遠,才道:
「是啊!不殺她,那我抓她做什麼!難不成還把她供起來當菩薩!」
楚天寒身子一晃,險些跌倒,杜思思死了……杜思思居然死了……」她還沒能等到他向她道歉,還沒等到他向她吐露情意,她居然死了!
他們足足花了七天才找著柳艷虹,在這七天裡,他一直擔憂著杜思思的生命安危,以柳艷虹對杜思思的敵意,每過一天,杜思思倖存的機率就少了一分,他雖早已隱隱想過思思可能早已不在人間,總抱著一線希望,而今柳艷虹這一承認,等於是把他殘存的希望也給打碎了。
「天寒?」杜昭衡急忙扶住他, 「你還好吧!你先歇會兒,柳艷虹交給我來應付就好了。」
楚天寒卻推開了他, 「我自己對付她。」怒火由他眼中冒了出來,他要親手為杜思思報仇,
「柳艷虹,你領死吧!」他抽出了一把飛刀在雙手中,打算使出他的成名絕技奪命連環飛刀。
這奪命連環飛刀連珠般射出便是三十六把,手勢之快,命人咋舌,故而在楚天寒的飛刀之下,從來就沒有人倖存過,這項絕技他向來不輕易使用,此際使出,是已動了殺念。
柳艷虹也看出情況不對,在飛刀即將脫手之際,她嬌喝道: 「與其說是我殺了杜思思,倒還不如說是你動的手。」
「你還想胡說八道些什麼!」楚天寒表情冷若玄霜,找不出一絲溫度。
「你心裡明白,在我動手之前,她便已告訴我她不想活了。」
「叮噹」聲響,飛刀落了地,楚天寒臉色全白了。
「你認為一個姑娘家心能夠堅強到哪裡!你這般傷她,她都不會心碎的嗎!你知不知道她被我抓去,有多害怕你對她生氣,她認為你永遠不可能原諒她,所以她選擇被我殺了,以免痛苦。」
「砰』』的一聲,楚天寒整個人跪倒在地,一顆心緊緊,緊緊的被拉扯著,好似要被撕裂似的,痛得他彎下腰來,不住的顫抖。
杜昭衡急忙扶住他, 「天寒……」
他真的再也看不到她了嗎!她手不會再怯生生的拉住他的衣角!她的溫柔不會再毫無條件的包圍著他!
一直到現在,楚天寒才知道,他對杜思思的情,早就遠遠超過了他的料想。他的跟前彷彿看到杜思思柔順的笑靨,思思,我的思思……他伸手要去抓她,卻抓了個空,那身影離他愈來愈遠,他想躍向前,全身卻虛軟得找不出半點力氣,想喚她,喉頭卻像被梗住了,費盡全力的呼喊,卻成了模糊不清的「嘶」聲。
「天寒。」杜昭衡急急喚著,卻喚不回他的理智。
柳艷虹看著這情形,也是一陣錯愕,向來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千手公子是如此深情之人,
「你竟對她用情如此之深,那為何你不早些讓她知道!一步錯,全盤錯,如今再後悔有什麼用呢!看你這樣子,倒是讓我後悔起不該殺了她。」她轉過身,便要離去。此時楚天寒心魂不定,杜昭衡又忙著照顧他,其餘的人都不是柳艷虹的對手,她想走並非難事。
「慢著。」楚天寒突然叫住了她, 「思思現在人在哪裡!她就是死了,我也要見到她的屍體。」
「我把她的骨灰撒到秦淮河去了,這是她的遺願。」
話說完,她頭也不回走了,曠野間是一片寂靜,只有楚天寒那沉重得讓人無法負荷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