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涵有沒有在這裡?」
回到家,東西一放下,路禹凡夫婦倆便直接前往Lune劇團,一見到單遠便抓住他,急著問道。
單遠揚起眉,無辜地回應。「她沒有在這裡。不過我說啊,你們兩個要找人,跑到我這邊來不太對吧?」
「他們住的地方電話不通,周顥成和韻涵的手機都沒開,顥成逞還吩咐秘書他不見任何人。」路禹凡煩躁地跟他解釋。
那天被他掛了電話以後,他便急急忙忙的要回來,偏偏訂不到機位。
好不容易折騰了老半天才回到台灣,卻怎麼也聯絡不上韻涵和顥成,想必是鬧翻了吧?
他那天應該早些跟顥成說的,告訴他其實韶涵早在車禍以前就很愛他,只是一直不敢說出口而已。真應該早點說的,顥成總是把所有的感情往肚裡吞,自己猜測著所有事情的真相是如何,然後將自己搞得疲憊不堪。
「啊,那表示那天他們談不隴了。」單遠像是恍然大悟的模樣。
「那天?」夫婦倆疑惑地問道。
「是啊,韻涵突然來,我才在跟她說,周顥成八成是知道我長得跟她前男友很像,所以在意了。」
「學長你……知道韻涵前男友的事情?」曉希有些驚訝問道。
「當然知道啊,我早就知道我長得很像周顥成的弟弟,不過我是遇到韻涵以後才知道他們以前認識……」
「她告訴你的?」路禹凡睜大了眼睛問道。
「當然啊!」單遠皺起眉頭望著他們,為他們的問題感到莫名其妙。「她看到我的時候,驚訝得像是周俊睿起死回生一樣。」
「她很驚訝?」曉希驚惶地看向一旁的路禹凡。「她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啊!韻、韻涵她……不是失憶了?」
「什麼失憶?」單遠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在狀況外。「她看起來像是什麼都記得啊,我有時候還問她有關她前男友的事情咧,她說過他和我很不像。」
路禹凡撐住額,歎了一聲。「這個笨蛋!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
「那現在怎麼辦?」曉希擔憂地問道。
「唉,我去找顥成。」他一邊走,一邊指著單遠那張仍處於狀況外的臉,交代她:「你跟單遠解釋一下是怎麼一回事,然後就先回家休息吧,我來處理就好,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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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被自己的朋友擋在門外,他這個朋友當的也真是夠窩囊!
六點半,路禹凡坐在車內,暗咒了聲。
「對不起,路先生,我們不是不幫您通報,只是董事長有交代,誰也不准踏進他辦公室一步,連各級主管都是一樣的哪。」周顥成的三個秘書都苦著臉這樣跟他說道,請他不要為難他們。
「唉,我想你們也應該很瞭解我的感受吧?我真的有很要緊的事情要找他。不然這樣吧,我跟你們打聽一下今天晚上董事長的行程……」
既然沒有辦法『晉見』董事長大人,那『堵』他總可以吧?!
根據那些怕得要命的秘書,被他半逼半拐而透露的秘密,他今天晚上七點得參加一個政商名流的婚宴,在七期重劃區的別墅……
他一邊注意著從車道上來的車輛,一邊不死心地再度打電話找韻涵。
「這個白癡,為什麼電話就是不掛好?」他惱怒地結束通話。「這年頭要找到像我一樣的好人真是太難了,竟然得一次擔心兩個白癡。」
正抱怨著,冷不防,他看見周顥成的黑色轎車從車道駛上來,連忙跟上,在紅燈前跟他的座車並排,停在路邊。
路禹凡按下車窗,鳴了下喇叭。一會,周顥成的車窗也降下來了,冷冷地望著他,摻雜著一絲絲驚訝。
路禹凡比了比身旁的位置,示意他下車坐來自己旁邊。
周顥成又看了他一陣,似乎是因為意識到他的堅持而有些無奈。然後跟司機交代了什麼,司機方向盤一轉,便在左前方的空位、他的前面停了下來。
周顥成下了車,坐進路禹凡的車內,看了他一眼便望向前方。「什麼時候回來的?」
「在你忙著謝絕訪客的時候。」他沒好氣地回答。
周顥成沒有回應,似乎沒心情同他抬槓,抬手看了下時同。「我跟人有約。」
「反正結了婚還是會離婚,不急著這一次去參加!」路禹凡有些火爆地說道。
「你自己的感情都處理得亂七八糟了,還有心情參加別人的婚宴?」
「我處理得亂七八糟?!」突然被扎到痛處,他轉過大聲反問。
是,禹凡說得沒錯,他根本沒有心情去看新人歡歡喜喜的模樣,他只是想要出去晃晃,呼吸點不一樣的空氣。
但……他和韻涵之同演變到今天的地步,難道是他的錯嗎?
誰才是欺騙的那一方?
他最近受的罪已經夠多了!偏偏那天她還告訴了他這麼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他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當丑角在耍一般。
這段日子,他一直很怕她恢復記憶,而這些藏在心底的恐慌,如今卻變得荒唐可笑,他的那些擔憂受怕到底是為了什麼?一個騙子?
她對他的折磨還不夠多嗎?
「好吧,我措辭不當。」路禹凡有些無奈地道。「但她之所以欺騙你,不也是希望能夠藉機得到你的關注嗎?」
「這不是借口!」他反駁他。「我在她出車禍的時候就打算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表明清楚了!」
「但她不知道啊!你從來都沒給她好臉色看過,你要當初的她怎麼相信你對她是真心?」
周顥成沉默了。
「你自己也嘗過那種深切愛著卻得不到的痛苦,應該知道她當初什麼都不敢說的煎熬。」
路禹凡繼續說著。「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能夠將心事一藏就藏個十年,你要明白,人在恐慌、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傻事。你想想,她期盼你一個關心的眼神多久了,出了車禍醒來,一看到的就是對她呵疼備至的你,難道不會怕這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又消逝了嗎?我承認她的行為的確傻,你會覺得憤怒也不是沒有原因……不過,既然我能理解她的心態,那麼疼愛她的你會不瞭解嗎?何況,如果她沒有說謊,你會這樣把自己的感情全部釋放出來嗎?她說謊之前,你們是兩情相悅卻不知道對方的心意;有了這個謊言以後,你們深刻明白對方的一切感受,你們比誰都還要快樂,那是你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幸福,不是嗎?」
周顥成冷冷地望著前方,眼中有著煎熬。
他知道禹凡說的都是事實,但……
「你還是不能接受是不是?」路禹凡看著他,歎了一口氣。「這樣吧,我告訴你韻涵曾經告訴過我的話,就在令尊六十大壽那天,她告訴我的。如果這些話沒有辦法感動你半分的話,那你們倆的事情,我從今以後再也不過問。
韻涵當時是這麼說的:「我不會放棄,在顥成有明確的交往對像之前,我不會放棄他。我會想盡辦法讓他注意到我、真正地關心我。」
周顥成有些愣愣地望著他。
『不放棄』……這是多麼強烈的一個用詞啊!
他的心,總是最誠實的吧?
他望著她這麼久了,即使他一直希望能夠將她從腦中剔除,希望能夠不要再對他們倆之間抱持任何希望,但卻還是一直依戀著她……他的心,其實一直沒有放棄啊!
「你們彼此的用情都是那麼深,盼了這麼久,終於在一起了,卻又因為這一點點小事分開,不是太可笑了嗎?」路禹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向比我還要理性的,應該更能分析這整件事情,是不是?」
連韻涵蜷縮在沙發的一角,紅腫的眼睛凝凝地望著門的方向,看起來既無辜又可憐。
那天,他震驚地望著她大約五分鐘是的時間,隨著時間越來越長,他的臉也越來越沉,就像她最初遇上的他一樣令人害怕。
吃飯吧!
他這樣冷冷說道,沒再看她,低頭用餐。
她不敢不從,乖乖地一小口一小口吃著,卻完全嘗不出一點味道,好怕對面的他怒氣會突然爆發。
但是他沒有,靜靜地吃完皈,沒有看她,垂著眼等她將餐具放下,喚來服務生結帳。
然而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他的臉再也望不到一絲情緒。
他從頭到尾沒有表達任何情緒,只是極為冷淡地,即使望著她,仍是不帶一絲情緒。雖然他的舉止仍是溫柔體貼,但從他傳達出的情緒中,完全體察不到一樣的感覺。
他甚至叫司機開車過來,跟她一起上了車把她送回家,但下車的只有她。
似乎她是他的客戶一般,他所作的,像是禮貌性的對待,卻完全沒有一絲真情真意。
然後,理所當然地,她又再度過起望著門板哭泣的日子。
即使很怕他拒絕,即使他會認為她很不識相或是厚臉皮,她還是想盡辦法要聯絡到他,但卻一次次地吃了閉門羹,一次次將她越趨減少的勇氣消磨殆盡。
他們之間一定完了,他一定好生氣、不會再理會她了……
想著想著,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下來了。
突然,身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瞪大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將它接起!
「喂?喂?」她急切地道。
「唉,終於打通了,你電話一直沒有掛好,你知不知道啊?」電話那頭傳來無奈的聲音。
「學長……」極度失望的情緒湧上,讓她—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頭的路禹凡又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我說你啊,為什麼要騙他呢?這種傻事還真是不多見——」
「嗚……」一受到刺激,韻涵又可憐兮兮地抽搭了起來。「學長,我到底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
電話那頭聲音越來越小,然後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學長?學長?」她心急地喚著,卻只得到嘟嘟的聲音。
他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啊,只有他有可能去勸顥成,勸他不要生氣,告訴顥成她也是因為無計可施才會騙他的……
不行!在電話裡面說不清楚,她得當面去跟學長說明白,告訴他來能去脈,請他幫她……
甫有這樣的想法,她便快速地出了門,招了一輛計程車,便往路禹凡家的方向去。
她站在路禹凡家門前,伸手按了電鈴。
她一直恐慌著,萬一連學長都動不勸顥成,那可怎麼辦?只有他能夠為她解釋啊,她完全沒有辦法跟顥成解釋,她哪來的資格呢?她讓他受了這麼多的苦、做事沒有考慮到他的感受……
她還騙了他……
她很著急,心也很酸,卻站在冷硬的門板前等待它開啟。她垂著頭,壓抑著隨時又會崩潰的眼淚。
終於,門開了,她不由分說地上前,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再也無法克制地痛哭起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不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希望他看我一眼、多照顧我一些……怎麼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除了這個方法,我想不出其他的了……」她的聲音漸趟哽咽,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以雙臂環住她,心疼地摟住。
韻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懷抱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啊,怎麼會……
她紅著眼睛抬頭,驚愕地對上周顥成那溫和的眼神。
這才想起她方才始終低著頭,因為不要讓他人看到她涕泗縱橫的模樣,看到體格相似的便以為是學長……
「顥、顥成……」她愣愣地喚著,下一秒又再度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我不要分開,我不要這樣跟你分開,我們是花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苦了這麼久才在一起的,不是嗎?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我都明白的。」他又摟緊她,聲音也有些哽咽。「沒事了,我不會再生氣了。」
她看向他的身後,那裡站著路禹凡本尊和曉希,正一副欣慰的模樣看著他們,臉一紅,再度埋進他的懷裡。
周顥成輕笑著,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解釋道:「禹凡載我來吃晚餐,但他打電話邀你的時候,車子剛好進地下室,所以才突然收不到訊號,再打給你的時候,你已經出門了。」
「是啊,我的手機太復古了。」路禹凡在一旁附和著,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事情般地對身旁的妻子道:「對了,曉希啊,剛剛不是說辣椒醬沒了嗎?」
「嗯,我們現在去買吧!」曉希很快地會意,由他牽著往外走,繞過門口那對戀人,出門去。
「他們走了,頭可以抬起來了吧?」他輕聲問道,摟著她進屋內,在客廳坐了下來,撫著她憔悴的面容,反覆瞧著,微歎了一聲。「我不應該生氣的。」
「不,是我不好,是我不應該騙你!」
他輕輕吻住她,不讓她說下去。「我明白你的心情,也能夠體會你的用意,這樣就夠了。而且,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有多深切,比什麼都重要……對不對?」
她紅著眼睛深深地望著他。「你……真的不生氣了?」
「真的。」他輕聲回答。
韻涵說的沒錯啊,他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夠在—起,且他們彼此的情意都堅定不移,這不就是最重要的事嗎?明明是如此相愛,何必為了微不足道的事件而分開痛苦呢?
她有些激動地環抱住他,偎進這個她以為會永遠失去的環抱。
她想對他說謝謝,謝謝他沒有放棄她、沒有放棄這好不容易建築起的情感。她更想對他說抱歉,抱歉讓他獨自承受了所有無法道出的悲哀……
覺得有好多好多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但只要在他的懷裡,便是任何言語也無法取代的滿足,因為她知道她擁有他、不會失去他……
周顥成也環緊了她,明白她的心思,心疼擔心受怕的她。他緊緊地抱著她,以行動表達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承諾:他會給她所有的幸福、不會再讓她感受到一絲悲傷難過。
他不要等待、不要揣測,只要彼此的相知相惜,以及一輩子的陪伴……
他在心底承諾著,慎重地將那準備已久的飾品掏出,套上她的手指。
韻涵驚愕地低頭,看著手指上那閃著銀光的戒指。
「我們結婚。」他說道,語調很輕,還有些微顫,深切地看著她,像是激動,卻又像是請求……
她沒有回答,只是看著……
愣愣地看著,她相信,再也不可能覺得有哪一隻戒指,會比她手指上頭的更美麗……
愣愣地看著,覺得那銀光又模糊了,混著喜悅和感動。
「願意嗎?」他又問著。
哪有人先戴戒指給對方觀賞完畢再問的?但……
「願意。」她噙著淚水點頭,笑得好甜。「當然願意。」
他激動地摟緊她,十年呵,他以為永遠不會實現的美夢,成真了。
而她的童話也成真了,她開了那一間房,看到了他對她滿滿的愛。
感動,然後接受,然後因為擁有彼此的一切,幸福快樂的日子,早巳存在。
【全書完】
編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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