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你們編劇邀韻涵加入劇團?」
「是啊……」曉希一臉無辜地望著震驚的路禹凡,沒有想到她無意間想到的事竟讓他這般驚訝。
「怎、怎麼會……」
「不好嗎?我當初也贊同。韻涵說周大哥告訴她,她大學的時候讀的是戲劇系。那她的演技應該不錯,而且她長得那麼漂亮,佑雯她們認為這麼一來我們的票房一定會很好。」
「那……韶涵當時怎麼說?」
「她本來愣住了,後來在佑雯她們的說服下,好像也挺有興趣的樣子,然後就說她會考慮看看。」
路禹凡的眉越擰越緊。「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就是我們結婚的那天晚上嘛。」
那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老天……
路禹凡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突然又想到什麼似地問道:「我們結婚那天……你們導演那時不是不在嗎?」
「嗯,單遠那時候人在美國。」
路禹凡一聽,有些心急地馬上問道:「那他什麼時候會回台灣?」
「應該……是這一兩天吧!」
該死的!路禹凡暗咒了一聲。
他現在和曉希人在威尼斯,要聯絡周顥成也不是那麼的方便。
不過……就算聯絡上了,又該怎麼跟他說?這件事牽扯深遠啊!
曉希小心翼翼地望著一副陷入兩難似的新婚夫婿,有些囁嚅地問道:「怎麼了嗎,禹凡?」
路禹凡勉強笑了下,不希望她擔心。「不,沒什麼事。」
但她不肯就這樣被打發。「沒事你會這個樣子?你很少有擔心的模樣出現。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
路禹凡歎了聲,將她拉進懷中,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不是要瞞著你,只是不希望多一個人擔心。你記得……我跟你提過,韻涵以前和顥成的弟弟在一起的事情嗎?」
「我記得啊,但後來她出了車禍,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不是嗎?」她抬起頭望著他。「而且韻涵不是在出車禍之前就愛上周大哥了嗎?所以他們現在應該是不受這件事影響的啊!」
「是啊,不過……」他又歎了一聲。「這之間我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但最近一忙就把它給忘了。」
「那是什麼事情?」她追問道。
幾秒後,曉希也因為路禹凡低聲說出的事情,而瞪大眼睛,也慌了。「那、那怎麼辦?韻涵八成已經看到了呀!」
「我也不知道。」路禹凡沉重地搖搖頭。「但說不定……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正面一點想,這個心結,他們早晚要面對的不是嗎?不可能永遠逃避的。」
「我想……韻涵和周大哥是真心相愛的,這件事應該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的。」曉希望著路禹凡的擔憂,輕聲說道,希望他寬心。
「是啊……」他摟緊她。「我也希望這樣……」
但,對於未來的事情,又有誰有十足的把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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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這些傢伙,別裝死了!快起來!做基本訓練了!」
舞台下,佑雯大聲地嚷道,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舞台上一個個躺平的演員。
「很累耶,剛剛這樣又跳上又跳下的,腿都快斷了。我們又不是猴子……」演員甲哀號道。
「是啊……」其他人也附和著。
「演舞台劇,動作和聲音本來就是最重要的。」佑雯一臉認真地說道。
「不是吧……你明明就是要故意整我們這些新成員。」演員乙哭喪著臉說道,無限哀怨。
「是啊……」其他菜鳥再度附和道。「沒良心……」
韻涵看著他們有趣的對話,帶著微笑坐在一旁。
她的演技在她第一天來的時候便獲得肯定,不論是在音量還是肢體動作上,佑雯對她都很滿意,因此她不需要像台上那些比較欠缺經驗的新成員一般勞累。
她加入這個劇團已經將近一個星期了,十分喜歡裡頭和睦的氣氛,難怪像曉希那樣內向的女孩,也會願意成為這團體的一份子呢。
她記得當初向顥成提起這件事,徵詢他的意見時,他有些驚訝。
Lune?你是說在泰爾斯附近的那個劇團?
「是啊,我覺得……好像挺有趣的,想要參加。你覺得怎麼樣?」
「當然好啊,看你快樂,比什麼都重要。而且Lune正好是泰爾斯贊助的劇團。」
「哦?那你看過他們的表演嗎?」
「沒有,雖然他們有送來入場券,但我一直很忙,所以從來沒去過。不過你加入以後,公演我一定出席。」他笑著答應。
「真的嗎?」
「真的。」他望著她閃著些微興奮的眼睛,笑意更深了,寵溺地將她圈在自己的懷抱裡。「不過……」
「不過什麼?」
他輕咬她的耳垂,低沉著聲音道:「不可以有吻戲,我會嫉妒。」
想到這,韻涵臉驀地一紅,趕忙將他那像是又迴盪在耳邊的好聽聲音揮去,讓自己回到現實。
「拜託,等到導演回來,你們就會知道我很仁慈了。」佑雯仍不以為然地跟舞台上扮屍體的人們說話。「好啦好啦,坐起來了!大家靠過來,我要發最新的練習劇本。」
「這次用的是哪個童話?」聽到有新劇本可以練習,所有的人都坐了起來,旁邊在忙其他事情的也圍了過來。其中有人這樣提問。
Lune劇團所演出的戲劇,大多以改編故事為主。
「因為是練習用的,所以我只告訴你們故事主軸和要登場的主配角,剩下的細節自由發揮。」佑雯將一張張印好的紙張和分組名片傳下去。
「『藍鬍子』?」演員丙驚呼。「佑雯你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開始對虐妻感興趣了──唉唷!」
佑雯收回揮出去的拳頭,繼續說道:「不管你們是用搞笑的還是悲情的,反正要把你們想要呈現的效果完整表現出來,而最重要的部份在於『那間房間』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那關係著後面的劇情發展。」
「哪間房間?」沒有看過童話的演員丁表達他的疑惑。
「你是沒有童年啊?」佑雯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好啦,我把原著的內容大概講一下,有個很有錢長著藍鬍子的男人──」
「你沒有說『很久很久以前』,」演員戊指正她。
「好啦!」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滿被打斷。「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很有錢長著藍鬍子的男人,他看上了住在農莊裡面的三姊妹。他先娶了大姊,新婚不久後,藍鬍子要出遠門,臨走前,給她一支鑰匙,交代她要隨身攜帶,告訴她可以去古堡內的任何地方,除了在盡頭的那間房間以外。
大姊答應他,但到最後還是受不了好奇的驅使,打開了那個房間,赫然發現裡面都是一具具女屁。她嚇了一跳,手中的鑰匙便掉到地上的血泊之中,而沾了血跡的鑰匙怎麼也擦不乾淨。藍鬍子回來以後,一看到上頭沾了血跡,就知道她沒有遵守約定,私自進了那間房,於是就把她給殺了。
大姊死了以後,藍鬍子又娶了二姊,而二姊也和大姊發生同樣的事情。最後藍鬍子娶了最小的妹妹,妹妹一開始就將鑰匙收好,她一樣開了那間房,知道自己的夫婿的暴行,但因為鑰匙沒有沾到血跡,因此藍鬍子回來後……」
「她哪有比較聰明?」演員戊再度插嘴。「兩個姊姊嫁人沒多久就都掛了,死因—定不單純,她還嫁給那人做啥?」
「就是啊,而且一看到那種畫面,再想到自己曾經跟那種變態睡在一起過,應該會當場崩潰吧?」演員己露出噁心的表情。「真可怕……不用等到藍鬍子宰人,自己便了斷了。」
「唉,這種故事從咱們暴力的編劇大人嘴裡出來,顯得特別驚悚。」演員庚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說道,他的身後還有不少人點頭。
「你們很煩耶!」臉上早已爆滿青筋的佑雯忍無可忍地吼道。「總之,我要看到的是藍鬍子、女主角、要隨身帶著且不可以弄丟的東西,還有那間不可以開的房間,就這樣,其他部分你們自己看著辦,長度大約十分鐘,下星期三我要驗收!」
「下星期三?今天已經是星期五了耶!」眾人驚呼。
佑雯抬高頭。「怎麼?嫌太晚呀?還是嫌太簡單,要不要再加個配樂啊?」
「哼,巫婆……」一群人碎碎念著,依照分好的組別各自討論去。
「佑雯。」韻涵走上前,問道:「我沒有分到組。」
「喔,我需要人幫我的忙,曉希度蜜月去了,單遠又跑到美國去逍遙,人手不足,事情又都堆到我這邊來,所以這次先不幫你分組。」
「單遠?」
「嗯,他是組這個劇團的人,是導演,也是我的表弟,你今天就可以知道他的長相。」佑雯一邊整理手邊的東西,一邊解釋道,然後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皺了下眉。「奇怪,他應該要來了啊,昨天抵達的飛機……」
才正說著,門口那邊就傳來聲音:「單遠回來了!」
一群人忙放下手邊的東西往門口去,一個個哀怨的聲音也往門口去。
「單遠!編劇壓搾我們……」
「對啊對啊,她好殘忍,比夜叉還要恐怖……」
韻涵跟在眾人後頭,被擋住了視線,只隱約看得到一個戴著墨鏡,幾乎遮住半張臉的男人,帥氣地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嘴角勾著淺笑聽眾人抱怨。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站在她旁邊的佑雯再度展現她的嗓門,一邊拉著她擠過人群要把她帶到單遠面前,手掌一邊準確地往每個指控她的人的頭殼拍去。
單遠那勾起的嘴角有著幸災樂禍的模樣,用唇形對那些苦主們無聲地說了『活該」兩字,這才看向擠出人群的表姊。
「喂,單遠,我找到一個大美人來當我們的台柱,」佑雯說著,將韻涵推倒他面前。
「對啊對啊,她演技好、長得好,我們今年的票一定也會賣得好啦!」旁邊此起彼落的附和聲不斷。
「哦?」單遠看了眼韻涵,又轉向鼓躁的成員們。「好了,都各自忙自己的去吧!」
待四周清靜了,他才又轉向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說著拿下了墨鏡,沒想到,對上的是那雙本來幽靜,卻在看到他長相以後驚愕不已的眼睛。
韻涵在看清單遠面貌的那一瞬間,著實愣住了。
俊?!
她驚駭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便抓住了對方的衣袖,險些驚叫出聲。
是俊呀,這容貌、這輪廓……是俊沒錯啊!
她一雙驚愕的眼睛,反反覆覆地在對方的臉孔上來回看著。
一模一樣。這人,和俊長得一模一樣……
她覺得她的眼淚幾乎要落下了,癡瞪地望著他,半張著口,卻哽咽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呃,這怎麼回事?」單遠有些疑惑地望著她,又抬頭看了下對他聳肩表示不明白的佑雯。「小姐?」
韻涵一震,猛回過神,發現自己的失態,忙鬆開了手,臉一紅,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單遠不介意地聳聳肩,酷酷地笑了笑。「你的名字?」
「連韻涵。」
「韻涵,你怎麼了?」佑雯一向直言口快。
「呃,沒什麼的。」韻涵有些尷尬地對她笑了笑,卻仍忍不住又看了看單遠幾眼。
「很少看到像我這樣帥的人吧!」單遠在一旁笑著。
韻涵因為他痞痞的話而微微—愣。這人的神情、語氣以及散發出來的氣息和俊並不相同,但除去這些,他們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她一時有些分不清了,像是面對一個偽裝成俊璇的人,真實,卻又像是虛幻的。
「拜託。」佑雯翻了個大白眼。「人家可是泰爾斯董事是的女朋友,未來董娘耶,而且我可不認為你比周顥成帥,人家韶涵眼光可好了,不會對你動心的。」
「哦?你是周顥成的女朋友?」單遠微微皺了下眉,有些興趣的模樣。「所以你是因為我長得像他的弟弟才這麼震驚的吧?」
「你知道……俊璇?」
「知道啊!」佑雯在一旁應著。「雖然他很少在媒體出現,不過以前也偶有照片出現。」
是啊,俊璇以前就很討厭媒體,總是避開一堆公眾場合,寧可帶著她去吃路邊攤。
韻涵的笑容淺淺的,方纔的震驚已經緩緩逝去,但心頭仍有個強大的力量撞擊著,她的眼睛濕潤,覺得好傷心……
即使她明白這人不是俊,但還是移不開眼光。
俊,曾經是她一個很深很深的傷痛啊,即使時間將痛楚淡化了,但突然面對與他相似的熟悉面孔,她一時還是無法釋懷……
看她這樣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必定和周俊睿感情還不錯吧?也是,說不定他們認識很久,又加上周俊璇已經離開了……
「我們是在曉希的婚禮上遇到她的,極力說服她加入我們。」佑雯在一旁解釋道,將內容移到原本的話題上頭。
「哦?你對演戲很有興趣?」單遠問道,也覺得將話題引離是最好的方式。
「嗯,我是戲劇系畢業的。」她輕聲回答,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聰明地將過度釋放的感情收回,強迫自己將他當作另一個人看待。
單遠又多看了她兩眼。
既然大家都好像很喜歡她、表姊也看過她的表演,他覺得實在沒有理由應該拒絕她。
無妨,自己是得像她所認識的故人又如何呢?說不定,有戲劇性的進展會發生在她身上呢。他笑了笑,對她伸出手:「那麼,韻涵,歡迎你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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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思念那個面孔,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眼神中沒有眷戀。
韻涵站在正在煮的一大鍋水前面,靜靜回想上午發生的事情,做出了這樣的桔論。
她並沒有自欺欺人,她承認她是想念俊,也承認曾經好愛好愛他,但她更清楚她現在愛的是顥成,現在的她將所有的愛都給了他。
而正是因為她的心滿滿地都是顥成,所以即便俊在此刻出現了,她相信,她的決定還是不會改變,她仍是會選擇顥成。
更何況現在出現的,只是一個長得和俊極為相似的人呢?
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明白俊已經離開的事實,單遠的出現的確讓她震驚,因為挑起了她心頭的傷疤,是令她傷心的,但就只是這樣了,她沒有想要去接近他的慾望,她很清楚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
但是……
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這般不安呢?像是剛煮開的水一般,從未知的地方冒出一個個氣泡。
她美麗的眼睛又多了一層黯淡,將手中的義大利麵條稍扭轉,放入鍋中,均勻地散開。
「我回來了。」門口船來他的聲音,下一刻,他人已經進了廚房,從後頭環住她,稍拉開她襯衫的領子,輕吻著她細緻的頸子,在她耳邊低聲問道:「晚上吃什麼?」
「義大利面。」
「真好。」他又吻了下她,這才鬆開手。
但她卻抓住了他,極為反常的。
「嗯?怎麼了?」他柔聲問道,疑惑地望著她有些陰鬱的神情。
她偎進他的懷中,抱緊他。「我好想你。」
他輕笑了聲,伸手將爐火關小,也抱緊了她。「我也想你啊!今天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突然變得怎麼愛撒嬌?」
她搖了搖頭,她怎麼能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事,和此刻她的心情呢?她只能這樣藉由懷抱,得到多一些安慰。因為他的懷抱,她確實得心安了不少。
「對了。」他突然想到什麼,伸手探道西裝口袋裡,拿出一隻耳環,在她面前晃了晃,幫她戴上,一邊道:「這是你掉的,已經放在我這邊好一陣子了,今天才發現。」
難怪她一直找不著。她摸了摸耳垂,確定耳環暫時不會再掉下來。「謝謝。」
「謝什麼,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可是我不記得了啊,我可以當作是你送我的。」
他笑了。「我會送給你更好的。」
「你已經給我所有美好的事物了,沒有什麼會是更好的。」她盯著他,誠摯地說著。
他沒說話,只是淡笑著望她,半晌後才又道:「你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說,知道嗎?看你難過我也不好受。」
「我知道了。」她點頭,放開抱住他的手,對他甜甜地笑了下。「晚餐待會就好了,你先去把衣服換下來吧!」
「好,我待會再過來幫忙。」他撫了下她的臉頰,走出廚房。
而她,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嘴角滑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