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曜和惠蒂在下午五點半到達薇如住處門口,當按電鈴沒人應門,打市內電話無人接,手機也沒開機時,子曜唯一的想法就是找毅翔。
「你們……」毅翔見到門外的兩人時,有些詫異。
「薇如在這裡嗎?」子曜一臉著急。
「她沒來我這裡,我有好幾天沒遇見她了。」
「她沒來這裡?除了你這裡,她還能去哪?」惠蒂頗懷疑他的說辭。
「她真的沒來找我。怎麼了?」一種不安浮上心頭。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在這時候突然想起中午那類似啜泣的聲音。
會是薇如看見他和……
「我們約好晚上要在她家煮火鍋,但是約定時間到了,她卻不在家,家裡電話沒人接,手機也關機。」子曜帶著凝重的神情又問:「我要她來約你一起吃火鍋,她沒跟你說嗎?」
「沒,我真的很多天沒遇上她了。」瞧見子曜的表情,毅翔愈發擔憂。
「那她會去哪裡?」子曜問。
毅翔雙手插在半仔褲口袋裡,一臉沉思。
忽地,他想起第一次遇見薇如的情況,她喃喃說著想看夜景,才想買下五樓的話。還有上次她說什麼植物染花園餐廳可以看夜景,要他找個好天氣帶她去……
「你是不是帶她去過一家什麼植物染的花園餐廳?地址呢?」毅翔猛然抓住子曜的手臂。
「是月染花園餐廳。你是說……她可能在那裡?」
「對,我想她大概在那裡,快給我地址。」
「我和你一道去找她。」話落,子曜轉頭看著惠蒂,「麻煩你上樓等薇如好嗎?要是她有回來,你馬上打電話給我。」
匆匆交代完惠蒂,子曜帶著毅翔前往月染花園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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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繫薇如的兩個男人同時坐在一部密閉的車子裡,氣氛是有些尷尬的。子曜掌控著方向盤,一邊思索著話題。
「你……頭髮剪了?」想來想去,從這個話題切入好了。
「嗯,剛剪不久。」毅翔盯著前方的車況,想起在那之前的那個吻。
沒想到她……那個反應有點慢、思考有點與眾不同、常常恍神、有事沒事就瞼紅的薇如會做出這麼令人……令人驚歎的舉動。
那個當下,他確實有想要緊緊擁住她、狠狠給她一吻的衝動,可是他知道她的唇不是他可以碰的。如果他順著自己的情感而為,那麼無疑是在她和子曜之間投下一枚未爆彈,也許哪日一個不小心,就把他們的感情炸得一塌糊塗。
他不能這麼任意、這麼自私,這麼沒理智啊!
「是薇如要你剪的嗎?」
「嗯。」
「哈哈!我就知道。她啊,以前就常逼郁翔剪頭髮。」
「郁翔?」
「喔,你應該不認識。」子曜側頭看了他一眼,「他是薇如的初戀情人,也是我同班同學。他叫黃郁翔,濃郁的郁,和你一樣的姓、一樣的翔。」
「他……也留長髮?」
「也不算是留啦!只是有時候懶得去剪,就放著讓它變長,薇如要是看不過去,就會威脅他。」
「威脅?」薇如會威脅人?聽起來倒是滿有意思的。
「是啊,威脅。」子曜笑了笑,又說:「她要是發現郁翔又沒去剪髮時,就會這麼說:『黃郁翔,你下次要再讓我見到你長髮的話,我就去理光頭給你看!』哈哈!你說,薇如是不是很可愛?」
毅翔微勾唇角,用著帶笑的嗓音說:「是啊,她……確實很可愛。」
「本來我在學校社團認識薇如的時候,就很喜歡她,也有追求她的想法,沒想到卻被我同學搶先一步。」
「那後來……後來他們怎麼分開的?」
「他們啊……」子曜頓了頓,「說來薇如也真的是受到很大的委屈。我和郁翔先畢業……」
他開始將郁翔和薇如之間所發生過的事,鉅細靡遺地敘述一次。
聽完薇如那段已逝情事的始末後,毅翔的眸中翻湧著心疼的光芒。他輕輕歎息,「難怪……」他想起他們正式認識彼此的那個畫面。
在電梯裡,他遞了張名片給她,她盯凝著名片上的字體後,突然湧現傷心欲絕的表情。
當時的他雖然不明所以,但卻有一種想要好好保護她的念頭,所以後來的日子裡,只要他能力所及,他盡量讓她過得無憂……以一個鄰居的身份。
「難怪?難怪什麼?」
「嗯……我們認識那一次,我遞了張名片給她,她看著名片,露出一種哀傷的表情。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因為我的名字讓她觸景傷情吧!」
「對,一定是這樣,她是個很容易就觸景傷情的人。上次和她去看電影時,在電影院門外看到一個殘障的孩子在賣口香糖,她竟然就在大街上哇哇大哭起來。事後問她,她說她想起了郁翔的孩子。」
「那樣的感情經歷對她來說,大概很難忘。」毅翔從沒聽過薇如提起那段情事,他從不知道她有過這樣的一段傷心。
「是難忘,但慶幸她不是悲觀個性,所以調適得還不錯。」
「嗯,就某方面來說,她還挺樂天的。」
「樂天?你確定你在說丁薇如嗎?」子曜帶著笑意,提高音調,「那個迷糊的丁薇如,應該是天兵吧?!」
「天兵?」他想起薇如曾經因為沒開電源而無法將電腦開機,卻還以為電腦壞掉的情況。「哈哈哈,對對對。」毅翔爽朗地大笑。
聽見毅翔難得的笑聲,子曜別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曾聽薇如說,你是一個滿冷漠、不太有情緒反應的人。不過剛剛這樣聊下來,我發現你不是薇如說的那種人,我想……因為我們的話題都是薇如,所以才牽動你的情緒吧?」
聞言,毅翔原先還算柔和的臉部線條,頓時僵了僵。
「你愛她。」子曜接下來的這句話,又讓毅翔差點從座椅上彈跳起來。
「你……」毅翔沒料到會被看穿心思,一時間竟也找不到話來回應。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對她沒有進一步的行動?」路燈鵝黃色的光線從車窗探進,在於曜的鏡片上折過一道光,讓他看起來顯得疲憊萬分。
「她……有你就足夠。」心底明明打翻了一罈醋,酸得他亂七八槽,卻硬是忽略那酸意,口是心非地回應。
「我?」子曜苦澀地笑了笑,「只怕是人在我身邊,心卻不在啊!」
毅翔黯下眸子,淡淡地開口:「你多心了。」
「是嗎?我——」正當子曜還想繼續往下說時,他猛然瞧見對街路邊有個熟悉的人影。「薇如?」
「在哪?」毅翔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真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雖因對向車道燈光的刺激,他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光是從那身型,還有走路的姿勢來看,真的像極了薇如。
子曜打了方向燈,卻始終找不到恰當的時機回車。
他看了看後視鏡,確定後方車況後,對毅翔說:「趁現在沒車,你先下去找她,我找地方把車子回轉後,再去找你們。」
毅翔下車後,直往那個看來可憐兮兮的人影的方向走去。
薇如一邊走著,一邊搓揉著自己的雙手。身上衣物單薄,山上的氣溫愈到晚上是愈低,她開始後悔自己這麼衝動的行為。
不知道子曜和惠蒂會不會等她等得不耐煩?
底下兩條腿是又酸又疼,她覺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會累倒在路邊。
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怪自己,沒事去介意毅翔和哪個女人接吻做什麼?就算哪天他和人家結婚生子,她也無權干涉過問啊!
那她是在逃避什麼?害怕什麼?又為什麼要傷心地一路從住處哭著跑出來?
好了吧,現在錢花光了,還把自己弄得這般又冷又累。
她停下腳步,喘口氣,然後抬眼看著深藍色的天空。
雲層很厚,月兒只探出半個頭,幾顆小星子微弱地閃著光,看來孤零零。
一陣冷風輕拂過她的臉,揚著她的髮絲忽高忽低的,低溫的黥痛感扎得她淚眼迷濛。
看看看!看那無際的天邊,像不像一個大碗?
看看看!看那幾顆小星子,像不像碗匠的碎花瓣?
「給你一碗桂花釀,碗底全是碎花瓣,甜得那麼淡,心是那麼傷,滿臉是淚的我,你看也不看……」薇如悠悠地唱起歌來。
這時候她才明白,原來這首歌的歌詞是這麼貼近傷心人的心境啊!
三分鐘前就跟在她身後的毅翔在聽見她的歌聲時,澄明的瞳仁中抹過一道痛楚。
薇如……真傻!
「不是要我別聽這首歌,怎麼自己還唱起它來了?」他在她身後,帶著疼惜的嗓音輕輕說著。
薇如的歌聲登時停止,她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子,雙眼瞠得圓滾滾。「毅……毅翔?」
「為什麼一個人跑來這裡?」他雙手插在褲袋裡,定定地望著她。
「我……想看夜景。」
「怎麼不搭車?」
「錢……帶不夠。」她低首,無辜得像個孩子。
「打電話給我,我會來接你啊!」
「你……你很忙啊,我怕會打擾你約會。」話說完,才發現自己透露了什麼,她後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毅翔一愣,似乎明白她所指何事了。「你……中午有下樓找我?」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她憨得乖乖招認。
他的猜測果然是真的,她真看到那一幕。
他不想啊,他並不想讓她看到的啊!而他也確實沒料到後來會被那個女人吻上啊!
「你可以打給子曜。」對於那一幕,他不多解釋。
「我忘了帶手機。」
「公共電話,你可以打公共電話。」
「忘……忘了。」她真的忘了還有公共電話這種東西。
毅翔又氣又憐。「你真是……這麼迷糊,要別人怎麼放心?你知不知道子曜和惠蒂見不到你開門,他們有多急?若不是他們想到來找我,我猜到你大概會來這裡的話,你一個人是打算還要在外面走多久的路?」
喔,原來是子曜和惠蒂擔心她,不是他掛念她啊……難道他不擔心她?
「你……」抬起螓首,她還是問了:「那你會擔心我嗎?」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在她眸底看見薄薄的水光,還帶著濃濃的期盼。
「是因為我們是鄰居,所以你擔心?」
毅翔只是靜靜地凝睇著她,片刻,身後響起汽車喇叭聲,他知道是子曜來了。
「回家吧,子曜在車上等著。」揉揉她的頭後,他先轉身往子曜的車子走去。他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朝著還愣在前方的薇如招招手,「快來啊!」
薇如慢吞吞地走了過來,乖乖坐進駕駛座旁後,毅翔為她關上車門。
「你們先回去吧,我第一次來這裡,隨便逛逛後再回去。」他略彎身,從打開的車窗對著車裡的子曜說。
「那你怎麼回去?」子曜朝著車窗外的毅翔喊著。
「搭小黃。」他淡淡笑著,一臉要他們放心先走的表情。「快回去吧,惠蒂還等著,別讓她擔心太久。」
揮揮手後,毅翔佇立在路邊,目送子曜的車子緩緩駛遠。
車內的薇如不時頻頻回首,透過車窗看著那愈來愈小的身影。
毅翔立定在暈散著鵝黃色光芒的路燈下,在黑夜中,更是透著一種形單影也單的孤寂。
一旁手握方向盤的子曜靜默地看著她的舉動。
打從薇如一上車,目光就不曾停留在他身上,她看不到他,自始至終她根本就看不到他。
從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薇如在意的人是誰,但是他不想放棄,所以他守著、他等著,相信終有一日她一定會發現他的存在。
現在看來,他是失敗了,徹底失敗了。
又或者該說,他從起跑點就已經輸了。
薇如欺騙她自己的心,答應和他在一起,可她的心從不在他這裡。他明知道,但怎麼連他也要欺騙自己薇如總有一天會愛上他?
沉沉地歎口氣,他打了方向燈,將車子停在一旁。
「子曜?」車子停下,薇如才把目光從身後的車窗外調回。「怎麼停了?」
他雙手交握放在方向盤上,額頭頂在雙手交握處,沉痛地閉緊雙眼。再次張開時,他抬首,側過臉看著她,「下去吧!」
「你……要我下車?」她一臉疑惑的表情,難以相信子曜會在這裡要她下車。為什麼?
「去找他吧!」他沉痛開口。「我們都不要再欺騙自己了,你愛他,不愛我,這早已是事實了,不是?」
「子曜……」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以為自己可以慢慢喜歡上他,卻沒想到還是被他看出她的心思。「對不起。」她傷了他,她好糟糕不是?
「對不起?」他笑了笑,苦苦澀澀的笑。「感情這種事本該你情我願,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是我一廂情願,以為只要守候著,就能等到成熟的果實。」
「不是的,不是你一廂情願,我是真的想過要好好和你在一起,可是……」她語塞了,因為接下去的話必定很傷人。
「可是你還是無法愛上我,是吧?」他的眸中有著深切的痛楚。
薇如看著他斯文俊秀的臉龐,本該是柔和的線條,現在卻是佈滿疲累,她是真的很壞,壞到讓一個這麼樣好的人變成這般狼狽。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許你會覺得我三心兩意,但其實……」
「你不是三心兩意,你是不想傷害我,所以勉強答應和我交往。」
薇如偏過頭,細細思考他的話。「也許是這樣,但我這樣做,似乎傷你更深?」
「所以趁早結束也好,免得我投注更多的感情。」子曜又是一個深深的歎息。
「結束?你是說……」
沉沉吐一口氣後,他說:「我們分手吧!」
「分手?!」薇如雙眼睜得圓滾滾,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哈哈,你不用這麼驚訝啊!」子曜見她連嘴巴都張成一個0型,頓時覺得有趣。「就是分手,你沒聽錯。」
已經相當自責的薇如一看到他和煦的笑容,更是愧疚。「子曜,你真的是一個好人,而我真的真的很抱歉……」除了對不起、除了抱歉,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哈,好了啦,你也別再說什麼抱歉啊、對不起這樣的話,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再說,能收到你的好人卡也是美事一樁呀!」
「美事?」
「你不是說集滿十張好人卡,就可以換一張天下無敵魔王卡?所以我只要被你拒絕十次,就可以換到魔王卡。既是魔王,那表示我一定有能力把你再度搶回來。你說,這不也是美事?」
薇如靜默地看著他,而後唇角勾起一道弧度,「謝謝你。」
「傻瓜。」子曜笑著拍揉她的頭,像鄰家大哥哥。「快去找他吧。同為男人,我看得出他對你的在乎並不亞於我,所以你快去追求你的幸福。」
「那麼……你也要幸福喔!」她頷頷首後,推開車門。
「薇如!」當薇如的右腳已跨出車門外,打算也把左腳跨出時,子曜又喚住她。
「嗯?」她回首。
「記得一定要幸福,否則我真的會變成大魔王,不惜一切地把你搶回來。」子曜的眼神有著豁然開朗的笑意。
「好,我一定會幸福。」話落,她人已在車外,關上門後,直朝毅翔的方向跑去。
子曜的視線跟隨著她的身影,眼看她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直到快看不見時,他才搖頭失笑。
他話都還沒說完呢……這個薇如,還真是見色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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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如一路跑著,直到看見遠方那堵站在路邊、抬首盯著夜空的孤傲身影時,才停下了腳步。
她凝睇那道仰著頭、沒發現她在眼前的頎長人影。
下午才想著要祝他和別人幸福,現在卻又趵著來向他要她的幸福……她還真是反覆無常,口不對心。
或許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她自己也被自己舉棋不定的言行,搞得疲累不堪。也或許愛情就是這般容易讓人患得患失、讓人迷失方向。
須臾,她鼓起勇氣往前衝去,狠狠往他身上撲。
她伸長雙臂,輕輕環住他的頸子,枕在他胸前喘息著。
他沉篤規律的心跳聲,和她微微紊亂的氣息交錯著,一剛一柔,譜成了和諧動人的樂章。
「你……怎麼又折回來了?」毅翔的雙手始終放在牛仔褲口袋,對於緊貼他的那副柔軟身軀,他不能輕舉妄動。
「我和子曜分手了。」她在他胸間輕輕開口。
「分手?」毅翔平淡無波的語氣聽不出情緒變化。
「嗯,我們分手了。」她鬆開環在他頸後的雙手,將之移至他寬寬的腰問,緊緊地摟住,像是在尋求慰藉似的。
毅翔黯下眸子,一隻手舉了又放、放了又舉,掛在半空中,猶豫著該不該落下。
片刻後,他終於落下那隻手,在她的發上。
「如果你很傷心,那就哭吧,我的胸膛借你靠。」他輕撫她的發。
她自他懷裡仰起臉,淡笑著問他:「能讓我靠多久?」
略低下頭,他的視線對上她的,「你想靠多久,就多久。」他眼中的光彩比夜空的星子還閃耀,帶著寬容和憐惜。
薇如靜靜睇著他瞳中的光芒,一閃一閃亮晶晶,要不心醉也難。
她是打從什麼時候開始情繫於他的?第一次見面他把五樓讓給她買的時候?電梯裡他遞給她名片的時候?他手機響起桂花釀,她偷看他一眼卻被他發現的時候?還是在後來日積月累的相處中?
唉!不管了,反正她心繫於他是個事實。
輕喟一聲,她問:「你要出國?」
「嗯,公司最近剛在美國成立分公司,那邊人手不夠,我必須過去處理一些事情。」
「什麼時候走?」
「後天。」
「後天?!這麼快啊……」她垂眸,半晌才再度抬眼,「如果我沒問,你是不是不打算讓我知道?」
「不是。」他凝睇著她,視線從那雙有著薄薄水光的大眼順著向下,落在她如櫻紅粉嫩的唇上。「我怕你會不好意思見到我,所以打算離開前再打電話告訴你。」
「不好意思見到你?」她偏頭困惑著。「我?」
「是啊。因為……」他緊緊盯著她因說話而一張一闔的雙唇。他記得它有柔軟的觸感,還帶著她特有的甜香。「那天下午的那個吻。」
他沒忘記她吻了他之後,臉頰有多紅潤、表情有多窘困。那是羞赧!
「呃……」那個吻?當她察覺他的眸光定在她的唇上時,才明白他所指何事。瞬間,熱度一路竄燒,她臉紅紅,耳根子也紅紅。
毅翔的雙瞳熠熠生輝,臉上的表情也因為瞧見她紅著臉的可愛模樣而柔和不少。
薇如無措地閃躲著他的注目,卻也讓他有機會可以好好放肆地欣賞她羞窘的俏顏。
薇如低垂螓首,一邊忙著躲避他灼燦的目光,一邊又忙著找話接。
情急之下,她……唉唉唉!又做了此生第二件最天下無敵勇敢也最霹靂勁爆害羞的事情——
她就在這人車往來的馬路邊,踮起腳尖,雙手搭在他寬闊的肩上,將唇貼上他的……
哦喔,這次比上次還霹靂無敵喔!
因為上次是在馬路邊的車子裡面,而這次是直接站在馬路邊。若把這事傳了出去,她身邊的親朋好友大概會拿著大聲公,沿街放送:「號外!號外!丁薇如在路邊強吻黃毅翔大帥哥……」
她不敢往下想地緊閉雙眼,顫抖的長睫毛透露出她的不安。
唇邊的觸感一樣是冰冰涼涼,一樣是帶著好聞的淡淡菸草味,而他……也一樣沒有反應。
他會怎麼看她呢?又會怎麼想?
毅翔在薇如再度主動吻上他時,仍是怔忡了一會兒。
他瞧見她纖長的羽睫像是因為緊張而輕輕顫動著,登時,他的眸底燃起炙熱的火光。尤其是她那不像接吻,反倒比較像是啄木鳥在啃樹皮的差勁接吻技巧,在他唇上散發她的魔力時,更是讓他愈發愛憐。
唇邊逸出一聲歎息,他伸出雙手將她擁緊,然後加深了這個吻,化被動為主動。
當毅翔的雙手在她腰間收緊時,她詫異地僵了僵,而在他加重這個吻,她吸進滿滿屬於他剛毅的氣息時,雙眸頓時睜大。
他他他他他……他在吻她?!
薇如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這張俊逸的臉龐,這才發現他有對濃密的睫毛。還好睫毛下的雙眸是閉著的,不然四目相接,她定會羞到找地洞鑽,再不爬出來見人。
她喟歎一聲,輕輕閉上雙眼。
而後,一顆燙燙熱熱、帶些鹹意的晶瑩自眼角滑落,那是喜悅。
須臾,他鬆開她,而她只是垂眸靜默著。
半晌,她伸出右手掌,貼上他溫熱厚實的左胸口。「這裡有座城堡,住著一個很冷情、很淡漠的王子。偶然間,有個公主經過城堡,聽到了王子的故事,也看見了王子的憂傷。她……很想為王子釀壺溫熱的幸福。你說,王子會不會答應?」
毅翔瞅緊著她,幽深的雙瞳如同黑鑽般閃亮。
面對這樣讓人心動的女子、面對這樣真摯的感情,要他如何抵抗?何況他眼前站定的還是他初見時,就想好好呵護的女子啊!
驀地,一張蓄淚的女性容顏猛然竄入他的腦海裡。她不斷哭著指責他說話不算話、說他不負責任、說他始亂終棄……
他眨眨有些酸澀的雙眼後,低首歎息,很深沉地。然後,他突然緊緊摟住薇如,把臉頰埋進她的發間,像個負傷的孩子。
「薇如……薇如……」他一聲聲喚著她的名,夾雜著一聲聲的歎息。「我心裡有你,我心裡真的有你。但是……可不可以請你再等等我?」
他鬱鬱的氣息輕吐在她的頸間,有著微微的刺痛感。
她伸手輕拍他的背。原來大男人也會有脆弱無肋的時候……
知道他還沒能從他那一段感情中完全走出來,但不要緊,只要他心裡有她,那就夠了。她可以等,等他儲備足夠的勇氣來面對這一段感情。
輕輕頷首,她允他:「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