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親眼目睹,蔣日出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副景象還真的出現在他眼前。
大門上,被潑灑柏油;牆壁上,被寫滿欠債不還等字眼,一大堆冥紙像碎紙花般,落得滿地,更噁心的,是一顆血淋淋的豬頭,被丟在大門口腳踏墊的正前方。
清晨一點半,宋月洛駐足在自家門前,她腦袋一片空白,沒有哭泣、沒有驚慌,她只是呆愣愣地站著,從傍晚開始,她便衰事連連,倒霉事碰多了,她也麻痺了。
「呵呵,你看,不需要看新聞轉播,就可以看到現場畫面,是不是很逼真呀?」天啊,她竟然笑了。那種笑,是一種很淒涼,很無所謂的笑。
佇立在她身邊的蔣日出,這下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她遲遲不肯回家,原來是發生這樣的事,有家也歸不得啊!
「……妳弟弟真不應該,欠了錢,就把責任全推給妳。」在這一刻,他開始同情宋月洛,看著她被夜風吹得凌亂不堪的頭髮,他很想把她抱在懷裡,好好安慰。
「這也不能全怪他,從小,父母離異,爺爺奶奶氣媽媽在外交男朋友,所以不願養我們,幸好有外婆,要不然我們姊弟倆,可能還活不到這時候。」
她卸下心防,也不怕對方笑話,就這樣敞開心胸,說著心裡話。
她的心情急轉直下,自責的道:「弟弟今天會變成這樣,我難辭其咎,為了工作,我幾乎沒有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才讓他覺得沒有溫暖,走上歧途。」
「妳弟弟現在幾歲?」蔣日出突然一問。
「二十。」
「那已經是成年了嘛,成年人做事本來就應該對自己負責,妳就是把他保護得太好,他才會這樣為所欲為。」他拉起她的手,往回走。
「你要做什麼?」
「去報警啊,還有,趕緊聯絡妳弟弟,要他自己出面解決,妳沒必要替他承擔這一切。」
他拉著她的手準備上車,不過,宋月洛的雙腳卻像被釘住,動也不動。
「要是他能解決得了,就用不著跑掉了。」她掛起微笑,對於他肯幫到這,已是心滿意足。「今天真麻煩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你一定要賞光喔!I她的笑中帶著淚水。
他看得出她是強顏歡笑,想必心裡頭一定痛苦死了。
望著她笑中帶淚的樣子,那該死的、要命的惻隱之心立刻湧上胸口。
她的手,悄悄從他掌心滑落,她拿起皮包,從裡頭拿出鑰匙。
「妳想做什麼?」
「回家啊!」不然她還能去哪?
「現在那班壞蛋知道妳住在這裡,妳還敢回去?」這女人是被嚇傻了,還是真不怕死。
「今天來過了,應該不會再來。」她把鑰匙插進鑰匙孔,笑說:「呵呵,你看,他們沒在裡頭灌三秒膠,我還能進得去耶!」太好了,今天終於有件事稱心如意了。
才一轉動鑰匙,拉起門把,一股強勁的力量,硬是將門按回去。
「妳不要命了啊,誰說他們今天來過,就不會再來,虧妳還是干記者的,連這點道理妳都不懂嗎?」蔣日出不得不動怒,這女人是怎麼了?連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也分辨不清。
他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夜裡,聽來格外大聲,不少夜歸的民眾,還以為是男女朋友吵架,不時探出頭好奇地看了一眼。
此時,宋月洛再也忍無可忍,一想到自己悲慘的命運,還得要被人這樣責罵,內心堤防潰決,整個情緒忍不住地爆發開來。
「我不住這裡,我還能住哪裡?現在這種時間,朋友都睡死了,我哪好意思打擾到人家,你是想看我流落街頭,你才高興是不是?!」她嘶吼,淚水更是流滿雙頰。
「誰說妳沒地方住,我家就可以讓妳住啊!」他反射性地脫口而出。
宋月洛兩眼一亮,如同大海中漂來一根浮木。「真的?」
蔣日出知道,他答應她得面臨多大的風險,夢娜萬一哪根筋不對勁,突然間跑了回來,到時他跳到黃河也會洗不清。
但是,他又不能食言而肥,看著這女人身陷危機而袖手旁觀,再說他自己都說出口了,又怎好出爾反爾。
雖說她把他傷得千瘡百孔,但真相只有一個,總有一天她勢必要還他清白,但如果現在他不理她,讓她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驚險求生,萬一她有個意外,僥倖之神不站在她身邊,到時他的良心豈不是一輩子不安寧。
所以,基於良知與道德,他不能見死不救。
「妳別高興得太早,我只准妳住到星期一早上,星期二大早,妳就得乖乖離開,到時妳的死活一概與我無關。」
「別把話說得這麼絕嘛,你對我的好,我銘記在心,該如何報答你,我心裡有數。」唉,要是真的冤枉了他,她的確有這必要公開道歉。只怕此例一開,還真破了八卦雜誌頭一回紀錄。
只怕這樣,她不知要如何面對社長、面對輿論,將來他們的公正性,勢必會受到大大的質疑。
「妳最好記住妳今晚說的話。」
「你等等,我進去拿一下換洗衣服。」說完,她開鎖進門。
站在這條寂靜的巷道裡,他點上一根煙,身子靠著車身,等待宋月洛。
他今天是發了什麼神經?本來他應該放任她肚子痛死,結果卻還是盡全力醫治好她。
就連在回家的路上,也讓他撞見她的不幸,這女人的私生活,干他什麼事啊?為何衰事像是瓜籐般,緊密地糾纏著他,而他竟然狠不下心來拒絕,還好心收留她?
他一定是病了,下星期一一到,一切就要恢復正常,他不想再跟這女人有任何瓜葛,她自己的事該自己解決,他沒必要充當濫好人,他自己都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沒那空閒工夫,幹這種悲天憫人的事。
然而,待她一走出來,為了避免刺激到她的自尊,他還得保持笑容,不讓她認為他有半點是在同情,以為這是在施捨的不舒服感。
宋月洛一坐進副駕駛座,蔣日出趕緊坐上車,二話不說,車子一發,迅速往內湖的方向,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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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夢娜搬進來之後,他的屋子裡就不曾有女子單獨進入,更別說像過夜,諸如此類敏感的事件發生。
也因此,當宋月洛一進到屋子裡,馬上發現走在她身後的蔣日出,顯得有些不自在。
「喂,這是你家,你怎麼看起來好像比我還要陌生?」從他的表情透露,心中彷彿藏著許多心事一般。
蔣日出飛快回魂,燦爛的笑容趕緊爬上臉。「有嗎?妳想太多了,我看是妳的職業病又犯了。」
最好是……
宋月洛不免在自己的心頭嘀咕,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副很不自在的樣子,還嘴硬地說沒事,不過,從這點也可以看得出來,他絕對不像一些情場老手,在一關起門後,馬上就露出見獵心喜的豬哥樣,好像下一步就要把女人生吞活剝給吃掉。
他帶她來到客房,簡單介紹道:「這裡頭有浴室可以供妳梳洗,等會我會把盥洗用具拿來,今晚,妳就在這裡休息吧!」
客房裡有著一張豪華大床,舒適的空調呼呼地吹送著,床上是柔軟的羽毛被,能在這麼舒服的環境睡覺,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不禁想著,要不是碰到蔣日出,現在她還不知要流落到什麼地方?
想到他的好,又想到自己竟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她的心裡就湧起一股愧疚,覺得自己欠他好多好多。
「謝謝你讓我住在你家,要不是你,我今晚真的不知該怎麼辦。」
「妳好好睡吧,明天醒來,趕緊把要緊的事處理好,妳知道我這裡是不會讓妳久住,妳自己要好自為之。」他替她帶上門,就在要關上門之際,宋月洛倏地飛快地跑上前來,在他的臉頰處,輕輕給了他一個晚安吻。
「如果,我真的誤會你了,下星期一上班,我會和社長商量,看怎樣還你一個公道。」她有感而發的說。
「基本上,像你們這樣的雜誌社,是寧可ㄠ到最後打官司,也不可能公開道歉,不用我說妳也知道,而且妳主動承認錯誤,妳將會受到很大的壓力,甚至被社長開除,這些後果,妳都想到了嗎?」他提醒她。
「我當然想到了,可是,錯就錯了,硬ㄠ有什麼意義,縱使我會身敗名裂,我會失去我的工作,甚至於還得賠償你和許安佩的名譽損失,我還是不會選擇迴避。」一切,都得跟良心做交代。
過去,她揭露的弊端或緋聞,都是一些作賊心虛的公眾人物,所以每一回她都以勝利者的姿態,接受各方的讚揚。
然而,這一次她沖得太快,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憑以往的經驗,視這件事為理所當然,她覺得很對不起蔣日出,她的主觀和過度膨脹的自信,害她做了錯誤的評斷。
他感到詫異。「還沒查個仔細,妳就認為妳錯了?」
「雖然我們才相處幾小時,但看得出來,你真的很善良,怎樣都不像是個會劈腿的男人。」從他替她針灸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他在路上與她不期而遇,所有的態度行為、說話語調,都讓她無法將他和那種到處拈花惹草的男人劃上等號。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妳應該很清楚,茲事體大,不是妳在這裡懺悔,就能一了百了的。」他得讓她明白一件事,有些事,不是道歉就能了,她要付出的代價,會讓她刻骨銘心,一輩子也忘不了。
「這點我當然明白,不過不管怎麼說,你今晚幫了我一個大忙,這份人情,我絕對絕對會還給你的。」
「妳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開這麼大一張支票,能不能兌現,我看是遙遙無期。」他深吐一口氣,輕鬆說道:「早點休息吧!」
「晚安。」她不禁頹喪。厚,這個男人也真夠狠的,這樣澆她冷水,滅她士氣。
斜倚在門邊,宋月洛心情低落、沮喪,她從沒這樣無助過,明天過後,她該何去何從,連她自己也都茫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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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兩點,蔣日出就被一陣吵雜的罵人聲音給吵醒過來。
一向淺眠的他,睡覺時還得戴眼罩,房間四週一丁點聲響也不能有,甚至連鬧鐘的滴答聲,都會將他吵醒過來。
所以當他聽見房子裡頭,竟會出現激動的罵人聲時,當然會抓狂,畢竟這叫他如何能睡得著。
氣憤難耐的心情,讓他就連穿個拖鞋也顯倉促,他快步走出房門,氣呼呼地朝客房方向而去。
這女人究竟想把他搞到什麼樣的地步才甘願?!
他腦神經衰弱,太陽穴隱隱抽痛,要是等會她沒辦法為她這雞貓子鬼叫找到一個好理由解釋,他一定會狠下心,叫她去睡馬路,絕不寬待!
「妳這女人,不知道現在已經幾……」門一推開,話還罵不到一半,聲音就停了下來。
他發現宋月洛好好地躺在床上,只是,身子和雙手卻不停地擺動。
她粉拳緊握,不停朝天花板揮去,一邊揮還一邊喊道:「外婆,妳不要怕,我來救妳……你們這些王八蛋,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揍扁你們……」
轉亮小燈,他更能看得清楚些,只見她雙眼緊閉,小手卻不停地在半空揮舞,就怕一個不小心,還會被她天外飛來一「拳」給K到。
「家洛,你這個不長進的小子,你忘了是外婆把我們養大的嗎?你不感恩也就算了,還讓流氓找到家裡來,你還是不是人啊,存心想把我氣死是不是?」又一記左勾拳,幸好被蔣日出給閃了過去。
家洛?
想必,應該是她弟弟吧?
從她這些夢話中,不難聽出,她挺擔心她外婆的安危,怪下得會這樣大吼小叫的。
看她叫得滿頭大汗,生怕她會因此而感冒,於是他把空調溫度提升一些,然後到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把額頭上和兩頰邊的汗珠擦乾。
素淨淡雅的小臉上,眉頭微微蹙動,顯然她睡得不是很安穩,其實她弟弟發生那樣的事,她最擔心的還是她外婆,可見得這個女人還挺孝順的,漸漸地,他竟然沒有剛認識她時那樣討厭她,相反地,還有些欣賞她。這年頭,會對長輩好的人,已經不太多了。
唉,本來想要好好罵罵她的,這下子,他連把她叫醒的衝動都沒了,好吧,今晚就忍耐一下,看在她對她外婆那份心意上,不與她計較了。
在她額上留下一記晚安吻,他只希望她這場激烈的夢能快快結束,這樣她能好睡,他也能有個寧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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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蔣日出好夢正酣,一陣陣轟嗡嗡的刺耳聲,硬是將他從床上給吵醒。
從被窩中爬起的他,將床頭櫃上的鬧鐘抓下來一看,不過才八點十分。這女人有病是不是,才八點多就迫不及待擾人清夢!
難不成她還以為這是她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向注重睡眠的他,怎能讓這女人如此為所欲為。
「宋月洛!」他大吼,一路從臥房喊到客廳。
當他走到客廳,只見宋月洛正拿著吸塵器,頭上綁著淺藍色頭巾,身上穿著一件繪有海豚跳躍的圍裙,整體的打扮,就像個清純,與世無爭的小女孩。
「早!」她興奮地跟他道聲早安,繼續她的工作。
「把吸塵器給我關掉。」他離她十步距離。
「你說什麼?」她把手放在耳後方,表情看起來頗為吃力。
「我說……把吸塵器給我先關起來!」他拉高分貝,朝她走近兩步。
「你大聲點好不好?」
「我……」蔣日出乾脆走到她身邊,將開關關掉。「星期六早上,有必要搞得這麼吵嗎?妳不睡覺,我還要睡覺。」
「我……我睡不著,六點多就起床了,我看你客廳有點亂,所以幫你整理一下,我跟你說,我連早餐也替你準備好了。你有看生活智慧王對不對?知道要把吐司放在冷凍庫,這樣水份才不會流失掉,所以,我幫你做了培根三明治,還有火腿三明治,裡頭有苜蓿芽和西紅柿切片,都是很養生的食材喔!」她頗為得意地秀出自己的豐功偉業,一心想要博得蔣日出的好感。
「妳哪來的培根和苜蓿芽?」他問道。
「去頂好WELCOME買的呀,你家附近有二十四小時的,你不知道嗎?」
「妳不睡覺,跑去買菜?」他繼續問。「妳哪來的鑰匙卡?」
她把目光投向入口處的鞋櫃旁,有個類似古代和尚托缽的缽碗。
「昨天你帶我回來時,我看你放在那邊,所以就……」
「所以就擅自作主,想進我家就進我家,想出去就出去,是嗎?」他板起臉,這女人也太我行我素了吧!
「我……我六點一醒過來後,就再也睡不著了,又不好意思去吵你,所以想說幫你打掃家裡,再幫你準備早餐,結果,我看到冰箱裡沒什麼東西,才想到外頭去買些東西的。」她不想白吃白住,替他做點事,也是應該的。
「妳實在沒必要這樣子,妳這麼做只會增加我的困擾,我向來淺眠,一旦被吵醒就很難再入眠,況且我對吃也不挑嘴,妳辛苦做這麼多東西,說真的,意義並不大,妳知道嗎?」他不瞭解,她做這些動作的動機究竟為何,如果只是為了要讓他心裡頭好過一些的話,老實說,一點成效也沒有。
這些話,說得很重,重到讓宋月洛心灰意冷,幾個小時下來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根本就是個屁。
她瞪視著涼颼颼的地板,她的胃繃緊、她的心抽緊,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個笨蛋,做了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換來一頓責罵。
她看得出來,他會發這麼大的火,大概是起床氣的關係,她自己也真白目,明明知道吸塵器的聲音很容易吵到人,還偏偏使用它發出這麼大的聲音,會引起他動怒、發火,本來就是可以預料到的結果。
「不要以為我讓妳到我家,我就會改變原先的態度,這是兩碼子事,不要混為一談。」他說完,轉身,隨即走回自己房間。
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鐘,蔣日出開始想著外頭那女人,現在到底是怎樣了。對他而言,他大可不用管那女人,被子一蓋,蒙頭呼呼大睡,可是,他卻是怎樣也睡不著。
換成她的角度想,她會睡不著覺,那是想當然耳,鑄下那麼大的錯,弟弟又給她惹那麼大的麻煩,還有……不用她說,他也猜得出來,感情鐵定也不順遂,所有的事林林總總加在一堆,換成是他,睡得著那才有鬼。
他該將心比心,不該落井下石。
從床上一躍而下,他重新回到客廳。
站在長廊底端,他看到陽光被染紅的緹花窗簾擋住,間接染紅了宋月洛的臉龐。
她側身坐著,光影暈開她臉上閃閃的淚光,她沒有哭出聲,想必是怕不小心發出一丁點聲響,又得遭受到他的嚴聲斥罵吧!
「把眼淚擦一擦吧,別把昨天的不愉快,還帶到今天來。」他把面紙遞到她眼前,這回他口氣和善,不再隨便亂發脾氣。
看到他又折返回來,還對她這麼好的關心她、體諒她,她不禁自責,對他感到好抱歉,好抱歉……
「都是我不好,要……要不是我,也不會害得你的未婚妻跑了,就連你的事業也受到影響。」這回,她是真的懺悔了,從以前到現在,她從沒這麼內疚過,唯獨對蔣日出,她的良心正受著空前的譴責。
「做都做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聽你的口氣,你是原諒我嘍?」她喜出望外,眼淚很快就收了回去。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看妳的樣子也有心悔過,妳……以後做事小心點,實事求是,別再那麼粗心就是了。」看她可磷兮兮,像暴雨中的一朵小花,他哪忍心繼續苛責。
「那……你不會告我和雜誌社嘍?」她的臉立刻出現陽光。
「嗯……」
「你還是要告嘛,哪是原諒,嗚……」她繼續哭給他看,不達目的,絕不停「哭」。
「我……這……」算了,要助人就乾脆一點,少小鼻子、小眼睛的。「不告了不告了,記得,下次出刊時,把道歉啟事弄大篇一點就行了。」
聽到這句話,好像皇上赦免死罪一樣,讓她心頭一個難解的結,總算得以打開。
「我就說嘛,你果然是好人,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左看右看都不覺得你是壞人,我真是太開心了。」一樂之下便忘本,她高興地撲上前去,往他頸上一環,不料,蔣日出一個重心不穩,身形踉蹌,整個人就朝後仰了過去,幸好後方有沙發在,要不然肯定摔個四腳朝天。
只見兩人雙雙摔進沙發裡,她跌在他身上,整個人趴得緊緊的,甚至於唇邊一角,還不小心與蔣日出的下唇,輕輕擦過。
跌在他的身上,一種陌生卻讓人著迷的味道,瞬間撲進她的鼻內。
而蔣日出也感覺到一股軟綿綿的觸感壓迫在他的胸口,這種壓迫感不會讓他感到不舒服,相反地,他竟貪婪地享受起這種感覺,昨晚遺留在身上的沐浴乳味道,伴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體香,揉合成一種令人迷醉的香氣。
兩人四目相接,氣息在彼此鼻間交流,他不禁有種想吻她的衝動,只是這念頭他很快便打住,以他目前和夢娜所保持的關係,還不宜節外生枝,做出違背良心的事。
「對了,妳早餐不是準備好了嗎?我們可以開動了嗎?我好餓喔,妳說妳做了培根三明治,是不是?」他很快將尷尬場面化開,並扶她站了起來。
看到他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她也不好沉浸在自我的迷思中,旋及配合他的說詞。
「是……是啊,我都準備好了,你一定要試試看我做的培根三明治,肯定會讓你愛不釋手。」她快速朝向廚房而去。
看她隱沒在廚房的身影,他竟有股落寞的感覺,對於剛剛有機會一親芳澤的,他竟錯失了,難道親吻她不是他想做的事嗎?他一直律己甚嚴,沒想到自己跟一般男人一樣,都會容易衝動,但這衝動應該跟愛無關,而是和她是女人有關吧?她讓他怦然心動,有種比跟夢娜在一起更大的快感席捲著他,然而,他卻選擇了壓抑……
他會愛上她嗎?他安撫著自己說道,她不太像是他愛的型啊,可是他卻對她的一舉一動產生好感,她會做的事,都是夢娜做不到的,在她身上,他發現到一種他嚮往的感覺,她有家的概念、重視親情,這些都是他渴望的另一半個性……
別想太多,至少和夢娜的事還未結束前,什麼奇奇怪怪的念頭,都不許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