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滷味店果然名不虛傳,雞屁股的味道比想像中還要好。文浩然雖然對雞屁股沒興趣,卻也在那裡買了好幾根鴨脖子來慰勞自己的舌頭,因為吃得太多,就連和高維視訊的美女總裁吃飯的時候也有點心不在焉。
吃完了飯,他帶著打包的雞屁股興沖沖地往父母的家裡趕,停好車走到大門口,卻看到蛋糕部落的老闆和糕點師傅阿民手牽著手的走出來,阿民師傅看見他,嚇得急忙把手甩開。
文浩然假裝沒看見,大大方方地和他們打招呼:「酋長大叔,阿民師傅,你們是從我家出來的嗎?」
阿民紅著臉別過頭去一言不發,只有老闆笑呵阿地響應道:「是啊,你可以安心了,花姐說已經不那麼痛了,我們家阿民只要一出手,很少有搞不定的。」
文浩然笑道:「那多謝了。改天我請你們去吃海鮮燒烤。」
「街坊鄰居的這麼說就太見外了……小然,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宵夜嗎?」
看著他手裡飄出陣陣滷汁香味的紙袋,酋長大叔誤以為那是他買來自己享用的。
「要小心一點哦,夜裡吃東西可是最容易發胖的,要是小然你胖上一圈,小裕他一定會把你過去對他說的那些話乘以十再還給你的。」
文浩然沒法解釋,只好順著他的話乾笑兩聲:「我會注意的。」
酋長大叔滿意地點點頭,又和他互相道了別,然後習慣性地又想去牽阿民的手,但是阿民躲開了,像被什麼東西追趕著似的,急急地一個人向前面走去。
「阿民,阿民你別走那麼快嘛,阿民……欸,不要不好意思嘛,小然又不是會說三道四的人……」
酋長大叔趕緊像一條哈巴狗似的追過去,隨著他的聲音漸行漸遠,他們兩人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街角,文浩然面帶著微笑目送他們甜蜜的背影離去,心裡突然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他抬頭看看街道兩邊的街燈,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代表什麼意義的歎息,再甩甩頭,甩去心裡突然冒出來的多愁善感,轉身走進了公寓裡。
文家和康家的交情一向很好,交情好的表現之一就是──他們兩家一直都比鄰而居。由於兩家的爺爺那一輩年輕的時候就是跑馬幫做生意的搭檔,後來的兒子輩和孫子輩把這種交情延伸下去也就變得理所當然了,只不過到了康寶裕和文浩然這一代,這種交情好像隱隱有了一種要變質的味道。
「裕媽媽好,這是今天我去武田區談生意的時候順便買的,一不小心買太多,我爸媽又不喜歡這個,所以只有麻煩您幫我解決一部分了,您也知道,這個不能放大久……」
敲開康家的大門,文浩然把雞屁股捧到裕媽面前,並說出早已在肚子裡打好草稿的台詞,一想到拍馬屁還要拍得這麼迂迴曲折,他就忍不住覺得自己還真是命苦。
要是在往日,裕媽媽看到他手裡的東西,早就兩眼閃光地搶了過去,然後拉下他的頭賞他一個口水洗臉了,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裕媽媽並不接過雞屁股,而是直愣愣地盯著他的臉看了好半天。
「裕媽媽,我……我的臉上有髒東西嗎?」
「小然……」裕媽的手像武俠小說裡的幽冥鬼爪一樣蠕動著爬上了他的臉,嘴巴一扁,「你要能是我兒子……該有多好啊!」
我是很想當你兒子啦,不過是「半子」那種……文浩然在心裡悄悄說著,而嘴裡吐出的話則是:「裕媽媽,怎麼了?小裕他惹您生氣了嗎?」
「應該說是互相惹對方生氣比較恰當吧。」裕爸這時也從裡面走出來,對著文浩然苦笑,「他們倆在家裡互揭傷疤,小裕一氣之下就跑出去了,他這次好像真的很生氣呢,以前即使氣得離開,至少也會記得把吃的拿走,這次居然空著兩手就跑了。」
「跑了就跑了唄,那小子雖然各方面都讓人操心,但是唯一不用擔心的就是他會餓著!」裕媽媽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
「也許他只是回自己的公寓了吧,裕爸裕媽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了。」
「我擔心的是他心情不好,然後化鬱悶為食慾,體重又會往上升啊!」裕媽捶胸頓足地說。
三個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地就把聊開的場所從玄關移到了客廳,而裕媽更是不知不覺地啃起雞屁股來,大概也是在化鬱悶為食慾吧。
「啊……十年前,不,五年前的小裕都還那麼可愛呢,十根手指頭就跟水蔥似的,現在你看他那手指,怎麼就變成水發的遼陽海參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然後到處去找小吃店和蛋糕店,他還做過什麼呀?人活著總應該有點志向,像他那樣鐵了心的讓自己變豬的人,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啊?我說得對不對?老公。」
「其實……小裕雖然吃得多了點,長得胖了點,但是還沒有你說得那麼嚴重吧?反正我們又不是養不起,不如就由著他……」
本來是要尋求共鳴的裕媽沒想到裕爸居然會跟自己唱反調,頓時柳眉倒豎,啃雞屁股的速度也愈加提高了一倍:「他會這麼胖是因為誰啊,還不是因為你!現在你居然給我說沒那麼嚴重?你是不是想讓我們的兒子早死啊?」
這麼大的罪名把下來,裕爸嚇得噤若寒蟬,趕緊給嘴巴拉上拉鏈,不作聲了。
文浩然在旁邊實在忍不住了,於是盡量委婉地開了口:「裕媽媽,我知道您是為了小裕好才這麼說,可是小裕他一向神經纖細,您的話說不定會讓他很傷心的。」
裕媽歎了口氣:「我知道。兒子是我生的,他的性格我還會不瞭解嗎?可是既然這麼介意別人說他胖,為什麼就不能拿出點毅力和恆心減肥呢?說起來,小裕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貪吃的?我記得我第一次發現他半夜起來偷冰箱裡的蛋糕,是在他大學二年級的暑假……」
大二的暑假,這個時間詞讓文浩然出現了短暫的恍惚,恍惚中他又想起,他和小裕的關係,從兩小無猜變得水火不容,也正是那個時候。
這時裕爸又一次撥了阿裕公寓的電話,還是沒人接,他的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媽媽,兒子好像還沒回家,你看是不是打他的手機,給他道個歉什麼的……」
「不行!」裕媽把裝雞屁股的盤子往桌子重重一頓,「這世上哪有媽媽給兒子道歉的道理?老東西你也真是的,難道他比我還重要嗎?你為什麼不叫他來給我道歉?」
「唉喲,老婆,你這麼說是想要我的命嗎?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呢?」
裕爸像竇娥一樣喊起冤來,淒涼的叫聲昭示著他對自己心愛的老婆是多麼的忠心不二。而文浩然一見他開始呼天搶地,就忍不住在心中大叫了一聲「不好!」
「小然……你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小忙?」
果然,在安撫了老婆以後,裕爸立朝就開始打起他的主意來。
如果可以,文浩然真想趕緊告別,逃之夭夭,但是這當然是妄想,他只能勉強笑一笑:「裕爸,你又要我去幫你勸小裕啊?」
「反正你們住的地方也在一起,你就趁回去的時候,順便幫我們哄哄他,讓他消消氣,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就行了,怎麼樣,很簡單吧?」
裕爸說得沒錯,正如文康兩家的家長是門對門的近鄰,文浩然和康寶裕也住在同一幢公寓同一層緊鄰的兩間房子裡,不過物理上的距離並不代表心靈上的相通,所以要哄得阿裕消氣,可沒裕爸說得那麼簡單,尤其當來完成這項任務的人是文浩然的時候。
「啊,對了,麻煩你把這個帶給小裕。」
無奈地告辭離去,走到門口時文浩然又被裕爸叫住了,塞給他一個蛋糕部落的紙盒:「今晚有球賽,阿裕看球時是一定要吃這種肉鬆麵包的。」
看著裕爸一臉的期待,文浩然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接過了紙盒,只是心裡卻忍不住想,看來裕媽說的,阿裕會這麼胖都是因為你,還真是沒說錯。
踩著夾帶了濕氣的草皮,文浩然慢慢地走到草坪中間為小孩子們準備的玩樂設施旁,然後坐在一個斑馬頭的翹翹板上。
太陽雖然早已經下班,現在空中當值的是月亮,但是無形的熱氣卻像一張厚厚的大網,鋪蓋在天空上,讓人悶得透不過氣來,文浩然像小孩子一樣抓著斑馬的耳朵讓自己前後搖晃,然後看著十二樓上某兩扁一片漆黑的窗子,發出了一聲大大的歎息。
這時的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裡,正在進行著一場看不見的戰爭。
像這樣和阿裕針鋒相對,把他當成肉包子加以嘲笑的癡纏日子已經持續五年了,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乾脆直接了當嚴肅認真的告訴那個小胖子,我是真的喜歡你,一直喜歡你,即使你比現在再胖上兩倍我也喜歡你怎麼樣?可是說了有用嗎?文浩然知道自己也許會得到千萬個回答,但那個他最想聽到的回答,他是永遠也不會得到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這麼患得患失的呢?他想,是被打擊以後才變成這樣的吧?鼓起所有勇氣進行的告白卻被小裕當作是捉弄人的玩笑話,還說要和他絕交,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才以一副嘲笑諷刺的姿態面對小裕的啊,因為如果不這樣,小裕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了,可是,小裕為什麼就是不相信自己呢……長夜漫漫,蒼穹高遠,他就這麼出神地想著,甚至沒有注意到馬路的那一頭有一個胖胖的身影正慢慢地滾,不,走過來。
阿裕正在吃糖醋排骨。
如果說到糖醋排骨,當然還是阿興記的最好,每一塊都是用最上乘的千字排骨來做的,同時用自製的天然蕃茄醬汁代替陳醋來做芡汁,所以有了一種與眾不同的風味,再加上恰到好處的烹製,讓每一塊排骨都入味到了骨頭裡面,嚼一塊卻可以回味好久……懷著讚歎的心情把最後一塊紅亮香甜的排骨放進嘴裡,阿裕發出了一聲表示開心的大笑。
聽到笑聲文浩然才發現他已經回來了,藉著路燈的光,他當然不會看漏阿裕那鼓鼓的腮幫和手裡的肯德基家庭號炸雞桶。這樣的登場……
倒還真沒辜負他一貫的風格。文浩然無語地搖搖頭。
「嘿,肉包子!」
腦子裡的鬥爭還沒分出個勝負來的時候,文浩然的舌頭已經出於慣性的喊出了平常一貫對他的稱謂。
阿裕渾身一僵,然後咕嚕一口吞下嘴裡的肉,轉頭看著那個坐在小孩子尺寸的翹翹板上,滑稽地晃來晃去的男人。
「臭蚊子!你在這裡幹什麼?還玩人家小朋友的東西,你以為你是周伯通啊?」
這樣的口氣當然算不上好,可是以文浩然的經驗,他知道阿裕沒對他破口大罵也沒有快步走開就說明心情還不錯。
「我說,你能不能讓我看一次你沒吃東西的樣子啊?我要是你的舌頭和牙齒,一定會恨死你的,因為你都不讓它們有休息的時候。」
啊啊啊!我在說什麼呀!!文浩然真想給自己一拳,他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這些話,可不知為什麼一看到阿裕這些話就自己一股腦地蹦出來了!追根究底,還是慣性惹的禍。所以他才最怕被裕爸裕媽叫來安慰阿裕,因為他只會越安慰越糟。
果然,阿裕氣得渾身直打哆嗦:「你這只死蚊子……我不罵你你倒給鼻子就上臉了是不是?你以為你是我老媽嗎?居然這樣說我?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像打死蚊子那樣把你拍得稀巴爛,然後拿去餵蒼蠅!」
文浩然被他反擊了,卻一點也不生氣,而是用手托著下巴,笑咪咪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是你老媽,就可以這樣說你對不對?小肉包?」
阿裕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恍然大悟:「你又到我家去聽我爸我媽說了什麼對不對?你這傢伙,幹嘛老往人家家裡跑?這麼有做狗仔隊的潛質,還開什麼皮包公司啊,乾脆去比佛利山莊偷拍珍妮佛蘿培茲的裸照算了,保證發財!」
「你怎麼說我都無所謂,但是裕爸裕媽很擔心你,快點打個電話回去道歉吧。」
「你少對我指手劃腳的!」阿裕對他吐了吐舌頭,然後很不雅地豎起中指。
有一個俗語叫做「遠的香近的臭」,阿裕和裕媽的相處模式簡直就是為了這句俗語而存在的。吵架對於他們母子來說,可以算是吃東西和睡覺以外的第三等大事,如果每次吵完架都生氣不休,只怕早就變成在空氣中亂飄的氣球了。不過今天阿裕的生氣程度的確比平時要高出好幾倍,而造成這一點的正是因為被拿來和文浩然做比較,這一點文浩然本人當然不知道。
「我也不想要你做這做那,可是我說小肥豬,你就準備一直這麼對著父母撒嬌,真到他們死去的那一天嗎?」
此語一出,阿裕猶如被人敲了一記悶棒,好一會兒才心虛地低吼道:「誰……誰在撒嬌了!」
文浩然笑一笑,指了指自己身邊,示意他坐過來。阿裕猶豫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氣鼓鼓地坐在了旁邊的鞦韆上,懷裡還仍舊死死地抱著那個炸雞桶,這讓他看起來更加像一個圓球了。
「從小你就超級愛撒嬌,一遇到討厭的事就哭哭啼啼地對著裕爸裕媽發脾氣,長大以後就更是變本加厲,不但撒嬌還一邊吃東西一邊撒嬌。裕媽幾年前就檢查出血壓有點高吧?你這個做兒子的是不是也應該偶爾表現出一點孝心,為他們分擔一點憂愁呢?」
其實他心裡真正想說的是──要撒嬌就衝著我來嘛,我可是巴不得你能對我撒嬌撒到天荒地老……不過教訓人嘛,當然得說得冠冕堂皇一些才行。
阿裕被他說得低下頭,看著抱著的桶裡金黃色的炸雞塊,突然間沒了食慾。他自己也知道身為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這樣下去不行,可是……為什麼這些話要這只死蚊子爛蚊子來告訴他啊?!
雖然很想發脾氣,不過阿裕最後也只是歎了一口氣,悠悠地說:「從媽媽那裡跑回來以後,我才發現什麼吃的都沒拿,家裡的冰箱裡也只剩下半個水果蛋糕和一塊滷牛肉了,於是我就想說,好啊,乾脆就藉這個機會減肥吧,可是餓到七點鐘,我的心裡就慌得像有好幾隻小毛蟲在上面來回的爬一樣,沒辦法只好出去買東西吃……我也不想笑話媽媽啊,可是有時候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中年以後的自己一樣,所以不由自主的就……我看我真的應該去做那種把胃紮緊的手術,或者乾脆切掉四分之三的胃,這樣應該就能減肥了吧?」
文浩然被他聽上去過度認真的話嚇得汗毛直豎,趕緊說;「什麼切胃呀!那辦法害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嗎?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減肥失敗,你這麼胡思亂想就不對了嘛。」
阿裕不高興地嘟起了嘴:「照你這麼說,不是第一次而是第N次我就應該高興嗎?唉,碰到這種事我就想移民,待在這個以排骨為美的國家真讓人絕望。」
「我說小肉包,你怎麼又曲解我的意思?」
文浩然無奈地搖搖頭,想為自己解釋一番,但他發現阿裕正抬著看著天空,圓圓胖胖的身子隨著鞦韆的晃動在空中漾起一個不大的弧度,那畫面看在他的眼裡真是說不出的可愛,他一時不由看得有些呆了。
阿裕雖然很胖,但是相對於可以用「大腹便便」來形容的肚子,胳膊和腿腳都顯得很細瘦,此時他雪白的手指正抓著鞦韆的鐵鏈,儘管那手指略顯臃腫,比起泡水海參來當然還是纖細得多,而看在文浩然眼裡,更覺得它們依然是十根漂亮的水蔥。
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也就莫過於此吧。
「蚊子,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阿裕突然又低下頭,輕輕地開口。
文浩然的心頓時跳快了好幾拍,他連忙清清喉嚨,用若無其事的聲音回答:「想問就問唄。」
「還是不要了,你一定會笑我。」
「我保證不會有過激的反應,行了吧?」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阿裕終於吞吞吐吐地問道:「你說……我要是把自己的減肥目標定在五十八公斤,是不是很不切實際?」
……他要問的就是這個?文浩然出現了短暫的失語,心裡更是湧起了濃濃的失落,一想到自己剛才驚慌又興奮的心情,他不由得自嘲起來:文浩然啊文浩然,你到底在期待什麼呢?不管是綿綿的情話,還是溫柔的眼神,那些東西你都別指望了,這小胖子才沒那麼好心把這些施捨給你呢,退一萬步說,他即使真對你那樣做了,一到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他又會翻臉不認帳忘得乾乾淨淨了,這樣的教訓你不是早就領教過了嗎?
「五十八?」自嘲完畢,他又恢復了常態。」如果你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也不是不可能。」
「光靠運動不行嗎?」阿裕不死心地問。
「問題在於,你每天最大量的運動就是睡覺吧?」文浩然不遺餘力地對他的幻想進行了必要的打擊。
「對了,聽說英美的科學家正在試圖從肥胖人群的身體裡提取一種物質,這種物質就是導致肥胖人群貪吃貪睡的原因,一旦提取成功,不但胖子可以減肥,把這種物質注射到家畜的身上,還可以使什麼豬啊羊啊牛啊長得更肥更壯。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去做科學實驗室的研究對像呀?」
「真的?那個實驗室在哪裡?」
文浩然本來只是想嚇一嚇阿裕,沒想到他居然信以為真,還躍躍欲試。
「當然是假的!這種事你也信?難道人胖了以後真的連智力也會受影響嗎?我看再這樣下去,你乾脆直接代替那種大耳朵長嘴巴的動物進屠宰場得了。」
「臭蚊子你──!去死!」阿裕又快發飆了,他捏緊了拳頭,準備用自己當年那柔道黑帶的功力好好教訓一下文浩然的臭嘴。
但是在用辛辣刻薄的語言惹得阿裕七竅生煙以後,文浩然機警地站起來,順勢把身旁的紙盒向他扔去,成功地阻止了他的發飆,時機可謂掌握得恰到好處。
「這是……」
紙盒裡傳來的熟悉的香味讓阿裕愣了一愣。
「裕爸叫我拿來給你的。啊,小豬豬,如果我的手錶沒出錯,尤文和AC的比賽好像已經開始了哦。」文浩然慢條斯理地提醒他。
阿裕啊的大叫一聲,抱著心愛的炸雞和肉鬆麵包從鞦韆上跳下來,惡狠狠地瞪文浩然一眼:「改天再跟你算帳!」
說完就屁顛屁顛地跑回家了。
文浩然含笑目送他的身影向走道奔去,當再也看不到那圓圓滾滾的背影一絲一毫了,他才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忍不住覺得站在這裡傻笑的自己真像個白癡。
鞦韆還在夜風裡微微的擺動著,只是剛才還熱火朝天的鬥嘴場面已經轉瞬即逝了,看著草地上煢煢孑立的自己的影子,他突然意識到這偌大空曠的平地上已經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一時間,寂寞的感覺油然而生。
銀色的月亮,爬在公寓的上面,而公寓裡充滿了星星點點的燈光,文浩然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十二樓那盞剛剛才亮起的燈,專注的神情彷彿是在注視一個失樂園的美夢。
「怎麼辦呢……」
過了好一會兒,他苦笑著從嘴裡吐出歎息。
「我到底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