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野獸 前傳·解惑篇
    埃裡克·安吉爾先生是一位投資家,同時也是一名業餘的考古愛好者。他和她的妻子德比在南美洲的某個小村莊旅遊的時候意外地獲得了一張羊皮地圖。這幅地圖的年代看起來相當久遠,甚至可以追溯到西班牙海盜時代。如果能找到圖上所標記的那艘沉船的話,那無疑會使安吉爾這個業餘考古者在考古學研究史上留下輝煌的一筆。

    埃裡克·安吉爾欣喜若狂,他立即停止休假,在與已經身懷六甲的妻子商量之後,決定共同踏上尋寶旅程。他們雇了一個當地人來照顧懷孕的德比,開始緩慢地在太平洋的諸多小島上搜尋線索。他們研究了西班牙海盜最常走的航海路線,分析了造成船隻沉沒的種種可能,最終確定海圖所標的沉船地點應該位於太平洋的某個經緯度上。

    然而就在安吉爾夫婦打算僱船組隊前往打撈的時候,他們連日來的異常舉動卻引起了當地一些人的注意。這些人隸屬於一個叫「獵人」的黑幫,最擅長的買賣就是追蹤、搜索和暗殺。只要有利益可賺,他們甚至不吝於跟獵物耗上幾個月或者幾年。他們對安吉爾夫婦進行了一次小有成效的恐嚇,雖然這次恐嚇的後果並沒有令他們達成目的,但卻致使德比·安吉爾懷著的雙胞胎兄弟早產了四周,其中一個嬰兒孱弱得幾乎沒能存活下來。

    這群流氓的小頭目奇裡斯給埃裡克·安占爾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在一周之內不能交出那張藏寶圖的話,他們將不得不使用過激手段迫使他們開口。

    再三權衡之後,安吉爾夫婦決定放棄這次考古旅程帶著藏寶圖連夜逃回美國。但是他們的行蹤沒能逃過奇裡斯的法眼,在距離港口僅三公里的地方,德比被追蹤而來的「獵人」擊傷了左臂。產後虛弱加上失血,德比的狀況看上去比兩個早產的嬰兒還要糟。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求助於他們的嚮導兼管家提摩西。

    埃裡克把藏寶圖裹在比較健康的孩子阿里安身上,又在阿里安的衣服外面包了厚厚的一層毯子。他懷抱阿里安,攙著妻子德比,鄭重其事地將另一個兒子尼秀斯交託給提摩西照顧。

    「請務必幫我們照看好他,提摩西先生,我們會預留給你一千美金,等到一切恢復平靜的時候,我們會回來接他的,拜託您了。」

    老實敦厚的提摩西一口答應下來。他接過尼秀斯,慈愛地親了親他的小臉,表示自己和妻子一定會將這個孩子當作親生子一樣照看。隨後,他又關切地詢問了埃裡克·安吉爾一家接下來的打算,並為他們指出了一條更為便捷的出逃道路。安吉爾夫婦感激萬分,他們依照提摩西的安排先去他的酒窖躲了幾小時,待到夜深人靜才悄悄地踏上一條前往另一個港口的小漁船,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座令人驚懼的小島。

    但是當埃裡克·安吉爾在船上打開毛毯,發現那個隨他們一起逃脫了危險的嬰兒並不是他所認為的阿里安的時候,才驚覺上當。然而此時他們己無法回頭,只好帶著悔恨和懊惱的心情回到美國,再作打算。

    安吉爾夫婦離開後的三十分鐘內,提摩西一家也消失得不見蹤影。

    *

    十四年之後。

    提摩西帶著妻子和養子阿里安在美國西部的農場住了四年。前十年裡,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尋找那艘傳說中的沉船。其實早在安吉爾夫婦來到海島之前,提摩西就從老一輩的人那裡聽說過有關海盜沉船的傳聞,安吉爾夫婦的到來無疑為他證實了寶藏的存在。他裝成老實巴交的當地漁民,不僅取得了安吉爾夫婦的信任,而且還有機會直接接觸到他們的考古研究資料。為了得到藏寶圖,他利用奇裡斯出面的機會出賣了僱主的行蹤,迫得埃裡克只能向他求助,並在最後一刻趁光線昏睛偷偷調換了嬰兒,得到了裹在阿里安身上的羊皮卷。

    只可惜埃裡克·安吉爾對沉船地點的分析並不十分準確,而在茫茫大海上,失之毫釐謬以千里。提摩西十年之間花光了家產也沒能找到沉船,只好暫時作罷,改頭換面來到美國的小鎮當起農民。

    所以當奇裡斯再次出現在提摩西眼前的時候,提摩西感到相當的不可思議。

    「已經十四年了,你怎麼還沒有放棄?」提摩西不解地問奇裡斯。當年的小流氓頭目已經成為黑道上鼎鼎有名的獵人,這樣一個權錢不缺的人,怎麼偏偏對一艘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沉船念念不忘?

    奇裡斯的回答十分簡潔。「因為沒有人可以在利用我之後逃脫得心安理得。你答應過將那羊皮卷交給我的,否則我當年又怎麼會輕易放走安吉爾夫婦。」

    提摩西點頭。當年他的確騙了奇裡斯,但是算起來他已經成功地躲了十幾年,而且自問來到美國後也未犯任何容易引人注意的錯誤,「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我的?」

    奇裡斯伸出兩個手指頭,「第一,你四年來都在地區圖書館借閱同一類型的書,考古、航海學及沉船打撈;第二,你的養子阿里安·安吉爾長得實在太像他的兄弟,雖說埃裡克·安吉爾發佈的尋子懸賞廣告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總還是有人放在心上的。我們只不過比埃裡克·安吉爾先生先一步找到你罷了。」

    「嘿,沒想到竟然是阿里安暴露了我們。」提摩西懊惱地閉上了嘴,不再發一言。接下來就算奇裡斯如何地對他和他的妻子施虐,他也像打定了必死的主意似的默不作聲。可是到了晚上,當奇裡斯一夥鬆懈下來時,他卻偷偷掙開繩索,來到被縛的小阿里安身邊。

    「親愛的,帶著這張羊皮和這些錢逃出去,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千萬不要被他們追到你。」

    阿里安接過羊皮藏在內衣裡,像很多年前那樣再次與這張改變了他命運的畫卷肌膚相親。「為什麼要我單獨走?那你們怎麼辦?」

    「別擔心阿里安,我自有辦法。」提摩西摸了摸阿里安的金色長髮,表現得像是個慈愛的父親。「你只要記住,一直逃,不要回頭。我和你提拉嬸嬸都會為你祈福的。」

    「……那以後還能見面麼?我們要在哪裡匯合?」

    提摩西微笑了一下,指指阿里安懷裡的羊皮卷。「親愛的,等到你能找到上面那柄紅色短劍所指的地方時,也許我們就能見面了。」

    提摩西的這個預言在若干年後不幸成為事實,只是當時的他並不知道,他雖然利用阿里安逃脫了奇裡斯的追殺,卻在貪婪心的驅使,陷入更可怕的深淵。

    當他終於在古人類學家津澤的幫助下找到他幾乎為之耗盡半生的沉船寶藏後,他的自私與無情也終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提摩西,愛情是無價的,它不該成為被你利用的工具。」津澤綁住提摩西的手腳,把他拖到沉船所在的島上,在一太堆金銀財寶面前抽乾了他的血液。「你認為只有金銀的價值才是永恆的嗎?那麼我也讓你成為那些永恆一族中的一員吧」

    殘破的沉船被珊瑚礁擠在半空之中默默地注視著這個「藝術品」的誕生,但是除了提摩西本人以外,其後來到海島的人中,再沒有任何一個多看那份「寶藏」一眼。

    安吉爾夫婦直至去世也未告訴兒子尼秀斯當初被放棄的究竟是哪一個。他們唯一叮囑的,是一定要找到阿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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