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凌在給葉老夫人施完針後,回到客房。老夫人的腰已經好得差下多了,也代表他們即將離開葉府。
他一進門就看見莫新柳趴在桌子上,喝著什麼。走過去,問:「你在喝什麼?」
趴在桌上的女人勉強地抬頭,露出神志不清的臉,口齒不清地說:「端木,你回來了?」
「你喝酒了?」聞到迎面而來的酒氣,端木凌有些期待地問。
「酒?」聽到關鍵的字眼,她迷糊地應了一聲,接著恍然大悟地解釋。「喔,剛剛紫昕送來一罈酒。」
端木凌拿起桌上的酒罈一看,已去了大半。果然,像那次一樣,她偷喝了他的酒。想著,嘴角勾起一個絕艷的笑,要是莫新柳看了怕會被勾去魂魄。
她果然也看到了,伸手向他的臉摸過來,嘴裡喃喃念著:「好美。」然後身子一軟,倒在他懷裡。
端木凌低頭看著她,忍不住想起去年的夏天——
那是一個清涼舒適的傍晚,他不過是回了房間一趟,再來到老柳下時,他放在古琴旁的酒杯已經空了,留下的只有一個醉醺醺的女人。
莫看它只是小小的一杯酒,幾罈白乾的效力都不一定有它厲害,它的名字叫三日醉。常人喝了它,會醉三天。
端木凌拿起杯子,聞了聞酒香,有些可惜,這樣的好酒,就讓她給浪費了。不過更麻煩的是,他不會要照顧一個醉鬼三天吧?說不定還要忍受一個小鬼在他耳邊大叫三天。想想,頭就開始痛了。
彷彿在應和他似的,叭——的一聲,喝醉的人倒在古琴上,似乎醉倒了。
他的琴!一陣心痛。
還在考慮要不要把她搬回房間,原本趴著的人倏地又起身,睜著一片清明的眼睛看著他。
咦,她居然沒醉?喝了三日醉的她居然沒醉?端木凌不禁開始佩服她。連他都只敢一次喝一杯的三日醉,她一個弱女子喝了卻毫無影響,看來還是個酒國女英雄。
他的佩服沒持續多久,馬上,就發現不對勁了。
因為眼前這個一向溫柔得近乎唯唯諾諾的女人,居然露出一抹柔媚的笑容,隨意地說道:「端木,你來了。」
不對勁,確實不對勁。平常的她絕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也絕不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看來她是喝醉了。他也聽說過,有的人醉酒前後是兩種迥然不同的個性,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於是他很有興致地坐下。
莫新柳坐直身子,把雙手放在琴上,一邊試了試音,一邊道:「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聽你彈琴起,就很想告訴你,你彈琴的技術確實很好,但是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怎麼說?
「就是彈得毫無感情。」話音落下,指下便流竄出一連串美妙的旋律……
曲罷,她收回手,歪頭看著他,臉上掛著嫵媚惑人的笑,得意非凡地說:「怎 麼樣,是不是比你厲害?」
那一刻,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為了掩飾這突如其來的失態,他很快認輸。
「是,你比我厲害。」反正,他知道等她清醒過來時,肯定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在你這麼快認輸的份上,我就再給你彈一曲。」她說著,撫上琴弦。「你真幸運,本姑娘可是三年沒操琴了。」然後,手指一動,奏出一段如泉水錚淙的琴音。
可惜她沒得意多久,就聽「啪」的一聲,琴弦斷了,她的手也破了,她看看手指上殷紅的血珠,理直氣壯地把手伸向他。
「幫我擦藥。」
端木凌愣了愣,依言給她上藥。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聽她的話,也許是因為知道明天醒來,她肯定什麼也不記得,又或許這是一個有魔力的夏夜,所以他才會這麼情不自禁地做出一些平日裡絕不會做的事。
上完藥,她仍不肯甘休,出了新主意:「我跳舞給你看好不好?」
端木凌點頭。反正他只負責看,應允又何妨。
她輕笑著起身,步入柳林。
柳枝下,只見她一襲白衣羅衫,外罩著粉綠輕紗,配上荷綠色的綺羅軟裙,整個人顯得清爽動人。
嘴角一揚,她擺了個姿勢,但才舞動了一下衣袖,卻又停住。
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她幽幽地說:「可惜這裡沒有桂花,以前我們都是在桂花樹下跳舞。紛紛下落的白色花瓣,在風中飄散的桂花香,還有盡情舞動的我們,那情景真是教人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還想說下去,卻被端木淺打斷。「這裡可沒有桂花。」在一種微妙的情緒驅使下,端木凌不由自主地想斬斷她對過往的緬懷。
莫新柳嘟嘟嘴,嬌嗔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桂花,也可以有代替品啊。」
聽到「代替品」三個字,端木凌不是很舒服,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表示願聞其詳。
莫新柳下巴往上抬抬,指向某物。端木凌跟隨她目光轉移,也在該物處停下。
柳樹,沒想到她會打它們的主意。
他要不要答應呢?端木凌心中還在猶豫,身體卻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動了,衣袖一拂,手中發出一道氣勁,打在了樹幹上。於是可憐的柳樹一陣搖晃,如莫大小姐所願,一片片柳葉在風中打著轉兒落下來……
莫新柳喜悅地抬頭,拈起了一片柳葉,恍惚中,彷彿回到了過去。她不自覺地旋轉起來,腰間的鈐鐺奏出悅耳的音律,搖曳的裙擺擦著地面,在風中輕輕流動著。
那姿態可說是千般溺娜,萬般旖旎。
微風習習牽動裙擺,月光暖暖輕吻衣杉。
看著她少見的嬌媚,端木凌想起一句話——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此時,他覺得貼切之極。
他很想坐下來,為她的舞奏上一曲。
可惜,琴弦斷了。
如他最初所料,第二天,她什麼也下記得了。而他則把那個夜晚悄悄地藏在心靈深處,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可上天,也總是這樣,不會輕易地如人所願。
「端木。」懷裡虛軟的人不知何時清醒過來,也把他從記憶中拉回來。
看著她那雙醉後卻依舊清明的眼睛,他忍不住期待,今天又會發生什麼美妙的事呢……
他才分個神,莫新柳的手就不安分起來,在他的臉上東摸摸,西摸摸,不知想做什麼。
一把抓住她不規炬的手,端木凌問:「你想做什麼?」
「撕掉你的面具。」她努力想掙脫他的大掌,可是,不成。
雖然已經和葉紫昕說清楚了,但是在葉府,端木凌依舊是帶著面具。知道他的身份的還是只有幾人而已。
沒有鬆開她的手,端木凌反而引導她的纖指來到面具的接口處,讓她可以輕易地揭下面具。
莫新柳一寸一寸地揭開他的面具,在看到他俊美的容顏後,發出滿足的歎息:
「還是這張臉比較好。」
隨手把撕下的面具往桌上一丟,然後牽起端木凌的手,往屋外走。
端木凌突然想到這房間中的另一個人——笑笑。
惟恐笑笑醒來會打擾他們相處,端木凌拍拍莫新柳的肩膀,說:「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進去一下。」
走到內間,笑笑正在床上熟睡著,端木凌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打開塞子,放到笑笑鼻下讓他嗅了下,哈,這下,不睡到天亮他是不會醒的了。
從內間出來,卻發現外間已是空無一人。她上哪去了?端木凌微微皺眉。
走出屋子,看到槐樹下熟悉的背影,這才鬆了口氣。她怎麼跑到這來了?正想過去,卻又因為她的舉動失笑。
只見她雙手抱樹,身子在樹幹上蹭啊蹭,似乎想爬上去,卻又無能為力。
端木凌悠閒地背靠著牆,看她表演,好幾次,她略略地往上移動了一些,但下一刻,又刷地滑了下來。幾次下來,她終於沒耐心地停下,怒視著老槐樹。
看得端木凌直搖頭,終於忍不住上前,問:「你想幹嘛?」
莫新柳怒瞪了他一眼。「當然是爬樹。」傻瓜也看得出來,還問?
對於她的怒意端木凌不以為然,接著問:「無緣無故爬什麼樹?」
「什麼無緣無故,自然是有緣有故。」酒後的莫新柳變得喜歡挑釁。「我要看月亮。」
看月亮?沒想到是這個答案,端木凌抬頭一看,只見一輪圓月掛在夜空中。原來,今天是滿月,他都沒有意識到。
「別看月亮了,進去彈琴給我聽。」上次,她彈琴是為了單茗,這次,他要她為了他而彈,只為他。
況且,難得她清醒後什麼都不會記得,他若不任性一下,實在是太可惜了。
「彈琴?我不要。」莫新柳死命地搖頭,態度相當不合作。「我要賞月。」
端木凌微微皺眉,她喝了酒之後,不是又彈琴又跳舞嗎?怎麼這次不同了?是他不該有這種期待嗎?
算了,賞月就賞月,她也是難得任性嘛。
歪頭想了想,他的焦點落在屋頂上。「我帶你到屋頂上賞月好嗎?」
瞧瞧槐樹,再瞧瞧屋頂,莫新柳勉強點頭答應。「好吧。」
端木凌一把將她橫抱起,輕鬆地躍上了屋頂。
*** bbscn *** bbscn *** bbscn ***
屋頂上,兩個人靜靜地坐著。
「你知道嗎?以前我和梓顏也常看月亮。」莫新柳又開始懷念往事了。
梓顏,梓顏,又是梓顏!
端木凌頗為怨憤,她每次提到過去就必有梓顏,聽得他很是不爽。於是,他直接地表達他的不滿。
「不要說梓顏。」
「不說梓顏說什麼?」莫新柳嘴一嘟,不滿地反駁。
「說說你以前的事啊。」一旦開始在意她了,就忍不住想知道她所有的事。
「以前?以前有什麼好說的。」她的記憶因他的話而挑動,眼神逐漸恍惚起來。
「我要聽。」
「好嘛,說就說。」她說著,目光悠遠,陷入回憶——
「記得,在我娘沒病前,我們一家就像普通的人家一樣,過得很幸福,很快樂,很溫暖……但,我五歲那年,娘突然病了,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爹爹整天愁眉苦臉,我被隔離到另一個院子。再後來,娘親過世了,爹很傷心,請來王大娘管教我,而我從此便很少能見到我爹……我漸漸長大,最渴望的事就是擁有一個家,所以在我十六歲那年,理所當然地嫁給了從小定親的林崇楓——楓葉山莊的少莊主。」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可是,就算我曾對他有過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一切也都在他娶了青梅竹馬的若梅以後,消失殆盡了。」
「然後,你就離開了?」端木凌想起那天她在村子裡同林夫人說過的話,如是推測。
「沒,」莫新柳奇怪地看他一眼。「雖然對他很失望,但我還是留了下來。」
「為什麼不離開?」端木凌帶著隱隱的不滿,又插了進來。
但莫新柳比他更不滿,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專斷地說:「不許插嘴。」
見他不再說話,她滿意地一笑。「那時,我常常告訴自己,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很普通的事,況且我和他並不相愛,也從沒機會培養感情,反倒是和他青梅竹馬的若侮有深刻的感情,我說服自己,他們才是相愛的一對,而我只是他義務要娶的妻子。」
「本來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下去,直到我認識梓顏。要不是梓顏,我相信就算發生了那件事,我也不一定有勇氣離開。」
她說著,總算在哀傷中露出一抹淺笑,可以說,梓顏是她灰色的過去中唯一的一抹陽光。
端木凌也笑了,心中第一次對那個叫「梓顏」的傢伙有了好感。
「梓顏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她表面上唯唯諾諾,是個再老實不過的姑娘,事實上,她離經叛道,視一切世俗禮教為無物。那時候,我教她彈琴、下棋、刺繡,她就跟我說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歷史的,愛情的,妖魔鬼怪的……」
「我真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她的話常常很奇怪,夾雜著很多我根本聽不懂的東西,有時候我會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才教得出梓顏這樣的孩子?甚至有一次,我有一個奇怪的念頭,她好像,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
頓頓,莫新柳繼續說:「那段時間我真的很快樂,是娘親死後再也沒有過的快樂,快樂得我以為日子會永遠這麼下去,直到那一天,也就是你碰到我的前一天,我發現自己懷孕了……那一刻,我對未來又有了期待,再次以為也許我真的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可是,可是……」
她低下頭,靈魂彷彿抽離。「當我想要告訴他這件事時,卻發現他正和我的丫鬟頤泠在一起,說著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他們一起背叛了我……其實那時,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所怨恨的究竟是誰,是我的丈夫林崇楓,還是我情同姐妹的丫鬟頤泠。」
「那現在呢?」端木凌終於忍不住又問。
「當然清楚了。」莫新柳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心底的介懷。
「我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林崇楓,沒有愛當然也沒有恨……可是頤泠不同,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母親死後,她幾乎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以為我們親密無間,可誰知我在她心裡卻如此不堪……一
一顆晶瑩的淚滴自眼中落下,在粉嫩的瞼頰上留下一條軌跡。很快,端木凌的衣服就被淚水給淹沒了。
起初,他是任著她哭,任著她發洩,但半柱香後,他終於受不了了,驀地起身。
「怎麼了?」莫新柳拾起淚眼看著他,整個人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他沒有回答,只是再次將她橫抱起,輕輕一躍,他們又回到了地面。
走進屋,端木凌把她放下。「我帶你上去,不是為了讓你哭。」
看到她哭,他也跟著心煩。從沒想過會有人的淚水,對他的情緒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以後再也下帶你看月亮了。」看著她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紅通通的明眸中浮著水氣,他心中一陣抽痛。
「什麼?」莫新柳睜大眼睛,想要抗議,卻來不及再說出什麼。
端木凌不再多言,一傾身,薄唇狠狠壓在她的唇上。她先是一愣,張大眼睛,微啟唇,呆呆的……
端木凌受不了地命令道:「閉眼。」
她這才聽話地乖乖閉上眼。隨著他開始吮吸,探人,挑逗,她也漸漸迷醉,沉淪……似乎有股莫名的火焰在體內竄燒,燒得她不知所措,燒得她想抗拒卻又無力抗拒。
他的攻勢漸漸往下,輕輕吮吸她雪白的頸,再輕咬,一次又一次。莫新柳情下自禁地呻吟,背脊竄過一陣奇異的戰慄,然後那心火燒得更旺了。
「好熱。」她禁不住呢喃出聲。
短短的兩個字教男人一下子停住攻勢,他有些複雜的看著懷裡的她。
昏黃的油燈下,她美麗的面孔反射出金黃的色澤,漆黑的瞳孔中閃爍著耀眼的流光。她是那麼柔弱,晶瑩小巧的面容,楚楚可憐的大眼睛,烏黑順滑的長髮散在腰問,纖細動人。
就是這樣的她,讓他移不開目光;就是這樣的她,讓他的心就此淪陷……
該死的是,他心頭隱隱冒起的甜蜜讓他覺得這一切甘之如飴。
「如你所願。」他輕輕淺淺地笑了,那笑容猶如那誘人一食再食的罌粟,帶著平日罕見的邪魅。
莫新柳不禁看呆了,軟弱地順從自己的本能,她湊上去擷住他唇角的笑,輕輕一舔。
小小的舉動引來男人更大的反應。端木凌在一陣錯愕後,摟住她的腰,更猛烈地侵佔她的唇,掠奪她唇裡的芬芳和甜美。
啊,她覺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渾身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不耐地微微扭動身體,抱怨還沒出口,就感到胸前一涼。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男人沙啞的聲音穿透她激烈跳動的心臟,灼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耳朵。
「這樣還熱嗎?」他不疾不徐地問。
熱!她想回答,卻只聽到自己激烈的喘息,然後一隻大手親暱地覆住她溫暖柔軟的胸脯……
轟!
她再也無力思考,只是本能地揪住他的前襟。一種令她心蕩神馳、魂魄失守的熱正以排山倒海之勢而來,既吞沒了她,也攻陷了他。
在喘息和顫抖中,兩人心甘情願地被牢牢東縛……
*** bbscn *** bbscn *** bbscn ***
莫新柳自昏沉中醒來,覺得頭嗡嗡地作響,四肢可恥地酸痛著……她第一萬零一次的後悔,為什麼她要喝酒呢?為什麼她要因為一時貪嘴而去喝酒呢?
可惜,無論她怎麼什麼,身邊的人也不可能憑空消失,發生過的事也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
身邊的人微微一動,她感受到他溫熱的軀體,反射性地縮了縮身體,羞紅了臉,趕緊閉眼裝睡。
哎,果真是酒後亂性!
她至今也想不明白,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呢?要是她什麼都不記得就好了。
但,但是,那甜蜜的親吻,熱情的撫摸,結結實實的肢體交纏,如此火熱的纏綿,她怎麼可能忘……
咦?她想到什麼地方去了,她的臉變得更燙。
為什麼他還不起來呢?再不起來,萬一,萬一葉府的僕人撞到怎麼辦,多尷尬,還有,笑笑……
想到笑笑,她一下子睜開眼睛,對了,笑笑還睡在內間呢,如果他起來看到他們兩個在床上,她該怎麼解釋。
思及此,她驀地抱著棉被從床上坐起,顧不得羞澀,開始匆忙地著衣。
穿好了衣服,不敢去看身邊的人,她飛快地下床,以前所未有的迅速衝進了內間,看到尚在熟睡的笑笑,總算鬆了口氣。
感覺到臉上的溫度沒有那麼高以後,她喚著床上的小人兒:「笑笑,笑笑……」叫了幾聲,熟睡的男孩仍舊沒反應,再用手輕輕搖晃他的身體。「笑笑,笑笑……」
還是沒有反應。
笑笑從來不會睡得這麼沉的。難道他生病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開始擔心地摸他的額頭——溫度很正常啊,怎麼會叫不醒呢?
她尚在揣測種種可能性,一個此時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響起:「你別擔心了,他沒有生病。」
毫不容易冷下來的臉又是一熱,她訥訥地問:「你怎麼知道?」
「反正你別叫他了,該醒的時候,他自然會醒。」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安心?」莫新柳激動起來,突然有了勇氣回頭,看著只著中衣的男人,她的情緒再次變化,羞赧地低頭。「我可是笑笑的母親。」
瞭解她柔弱下的固執,端木凌片面地解釋前因後果。「我給笑笑聞了『安睡香』,因為你喝醉了。」
他是怕笑笑看到她的醉態嗎?因為他的話,莫新柳被誤導了一下,輕率地原諒了他對笑笑做的手腳。
兩人之間靜默了一會兒,她想到一個疑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對「回家」兩個字大為滿意,端木凌爽快地說:「恐怕我們暫時不能回家了!」
「為什麼?」聽列出乎意料的回答,莫新柳驚訝地抬頭。
她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為什麼不能回去,她好想念她的床喔!
「記得我叫單茗帶給師父的信嗎?」
她點頭。
「我在信裡面說,只要葉紫昕一天不嫁,我們就一天不回去。」
不,不會吧?莫新柳想抗議,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一個人作了決定,還要連累她?
「所以,我們去四處遊歷一番再說吧。」又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雖然她對各地的太好風光也很有興趣,可是她的戀床癖絕對是問題。一個睡不好的人怎麼有心情欣賞好山好水?
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思,端木凌忽然問:「前兩天我給你的藥有沒有吃?」
莫新柳直覺地點頭,他給的藥,她敢不吃嗎?
「最近睡得如何?」
「好啊。」她興奮地應道,端木的藥果然有效……然後,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她的戀床癖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也就是說,遊歷計畫,就此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