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日,你知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她認真的一邊翻著詩經,一邊翻著漢英辭典查詢其意。
石曠日今天休假,難得他哪裡也沒去,只是躺在床上休息,他懶洋洋的回答,「我不知道喜歡的感覺,我只知道做愛的感覺。」
似乎已習慣了他的不正經,她也不以為意。「曠日,你喜歡我嗎?」她很認真的問。
「你不是向我表白了。」這女人自己跟他表白,還問他喜不喜歡她,有病呀!
她臉一紅,「我……我是向你表白沒有錯,但是我想知道你對我的感覺。」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真實心意。
自從上次石曠日送她回家後,他的態度就變得忽冷忽熱,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加上再過一個月她就要回美國去,她想得到一些回應以堅定她的決心。
石曠日很少碰觸她,但她卻很想與他擁抱、接吻,一般的情侶是如何相處她不清楚,但他總是刻意與她保持距離,這讓她感到很懊惱。
雖然她生性保守,但也希望能和情人有親密一點的接觸啊!
她喜歡石曠日,就是很單純的喜歡,一開始她向他表白時,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但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回應。
他猛烈的回給她一個窒息的吻,之後果斷的告訴她,「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那是她的初吻,她至今都還記得那種感覺,就好像吃冰淇淋一樣,一開始感覺冰冰的,但吃下去後卻變得燙燙的,吃了讓人還想再吃。
但石曠日從此就不再表達他的情感了。
石曠日被她問得有點不耐煩,「我不是說過你是我的女朋友了嗎?」
沒等她回答,「喂,我餓了。」不想延續上面的話題,他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這回她卻執意想要聽到答案,「你要說『我也喜歡蘇菲』。」她不希望她的喜歡只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總得讓她聽到些什麼才算數吧!
「是是是,我喜歡衛生棉。」他不耐煩的翻翻白眼,感覺自己還真是受不了這個小女生。
「我叫蘇菲,不叫衛生棉。」她跺跺腳,但還是開心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我下去幫你買便當。」
「蘇菲不就是衛生棉嗎?有什麼不對。」他心想,「哼!糖娃娃一個。」
這幾天他開始覺得煩悶起來,他開始習慣有她的陪伴,甚至窩囊到只喜歡和她一起待在房間裡什麼事也不做。
什麼事也不做,這要是被他其他的哥兒們聽到可能要笑死,畢竟前兩天他還在PUB跟別人打賭搭訕的技巧,比賽看誰要到的電話比較多。
而蘇菲竟然還傻傻的坐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嬉笑怒罵。
這件事情被小丁知道後,曾當著蘇菲的面,大罵他一頓。
沒想到蘇菲卻很平靜的勸說小丁要冷靜,說他們只是在游戲而已,她分得出來真假。
氣得小丁當場甩門就走,一個禮拜不理她。
他知道自己不該招惹她、不能碰她!她是薇琪姊的寶貝妹妹,薇琪姊又對他提攜有加,所以他該是要和她保持距離才對。
他向來是個放浪不羈的人,很多女人愛他,他也一副自動送到嘴邊的肉他當然不客氣的張口就吃的態度;但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長期忍受他!
在他的性格上是缺乏安全感的,他從來不懂愛,但卻很需要愛,他需要很多很多的愛來填飽他心靈上的空虛感。
蘇菲是個意外,也是唯一可以忍受他臭脾氣的女生,又是唯一能對他的花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女生。
原本他只打算玩玩、逗逗這個小女生,反正沒幾個女人受得了他,她最多一個禮拜、兩個禮拜後就會知難而退;怎知她竟死心的纏上來,讓他甩也甩不掉,不管他對她再怎麼壞、再怎麼頤指氣使,她都能忍受,甚至心甘情願。
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何德何能,竟然可以擁有她全心全意的愛。
她應該快開學,快離開他了,這樣……也好,省得再跟她牽扯一些有的沒的,愛情是什麼玩意兒他根本不屑去了解,反正時間一久,什麼情呀、愛的都會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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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菲快步的走著,又一邊緊張的頻頻回頭。「怎麼辦?他怎麼一直跟來!」
一只小黃狗,大概剛出生沒幾天吧!小短腿不停的跟著蘇菲,雖然他走得不快,但卻固執得不得了,就算跟的途中摔了好幾跤,還是不死心的跟著「食主」。
蘇菲每次下車後,到達石曠日家前,都會經過一個小巷子,之前她看見那只可憐的小黃狗落單,便心軟的放了一些食物給他。
一次、兩次、三次……之後小黃狗就認定她,每次一看到她就搖尾巴,熱情得不得了。
「完了、完了!曠日一定會罵死我,引狗入室。」她心裡暗想。
跟跟跟,小黃狗已經跟到石曠日住所的樓下;她無奈的蹲下身,「你不要再跟了,我不能養你,因為姊姊很怕狗,而且小平和小安也會對毛發過敏!」所以她不能把小黃狗帶回姊姊家。
「還有樓上那位先生的脾氣非常不好,他自己是個大食怪不說,但是超偏食,你如果跟著他,你會很可憐的,每餐就只有青菜可以吃。」她摸摸小黃狗的頭,「不要再跟我了喲∼∼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我真的無法照顧你,請你原諒!」
這個沒有媽媽的小可憐,「我每天都會幫你祈禱,請老天賜給你一個好主人的。」說完也不管小黃狗聽不聽得懂,起身就把樓下大門關上,然後快步往上走。
才爬到第四階樓梯,她就聽到小黃狗哀叫得好可憐,她又心軟的下樓打開門,蹲下來說:「那你等一下要表現得好一點喔!」
蘇菲慢慢的爬到頂樓,戒慎恐懼的先把小黃狗放在門口,「你要乖乖的喔∼∼不要吵,我先去刺探一下他的口風。」
門內的石曠日又是那副一貫認真畫圖的背影。
她輕俏俏的坐到老位子,「曠日,你在畫圖呀?」
「嗯……」意思是要她別吵他,乖乖坐好。
「你……喜不喜歡小動物?」
「你算是小動物的一種嗎?」是的話,他算是喜歡吧!
「嗄……小動物!那……那我算小動物好了。」怎麼這麼特別的答案,她先承認,聽聽看他的說法好了。
「不喜歡。」故意氣她!
「吼……」她扁扁嘴,不是很想開口。
他回頭看她,一臉的面無表情,可嘴角又忍不住的往上揚,但還是小心的不被她發現。「干嘛問我喜不喜歡小動物?」
「沒有呀∼∼我覺得養一只小動物很好,你沒靈感的時候和他玩一玩,也許靈感就飛來了。」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他睇了她一眼,懶得理她,繼續埋頭工作。
她苦思著該如何開口,之後囁嚅的又開口,「那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們養一只小動物好不好?」
他回頭看她,「請問我一天上班幾個鍾頭?」
「八個,嗯……不是,是十個,不過有時候要十二個鍾頭!」他的工作時間一直很長。
「那我下班回來都在干嘛?」
她老實回答,「睡覺、泡Pub、找朋友、畫圖。」
「那就對了,我有必要養一只小動物來找自己麻煩嗎?」
「嗯……」天呀!她高中時該去參加辯論社,看看她現在連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汪、汪、汪!
「那是什麼聲音?」耳尖的他聽到微小的狗叫聲。
「沒有、沒有啦∼∼」她吞吞吐吐的不敢說實話。
他沒理她,直接過去開門,乍見一只小黃狗吐著舌頭向他討好,外加送上見面禮一份——一坨「小黃金」!
他倚著門邊,斜眼瞪她,慢條斯理的說:「這就是你說的小動物?」
她的表情和那只小黃狗還真是有得比,拚命的點頭,表情與小黃狗一樣的在討好和傻笑。
他隨即關上門,「不准!你從哪弄來,就把他放回哪裡去。」
留下門外的小黃狗汪汪的叫個不停。
「我沒有弄他呀!是他自己跟來的。」她一臉無辜的解釋。
「我才不管他是怎麼來的,反正你離開的時候,那只狗外加他帶來的『黃金』
都要從我的門口消失。」一貫的霸道口吻。
「哦……」她不語,小嘴努力的憋著,不曉得是在憋什麼。
早就知道石曠日一定會拒絕,他那麼怕麻煩的人,自己都照顧不好,哪會有余力去照顧一只小狗?
她無奈的直想掉眼淚,但又怕一哭會被石曠日罵,嗚……心好酸喲∼∼狗狗好可憐,又沒有媽媽,以後會變成流浪狗,然後被人吐口水虐待;找不到東西吃時又會餓著肚子,她一想到那個畫面就想哭。
他回到座位繼續畫設計圖,室內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這讓他不禁想看看她在做什麼,卻發現那個糖娃娃竟不見了!
奇怪?是回家了嗎?可她每次回家前都會跟他打聲招呼呀!
他走到門口,看到一幅畫面——
蘇菲一邊處理著「小黃金」,一邊對著旁邊直搖尾巴的小黃狗叨念著。「你的大便好臭喔!我就告訴你不要跟我吧?曠日的脾氣很差,而且他超沒耐心的,你這樣沒事就汪汪叫,萬一他發脾氣要打你怎麼辦?」
她摸摸小黃狗,「你這個沒有媽媽的小可憐,我雖然不能帶你回家,可我還是會當你的媽媽,我們就回到那條小巷子,以後每天我都會去喂你,你不要走遠喔∼∼」
她正要起身,一道冷冷的聲音就傳過來了,「你只能把他放在門口。」
她吃驚的回過頭,就見那冷冷的身影倚靠在門邊,俊臉上面無表情的讓她看不出情緒。
那……這樣的中文意思是指他有打算收養這只狗狗嗎?
還是她的中文太差,會錯意了?!
有誰能來告訴他,他是怎麼回事?自己都養不好了,還養一只狗!
「小黃,來來來,這是你的新爸爸,爸爸人很好喲∼∼只是有時候脾氣不太好,沒什麼耐性,但只要你乖乖的,他就會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蘇菲和新來的狗兒子——小黃玩得不亦樂乎。
「你用不著一直強調我的脾氣不好、耐性不佳吧?」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但一直聽還是覺得有點刺耳。
「哦……那小黃,我告訴你,爸爸他的脾氣只是沒有很好,耐性的話……只要不考驗他,他實在是一個很好的爸爸喲∼∼」這樣有沒有好一點?上帝說不能說謊。
他懶得理她,斜眼瞧了她一眼,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最近她的中文好像進步了,居然學會拐個彎罵人了嘛!
唉……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也不知道,他最討厭麻煩了,現在居然養了一只小麻煩狗,而重點是肇事者再過一個多月就會拍拍屁股飛回美國,以後替小狗把屎、把尿的人可是他呀!
他是怎麼了,為何她一低頭要求……他就拒絕不了?他是麼了?
「啊……小黃,你怎麼又大便了?」她一臉無辜又帶著恐懼說:「曠日……他大在你最喜歡的設計雜志上耶!」
「……」唉!他該先罵誰呢?
他怒瞪著一臉如臨大敵的蘇菲,和一臉吐著舌頭又狂搖尾巴的小黃,卻只能沉默不語。
由於他嫌蘇菲笨手笨腳,他只能默默的處理起小黃的便便,他就知道他剛剛做了有史以來最蠢的決定。
蘇菲的表情只能說是目瞪口呆,「小黃,你看爸爸多疼你,你以後可要好好孝順爸爸喔!」
而他的反應則是繼續無言……說他的脾氣壞!沒有吧?好像漸漸被她磨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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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曠日的頂樓套房前面有片小空地,有了小黃,蘇菲來找他時就沒那麼無聊,不再只是枯坐著看書或張羅他的食物,她多了一項新樂趣——陪小狗玩耍。
他安心了點,創作是需要極度的專心,常常他忙到一段落才驚覺這房裡還有另一個人。
但每次只要是他餓了、渴了,馬上就會有人替他送上既新鮮又溫暖的食物與飲料;可一旦他又忙起來,他就只能再度忽略她!
現在她多了一個樂趣,他也寬心不少,至少她被忽略時,還有一只小黃伴著她。
他坐在書桌前伸伸懶腰,不懂為何自己愈來愈在意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餓了嗎?」通常他有這樣的動作就代表他餓了。
「嗯。」
她馬上奉上剛剛買來的便當,而他則是很自然的接過手猛吃起來,這樣的舉動已自然到像是對有默契的夫婦般。
她認真的看著他吃飯,表情顯得既滿足又幸福。
他被她看得覺得奇怪,「衛生棉,你干嘛一直看我?」會這樣喚她多少帶著些寵溺的意味在。
「沒有呀!我只是在想一般情侶都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就是沒事親親嘴,抱來抱去,上上床,說一些無聊的甜言蜜語。」他大口吃著飯,很自然的陳述這些事情。
「那、那為什麼……為什麼你都不親我、抱我?」她想很久了才鼓起勇氣問,不過上床這件事她還沒臉開口。
他大口喝了一口茶,很敷衍的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這樣可以了吧?」拍了拍她的頭,像是在安撫小黃似的。
天知道他忍得多用力,才不對她動手動腳,她還敢挑釁!
「不是這樣啦∼∼別人都不是這樣。」至少上次和上上次都不是這樣。
「那別人是哪樣?」他挑眉質疑她。
「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至少會心跳得很快呀!」她每次看了都好羨慕。
「你還沒有長大。」隨便敷衍她,事實上,很多次他都差點把持不住……
「我很大了,十八歲了。」
他懶得理會她的問題,眼神看向一旁的時鍾說:「十點了,你回家吧!」
她撒嬌的搖晃著他的手,「你載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說完往床上一躺,不再搭理她;他是真的不敢再跟她那麼親密的相處、碰觸,他就快克制不住自己了。
早知會是這種回答,她也沒有太大的失望,石曠日本來就不是個體貼的人,而在她心目中愛應該是包容,所以她完完全全包容他的優點以及缺點。
她走到門口,對著關在籠子裡的小黃說:「小黃,媽媽先回家了喲∼∼唉……你爸爸好像沒有那麼喜歡我,我很笨又沒用對不對?」
小黃只是搖搖尾巴,吐著舌頭。
「你真好,可以每天都跟曠日在一起;我就不行了!小黃,媽媽好喜歡爸爸喲∼∼好喜歡、好喜歡,喜歡的程度就像喜歡你一樣喔!」她看看手表,摸摸小黃的頭說:「我要回家了,要乖乖喲∼∼聽爸爸的話。」
躺在床上的石曠日睜開眼,心裡想的是,「可惡!居然敢拿我跟一只狗比。」
但他入眠時,臉上卻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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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琪敲了敲蘇菲的房門,她一直都很忙碌,在家,她是個很稱職的主婦;在外,她是個很有能力的主管,但對於這唯一的妹妹,她雖疼愛有加,卻一直沒時間好好的陪著妹妹。
她有些愧疚,好在蘇菲似乎在台灣交到一些朋友,日子過得也滿充實的,每天都往外跑。
她也注意到妹妹的一些行為,常常似有若無的微笑,就像個戀愛中的女人似的,這讓她有點擔心,若真有戀情,也只會是段短短的夏日戀情,妹妹應該不會認真吧!
蘇菲開門讓姊姊進來,「姊姊,這麼晚了,小平和小安睡了嗎?」姊姊晚上都要哄那兩個只胞胎睡覺,好不辛苦。
「他們才剛睡。」提起兩個寶貝孩子,薇琪的笑容顯得很溫柔。「你在台灣過得好像滿充實的,每天都看你出門,是不是交了新朋友?」
「對呀!交了幾個還滿有趣的朋友。」
「男的?」
「男的、女的都有。」蘇菲表情有了一點不安,姊姊該不會是知道了什麼。
「改天帶回來給姊姊看看,我知道我沒有好好照顧你。」
「我都這麼大了,有什麼好照顧的?」
「再一個月你就要回美國了,有沒有開始收拾東西,順便收收心?」薇琪拍拍妹妹的手,一臉疼愛的表情。
「姊……我想,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若是可以的話,也請你幫我說服爹地和媽咪。」她咬著唇,心中很是忐忑,也小心的觀察著姊姊的表情。
「什麼事?」蘇菲從小就是個惹人疼愛又懂事的小孩,很少要求她什麼事,若能幫得上忙,她是義不容辭的。
「我……我……我想回台灣念書,明年參加台灣的大學聯考。」她捨不得離開石曠日,美國和台灣距離太遠了,好不容易他開始喜歡她一點了,她不想放棄他。
「什麼!史丹佛大學不是你努力很久的目標嗎?你要放棄?!」薇琪一臉震驚。
「台灣也有很好的大學呀!」蘇菲努力的想要說服姊姊。
「蘇菲,無論你拿什麼理由來說服我,我都不會同意的;爹地、媽咪更不會答應。」史丹佛大學是蘇菲一直以來的目標,薇琪不明白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竟讓蘇菲放棄。
「姊姊,我求求你,我是真的很想待在台灣。」
「你為什麼想待在台灣?」她嚴肅的看著蘇菲。
蘇菲低下頭,囁嚅的說:「我……我喜歡台灣的環境和朋友。」後來的「朋友」兩字蘇菲特意講得很小聲。
薇琪只手交叉在胸前,表情更加嚴肅,「是什麼樣的朋友值得讓你放棄你一直以來的目標?」她特意強調「朋友」這兩個字。
蘇菲覺得她的頭皮都要冒汗了,但還是很努力想要解釋,「一個好朋友。」
「男的?」
她艱難的點點頭。
「誰?」
「我說了你不能反對,而且要支持我。」
「要不要支持你,我得先聽聽你交往的朋友是誰再說;而要是你不肯說,那我會連考慮都不!」
「是……曠日。」
薇琪以為自己聽錯了,「曠日?石曠日,我們公司那個石曠日?」
「……對。」蘇菲低著頭,完全不敢看姊姊的眼。
「不!我不允許,絕、不、允、許!」她無法想象石曠日那個浪子、那個花心大少會與自己清純的妹妹有牽扯。
在薇琪的印象中,石曠日所交的女朋友甚少超過三個月,而對他男女關系不好的評價也時有所聞,只是她從不插手,她認定只要她的員工上台時能好好工作就行,其他她一概不管。
但現在牽扯到的是她的寶貝妹妹,天呀!她要拿什麼臉去對爹地、媽咪交代?
「姊姊,求求你,我是認真的,很認真,我無法想象萬一我離開曠日後,那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蘇菲,你聽姊姊說,曠日他不適合你,非常不適合你;你太單純了,你根本不懂自己要的是什麼,姊姊是在保護你。」
「我知道曠日沒有很喜歡我,我可以感覺得到;但是我喜歡他已經到無法控制的地步,姊姊,我不能離開他,不然我會死掉、會死掉的!」蘇菲狂亂的解釋,淚不停的流。
「這只是一段夏日戀情,等暑假過去,你就會有新的生活、認識別的男生,史丹佛大學會有很多優秀的男生讓你選擇。」她試圖告訴寶貝妹妹,愛情不是一切,隨著年紀的增長,蘇菲會了解什麼才是最適合她的。
「史丹佛沒有曠日,沒有曠日就沒有我。」這點蘇菲很堅持。
「小芙,你冷靜一點。」薇琪在情急之下,叫出蘇菲的中文名字。
「我不要冷靜!我是很熱烈的喜歡著曠日,我很喜歡他,喜歡他到我願意為他付出我的一切。」淚如雨下,她不知自己該怎麼說服姊姊。
「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允許的,我會照著你的既定行程幫你訂好機票讓你離開。」她似有若無的說:「你就好好的跟你的朋友說再見吧!」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姊姊,我不要!求求你。」蘇菲趴倒在床上大哭。
薇琪只是輕輕的歎口氣,不肯再多聽的離開了蘇菲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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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她很不開心,他可以察覺得出來,一直以來都是她配合他的作息、生活,安靜又安分的守護著他;但最近,他不著痕跡的盡量把時間都留給她,不工作的時間,他會帶著她逛街、遛狗或是什麼都不做的待在房間裡,過著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日子。
但她卻似乎有著莫名的焦躁和沉默,常常不說話的直盯著他掉眼淚,而他則會口氣很不好的說:「果然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沒事哭哭啼啼的,看什麼看?我又沒死!」
但他明白,她離開的日子就快到了,他企圖忽略心中那股愈來愈成長的羈絆與他自己也弄不懂的情感,盡管意識到自己可能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感覺,但還是刻意的忽略,畢竟他不懂愛、不能愛,更不相信愛。
「曠日,如果有一天我回美國,你會怎麼辦?」她又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了,充滿了不捨和愛戀。
「不怎麼辦,我過去二十幾年來都活得好好的,少了你,日子當然一樣的過。」他手裡拿著設計模型邊把玩,邊說著口是心非的話語。
「那……沒有人買飯給你吃怎麼辦?」她會好擔心好擔心他。
「衛生棉,我不吃飯是會餓死的,就像過去一樣吃排骨飯呀!」又是一副輕描淡寫、毫不在乎的模樣:可沒人知道他心底的在乎。
「常吃排骨飯不好,那家店的東西太油膩,蔬菜也也放得不夠多……還有,沒人幫你整理房間怎麼辦?」她在心裡祈求著他能說出「需要她」的話語,這樣她就能更勇敢的為他奮戰。
「不怎麼辦,我的東西向來是亂中有序,有時你收得太干淨,我還會找不到我要的東西呢!」故意不附和她。
「哦……」她垂首,無力。
石曠日根本不需要她,甚至連小黃他都出乎意料的照顧得很好;但是她需要他啊!
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和家裡抗爭,如果、如果石曠日喜歡她有她喜歡他的十分之一就好,那她就會更有勇氣了,可惜她愈問愈感到一陣無力,從頭到尾似乎都只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他根本不需要她。
原本她以為石曠日會有一絲絲的在意、一絲絲的喜歡她,對她會有一絲絲的不捨,沒想到她微小的希望卻沒能實現。
感覺眼前又霧霧的,淚水又滿溢,她不愛流眼淚,但淚水總是不受她控制,一逕的泛濫,「曠日……」
「干嘛?」他的口氣不甚好,又直又沖,他不敢抬頭看她的眼,他知道她一定又是淚水決堤,可他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只好假裝低頭看設計雜志。
「曠日,如果我回美國,你會想我嗎?」她在心裡哀求,希望他說會。
「回去就回去,囉唆一堆干嘛?」他又不耐煩了,只想逃避她的問題。
她拿開他的雜志,固執的說:「你會不會想我?」
快說會、快說會,只要你的一句話,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她在心裡吶喊。
雜志被拿開,他有一點惱,又開始大呼小叫的說:「你很煩耶!真的跟小孩子一樣,淨問一些有的沒的問題,到底有沒有一點建設性,愛不愛很重要嗎?」
「那你會不會想我?」她絲毫不受他的脾氣影響,只想問出答案。
「會會會,你煩死了。」他煩躁的撥著頭。
她揚起一絲微弱的笑容,哪怕他是敷衍,她也甘願,「那就好……那就好。」
眼淚又如珍珠般掉落。
她抬頭看他,眼眸清澈又深情,像是要把他看進心底似的。
他被看毛了,「干嘛那樣看我?只不過是回美國而已,放假可以回來呀!平日也可以打電話;我要是不太忙,也可以去美國看看你。」不想承認自己疼惜她,說出口的話卻是撫慰她,其實他……也捨不得她啊!
她抬頭吻他,羞澀而堅定,手指顫抖的抱住他,第一次她這麼主動。
她閉起眼,專心的感受對他的吻,輕顫的睫毛顯現出她的緊張和不安,淚水又滑過他和她的頰。
他忍不住輕撫她,滑過她少女微微突起的酥胸,輕輕的回吻她,狂而有力的大手安撫著她不安的背脊,另一手則悄悄的探進她少女靜謐的幽谷。
她青澀的回應他,小手撫摸著他光滑的胸膛,不知該如何反應,身軀緊張的又是一陣輕微的顫抖。
這反應不但沒有讓他倒胃口,她不安的蠕動更是激起他更大的狂熱,他伏下身輕咬她的耳朵,甚至吹拂她的耳;她感覺全身的顫栗,一種不知道的情緒湧上。
他輕舔著她少女的粉紅蓓蕾,引起她更大的震撼。
「曠日,我……我……」她不安的拉緊被單,陌生的情欲煎熬著她。
他不回話,巨大的堅挺僅隔著薄薄的衣衫讓她感受到他也同樣深受其苦。
她的牛仔褲不知何時已被褪到腳踝,少女純白的內衣被丟在一旁;而他的上衣也早就不知去向,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
情欲讓兩人沸騰著,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滿是情緒的深黑眼眸早已說明他對她的在意,憐惜的順著她的發,他倆都已汗水淋漓;但直到最後一刻,他還是疼惜她的美好,在臨門一腳前選擇了克制。
他將她摟在懷裡說:「我會想你的,很想你,美國和台灣雖然他媽的遠,但是你給我小心一點,不要亂來。」原本陌生的情感悄悄對他上了一課,愛一個人的感覺就是會為對方著想、想珍惜對方的美好、想要一直都疼惜她;他捨不得她離開,他想要天天都看到她。
她緊抱著他,「你才不要亂來!」她懷著滿滿的幸福傻笑著,俏顏寫滿了嬌羞,卻忍不住好奇的問:「曠日,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會痛呀?」
「什麼不會痛?」
「第一次都會痛呀!是不是我……你……」她都已經准備好了,石曠日卻突然喊停,讓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瞬間從雲頂墜落。
「你很蠢耶!果然還沒長大。」他忍得好辛苦耶!
「因為我蠢,所以你才不做完嗎?」
「你……真的是無藥可救了。」說完緊緊抱著她假寐,急促的心跳和緊繃的身體訴說著他的渴望。
這一晚是蘇菲第一次不告外宿!
而這一夜,加蓋的頂樓一樣的悶熱,安靜的小房間裡只有小電風扇吹轉的聲音;他和她相擁而眠,汗水浸濕了彼此,兩顆心卻是緊緊的連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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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當中,木頭工廠傳來巨大的鋸齒聲,他專注的盯著基准線,一片一片的木板正是家具的靈魂。
赤熱的高陽,他脫掉上衣,露出精壯黝黑的上身。
遠處走來一個女人,白雪玉膚,艷麗奪目,她穿著飄逸的長裙,長發簡單又俐落的落在肩上,雖是炎熱的夏天,但她身上卻傳來淡淡的香味,她撐著色彩鮮艷的陽傘,奪目的神采令人側目。
她走到粗擴的木頭工廠,這一切看起來是這麼的不協調。
石曠日仍盯著眼前的木頭專心工作,最近似乎一切都變得順暢,他所設計的東西突然變得很有生命力,小公司的老板拿他的作品去參展得到了佳作,讓他的事業變順利許多,一切都像是走上軌道,而他也找回了自信。
他想起蘇菲,好像是她為他帶來的靈感。
耳邊似乎又傳來她的話語——
「曠日,若是有一個多功能的收納空間就好了,能讓我放你亂丟的東西。」在他局促狹小的房間裡,能收納的空間真的不多。
他被送去參展的作品是張具有收納功能的椅子,他設計的椅子外型簡單俐落,沒有特別講究的設計弧線或明顯的設計質感,就只有很實際的收納功能,作品名稱還是用蘇菲的想法,用她爛爛的中文程度想出來的,叫「百寶箱」。
這一切好像都是因為有她,才有了開始,而一思及她,他工作得似乎更有精神了。
遠處走來的女人就站在門口默默的觀察他,似乎察覺到人的視線,石曠日將鋸台關掉,往門口的方向看。
「薇琪姊!」
「你最近一直推通告,是因為找到喜歡的工作了嗎?」她觀察四周的環境。
「最近是比較忙,但有時間我還是會接一些通告。」
薇琪環顧四周,微微的皺眉,覺得她的看法是對的,此人絕對不適合她妹妹,她向來作風直接,也不拐彎抹角,「你在和我妹妹交往?」
「是。」他冷靜的看著薇琪,這個一直以來對他提攜有加的恩人。
「她今年才十八歲,也申請到史丹佛大學,是我們全家人放在手心裡的寶。」
「我知道。」
「那你知道她吵著不回美國,執意要留在台灣的事嗎?」
他微露出驚訝的表情,但還是定了定神說:「不知道。」
「你愛她嗎?」她的口氣近似逼問。
石曠日對女人向來沒定性是眾所周知的事,但還是有女人前僕後繼的迷戀他,不過通常都少有好結局,薇琪才不相信她妹妹會是唯一的例外。
他沒回答,定定的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你愛她嗎?」她再問。
「我不知道。」輕輕的吐出這幾個字,他從來不對薇琪姊說謊,再說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對蘇菲的感受是什麼,只知道蘇菲對他而言非常特別!
但「愛」這個字對他來說,還是太陌生。
他不確定自己對蘇菲的情感到底有多深,他知道他對她不是普通的速食愛情,但那是「愛」嗎?他不確定!
對於不確定的事,他沒辦法告訴薇琪,那樣的責任太重了。
「你了解她多少?」
「不多。」
「那你值得讓她為你放棄一切嗎?她是我們一家人的寶,也是我唯一的妹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
她淡淡的說:「我希望她能在下下禮拜如期回去美國。」說完她撐起陽傘離去。
一直到她走遠,石曠日都沒有動一下,薇琪姊的出現提醒了他也敲醒了他,他本來就不該去招惹她,是他的錯,他根本無法保證自己的心會不會一再出軌,在感情上他是個浪子,是個無法安定於一個人的浪子,這是他的陋習。
可他卻自私的沉溺於她的好,捨不得對她放手;其實他倆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不該有交集的。
本來他還有一絲的冀望,誤以為也許……他也可以擁有,但現在,放手吧!
痛嗎?不會,他早已習慣承受失去,也許天生他就不配擁有一切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