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紹均坐在客廳,手上拿著雕刀,他今天應該做一個琴頭的,但他的眼睛卻離不開牆上的時鐘,以致手上的工作始終沒辦法開始。
秒針不停地動,然後分針也跟著走,最後是時針。
接著鍾敲九響;晚上九點了,到了他該給洪虹打電話的時間,他們約定好的。
他放下雕刀,下意識就要去拿手機,突然想起他們已經分手了。
她說他無法接受僅只一年的婚姻,她說他想要的是長長久久,她說不想拖累他……所以他們的關係到頂了。
為什麼都是她說?為什麼他沒有辦法開口反駁?因為她說中了他的想法嗎?
他低頭看著為了跟她聊天而特地去換的3G視訊電話;這不是她的要求,不過因為她有,她家人也都辦了3G,他們全家都喜歡看著對方說話,所以他就自己去辦了。
可以看著對方的臉聊天的感覺果真不同,她皺眉、微笑、一舉一動他都知道,好像雖然隔著電話,兩人的距離還是好近好近。
他沒有這麼親密地跟一個人交往過,也不曾如此敞開自己的胸懷讓人走進,洪虹是第一個。
但她依舊離開了他。
他看著手機的時候,家裡的電話照樣響個不停,似乎從來沒有安靜過,陳靈、小媚、清莉、阿鈴……這些他名義上的女朋友們,不管是否曾對他說過分手,抑或他已提出分手,她們還是沒有停止過給他打電話。
她們都說喜歡他,所以不輕言放棄。
可是他呢?誰在乎他的想法?
他低下頭,看見手機的桌布,是洪虹的影像,她雖然笑臉迎人,但面色蒼白中帶著青灰,看起來並不漂亮。
但她很不一樣……起碼他覺得她跟所有人都不同,她不會叫他猜測她的心思,永遠坦誠待他。
他是喜歡她的,就好像小時候渴望父母回頭一顧一樣,努力的、拚命的做到最好,但求對方留下。
童年時的他失敗了,他的父母終究捨棄了他。
成年後的他還是無法成功留住她的心,她提了分手。
每天九點的電話不必再打了,因為一切已經結束。
放下電話吧!他回到原本的生活,做個小提琴製作家,每天只要與琴為伍,再多人跟他告白也與他無關,反正總有一天她們自己會走。
他的生命中從頭到尾都只有自己一個。他習慣了,這真的沒什麼。
九點過去,十點、十一點,十二點……為什麼他放不下手機?
然後,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按了洪虹的手機號碼,電話響了一聲,他心突然慌了,想要掛掉,可是電話卻被接了起來。
他不敢相信,這個時間她應該睡了,但液晶螢幕上卻映出她的瞼,她沒有說話,只是望著他,兩行淚滑落。
他同樣說不出話來,隔著遙遠的時空,四目相對。
要看一個人多久,心才會滿足?
一生一世?可一生的時間是多長?有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所以他的一生只有短短幾分鐘;有人卻能長命百歲,傳說中的彭祖還活到八百八呢!
而他……他不知道想看她多久,只曉得他不想掛掉電話。
咚咚咚!大門傳來激烈的敲擊聲。
喬紹均不想管,他只願靜靜地看著洪虹,那點滴不停的淚,一顆顆都是對他的不捨。
砰砰砰!來人的脾氣顯然非常差,敲門不成,變踢門了。
喬紹均站起身,視線沒有離開手機,走過去打開大門。
「喬紹均,你這個良心被狗啃了的混帳王八蛋!」一陣破口大罵噴過來,門前站的居然是洪婉。
洪虹說跟喬紹均分手了,洪婉本來就覺得他們不合適,說再見是對他們最好的結局。
但洪虹哭了,一雙紅腫的眼只盯著手機看,洪婉知道她在等那每天必來的電話,但已經分手的男人怎麼可能再來電?
可洪虹依舊等著,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洪婉再也受不了,幸虧以前查過喬紹均在小提琴界的消息,同時也弄到了他的地址,顧不得半夜三更就上門罵人。
「姊為什麼跟你分手?她不是為自己,是為你,她不想連累你!你卻輕易地放手,說斷就斷,半點留戀也沒有,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感情,有沒有愛過我姊姊,否則怎麼能說再見就再見!」洪婉起腳就想踹這個負心漢一記。
喬紹均沒有說話,翻轉手機,讓洪婉看清液晶螢幕上映出的人影——洪虹。
洪婉踢出去的腳停在半空中。「你們……在講電話?」
應該是看電話,因為從頭到尾他和洪虹都沒有出過聲音。但喬紹均並不想解釋,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你還有其他問題嗎?若沒有,我要關門了。」
「呃……」洪婉—時無言,呆呆搖頭。
砰!喬紹均隨即當著她的面關上大門。
洪婉維持金雞獨立的姿勢呆了三秒,猛然回神。「喬紹均,你變態啊!」什麼爛個性嘛!搞不懂姊姊愛他哪裡?
「笨大姊……唉喲!」單腳站立是很難維持平衡的姿勢,所以她摔了個四腳朝天。
不過喬紹均打了電話給姊姊,姊姊的眼淚可以停了。
「雨過天晴。」洪婉摸著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向電梯,真不想要喬紹均這種爛姊夫,奈何姊姊就是愛;可惡啊!她屁股好痛……啊!XX,腳扭到了,她坐在地上直把喬紹均詛咒了一千遍。
「婉婉去找你?」在電話撥通,沉寂了四十五分鐘後,洪虹終於打破沉默。
「對。」喬紹均點頭,透過3G直接傳送的影像做不了假。
「她罵你了?」
「對不起,她太衝動了,你可以幫我送她回家嗎?」
「不,我現在有話跟你說。」
「我們的話可以過些時候再說,時間很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走,我不放心,你就當幫我,送她一程吧!」洪虹不知道妹妹會這麼衝動,真的很擔心她。
「她能夠自己來,就可以自己回去,我要跟你說話。」這已經不是執著,而是固執不通了。
「紹均,婉婉是我妹妹,我……」
他才不管洪婉是誰,玉皇大帝來都不鳥,只顧道:「我不要分手。」
「啊!」他們現在說的是洪婉夜歸的安全問題吧?怎麼他……「紹均,我妹妹……」
「我不要分手。」他反覆只有這句話。
她瞪著他,卻被他眼裡的固執打敗了。「你……為什麼?你一向不強求的,不是嗎?」
「強求如果求得來,我就會強求。」
「而你認為我是可以被強求的?」
「過去我不強求,是因為就算我強求了,別人也不會在乎我的感受,他們照樣愛來便來,愛走就走。你不同,你會在乎我。」這是他想了很久,在看到她的淚後得出的結論。
有一種謊言叫做「善意的謊言」,隔了這許多日子,他總算理解她的意思。
她不是真心要分手,只是為了不要拖累他,她選擇離開;從頭到尾她都是在為他設想,為了愛他。
但是……「小虹,有時候用『我是為了你好』為理由去做某些事情,並不一定會讓那個人快樂。畢竟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是這樣嗎?她自以為的體貼對他而言其實是一種傷害?
「那麼你想要什麼?」
「我想你陪在我身邊。」
「你曉得,這個承諾我給不起。」
「一分鐘是陪,一百年也是陪。我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時,陪在我身邊就夠了。」
她咬緊唇,淚水又開始湧出眼眶。「你好傻,你知道,當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也許就只能躺在床上,戴著呼吸器……我甚至可能無法跟你對話,這樣你也要?」
「我認識你的時候就知道你生病了,我不是懵懂無知地跟你交往,我意識清楚,並且曉得將面對什麼;我是在這種情況下愛上你的。」
「我們才認識多久,值得你這樣犧牲?」
「我不覺得是犧牲。感情中也沒有犧牲這個字眼,付出和接受,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他一個人,孤獨了好久,他也以為自己習慣了寂寞。
但事實卻非如此。他在醫院看護她的時候,是他生命中少數三餐正常的日子,哪怕只是吞個便當,起碼他和她一起吃了飯,他不再靠泡麵和維他命丸過日子……
每天晚上九點一到,他下意識就會拿起手機,不管之前在做什麼,他都不會忘記打電話給她,聊上半個小時,然後感覺這一天確實地活著。
在她沒有提分手前,他只以為那些改變是她逼他做的,他只是拒絕不了,便接受了。
但原來不是,他是愛上了與她之間的互動,才會做得這樣心甘情願。
當她跟他提分手,電話不必再打了,也不會再有人嘮叨他飲食不正常:他突然就失去了人生目標,茫茫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這一刻他才發現真正地活著,和行屍走肉地活著有多大的不同。
他不想再過從前那種失落無助的日子,所以他絕不分手。
「但你單方面的付出,我一味地接受讓我良心不安。」她更怕的是他會越來越依賴她,待到她定後,他會喪失獨自生活的能力。
他臉上佈滿了疑惑,久久才開口:「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是顛倒過來的,你付出,我接受,難道我搞錯了?」
這是在玩雞同鴨講嗎?她有點呆掉了。
「小虹,我記得好像是你說要交往,做我的愛情顧問,教我不會再被女人打,然後……我就沒有再被打過了,是這樣吧?」
她點頭,但難掩好奇地問:「你還真的那麼常被女人打?」她以為像他這麼帥的男人,沒多少女人下得了手。
他點頭,自己也很納悶,他不嫖、不睹,不煙,不酒,更是從來不對女人動手,偏偏那些女人卻很喜歡對他手來腳去。
而且這種情況是從他小時候就有了。三十六歲的他是又俊又帥,但六歲的他卻像天使那麼可愛,鄰居伯母特愛捏他的瞼。
等他十六歲,少年初長成,還來不及展現男子氣概的時候,女同學超討厭他,每天上學都被指著鼻子罵娘娘腔。
二十六歲的他則開始展現了桃花遍地開的異能,女人們瘋狂地愛他,接著在約會過一次後開始罵他白癡。直到三十六歲,他的眾女友們已經不屑罵人了,改而手打腳踢,怨他不夠體貼溫柔有誠意。
但喬紹均也很疑惑,她們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麼下車一定要他開車門?要他攙扶?她們自己買的東西自己提嘛,憑什麼要他背?逢年過節一定要禮物,尤其是生日,拜託,他長這麼大都沒給自己過過生日了,又怎麼可能記得住那些女人的生日?
反正零碎小事太多了,他自己也記不清;更可憐的是,大家都說他因此挨打是活該,真不知道他招誰惹誰了?
「小虹……」他話才出口,砰砰砰!又有人敲門了。
都快一點了,到底是誰啊?三更半夜上門的客人是最不禮貌的。
喬紹均帶著一臉的厭煩走過去打開大門,訝異地看見……洪婉!她半倚著牆,五宮因為痛苦而扭曲著。
「我扭傷腳了,你送我回去。」洪婉可憐兮兮說。
喬紹均看著她,再望一眼手機液晶螢幕,他還沒說服洪虹復合呢!
「不要,我正在跟小虹講電話。」
洪婉咬牙切齒。「你是不是男人,看到女人受傷,連幫個忙都不肯!」
「等我講完電話。」說著他就關上門。
電話那邊傳來洪虹的聲音。「紹均,紹均,是不是婉婉?我好像聽見她在說話。」
「是她。但那不重要,我們現在應該談的是不要分手的話題。」說話問,他沒有停止關門。
「喬紹均,你信不信我叫姊姊跟你分手?」門板只差—咪咪就闔上了,洪婉氣得大叫。
喬紹均沒理洪婉,他的眼睛從來看不見自己不在乎的人。
「喬紹均——」洪婉想咬他一口。
「紹均,讓我跟婉婉說話。」洪虹對著手機說。
「不要,先把我們的問題解決再提她。」喬紹均並不笨,但在處理人際關係上,他堪稱智障。
砰砰砰!洪婉還在用力拍門。
現在洪虹懷疑他們兩人到底誰的年紀比較大,他EO管理爆差。
「紹均,不要這麼任性。你不讓我跟婉婉說話,我就掛了你的電話,再打婉婉的手機。」
喬紹均生氣了,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但洪虹也惱了。「我說到做到。」
結果是喬紹均退了一步,他打開門,將手機塞到洪婉手中。「小虹要跟你說話。」
洪婉早就被喬紹均氣得火冒九重天了,接過手機講的第一句話就是:「姊,立刻跟姓喬的分手。」
「你講完了?」喬縉均又把手機搶回去。「小虹,我絕對不分手,我想……」
「紹均,你立刻幫我把婉婉送回家。」洪虹冷聲打斷他的話。
「不要,我還沒……」
「你一邊用耳機跟我對談,一邊送婉婉回來,馬上、現在。」
他眨眨眼,半晌。「好。」
他去拿耳機和車鑰匙,準備送洪婉回家。
洪婉靠著牆壁滑坐地面。「姊到底是從哪裡挖出這種史前生物的?」
她看得出來喬紹均很愛姊姊,但他的個性……除了「變態」,沒有第二個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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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婉坐在喬紹均的車上,耳朵播放著他像壞掉的唱片般,不斷重複的話:我不要分手。
這傢伙夠執著,不論洪虹如何說道理,他就是不接受;問他為什麼,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口才夠差。
洪婉也不知道自己聽了幾句「我不要分手」,終於受不了插嘴:「你沒有其他話講了嗎?我姊提分手不是因為她不愛你,是怕連累你,她心裡不安,你哄哄她不就得了?就說你相信真情感動天,她一定會痊癒的,你願意等她,就算這輩子等不到,下輩子繼續等……只要是女人,聽到這類情話,十個有九個會舉雙手投降的。」
喬紹均撇過頭,給了洪婉一抹很冷漠的眼神。…這樣哄小虹,無異於欺騙她。
只要是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揭穿,到了那時候,我要怎麼面對她?」
洪婉想拿棍子砸他的頭。「談戀愛,誰沒有說過這些生生世世永遠愛你的情話?山盟海誓不就從這裡來的,不要告訴我你沒說過這類的話!」
「從來沒有。」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電話那頭傳來洪虹帶著憤怒的咆哮。「婉婉,不准你教壞紹均!」
「我沒有教壞他,況且以他的智商,教得壞嗎?比豬還蠢。」洪婉對著耳麥回吼。
「你錯了,根據研究,豬的智商其實很高,並且它們愛乾淨,嗅覺也很靈敏。」他就事論事。
洪婉翻個白眼。「沒錯,拿豬跟你比,對豬是一種污辱。」
喬紹均沒理她,對於一個他不在乎的人,她生氣或開心與他何干?要罵要打隨她,反正影響不了他。
他只專注於說服洪虹收回分手的話。
可惜啊!他真的很不會說話,連一句「我愛你,所以不願跟你分手」都說不出來。
他唯一會說的就是——我不要分手。
從手機螢幕上看,洪虹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很溫柔委婉地跟他說道理。
但喬紹均是顆茅坑裡的石頭,怎麼敲都打不開。
「啊!」洪婉抓著頭髮大叫。「我受不了了,喬紹均,你直接一句沒我姊,你也活不下去了;我保證她立刻答應跟你復合,求求你不要再重複那一百零—句的『我不要分手』好不好?」
「婉婉,你敢煽動紹均,回來我剝你的皮!」洪虹大叫。
喬紹均赫然呆住,沒有洪虹,他就活不下去了嗎?這是謊話嗎?
如果有一天,洪虹真的先他而去,他會怎麼樣?
自殺?心思百轉,想到他們的相識、交往、至今的依戀……
不!他不會因為她去自殺,但是……「倘若我這輩子會娶老婆,只有你一個。我不會為你去死,但我也不會再接受其他女孩,更不要除了你之外的女朋友。」
洪虹張大嘴,眼眶有淚珠在打轉。他是真誠的,因為太真,所以很難在現今的社會上生存。
也因為太真,他每一句話都是從心底出來,不誇張、不打折。
他不會跟她生死相許,但今生今世,他唯一想要的伴侶是她。
洪虹眼一眨,成串的淚就往下掉。「紹均……」
洪婉目瞪口呆,這傻子自稱不會說情話,但他剛才說的不是情話又是什麼?
「小虹,別哭啊!我說錯什麼了?」看著她的淚,喬紹均有些緊張。
洪虹沒再說話,卻默默地掛斷電話。
喬紹均急上了火,將油門踩到底,車子飛快地飆到洪家。
引擎一熄,他就要衝下車找洪虹。
「喂,我還沒下車,我現在沒辦法走,你過來扶我。」洪婉在他身後喊。
不過喬紹均對於不在乎的人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所以他早忘記洪婉還在他車裡。
洪婉快被他氣中風了。「喬紹均!立刻過來扶我,姊那邊我幫你搞定,包你們三天內復合。」
很好,這句話擊中喬紹均的心,他回過頭,看著洪婉。
「我跟你發誓還不行嗎?」她很不喜歡他,但對於他與洪虹的愛卻很感動,決定幫上一把。
喬紹均夠現實,立刻走到乘客座旁抱起洪婉,走向洪家大門。
「你別進去,讓我跟我姊談一談。」洪婉阻止他進家裡。要談話是一回事,還有一點,她爸媽還不知道姊姊談戀愛的事,喬紹均貿然出現,會嚇壞兩位老人家的。
喬紹均只好在大門口放下洪婉,看她掏鑰匙開門,一步一拐地走進去。
他默默地退出前庭,回到車子旁邊,抬眼看著洪家的大門發呆;不知道洪虹為什麼哭,但她哭得他好難受。
洪婉一進門,就被端坐客廳的母親嚇一跳。「老媽,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你也知道晚啊!一個女孩子混到凌晨才回來,真該叫你爸揍你一頓。」
「意外,保證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洪婉最怕老媽發飆。
「送你回來的男人是誰?叫什麼名字?」洪母瞧著有一點眼熟,又想不太起來。
「一個朋友,叫喬紹均。」
「姓喬啊!那應該是我認錯了。」
「老媽,你認識他?」
「我認識的那個王八蛋姓穆。不說那些討厭的事了,現在很晚了,你去睡覺,明天我再審你。」女兒還要上學呢!不睡覺可不行,洪母脾氣雖然不好,卻也講道理。
「馬上去睡。」洪婉嘻嘻笑著,等母親走後才抱著腳一邊跳、一邊齜牙咧嘴地摸向洪虹的房間。拐這麼嚴重可不敢讓媽媽知道,找姊姊幫忙推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