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懷裡軟綿綿、熱呼呼的身子,郁青天算是充分體會到為什麼古人會寫下「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詩句了。
雖然天色已經大亮,肚子也在咕咕叫了,可是他完全沒有想起身的意思,若不是顧及她的身體會吃不消,他還真想再要一次。
好可惜……郁青天遺憾的想著。
不過望著懷裡那紅撲撲的小臉蛋,還有那兩片被自己吻腫了的櫻唇,一種滿足之情油然而生,他的心裡也像開了一朵花。
郁青天咧開嘴,無聲但卻愉快的笑起來。
「呵呵呵呵……」
該死!你怎麼能笑出聲呢?要是把雨兒吵醒了可怎麼辦!郁青天趕緊摀住嘴巴,很是自責。
「呵呵呵呵……」
他確定自己已經摀住了嘴巴,笑聲卻依舊朗朗的。這回郁青天總算是聽清楚了,那笑聲是從屋外傳來的,而且聽聲音還很熟悉。
該死,那傢伙怎麼偏偏在這時候出現!郁青天的濃眉皺成了小山。
「傻丫頭,我這是在和你調情呢!」
「乖乖,有時候男人也會喜歡在被窩外面辦事,你很快就會知道其中的樂趣了,呵呵……」
「相信我吧!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這不是他們親熱時的絮語嗎?更可惡的是,索中哲那傢伙不單胡亂竄改一些地方,還加了不少嗯嗯啊啊的曖昧聲音。
「哼!」郁青天的臉色越來越黑。
「怎、怎麼辦,他都聽見了呢!」身邊一聲驚呼,原來陳雨過也被吵醒了。
「別理他,就當是瘋狗在外面亂吠好了。」他心裡火得很,恨不得將外面那個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打上一百大板。
「可在外面的是個人,他、他……」陳雨過囁嚅。
「天寒地凍、更深露濃的,我可是在外面凍了一宿呢!既然賢伉儷的春宵已過,何妨讓我進去取取暖呢?」聽見她的聲音,外面更大聲了。
天哪!那個人居然在外面守了一宿,也就是說他們在裡面的動靜他全都聽見了!陳雨過頓時呆若木雞。
「雨兒……」郁青天想要探過身去安慰她,不料她竟整個人縮到被褥裡去了,只留下一綹頭髮調皮的露在外頭。
該死的索中哲,居然敢嚇壞他的親親小雨兒,看他出去怎麼收拾他!郁青天的眼神冰冷,可是轉向陳雨過時又變得溫柔至極。
「乖乖的,我去去就來啊!」他愛憐的摸一摸棉被凸起的地方。
「嗯。」她沒探出頭來,只在被褥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知道她害羞得很,郁青天也不鬧她,自顧著起身穿衣穿靴,出去之前還不忘替她掖緊被子。
「嘖嘖,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一別十幾日,你還真越來越『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了呢!哈哈哈……」繞著郁青天轉了一圈,索中哲忍不住爆出大笑。
「天然?清水?」郁青天皺起了眉。
「可不是嗎?熊皮最是天然,至於這清水嘛……你身上也是不少啊!更別說你現在這副樣子,還真是像深山裡的樵夫呢!哈哈哈……」索中哲笑得前俯後仰。
郁青天這才發現自己穿在熊皮背心裡的,居然是猶滴著水的濕衣服。
該死,這一時疏忽還不知道會被這缺德的傢伙笑多久!他懊惱的想,轉身要回屋去換衣服。
「小的們,還不隨我進去伺候郁大人更衣。」索中哲是存了鬧洞房的心,乘機想帶人一哄而入。
「你敢!」郁青天回身一個冷眸射去,大有誰若敢進去左腿邁進打左腿、右腿邁進打右腿的意思。
「呃,爺我、我們真的不、不……」手下們都知道郁青天的脾氣,見這架勢就先被嚇到了。
「你們還真是沒用。」看他們這副孬樣,也知道今天這洞房是鬧不起來了,索中哲只得示意他們將裝衣物的包袱交給郁青天了事。
郁青天隨手打開翻了翻,發現不但有自己的,連陳雨過的衣物也一併準備好了。
「你也是知道我的性子,做事總喜歡有備無患。」索中哲有些心虛的解釋道。
「哦∼∼」按照索中哲的惡劣性子,完全做得出那種躲在一邊看好戲的事。郁青天對他的話滿是懷疑。
「別這麼看我,好像我存心要看你們笑話似的……」索中哲摀住嘴巴,意識到自己已經露下馬腳。
「哼哼!」
「好嘛好嘛!我承認自己確實早到了那麼一天半天的,可如果不是我這麼識趣的話,哪有你現在抱得美人……」索中哲一邊替自己辯解,一邊乘機要進門去。
「你別想!」就在他暗喜自己快要闖關成功,郁青天飛起一腳將他從門裡硬生生的踹了出去。
手下們七手八腳的扶住了索中哲,他這才沒摔個狗吃屎。
「青天,你該不是這麼無情的吧?」他一臉「哀怨」的望著郁青天。才「哀怨」了一會兒工夫,他就看見郁青天又朝自己走過來。
呵呵呵!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緣沒有這麼差嘛!索中哲頓時精神抖擻,揮揮衣袖拉拉衣角,打算等他邀請自己進去坐坐哩!
「拿來。」郁青天伸出大掌。
「拿什麼?」該不是還要送點禮才能進去看新娘子吧?索中哲不由得一愣。
「當然是止咳糖球和千金膏。」
「你要這兩樣東西做什麼?」這一伸手就要了他最貴的藥,索中哲心痛得差點沒跳起來。
「你不是已經看了幾天的好戲嗎?怎麼連我要這兩樣東西做什麼都不知道呢?」郁青天看他不爽已經很久了,不由冷笑道。
「哪有幾天,不過才三天而已。」啊!上他的當了!索中哲忙不迭的摀住嘴巴,卻已經太晚了。
「偷看我手忙腳亂的樣子一定很好玩吧?」郁青天冷哼。
「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看見他眼裡的煞氣,索中哲哪敢承認看著他笨手笨腳的樣子,自己曾經不止一次笑得在地上打滾哩!
「拿來。」郁青天再次伸出手去。
「喏,給你。」索中哲只得乖乖的摸出那裝有止咳糖球的錦袋,和裝有千金膏的小盒子。「上次的雪蓮止咳糖球真的沒有了,現在只有川貝和雪梨的。」
「是嗎?」郁青天接過那錦袋和盒子,從裡面分別倒一顆放進嘴裡嘗嘗,挖一坨藥膏聞一下氣味。
「哇∼∼不是吧?都已經老朋友這麼久了,你居然還懷疑我?」看見他這樣子,索中哲一臉深受打擊的樣子。
「因為你素行不良。」郁青天丟出一句,逕自轉身要回木屋。
「我——素行不良?」索中哲一邊跟上他,一邊忿忿不平的道:「你這傢伙還有沒有良心,還懂不懂感恩啊?」
「哦?」他不置可否。
「當然了,若不是我讓人在你那個什麼藥裡偷偷放上我的獨家秘方,你以為就憑你那個黑糊糊的破藥就管用啦?!」事到如今,索中哲也顧不了揭露真相會暴露自己看戲的真面目了,哇啦哇啦的叫了起來。
「太后和九王爺不是該鬥得你死我活的嗎?怎麼你這保皇派的中流砥柱這麼閒,居然無聊到窺看起我的起居生活來?」郁青天停住腳步,雙臂抱胸站在門口。
「這……所謂計畫趕不上變化,太后和九王爺他們——唉∼∼真是一言難盡哪!」索中哲搔搔頭,一臉欲言又止。
「既然一言難盡就不用說了,反正我對他們的事也沒什麼興趣。」確切的說,他對這些個你陷害我、我報復你的狗屁倒灶事已經厭煩透頂了。
不就是個皇位嘛!有能者居之古來有之,何必要為此鬥得你死我活。再說了,這些姓敖的為了自己的野心,就算死了也是咎由自取,而最倒霉的就是那些被扯進皇室內鬥的大臣,最無辜的就是這些大臣的家人。
想起自己無辜被牽連致死的娘親,郁青天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就、就衝著我替你改良『藥方』這點,好歹也算是你未來娘子的救命恩人吧?對待救命恩人你怎能這麼愛理不理的呢?」
雖然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抖,可是為了死老頭臨終前那番流淚的囑托,索中哲仍打定了胡腮蠻纏到底的決心。
當年他們的老爹是最好的朋友,若不是大家生的都是兒子,早就結為兒女親家了。當年郁老爹蒙冤下獄時,素老爹卻因為膽小怕事沒敢為老友求情。
等到郁老爹被屈斬後,這事便成了索老爹的一塊心病,不久他也鬱鬱而終了。臨死前,他拉著索中哲的手,要他一定替自己贖罪。
所以當失蹤了的郁青天又出現在京城承平時,尋他多年卻毫無收穫的索中哲立刻就纏上了他,其粘糊程度足以媲美最粘的牛皮糖。
無論是冷眼還是冷語都無法成功擊退他,頂多是消失幾天又重新出現了。時間一久,任郁青天再怎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也只能任由他給自己貼上「朋友」的標籤。
「才不是呢!阿娘的退燒秘方很有效的,我和水兒從小喝到大。才不是你說什麼破藥方呢!」驀的,一個慍怒的聲音插進來。陳雨過聽到索中哲在詆毀自家的退燒秘方,氣得忘了羞怯出來反駁道。
「你、你、你是……」這就是那個土得掉渣、瘦得嚇人的丫頭嗎?索中哲吃驚的望著眼前杏臉桃腮、面帶薄暈的俏丫頭,看樣子女人還是需要男人的滋潤啊!
「呃……」陳雨過被他直勾勾的眼神嚇得躲到郁青天的身後。
喂,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郁青天用眼神警告。
「你先替我拿著。」郁青天從衣物裡找出一件披風,將其餘的東西都塞到索中哲那裡。他抖開披風裹住她有些涼的身子,親暱的問道:「身體還有什麼不適嗎?」
陳雨過低下頭下說話,雪白的頸上慢慢泛起一層緋紅。
「是啊!如果有什麼不適的話,一定要和我說。我這裡常年備有上好的止痛膏、百年好合散……」耳尖的索中哲也湊過去,又眼尖的在那緋紅裡發現數枚疑似吻痕的深紅色印記。
嘿嘿,看不出郁青天那傢伙居然是外冷內熱型的咧!
「如果有什麼不舒服,這庸醫的人品雖然不怎麼樣,不過醫術還是不錯的。」郁青天用身體阻隔索中哲露骨的視線。
「還、還好啦!」她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
「嫂夫人,我是索中哲,我們見過的,你不用太客氣了,讓我為你把把脈……」索中哲一邊熱情過頭的說著,一邊要擠過去拉拉她的小手。
「不、不用了。」陳雨過被他嚇得直往後退,卻因為腿酸足軟差點被身後的門檻絆倒。
「小心!」郁青天反應快,一把抱住了人,這才免於她摔倒的命運。
「好了,我沒事了!」她害羞的推推他,示意他放手。
「嗯。」郁青天非但沒有要放下她的意思,還乾脆打橫抱起她。
「索、索御醫還在呀!」她害羞的推拒,小臉更紅了。
「大家都這麼熟了,你叫我索大哥就行了,不必再叫御醫那麼生分。」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索中哲可算是把無賴精神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了。
陳雨過被他的「自來熟」弄得徹底傻眼。
「沒關係。」郁青天淡淡的道。
「是啊是啊!喊索大哥沒關係的。」沒想到郁青天居然會為自己說話,索中哲頓時精神振奮。
「是啊!你把他當成隨便什麼東西就好了。」郁青天丟出一句能氣死人的話。
「什麼?」枉費自己對他那麼好,他居然沒把他當成人看?!索中哲飽受打擊,整個人都委靡了。
「索大哥。」才沮喪著,卻忽然聽見陳雨過清脆的喊聲。
「你……」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叫了,索中哲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表情更是傻傻的。」青天,你和素大哥的感情真好。」自從發現伶牙俐齒的索中哲也會有拙的時候,陳雨過倒下那麼害羞了。
「你覺得我們的感情很好?」索中哲驚訝的問。
「難道不是嗎?」她睜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
要他說當然不是了,他們之所以看起來感情好,是因為他一直死命的黏著郁青天。可人稱冷面鐵心的郁青天是那麼好黏的嗎?索中哲的腦子裡第一次冒出這樣的疑問。
「笨蛋,還不一起進來!」才呆怔著,耳邊就傳來郁青天的聲音。
「呃,我聽錯了嗎?郁青天他居然請我一起進去。你們都聽見了嗎?」索中哲自動忽略了郁青天口中的「笨蛋」兩字。
「爺,您沒聽錯,確實是郁大人請您進去。」手下異口同聲的回答。
「太棒了!」雖然他們沒有等他,索中哲還是開心的追進去。
沒想到爺他還真的能跟進去呢!手下都大感意外。
可——才一會兒,木門開了又關,自家爺又被趕出了門,身後還杵著門神似的郁青天。
沒想到郁大人看起來白面書生一個,擺起架勢卻是十足……奇怪,爺的長靴呢?手下忽然注意到索中哲原先穿長靴的腳上,此時只剩下一雙布襪子了。
索中哲暗自忖道:青天他剛才在自己耳邊說的是「如果你不是總想著要替你老爹補償的話,我們這朋友也許還能做得長久些」,也就是說,他早就把他當成朋友了呢!
可是他之前的表現分明不是這樣的意思,難道……
該死,還說什麼他喜歡看好戲,明明就是郁青天這狡猾的傢伙偷偷的看了他好幾年的好戲!
「郁青天,你覺得一直耍著我玩很有趣是嗎?」索中哲氣得轉身要去捶門,不,是直接去捶郁青天。
「的確很有趣。」郁青天笑嘻嘻的丟出一句。
「你——」無賴!沒想到一本正經的郁青天也會變得這麼無賴,難道這就是所謂愛情的力量?索中哲算是徹底傻住了。
「雨兒要我謝謝你給我們送來的東西。一丟出一句,郁青天「砰」的一聲關上門,門板差點就夾住索中哲的鼻子。
這不是典型的媳婦兒娶進門,媒人丟過牆嗎?索中哲摸摸鼻子,忿忿不平的走開。
可——
「青天說我們是朋友,他還示意我忘記兩家從前的恩怨。阿爹,青天他已經原諒您了,您在天上聽見了嗎?」索中哲開心的大叫道。
「你老爹他有沒有聽見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是聽見了!」
「咚」的一聲,有東西從窗子丟出來,正好砸中索中哲的腦袋瓜子。
「爺,您沒事吧?」手下定睛一看,這砸中主子腦袋的居然是一隻破爛的靴子,不由得嚇了一跳。
「沒事,呵呵呵呵……」更詭異的是,這種時候索中哲居然還在笑。
「爺,您是怎麼了?」
「爺,您該不是被砸傻了吧?」
「……」
手下紛紛圍上去七嘴八舌的道,機靈一點的還趕緊脫不自個兒的鞋子要給索中哲穿上。
「你們才給砸傻了呢!我可是堂堂的御醫索中哲,就算是拿顆石頭來砸我也不一定能砸得傻,何況是一隻小小的靴子!」索中哲一回過神來,就給了他們每人一個爆栗。
嗯,既然談戀愛有利身心健康,他尋思著也許該建議敖鷹那棺材臉也去談個戀愛試試。這麼想來,太后下令賜婚也許不是那麼糟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