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籐浩司來了,那個傳說中的神秘人物,她畢煙藍未來的丈夫,有權有勢,年輕有為,又是強悍無比的火川會現任大頭目。
站在鼎盛園的大廳裡,畢煙藍和其他家人一起迎接著父親和伊籐浩司的到來。
在他們踏進門廳的時候,她就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臟的劇烈跳動,那種跳動的感覺自從她十六歲後,就不曾再出現過。
這緊張又期待的心跳,彷彿含帶著些許少女情懷,而早已對感情徹底死心的她,怎麼還會有這樣激動的時刻?
她讓自己保持著微笑,昂起頭,不讓自己的眼裡流露出怯懦和恐懼。這一刻,她需要的只是勇敢的站著,等著她未來的夫婿。
他們走進來了。畢任豪身邊,跟著那個步履堅定、身形高大、五官英挺且神情堅毅的男子。
當他的容貌躍入畢煙藍的眼簾,呼吸從她的胸腔裡倏地被全部抽走,剎那間將她整個人石化。
「浩司,我來替你介紹我的家人。」她的耳邊響起了父親難得和藹的聲音,可是她卻站立著無法移動。
她的臉色早已變得極端蒼白,眼神一直注視著那個男人,又彷彿什麼也沒有看到。他們在互相介紹,互相打招呼,她的眼前人來人往……
然後,所有人都從她的面前消失,而那個人逕自向著她大步走來。
她的世界似乎有剎那的扭曲,她眼前看到的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那一刻,她腦海裡有著無比的混亂,而她的眼神也只能直勾勾的盯著來人,即使思緒渙散,卻沒有辦法轉開視線。
「你好,我是伊籐浩司,你的未婚夫。」她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了起來,然後有一張溫熱的嘴唇吻在她的手背上,將她從石化的狀態裡抽離出來。
畢煙藍帶著驚恐,帶著不敢置信,臉色蒼白的瞪視著來人,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一股強大力道牽制著。
她抬起眼,面對的是一對笑眼,那對笑眼很有力量,也很堅決。
「人都到齊,我們開飯吧。」畢夫人望了他們一眼,似乎也對伊籐浩司頗為滿意。
一行人向著餐廳走去,而畢煙藍的情緒也跌入了冰點,被凍結、冷卻了。
她做了怎樣的一個錯誤決定,她又把自己拋進了怎樣的婚約裡?
這是不是命運對她開的最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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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的話,伯父,我可不可以邀請煙藍陪我夜遊台北市?」
畢家的餐桌上很少會有人在用餐時說話,現在這個面帶微笑,自信沉著,甚至在畢任豪面前都氣勢驚人的男人,用如此隨意又輕鬆的口氣在說話,讓人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
「伊籐先生在台灣住了許多年吧?你的國語說得很好。」緊接著說話的人是畢少卿。似乎既然有人開口說話了,他也就不需要再保持沉默了。
「沒錯,我在台灣生活到二十一歲才和父親回日本去。」伊籐浩司抬起頭時,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強勢讓人不容小覷。
「煙藍以後就拜託你了,伊籐先生。」畢夫人舉了下酒杯,一時間剛才還顯得有些沉悶的氣氛被打破了。
「伯母,這是我應該做的。」伊籐浩司的目光看向了畢煙藍的方向,在他那張剛毅的臉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畢煙藍一晚上都不曾開口說過話,她的臉色也比平常蒼白了好幾分。不過誰也沒有責怪她的失態行為,他們當然都能夠理解她忐忑緊張的心情。這個時候不打擾她,才是最好的方式。
「煙藍,等一下你就陪著浩司四處去走一走,你們的確應該單獨相處一下,加深彼此的瞭解。」畢任豪也加入了談話行列。
畢煙藍點了點頭,為了招待伊籐浩司,今天晚上吃的是日本料理。可是她大部分時間都低著頭,拿著筷子,看著自己盤子裡的那塊生魚片,遲遲沒有動手。
她看起來心事重重,再加上她本就楚楚可憐、婉約動人的氣質和容貌,真的是一副就快暈倒的模樣,可是卻沒有人對她的健康狀態表示過關心。
畢少爵雖然一直觀察著妹妹的表情,可他也由始至終都顯得很冷靜,很鎮定。
「伊籐先生,我們煙藍很漂亮吧?」晚餐漸漸的進行到尾聲,一向活潑的畢雨柔也加入談話中。
伊籐浩司有些狹長但非常明亮的眼裡閃過精光,他放下筷子,目光又掃過畢煙藍蒼白的臉。「很漂亮?我覺得不是這樣。」
所有人的表情都停頓了一下,怔怔看著他。
「我們家煙藍還不夠漂亮嗎?」畢雨柔滿臉驚訝。
伊籐浩司望著畢煙藍。「我覺得漂亮兩個字不足以形容煙藍小姐,她的氣質很古典,而且一定心地善良,才會全身都散發出溫暖人心的氣息。」他臉上含帶著柔和的笑容,聲音堅定凜然。「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時,就有這種奇特的感覺。」
任何女生聽到這樣發自內心般的讚美之語,而且又是從他這樣一個大帥哥的嘴裡說出,都會流露出愉快或者害羞的表情吧?但是伊籐浩司眼裡的畢煙藍,她的神色卻更加倉皇,甚至面如死灰。
飯廳裡再一次陷入寂然,也許他這番話讓在座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吃驚。
「看起來,伊籐先生真的是對煙藍一見鍾情,光看照片就已經如此癡迷了。」畢少卿的嘴角帶起一絲嘲諷的笑容,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可能真的是如此。」伊籐浩司挑了下堅毅的劍眉,直直的盯著煙藍。
畢煙藍的雙手顫抖了一下,她垂下眼,避開那猶如鷹隼般銳利的光芒。
「如果吃得差不多,我們去客廳說話吧。伊籐先生,喝完茶再帶我們煙藍出去兜風,她的性格過於內向,以後還需要你多擔待。」畢夫人之前也對這門婚事存有疑慮,不過此刻見到了伊籐浩司本人,她的表情也放鬆不少。
「伯母,以後我就是你的女婿,直接叫我浩司就可以了。」伊籐浩司很恭敬的站了起來,神情和姿態都很優雅。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彬彬有禮甚至貴氣十足的男人,竟然會是日本黑幫的首領?!
坐在主位上的畢任豪露出得意的笑容,這個女婿他實在是滿意極了。看起來,他可以毫無顧慮的開始準備婚禮,然後就同這個年輕有為的伊籐浩司合作,開創鼎盛集團又一番嶄新的事業。
「少澤,少爵,少卿,你們有空的話也可以約浩司到處走走。浩司,你的這些小舅子都很有能力,但缺乏的是經驗和魄力,你要多教他們一些。」畢任豪站了起來。
他的語音剛落,所有人的表情各異。畢少澤笑著應允,畢少卿則只是聳了下肩膀,而畢少爵則對著伊籐浩司簡短的點了下頭。
畢煙藍跟著大家一起站起來,她的目光裡滿含著許多難言的複雜情緒,落在了同父親說話的伊籐浩司身上。
那眼神裡蘊藏的光芒不是恐懼也不是驚慌,而是深深的哀怨,以及恨意,是那樣透澈且清楚的深深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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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籐浩司,他是日本黑社會組織「火川會」新接任的當家首領,也就是現任會長。他的容貌繼承了父親伊籐俊三的剛毅英挺,也繼承了母親北川優的文雅貴氣。當這兩股本來是互相衝突的氣質結合在他身上時,得到了驚人的統一,讓他不論在何處都是人群中的焦點。
畢煙藍走在他的身後,也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些不凡氣質。他有著寬闊的肩膀,魁梧的身材,卻不會讓人覺得他粗魯或過於壯碩。
他的眼神很銳利,但又可以在剎那間變得很溫和。他是個讓畢煙藍覺得捉摸不透的人,特別是此刻,她的心裡回轉著太多的想法和頭緒,反而讓她心亂如麻。
他們已經走到鼎盛園的大門口,伊籐浩司的車和等待他的隨扈們一字排開的等在大門前,那一刻,煙藍的肩膀抽搐了一下。
「大哥。」他們一走到門前,就聽到一行黑衣人用日文向他們恭敬的行禮。
畢煙藍感到尷尬和不舒服,彷彿之前的他還是個紳士,而此刻回到了現實裡,他還是個黑社會的老大。
「來見過你們未來的大嫂,不管發生什麼事,要像保護我那樣的保護她。」伊籐浩司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腰,畢煙藍慌張的抬起眼睛看向他,她不習慣他們之間的身體觸碰。
可是伊籐浩司的手很堅定的握住了她的纖腰,他的眼掃視過她的眼,眼裡閃著警告光芒。
畢煙藍全身顫抖,望向那一群正對著他行禮的黑衣男子們,其中有幾個真稱得上是凶神惡煞般的長相——特別是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一條傷疤橫穿過他整個臉頰。
「煙藍,這是忍叔,他在伊籐家待了二十年,是我父親的得力助手,現在則是伊籐家的管家。」伊籐浩司對她說著流利的日文。
畢煙藍真想裝作自己絲毫不會日文的樣子,那樣就可以不用回答他任何問題。
「煙藍的日文很流利,你們不用擔心會和她無法溝通,阿泉、阿聖——」他又叫出兩個人來。「以後你們就專門負責大嫂的安全,不准出任何差錯。」
「等一下……」一直都維持著緘默的她終於開口說話。「我不需要什麼人的保護。」開什麼玩笑,要她日後出門,身後都跟著這兩個一看就是不良分子的保鏢?不,她才不要。
畢煙藍抿起嘴唇,昂起頭,眼裡一貫柔和溫順的光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憤怒與拒絕。
「在台灣的時候他們不會跟著你,可是回到日本以後,你會需要他們的。」伊籐浩司揮了揮手,那一行黑衣隨扈就都退了下去。
「回到日本」四個字觸痛了她心底的傷口,畢煙藍咬著唇,表情顯得很倔強。
「你們都回去吧,車鑰匙給我。」伊籐浩司帶著她走向其中一輛本田車,替她打開車門。
畢煙藍回頭瞥了他一眼,他則氣定神閒的回望著她。
坐進車裡後,剎那間,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他坐在她的身邊,正準備發動汽車。
「我們找一處清靜的地方好好的談一談。」他將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原來顯得溫和的臉色也變得難以親近。
畢煙藍直視著前方,臉色冰冷。「趕緊開車,離開這裡再說。」
談?她雖然很不情願與他談話,但他們之間的確需要進行一場對話。
半個小時後,他們坐在飯店包廂裡,面對著面,卻彼此都神色凝重。
「喝一點酒嗎?」他拿起紅酒,替她斟上一杯。
畢煙藍揚起臉,她的眼清亮裡透著複雜的思緒。「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在我的家人面前說那些話,又和我父親說要娶我為妻,伊籐浩司,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名,火川會的會長,原來這才是你的身份。」她握緊了雙拳,身體痙攣著。
壓抑了一個晚上,從最初的震撼到後來的憤怒,她都一直一直在壓抑,她覺得胸膛裡的血液都因此變得稀薄了,導致她的呼吸一直無法順暢。
「我想要幹什麼?」伊籐浩司手裡捏著酒杯,微微晃蕩著杯子裡透明的紅色液體。「我是在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不是發過誓一定會帶你離開畢家的嗎?」他抬起眼,那雙狹長凜冽的眼眸裡充滿了揶揄和譏刺。
畢煙藍用力的咬住嘴唇,那一刻,她的胸口翻騰著無數的巨浪,而且伴隨著某種疼痛與恨意,一起在身體裡爆發出來。
她眼眸裡的光芒不再清澈,而是變成了深沉的憤恨。「我一點也不稀罕你的誓言,而且你也根本不需要去遵守。」頭腦變得渾沌起來,身體裡的痛爆炸開來,她也同時感到頭痛欲裂。
他竟在她的面前談什麼誓言,談什麼遵守。他早就已經背棄了那份誓言,現在從他嘴裡聽到,真的覺得既荒謬又可笑。
「那就可惜了,你不稀罕不需要的東西,我現在卻一定要去遵守。」他喝完了杯裡的紅色液體,眼神譏諷。「而且你不是也同意了這門婚事嗎?難道是你家那個老頭子逼著你同意的嗎?」
畢煙藍看著他,看到了他眼裡的譏諷與嘲笑,一瞬間,眼淚流了下來。她忍了五年的淚水,一直深藏在心底,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流下來的淚水,就在她最不想脆弱的時刻,卻突破了她的意志,流了下來。
「從你向他提起這門婚事開始,你就知道他是不會拒絕你的。他怎麼讓我答應的,又有什麼區別?」她恨了他五年,在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她都對他帶著滿腔的憤恨,但她沒有想到,此刻他的臉上竟還會帶著嘲弄的表情。
眼淚一旦流出,就再也遏止不住。五年前,她曾經多麼天真無知的信任他,五年後他卻帶著另一個身份輕描淡寫的來到她面前,再一次攪亂了她的世界。
而他的臉上沒有悔恨,沒有自責,只有對她的嘲諷。
看到了她的眼淚,伊籐浩司收起了眼裡的嘲弄,他瞇起雙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如果我早知道這個人是你,即便是死,我也不會答應嫁給你——常浩。」她擦乾眼淚,咬牙切齒地念出了他當年的名字。
那個名字曾經是她最心愛的名字,多少個夜晚她輾轉難眠,一遍遍的在心裡反覆吟念這個名字,多少次她強忍住眼淚和內心的脆弱,一次次將這個名字塞進心靈最深處。
她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看到這個人,現在她遇到了,而他卻早已變成了另一個人。就是因為這個理由,當年他才沒有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而拋棄她獨自離開的嗎?
伊籐浩司,他還有一個中文名字叫常浩,此刻,他用深思的表情看著她眼裡極度的憤恨光芒,口氣冷淡的說:「怎麼?你在答應這門婚事時,連我的照片都不曾看過?」
她咬了下唇。「他沒有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所以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遲,我們的婚姻已經是無法更改的事實。除非你有膽子回去告訴畢任豪,說你不想嫁給我。」他的嘴角有一抹冷笑,真沒想到她居然連未來丈夫的照片都沒有看過。
畢煙藍好像被針扎到似的迅速抬起頭望著他。「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是這麼卑鄙的人。」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以外唯一知道她有多麼痛恨那個家,有多麼痛恨和害怕畢任豪的人,他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卑鄙?」他冷笑了一下。「我只是遵守自己的約定,你不是說過這輩子都不想再留在那個沒有溫度的地方,你不是跟我說過要我帶你走嗎?」
「那是五年前。你知道五年有多久嗎?」畢煙藍的心在滴血,她以前怎麼會愛上這麼冷漠的男人?五年前是他拋棄了她,而現在他竟還可以如此厚臉皮的說什麼要來遵守約定?!
「我知道五年有多久。」伊籐浩司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這五年來,我努力打拚自己的天下,我不眠不休,我出生入死,我怎麼會不知道五年有多長久?」他咬著牙。
畢煙藍震動了一下,他的表情告訴她,這五年他過得並不順利也不算幸福。
「比起我的五年,也許你過得還更加輕鬆。」他拿起酒杯。「好了,煙藍。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想必你也更加不想再去提起。反正木已成舟,你必須嫁給我,那麼何不讓我們安心接受呢?」他恢復了平靜。
畢煙藍站了起來,捏緊手裡的皮包,他要她忘記過去,難道這就是他現在的想法嗎?
「為什麼是我?因為想要畢任豪對你的幫助,因為覺得畢家有用?不過你應該知道,檯面上我是畢家的小女兒,其實只是個沒有用的私生女。」
「我說過了,我是為了遵守約定而來,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伊籐浩司的雙眸冷冽成一片,他已經說得夠清楚明白,也不想再重複。
她冷笑了一下,挑了挑眉毛。這樣的說法以為她會相信嗎?不,她早就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天真可笑的畢煙藍,任憑他隨意擺佈,相信他說的每句話。
「剛才在鼎盛園裡的你,和現在的你真的是有天壤之別。煙藍,你也終於適應了那個環境,是不是?你的確有了很大的改變,沒有辦法逃離,所以你也只能適應它。」伊籐浩司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冰冷的如此說著。
「沒錯,我已經適應了那個環境,現在的我即使心裡再怎麼苦悶,也不會讓任何人看到我的脆弱。這就是成長,也是現實教會我的東西。」她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現在的我也很會喝酒,現在的我是個典型的畢家人。」
「所以比起外表的柔順,現在的你變得更強悍,當我這個黑社會老大的夫人也綽綽有餘。」他再次替她斟滿酒杯。
她瑟瑟發抖著,他的話句句都好像針般紮著她的心。
「坐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些事,關於我為什麼會從常浩變成伊籐浩司,關於我這些年的經歷,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他是真的察覺到她的改變,如果說過去的她柔弱得惹人憐愛,那麼現在的她是渾身長滿了尖刺,而且也變得冷漠與虛偽。
可是不論她變得怎麼樣,他都不會背棄當初自己許下的諾言,一定要帶她離開那個冰冷的環境,離開畢任豪。
他會為她撐起一片屬於她的天地,不管她是否樂於接受,他都要把這些給她。
「我的確是很好奇。」她的口氣依舊冷冷的。「當年本來說要去內地跟著父母做生意的你,怎麼忽然間就變成了日本黑社會組織的繼承人?不過,在知道這些之前,我要告訴你,我嫁給你的理由。」
「那是什麼意思?」伊籐浩司怔忡了下。
「當我不知道未來丈夫究竟是誰的時候,我覺得不管我嫁給誰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那就找一個有能力、有權勢的人當丈夫,一般女人都是這樣想的,就連我也不例外。」畢煙藍收起了心底的脆弱,她堅定的望著他。
「原來如此,所以你會答應這門親事。」他繼續搖晃著手裡的酒杯,似乎在掩飾他內心的不滿。
「就是這樣。」她的回答斬釘截鐵,眼神表情看不出任何柔弱的跡象。「但是現在我知道這個人是你,那就另當別論了。除非必要,否則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為什麼這麼恨我?你曾經不是很愛我的嗎?五年前我們……」伊籐浩司的口氣不自覺變得刻薄起來,因為她的話讓他的心裡湧現出一陣酸澀。
「為什麼?」畢煙藍瞪大了雙眸,滿臉不敢置信,他竟問得出這種問題。
「是我問錯了。」看到她的錯愕,他突然間神色一斂。「我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這在五年前就已經有答案了。」他的內心深處泛起絲絲冷意——伊籐浩司,你還想要從她那裡得到怎樣不同的答案嗎?五年前就已經有了的答案,五年後還會有改變不成?不要再妄想了,也不要再犯傻了。
「沒錯。」她忍住了渾身的顫抖,點了點頭。
「你繼續說。」他也繼續瞪著杯子裡血紅的液體。
「只要你能幫助我哥哥畢少爵坐上鼎盛集團的主席位置,我就嫁給你,而且這一輩子都會做一個稱職的太太。」心臟陣陣痙攣著,她在開口答應他的同時,心中何止是百感交集,不過,她只能用強迫的冷漠聲音來說出這句話。
伊籐浩司笑了,他的笑容彷彿來自地獄般,空靈裡帶著讓人顫慄的殘忍。
「成交,我答應你。」沒有多餘的話,他突然站了起來,然後背對著她走到了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繁華的台北夜景。
他不想讓她看到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也不想看到她現在變得那麼強悍的臉色。
「畢任豪一直以為你是溫馴小綿羊,卻不知道他其實養了一頭想要吞噬他的惡狼。」也許被她的溫馴所欺騙的人,不止是畢任豪,還有他自己。
畢煙藍的眼裡泛起了淚光,身子不住的顫抖又顫抖,她已經盡量想要去忽視他這些冷酷的話語和譏諷的語氣,但是她還是無法辦到。
胸口處像被巨石壓迫般疼痛,她再次將杯裡的紅色液體一飲而盡,一股苦澀直衝心間,讓她幾乎想要嘔吐起來。
他怎麼可以如此冷酷的對待她,他怎麼可以在拋棄她以後,還這樣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她面前?他這麼爽快的答應了她的要求,必然是因為他娶她的理由只是為了權勢和利益吧?
所以,他和她之間現在只剩下冰冷的交易,甚至連她心裡的憤怒和仇恨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他是個可怕又殘忍的人,是火川會的首領,是個野心勃勃的男人,是有權有勢的黑幫頭目……
淚水再度淌下臉頰,她的思緒突然回到了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