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明在醫院裡昏睡了三天,終於轉醒,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黑髮的男人趴在他的病床前,「嗚……」剛醒過來的黎思明還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裡?
看著陌生的天花板,他掙扎著沉重的身軀想要爬起來,卻感到手臂一陣刺痛,仔細一看,原來是手上插著點滴,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在醫院中。
在此同時,趴在病床前,因照顧黎思明好幾天沒睡的上官凌明,也因黎思明的驚呼而醒來。
「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上官凌明看見黎思明醒來,開心又擔心的探問。
揉揉朦朧的雙眼,黎思明驚訝的看著一直緊握自己的手,溫柔地看著自己的上官凌明,語氣裡還帶著關心與擔憂,黎思明感到一陣錯愕,他睜著大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上官凌明。
上官凌明看到黎思明不發一語的看著他,還以為他怎麼了,一時緊張,搖晃著發愣的黎思明著急問道。
「思明你怎麼了?快回答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醫生、護士……你們快進來呀!」上官凌明驚慌失措的把醫生給叫了進來。
一群醫療人員手忙腳亂地跑了進來,仔細的檢查黎思明的身體,一會兒,醫生才宣佈黎思明已渡過危險期,只是剛醒來,身體虛弱了些,吃點營養東西補補身體就好了。聽到醫生這麼說,上官凌明這才放下心來。
送走了醫生,上官凌明走近病床,幫黎思明蓋上棉被,接著在一旁坐下,像是怕失去心愛寶物似地,又緊握著黎思明瘦弱的手。
黎思明還未從剛才的震撼中醒來,還是一臉呆樣的看著上官凌明,他實在搞不清楚上官凌明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問對他這麼好,真是讓他受寵若驚。
氣氛變得奇怪且尷尬,上官凌明為化解這令人不舒服的僵持,率先打破沉默。
「你好些了嗎?肚子餓不餓?我叫人買點東西給你吃好不好?」上官凌明語氣輕柔的問著黎思明。
面對上官凌明和顏以對,黎思明突然感覺好溫暖好感動,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他終於等到哥哥的認同,黎思明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他哽咽的說:「不……用了,我不餓……我怎麼會在這?」
「你不記得了嗎?是管家通知我你昏倒的,你忘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昏倒?怎麼我都沒有什麼印象……」黎思明摀著頭仔細回想,「哦……我想起來了,記得我在做事情,做著做著只覺得頭很昏,之後……就再也不記得了。」
「沒關係!你就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醫生說你的身體需要靜養。」上官凌明交代完畢,然後打算要出去。
「等一下!」黎思明叫住了他。「少爺……那您怎麼會在這兒呢?」黎思明鼓起勇氣,問出自己從剛才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是來照顧你的!」上官凌明好笑的回答。
「不……我的意思是……」他還來不及說完,上官凌明便截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我也一直在思考自己對你是抱持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這段日子,我過得很混亂,我搞不清楚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每次見到你,我就有著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種異樣的情愫,我不想承認,特別是每當想起我父親的死,我就忍不住恨著你,但這種感情越是逃避就越是強烈。尤其是那晚,當我看到你對其他的男人笑時,我內心就湧起一股妒嫉,想要獨佔你所有的一切……
「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可是當我清醒過來時,又很痛恨自己的所做所為,我一直都避著你不回家,但你知道那些日子,我過得有多麼的痛苦嗎……雖然口中一直不願承認你,可是我們畢竟是血緣相連的親兄弟,我做了件天地不容的事,雖然心裡懊悔,但又怕你會因此而離開我,所以才會對你說出那些威脅的話,目的只為了留下你……」
「直到知道你昏倒的那一刻,我終於看清自己的心,你是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我愛上你了,你明白嗎?」上官凌明如此坦率的告白,深深敲打著黎思明的心。
他驚訝的看著上官凌明深情的眼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只能啞口無言的望著上官凌明。
上官凌明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告白一定嚇著了黎思明,他笑笑的走到床邊,拉起黎思明的手,柔聲安慰道:「我知道你暫時無法接受我的感情,但我會等你的,直到你願意接受的那天,好嗎?」
面對上官凌明的情感,黎思明的確不知所措,但是讓他更覺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也不討厭這樣,難道他也一樣愛上哥哥嗎?黎思明煩惱的皺著眉。
上官凌明對黎思明的深情愛語,全落入站在病房門口的上官瑞雪的耳中。
這番話聽在她的耳裡是多麼諷刺,她犧牲婚姻、一心栽培的人竟會是個同性戀,是同性戀也就算了,更讓她生氣的是,上官凌明竟愛上那個害死她親哥哥的賤女人所生的孽種,上官瑞雪的眼裡滿是駭人的殺氣。
「哼!我不會放過你的……」上官瑞雪悄悄的關上門,留下一記可怕的微笑,悄悄離開了醫院。
◆
黎思明在醫院裡待了半個月,總算恢復成之前豐潤的模樣,今天終於可以離開醫院,上官凌明特地來接他出院。
一路上,黎思明一直在猶豫,他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上官瑞雪,而自己跟哥哥之間又該如何相處,他忍不住摀著臉歎息。
兩人一路上都無言以對,一直到抵達別墅都還是一語不發,兩個人卻是相同一種心情,誰都理不清這令人混亂的情感。
黎思明一進門就看見老管家及張嫂站在門口等著他:心中一股暖流湧動,眼淚差點又要奪眶而出。
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的上官瑞雪也站了起來,一反常態地笑著走到黎思明面前,拉起他的手和顏悅色道:「你回來了,身體有沒有好一點?在醫院裡住了那麼多天,一定很悶吧!沒關係回家來,我叫張嫂好好煮些補品幫你補一補。」上官瑞雪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讓黎思明再度被震駭到了。
他尷尬的笑笑,回頭看了一眼上官凌明,眼裡滿是懷疑。
上官凌明只是回了一記令人安心的微笑,示意他不要想太多。
黎思明才讓上官瑞雪拉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上官瑞雪隨後又指示管家幫黎思明整理房間,特別安排住在二樓上官凌明房間的隔壁。
接下來的幾天,上官瑞雪真像是轉性般對黎思明好,讓黎思明漸漸解除戒心,感到異常溫暖,像是自己的母親又回到自己身邊一樣,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好幸福。
而上官凌明也一直有意無意的對黎思明表達自己的情意,黎思明也不是沒神經的人,他當然感受的到上官凌明對他的示好,只是他仍然在意他們是親兄弟的關係,所以一直無法坦然的接受上官凌明的愛意。
這天,上官凌明又應酬未歸,坐在客廳裡等待上官凌明的黎思明,一直等到凌晨都快要睡著了,才見張傑扶著喝得爛醉的上官凌明回來,他趕忙跑過去幫忙,張傑一見是黎思明,如釋重負的把上官凌明交給他。
「思明,你在等你哥哥呀!他喝醉了,我送他回來,人就交給你照顧了,很晚了,我先走了,拜拜!」張傑幫忙將上官凌明扶進屋裡,急著就要走。
「小心開車,張大哥拜拜!」
跟張傑道別後,黎思明才轉回屋裡,扶起喝醉的上官凌明上樓,但上官凌明的體形跟黎思明差那麼多,他剛大病初癒,哪裡扶得動,只得回房間拿了件毯子蓋在上官凌明身上,然後又擰了一條毛巾敷在上官凌明的額頭上。
直到天快亮,打著瞌睡的黎思明見上官凌明發出難過的呻吟聲,趕緊爬了起來,又去重新擰了條乾淨的新毛巾。
在黎思明起身離開時,上官凌明早已清醒,看見黎思明費心地照顧自己一整晚,心裡真的很開心。自從他主動表白後,他一直想知道黎思明對他的感覺,於是他靈機一動,想利用這次機會試探黎思明。
他繼續裝睡的躺在沙發上,當拿著毛巾的黎思明回到他身邊時,上官凌明突然一個翻身,緊緊抱住黎思明,黎思明想要推開卻是怎麼出動彈不得,只得由著上官凌明。
上官凌明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微笑,夢囈般地說著:「思明……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為什麼你不接受我的愛,為什麼?」上官凌明裝睡的愛的告白,讓黎思明聽得是臉紅心跳。
「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傻,我們是親兄弟,不是我不願接受,而是我不能啊!」黎思明當然知道這是上官凌明在藉題發揮,說著說苦心裡一陣酸澀,淚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上官凌明被黎思明的淚水給逼得回到現實,他坐起身來緊緊抱住黎思明,「思明別哭了,你這樣哭……我好心疼,你知道嗎?」
黎思明趕緊擦乾淚,想逃開上官凌明的懷抱,但上官凌明怎麼可能鬆手讓他溜走。
「思明,你別走,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瞭解……但為什麼兄弟就不能相愛,更何況我從來就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弟弟,打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喜歡上你,我不要被命運之神擺弄,我已經失去了父母,我不能再失去鍾愛的人,我不要、我不要……」
「哥哥,為什麼我們要是兄弟呢?」面對上官凌明的深情,黎思明也壓抑不住自己對上官凌明的情感,這一刻他也終於坦然面對自己的心,禮教之牆再也隔不開他兩人,就算是不受祝福的愛情,他也願意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既然墮落已成事實,黎思明不想再欺騙自己的心了,他也吶吶地吐出:「哥,我也愛你……」
「思明你說什麼?……我還以為一直以來,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上官凌明雀躍的抱住黎思明。
躲在暗處的上官瑞雪,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氣憤得全身發抖,她決定,她得要立刻展開行動了。
◆
自從上官凌明和黎思明互相表明心意後,兩個人幾乎鎮日形影不離,可是隱藏在暗處的可怕漩渦,已悄悄接近兩人。
上官瑞雪表面上依然是和藹可親地對待黎思明,但私底下卻已經著手進行著她的計畫。
這天,上官凌明前腳才帶著黎思明出去郊外散心,她立刻後腳打電話約何安琪在咖啡廳見面。
她特意戴上墨鏡,進入咖啡店前還左顧右看,深怕遇見熟人,而何安琪早就好整以暇地坐在店內等候了。
「咦!那不是上官的姑姑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呢?」好巧不巧,出來洽公的張傑也剛好和客戶約在附近,看見上官瑞雪,正想上前打聲招呼,卻發現上官瑞雪的行跡鬼祟,他感到好奇,走近咖啡廳一看,發現平日素無來往的兩人,似乎在籌畫什麼似地,但和客戶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張傑無暇探究,只得先行離開。
咖啡廳裡,何安琪一見上官瑞雪,立刻拍馬屁地站起來,笑瞇瞇地欠了欠身,「董事長您好!真高興和您見面。」
「你不用客氣了,我今天約你來,是有件事要請你幫忙的……」上官瑞雪一到,就氣勢凌人的開口道。
聽見上官瑞雪冷冰冰的語氣,何安琪原本的熱情瞬間被澆熄,她尷尬地撐苦笑容說,「是……您今天約我來,有何吩附請儘管說,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幫忙……」何安琪見到上官瑞雪目中無人的表情,心裡就涼了半截。
上官瑞雪打量了何安琪一眼,以毫無起伏的音調說道:
「你叫做何安琪!家住台北,父母親都是公務員對不對?」她停了一下,又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你很喜歡上官凌明,打著要做上官家少奶奶的如意算盤對不對?」
何安琪聽到她這麼說,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不知道為何上官瑞雪居然把她的背景查得這麼仔細,就連她父母的職業都瞭解得一清二楚的。
「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其實凌明在台灣的一舉一動我都瞭若指掌,關於你們如何邂逅的過程,我的眼線也都一五一十地詳實回報,而且,我也知道你接近凌明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錢對不對!」
「不!不是!我是真心喜歡凌明的,請您別誤會……」何安琪發現上官瑞雪來者不善,嚇得趕緊為自己辯駁。
「好了!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我只問你……想不想做上官夫人?」上官瑞雪根本懶得聽何安琪解釋,她開門見山的說出她約何安琪見面的目的。
「什麼?您願意讓我嫁給凌明,您不是在開我玩笑吧!」聽到上官瑞雪要讓她嫁給上官凌明,何安琪驚訝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上官瑞雪冷哼一聲說:「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嗎?」
「真的嗎?您真的願意讓我嫁給凌明……」何安琪興奮得大笑起來,完全忘記假裝淑女形象。
「當然是真的,你不願意嗎?」
「我當然願意,只是……上官他會答應嗎?」這可是她的最終目的,她當然不可能放過。
「你放心,凌明那邊我自有辦法,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證你會坐上官夫人的位子的……」上官瑞雪得意地冶笑起來。
一旁的何安琪,看著上官瑞雪令人感到畏懼的笑容,不禁緊張起來,她開始在心中懷疑,和上官瑞雪合作到底是對還是錯。
上官凌明帶著黎思明到郊區,這裡是上官凌明的秘密花園,他常獨自到這裡想事情,而這裡每年到了夏天,就會開滿白色的野百合,他也想讓心愛的人一起分享屬於他的愛好。
「哥哥快來看,這裡有好多的野百合,好美好美,空氣真好……」這是黎思明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百合花,他放鬆心情的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上官凌明也跑著跟上黎思明,能看著自己心愛的人的笑容,他想,這應該就是幸福吧!
「思明好了,看天色好像快要下雨了,我們回家吧!」上官凌明看天色突然黑雲密佈,提醒黎思明該回家了。
「啊!真可惜,我好想再多待一會兒……」聽見上官凌明的催促,黎思明失望的說著,能和哥哥這樣無拘無束的在一起,他感到好幸福,因為他們的戀情是不見容於世的,無法在每個場合都表現出對彼此的熱情。
回家的路上,上官凌明一直緊握著黎思明的手不放,黎思明也是一樣,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心是緊緊相依偎的。
到家後,兩人怕吵醒已經睡著的人,悄悄的走進屋裡,原本要各自回房,當黎思明要往自己房間去時,在他身後的上官凌明卻趁機偷襲他,把他拉進自己房裡。
進到房內,上官凌明就再也忍不住地將黎思明壓在門上,狠狠地吻下去,這突如其來的吻,讓黎思明一時無法反應,但一會兒,他也熱烈地響應著上官凌明的吻。
狂熱的情潮如出柵猛獸般,兩人一邊吻一邊脫著彼此的衣服,一件件的丟在地上,直到床邊,兩人已是一絲不掛,肌膚相貼的感受,為兩人飢渴的情慾加溫……
沁涼如水的夏夜,和風徐徐吹來,卻吹不熄屋內止不盡的慾火。一直到天亮,上官凌明才放開黎思明,抱著他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