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
一棟聳立在台北市中心的辦公大樓,這是台灣著名的企業財團—明新投資顧問股份有限公司的總部,「明新」同時也是排名世界百大企業之一。
位於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裡,一個有著一百九十公分高,冷漠俊美的男人正俯視著台北的街景,這個偉岸的男人正是上官凌明。
時光飛逝,一晃眼二十年便過去了,六歲那年父親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他變得不再相信任何人,因為他父親正因遭到摯友的背叛,而走上絕路,所以他發誓絕不和父親犯下相同的錯誤。在這世上,他只相信自己,唯一例外的是,為了扶養他長大而一直沒有結婚的姑姑。
滿十八歲那年,他就接下一直由姑姑代管的公司,並把公司的重心全移至父母親曾經成長的台灣,一直到現在,他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但他的內心深處始終有個心結──就是當年母親為什麼要拋下他和父親,母親怎能如此忍心……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打聽母親和黎鴻凱的消息,可是他們就好像是從這個地球消失般,音訊全無,上官凌明從兩年前便斥下重金委託徵信社展開調查,終於在今天有了眉目。
「什麼?她死了,怎麼會呢?」上官凌明不敢相信的拿著電話愣住了。
「喂、喂……上官先生您還在嗎?」電話的另一頭偵探,還以為上官凌明怎麼了。
「上官先生……我還查到……」
嘟嘟……偵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掛了電話。
「為什麼?我辛辛苦苦找了這麼多年,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答案……不……不可能,我都還來不及親口問她,為什麼當年不要我和爸爸,不……!」
「砰!」一聲,上官凌明憤怒的把手上的電話給甩到地上。
「不……她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上官凌明不甘心他尋尋覓覓這麼久的人,好不容易才找著了,卻只是找到了冰冷冷的墓碑,他好憤慨。
就在他懊惱地抓著頭髮自哀自怨時,偏偏桌上的電話又不識相地響了,他原本不想理睬,可是又怕是公司有什麼緊急的事,只好鎮定一下自己的情緒,不情願地接起了電話。
「喂!上官先生嗎?請不要掛,我還有事沒向您報告,剛剛我都還沒有講完,您就掛了我的電話。」
「還有什麼事嗎?快說……我沒時間和你們囉嗦……」
見上官凌明口氣不佳,電話另一頭的偵探,戰戰兢兢的回報……
「上官先生……您別生氣,就是我還查到,您要托我找的人,好像還有一個今年才剛滿十八歲的兒子。」
「什麼……你說她還生了另一個兒子?」上官凌明驚訝的睜大眼,他沒想到當年他母親真的是跟著黎叔叔私奔了,不但丟下他,更害死爸爸……那對狗男女不但沒有受到命運之神的懲罰,竟然還一家三口過了這麼多年快樂的日子,他恨……
「太可惡了!他們居然還不要臉的生了一個兒子,那個男孩呢?」為什麼……上官凌明聞言更是怒意難消。
斂下臉上的怒意,沉聲追問道:「我問你那個男孩呢?」
「上官先生,真的很對不起……我們查了很久……卻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只知道他在父母雙亡後,就不知去向了?」
「什麼?你不知道……你這個偵探是怎麼當的,還不快去查……」
「是……我馬上……」
上官凌明得知他找了許久的人已經死了,此刻他的心情,卻有著一絲絲的失落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一直恨著他的母親嗎?
轉身看著玻璃窗外的車水馬龍,難道……這些年來他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嗎?
叩、叩、叩……「總裁……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秘書席琳的聲音,上官凌明這才把目光從玻璃窗外轉回。
「進來!」
「總裁!這是今年度的企劃書,請總裁過目,還有……董事長今天有來過電話,說她過幾天會從美國回來。」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對了,席秘書,等一下幫我推掉今晚的約會,就說我今天人不舒服,順便幫我送束花給凱蒂。」
「是的,總裁!我這就去安排!」席琳發現總裁今天怪怪的,她從沒看過總裁神情這麼落寞過,她心裡雖覺得奇怪,但也不好說些什麼……反正上司怎麼說,她就照著做就對了。
到了下班時分,公司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一直呆坐在辦公室的上官凌明,直到夜幕低垂,才發現他已經在辦公室待了很久了。
看看時間……「啊?都十一點了……」沒想到因早上接獲的消息,讓他一時失去多年來訓練有素的冷靜,上官凌明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算了!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沒什麼用了……」
他起身穿上西裝外套,離開了辦公室。
◆
PUB內吵雜的音樂聲正鬧哄哄的響著,上官凌明獨自一人坐在吧檯角落上喝著酒。
突然……有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走到他身邊。
「嗨!一個人嗎?怎麼一個人喝悶酒,不如讓我陪陪你吧!」
穿著性感的女人,一對雪白的胸脯都快要從衣服裡蹦出來了,她不斷的用她的大胸脯磨擦著上官凌明的手臂,渾身解數的誘惑他。
她從剛才就注意到上官凌明,從他一進PUB起,立刻就吸引她的目光,她憑直覺臆測,這個男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從他俊美無瑕的外表,及優越的穿著品味就可驗證,這一定是條大肥魚,她怎麼可以輕易放過呢?
當那穿著惹火的女人,主動用她飽滿的胸部挨著上官凌明磨蹭時,此舉漸漸的引起了他的慾望,上官凌明原不想搭理她的,但他終歸是個正常的男人,既然對方自己送上門,那他何不享受一下呢?反正今天推掉了跟凱蒂的約會,正好發洩一番。
正當他抱著女人結了酒帳,準備要離開時。
「啊……你在幹嘛!」身旁的女人突然叫了一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姐,您沒事吧?」上官凌明見到一旁的服務生,正慌慌張張地用布擦拭著身旁女伴的衣服。
「沒事?……你把酒灑在我的衣服上,怎麼會沒事,這可是當季最流行的香奈兒套裝,這下看你要怎麼賠!」
「小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青澀的服務生連忙迭迭道歉。
黎思明看著眼前自己闖下的大禍,及這位完全失去剛才淑女形象的女人,正對他凶巴巴的咒罵道。
「唉……」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己又搞砸了,這已經不知是他找的第幾份工作了,這下恐怕又難逃被掃地出門的宿命了吧!
黎思明打量著眼前這個得理不饒人的女人,以及她身邊男人的穿著打扮,兩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恐怕把他的薪水全都賠上也不夠賠吧,他真是有夠倒霉的!
父母不幸雙雙去世後,他就一個人來到台北生活,回想以前爸爸媽媽還在的時候,家裡雖然沒有什麼錢,但日子還過得滿快樂的,爸媽總是心疼他有輕微的心臟病,從未要他幫忙做事,所以也造就了他什麼都不會的窘境。
現在只剩下他孤伶伶一人,父母不但沒有留下什麼積蓄給他,還欠下一筆為數不小的債務,害他不得不賣了父母唯一留下的房子清償債務。
孑然一身的他,全身上下最後只剩五千塊,好不容易在台北分租了一間簡陋的雅房,還好房東人還算不錯,願意等他找到工作後再付押金。
就在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突然路過一間PUB在徵人,他才剛上班一個星期,甚至連適用期都還沒過,這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一旁的上官凌明,聽見聲音,回過頭一看,只見剛才還在極力誘惑他的火辣女人,竟情緒失控地破口大罵一個服務生。
上官凌明不禁皺了皺剛毅的眉──這女人怎麼一旦扯上名牌就這麼粗鄙?只為了一件衣服有必要搞成這樣嗎?
上官凌明實在搞不懂女人,被她這樣一吵,他也沒了興致,搖搖頭一句話也沒說,就悄悄離開了嘈雜的現場。
◆
離開PUB後,上官凌明惡劣的心情絲毫沒有得到改善,因此驅車來到海邊,坐在海堤上,除了浪潮聲,只有無垠的漆黑,所以他總是喜歡在深夜,一個人來到無人的海邊想事情。
在晚上聽著海浪的聲音,可以使自己的心變得平靜,只有在這個時候,上官凌明才能卸下偽裝的面具。面對商場的人心詭詐,適度的心機是必要的,這些年來,他會如此拚命,一方面是為了不讓姑姑失望,而另方面,是想要報復拋棄他的母親。
只是他晚了一步,老天爺先替他了結了,這就是所謂報應吧!看著眼前一片黑暗無涯的海,他輕輕的歎了口氣,
就在他捻息手上的煙打算走人時,突然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聽到有人也站在海邊歎息,於是他停下腳步……
「唉!我怎麼這麼倒霉,才剛上班就被炒魷魚。」這下他該怎麼辦?
原來剛被PUB老闆開除的黎思明,也一個人跑到海邊散心,正懊惱著今後自己該怎麼辦。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為什麼……嗚……嗚……為什麼……爸、媽……我好想你們……」黎思明不禁感歎自己的遭遇,他淚流滿面的對著大海叫著父母親。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突然,他想起媽媽曾經告訴過他自己還有一個哥哥在國外,那他或許可以去投靠哥哥,黎思明想到這點,便收拾起低落的情緒,擦擦臉上的淚,告訴自己一定可以找到個落腳的地方,於是他勉強打起精神走回海堤上。
只是一踏上海堤,卻不經意的撞上一直站在後方的上官凌明。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這兒。」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黎思明,向不小心撞上的上官凌明道歉.
上官凌明則是不語的看著黎思明。
黎思明見面前的人不說話,於是他抬起頭看了一下,「啊……是你?」那個在PUB害他被炒魷魚凶巴巴女人的男友!
雖然現在是深夜,光線昏暗,但藉由淡淡的月光,黎思明還是看得清眼前男人的模樣,只是他怎麼也會在這兒?
──可惡!他怎麼那麼倒霉,又遇上他!黎思明狠狠的瞪了上官凌明一眼,就閃過他身邊打算離開。
上官凌明則是一臉莫名其妙,他左想右想,實在想不起自己在哪裡得罪過這個男孩,為什麼他要這麼不屑地瞪自己,這使得一向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上官凌明,像是受到極大的污辱。
「站住!你站住!」上官凌明露出怒氣,命令似的叫住正要走開的黎思明。
──槽了!該不會他生氣了,要修理我一頓吧!黎思明一想到自己剛才一時衝動所做的事,不禁害怕起來,看那男人身材是那樣高大,自己這麼瘦弱的體格,哪禁得起挨他一頓打,於是他趕緊逃跑。
上官凌明沒想到那男孩竟冷不防地就跑了,他愣了一下才追過去,只是天色不明,再加上不熟路況,一下子就不見那男孩的身影。
「可惡!讓他給跑了,下次不要再讓我碰上!」望著在墨黑夜色中消失的身影,上官凌明惡狠狠的撂下話。
他不知道命運之神的牽引,已讓他見到了他在這世上未曾謀面過的血親──他母親在離家之後所生的另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