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她一點都不想去沙氏企業上班。
可是雖然心裡這樣吶喊著,卻一點都無法拒絕爺爺的「好意」,她只好硬著頭皮答應這個提議。
安古苦著臉站在沙氏企業的大樓前,腳步躊躇不前,內心掙扎著該不該聽話的走進大樓內,找那個許久未曾碰面的「老公」,向他乞討一份工作……
「安古?!」正當她在大樓前繞圈子打轉時,王明揚充滿驚喜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咦?怎麼這麼巧?」她也驚訝的咧開了唇,她跟他還真是有緣,老是不期而遇。
「對啊,真的好巧。」怎麼會巧呢?他為了見她早就煞費苦心,還特地突破重重難關考進沙氏企業,為的就是希望有機會在公司遇到她這位「總裁夫人」。
「你今天穿得真正式,開始上班了?」今天的王明揚一身西裝筆挺,儼然是個標準上班族的打扮。
他點點頭,微笑道:「我現在在沙氏上班。」
「你在沙氏上班?!」她驚訝的瞪圓了眼,這……這真不是普通的巧合。
「嗯,沙氏集團旗下的房地產業務部門,昨天才正式報到。」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西裝,「穿成這樣還真不習慣。」
「呵,我看你穿這樣也很不習慣,還是穿運動服比較年輕。」她朝他淘氣的吐了吐舌。
「沒辦法,為了生活啊。」他裝出一副歎氣的老頭模樣。
「沒錯,為了生活。」她拍拍他的肩膀,也同樣裝出老婆婆的聲音,兩人隨即相視大笑。
「對了,你是來找你老公的嗎?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呢?」笑聲方歇,王明揚關心的問。
「我……」安古欲言又止,忍不住輕歎了聲。
「怎麼了?為什麼歎氣?」她看起來好像有什麼煩惱似的,讓他心疼極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來上班。」她輕聲說道。
「你來沙氏上班?」他詫異的說:「不會吧?你是總裁夫人,哪需要來上班?」
「我需要工作,偏偏爺爺又規定我只能在沙氏上班。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她真的很困擾。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沙士豪,更遑論在他底下工作了。
「安古。」王明揚凝視著她,認真的問道:「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當然啊,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雖然他們最近比較少聯絡,可是那份情誼始終存在著。
她不會忘記當她在打工跟課業無法兼顧的時候,是他講義氣的出力幫忙,只要她需要,他總會在她身邊協助她。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的想,有這樣的好朋友,簡直比交男朋友還要管用呢,呵。
「那你跟他的婚煙……該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吧?」他充滿期待的等著她的回答,很希望聽到的答案是「Yes」。
「我跟他——」安古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把實情告訴這個好朋友。
「你跟他?」他鼓勵的朝她點點頭。
好吧,沒人可以傾訴還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她心一橫,索性嘰哩呱啦的把自己跟沙士豪訂下契約婚姻的過程傾吐個痛快。
「你——你怎麼會這麼傻?」王明揚真是傻眼了,「你當初有困難時就該先來找我的。」都怪他不夠敏感,怎麼會看不出她在為錢煩惱呢?
「我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要你幫。」她苦笑道:「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再怎麼樣,我幫你不求回報,總好過賣身還債吧?」王明揚一時氣惱得口不擇一言,讓她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我沒有賣身。」王明揚話語中的指控讓她瞬間感到受傷。
「對不起,我剛剛失言了。」看出她的沮喪,他連忙改口,「我只是恨自己沒來得及幫你。」
「沒關係,反正我會慢慢把錢還他。」安古表示不介意的聳聳肩。
「那這次讓我幫你,我希望你能趕緊跟他結束這段不正常的關係。」他熱絡的道:「雖然你們明訂各自可以自由交友,可是礙著那個名份還是得偷偷摸摸的吧?否則婚禮那天他也不用跟那個女人私底下偷歡了。」
「你說什麼?」婚禮那天他還跟其它女人「暗通款曲」?
既然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王明揚也下隱瞞的直說道:「那天我看到他跟一個女人在沒人注意的角落摟摟抱抱,看起來好像很親暱。」
「喔,那是他的自由。」她努力想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卻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部肌肉僵硬到達想扯出一抹笑都困難。
「既然如此,那你也可以嘍?」他問道。
「他都可以,我當然也可以。」安古故作灑脫的道,可心中卻悶到一個不行。
很在意,她真的很在意那天他到底是跟哪個女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一抹欣喜閃過王明揚眸底,他點點頭,「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趕快跟他畫清界線。」
「我也希望。」違心之論,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底迴盪著。
「走吧!」王明揚開心的笑,他覺得自己的希望又更大了。
「去哪?」她納悶的望著他。
他看看她,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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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是誰?
竟然跟安古手牽著手走進沙氏企業的大樓?
站在二樓長廊往下方的挑高大廳望去,沙士豪英俊的臉龐鐵青的冷凝著,讓跟在一旁的員工沒有一個敢吭聲。
「呃,總、總裁,請問您對這個併購案有沒有什麼指示?」為首的男子戰戰兢兢的問。
這陣子總裁的脾氣似乎有點兒陰晴不定,之前是常常發呆傻笑,現在則是日日閃電打雷,脾氣暴躁到不行,全公司上下人人自危,能閃則閃,誰都不想當那個誤踩地雷的倒霉鬼。
「重做。」沙士豪冰冷的命令,一雙黑眸始終放在樓下那兩個雙手「交握」的身影上。
「呃,重做?」不會吧,這個企劃可是他花了好幾個月,幾乎不眠不休才搞定的耶!
「我說的應該是國語。」沙士豪的語氣冰冷得宛若自極地發出,犀利的黑眸掃過男子,讓他下寒而慄的瑟縮了下。
「是的,我馬上照辦。」他差點忘記總裁最討厭人家質疑,也最厭惡人家重複他的話。
男人連忙低頭離開,又要準備開始挑燈夜戰的生活了。
「你們都去忙吧。」沙士豪遣開了還站在一旁的幾個高階主管,跨步朝一樓的LOBBY走下去,恰巧擋住了並肩站在電梯前,正準備上樓的王明揚與安古。
「總裁。」乍見沙士豪,王明揚恭敬的喊了聲,畢竟是他的老闆,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
「你來幹麼?」沙士豪對他的招呼視若無睹,視線只放在安古身上,彷彿當他不存在似的。
「我……是爺爺叫我來的。」他幹麼一副見到她就很不爽的樣子?難道他以為是她自己恬不知恥的跑到公司來糾纏他嗎?
「他叫你來?」他皺皺眉,「跟我來。」下了淡然的命令語氣,隨即轉身走入一旁的電梯。
安古趁他轉身時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也跟著走進電梯。
「明揚,一起進來啊。」她朝站在電梯外的王明揚招手道。
「太擠了。」沙士豪冷淡的說,第一次將視線放在王明揚身上,帶著警告的意味。
「太擠?」她納悶的揚高尾音,這電梯裡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哪還有其它人的身影?
王明揚朝她搖搖頭道:「沒關係,我等下一班電梯就好,回頭見。」
不等她響應,沙士豪快速按下關門鈕,將王明揚那礙眼的笑臉關在電梯門外。
「你怎麼搞的?這樣很沒禮貌耶。」一等門關上,她就忍不住發難。
「我是老闆,我想怎樣就怎樣,若是他不高興的話,大可以捲鋪蓋走人。」沙士豪下客氣的反駁。
「老闆也不能這麼霸道無理吧?電梯明明至少還可以進來十個人,你竟然說太擠,還要人家等下一班,根本就太故意了。」害她超尷尬的。
「怎麼,我要他等下一班,你心疼了?」雖然他的確是嚴厲冷酷,可平常他絕對不是這樣霸道不講理的老闆。
只是她越是幫他打抱不平,他就越是不爽,講出來的話也就越難聽。
「我只是據理力爭。」這跟心疼不心疼有什麼關係?他真怪。
「他是誰?需要你這麼『努力』的為他據理力爭?」還不惜跟他槓上,真是氣死他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幹麼好像在指控什麼似的啊?
「多好?可以牽手親吻擁抱的『好朋友』嗎?」剛才他明明就看到他們手牽手,那一幕讓他霎時怒極攻心,差點沒中風。
他竟然這樣污辱她?難道在他心目中,她是個可以隨便跟人家親密接觸的花癡嗎?所以那天他才會這樣碰她?該死的他!
安古的臉倏地漲紅,氣得踮起腳將臉湊近他,咬咬牙道:「沙先生,你別忘記了,你不是我真正的老公,你沒資格質詢我的任何交友狀況,就算我想跟他上床也跟你無關。」
這男人根本就是做賊的喊捉賊,他自己的「女性友人」還會少嗎?想到這點,她更火了。
無法反駁她的話,沙士豪英俊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緊握在身側的雙拳洩漏了他的惱怒,額邊爆起的青筋則顯示他的理智正瀕臨潰堤。
「你說的沒錯。」努力壓抑住自己心頭翻滾的那口悶氣,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淡,「我們的確沒有必要向對方交代什麼。」
少了方纔的憤怒,他的語氣是這麼的疏離跟冷淡,讓安古的心難過得揪成了一團,她低垂下頭,不再開口。
電梯在令人窒悶的沉默中升至頂樓,緩緩的打開了門。
這是專屬總裁辦公室的樓層,沒有他的應允,任何人都無法直登而上,這也是為何方纔他要王明揚另等其它電梯的原因,只因這是直達總裁辦公室的電梯,本就不是員工可以搭乘使用的。
安古依然低垂著頭,跟著沙士豪走出電梯,然後站在一旁等著他開口。
可他卻沒有開口的意思,逕自走向用黑檀木製成的氣派辦公桌,開始埋首於桌上的公事中。
她也不想打擾他,索性自己欣賞起辦公室的裝潢來。
這間辦公室跟她想像中的那種大老闆辦公室有著截然不同的模樣,整個裝潢走的是英國古典氣質風格。
厚實的木製書櫃跟辦公桌,少了許多的商業銅臭味,多了不少貴族的書卷氣,像是特別為他量身打造設計的。
而坐在辦公桌後的他就像是天生的領導者一般,充滿了威嚴與霸氣。
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安古的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感覺,就像是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一樣,滿足而幸福。
心愛的男人?!
不,他什麼時候變成了她心愛的男人?
他只是她的債主,她契約上的丈夫而已,怎麼會跟愛扯上關係?
她為自己腦海中打轉的念頭給震撼住了,越想要否認那份感覺,就越是清楚的感受到它縈繞在心頭,不斷困擾著她。
安靜的辦公室內只有他偶爾敲著計算機鍵盤,偶爾接聽幾通電話,和偶爾翻閱卷宗的聲音。
安古悄悄的凝視著他,發現自己竟然捨不得移開視線,就這樣靜靜的望著他也好。
「鈴——鈴——」電話聲突然又響起,她看著他接起電話講了幾句後,隨即掛上,在進入辦公室後第一次望向了她。
「爺爺打來的。」他開口道。
「喔?」他應該沒有發現她在偷看他吧?安古有點兒心虛的應丁聲。
「他要你在我公司裡上班。」他又開口。
「我先聲明,不是我要爺爺替我提出這個要求的,我也不想來這邊上班啊,只是爺爺很堅持……」她急忙解釋。
該死,她就這麼討厭跟他多點時間相處嗎?
看她焦急的想要澄清什麼似的模樣,沙士豪忍不住在心中低咒了起來。
「放心,我並沒有誤解什麼。」縱使心裡一股惱怒之氣正亂竄,可他的聲音與表情卻完全沒有洩漏出任何情緒。
「你可以跟爺爺說你不願意讓我來上班。」她提議。
「我一向無法反對爺爺的意思。」他將雙手交叉,擱置在下巴上。
「也是,否則我們這樁婚姻的契約也不會成立了。」安古嘲弄道。
沙士豪的黑眸閃了閃,停頓了半晌後,沉聲道:「你就當我的特別助理吧。」
「特別助理?」職位好像滿大的,「我行嗎?」
「這下重要,」他扯起唇角,可那抹笑卻讓她感到一陣涼意自脊椎冒了上來,「重要的是,我們剛好可以假借共事的機會製造摩擦吵架的印象,然後順理成章的鬧離婚。」
離婚?!原來這就是他的打算。
「你說的對,我們本來就該離婚的。」安古的心中填滿了苦澀,可卻硬是在臉上擠出笑容,佯裝百分百贊同的模樣。
他點點頭,唇瓣動了動,彷彿想要說些什麼似的,可又將那本欲衝出口的話給壓了下去。
「那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演這場戲?」反正這段婚姻一直以來都是場戲,也不差這一出。
「都可以,若你等不及,現在馬上開始也OK。」他邊說邊站起身,拿起掛在一旁的西裝外套往電梯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她忍不住問。
「當我特別助理的第一條守則,就是不要過問老闆的去處,我若想找你,自然會主動Call你。」沙士豪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隨即走入了電梯,消失在安古的視線+丁。
她又被撇下了。
若沙士豪現在肯回頭多看一眼的話,肯定可以看到她臉上爬滿了厚厚的失落感,那是種屬於戀愛中女子才會出現的神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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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不高興?」蔡娟娟將自己嘴上的煙遞到沙士豪的唇邊,嗲聲問道。
接過了煙,他淡淡道:「我看起來有不高興嗎?」
「怎麼沒有?」她塗著大紅蔻丹的手指撫過他的眉問,「你看看這裡,皺得都可以夾死蚊子了。」
沙士豪不耐煩地將她的手揮掉,吸了口煙,凝望著自己吐出的白霧沉吟著。
「你到底在想什麼?是不是開始對婚姻厭煩了?」蔡娟娟被揮掉的手此刻又爬上了他寬闊的胸膛,挑逗的撫摸著。
厭煩……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
沙士豪自嘲的扯扯唇,腦中充斥的都是安古那張表情多變的嬌俏臉蛋,不論是生氣時,高興時,都讓人情下自禁的被深深吸引。
該死,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思緒跟眼中全都是她?就連閉上眼睛也無法抹去她在他腦海中鮮明躍動的身影。
這種陌生的情感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也讓他想逃。
只因他知道自己再不逃開,他將會越來越不像原本的那個沙士豪。
他怕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他討厭一切失控的事物,尤其是失控的情緒。
所以他想的沒錯,是該結束這段婚姻的時候了,趁情況還沒完全失控的時候……
「沙士豪。」蔡娟娟突然坐正,微蹙眉頭看著他道:「我不許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想著別人。」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靈的,她直覺他是在想著那個「老婆」。
沙士豪的神情一冷,忽地站起身道:「娟娟,你應該知道,沒有人可以命令我。」
看他一副要離開的模樣,她也趕緊站起身,扯著他的手腕說:「我沒有命令你什麼,人家只是吃醋嘛。」
「吃醋的女人面目可憎。」他皺起眉頭。
「以後我不會了,你不要生我氣好嗎?」她撒嬌道。
睇了一眼蔡娟娟,他突然覺得一切顯得好無趣。
「不用了,我想我們也該停止碰面了。」這種遊戲他倦了。
「你說什麼?!」蔡娟宣撏j的愣住。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好人家嫁了。」沙士豪誠懇的建議。
「我才二十五歲,正是青春年華。」她這樣哪算老?「況且,我想嫁的人是你。」
「我已經結婚了。」打從結婚過後,他就沒有再跟她上過床,不是不能,而是完全不想。
「那不算婚姻,我會等到你離婚。」她一點都不接受沙士豪的說法。
「不要等我。」他直視著她,認真的道。
「為什麼?」他的視線是如此冰冷,讓她心寒。
「一開始我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跟你之間是不牽扯任何感情的來往。」他冷酷的說。
「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但是現在我愛上你了啊。」女人,最悲哀的就是會越陷越深。
她的話讓沙士豪怔了怔,隨即抱歉的道:「對不起,我不愛你。」
「我不相信,你若不愛我,就不會在結婚後繼續出來跟我約會。」雖然他都沒有碰她,但她依然相信他是愛她的。
他頓了頓,輕聲低喃,「或許我是在逃避吧……」
「什麼?」蔡娟娟沒聽清楚的又問。
「沒什麼。」他苦笑搖頭,道:「總之一切就到此為止,娟娟,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沙士豪,這算什麼?你這樣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他把她蔡娟娟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
「否則呢?」沙士豪挑眉反問,他一向最痛恨別人威脅他。
看到他眸底閃爍的冰焰,蔡娟娟心底一驚,噤聲了。
不再多看她一眼,沙士豪轉身走開,只留下一肚子怨氣的蔡娟娟,看著他的背影,憤怒的跺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