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有塞納河、倫敦有泰晤士河,蘇黎世也有利馬河,把小小的市中心區分為左岸和右岸,蘇黎世的左岸Niederdorf很像巴黎左岸,有大學、擁擠的酒吧和時髦的餐廳,還有專屬學生活動的區域,每天入夜之後人聲雜杳,熱鬧無比。
「汐,我們今天晚上要乘坐瑞德家的私人遊艇,去欣賞蘇黎世的夜景,你也來嘛。」安娜是她研究所的同學也是同住一棟樓的同居人,德國人,為了學著叫她的名字潮汐,差點咬斷舌頭,一命嗚呼。
末了,為了性命著想只好豎起白旗,喚她單名汐。
孟潮汐意興闌珊地搖頭,「我等會兒還有點問題要去請教教授,你和他們去玩就好。」
「可是,你不來的話……」她會被怨恨的啦!瑞德最想邀請的人是汐耶!
「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真的覺得有點累了。」除了課業研究,其它的活動她都提不起興趣。
瞧她無精打采的模樣,安娜關心地打量她,「你的身體不舒服嗎?」她不懂,汐在他們所上是數一數二的美女,許多男生都想邀約她,但是全都一一被她打了回票。
「我沒事,你去玩得盡興些。」她揚起笑,擺擺手。
既然汐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強人所難,只得作罷。反正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那好吧,拜拜。」
她揮揮手。
來到蘇黎世已經三個多月,她也已經漸漸習慣這裡的步調和生活,習慣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雖然偶爾也會覺得孤單、習慣不去想和靚紫有關的事,但是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想念他的溫柔、想念他的體貼、想念他的體溫、想念他的親吻……但那些都是致命的毒藥。她得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能壓抑下心底想不顧一切飛回靚紫身邊的渴望。
孟潮汐,你振作點!你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離開他,讓自己從他的愛情泥沼中抽身。她在心中對自己嘶吼。
不要再陷下去了,再陷下去就會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知道、她都知道,只是傷痕纍纍的心怎麼都無法徹底消除對靚紫的感情。
她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來撫平自己急遽起伏的情緒,一轉身卻不經意地瞥見一抹已經深深刻劃在她腦海裡的身影。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他怎麼可能……
孟潮汐先是一僵,而後用力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對面那個身影並沒有消失不見,仍舊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地佇立在樹下,時間彷彿靜止了。
他高大出色的外表,不論在什麼地方都會讓女性同胞驚艷著迷。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她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童靚紫來。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他又來做什麼?
她知道他正直勾勾地望著自己,即使他戴了墨鏡,也無法阻絕他熾熱的目光穿透墨鏡、穿透身體燒灼著她的靈魂。
前所未有的恐慌排山倒海而來,頃刻問就將她淹沒。
孟潮汐流露出慌張的神色,無暇思索,轉身就想要逃離。
但是,才跑了幾步,就被一雙厚實溫暖的大掌攔截,她反射動作地夾緊他的右臂,右臀微微移向外側,左臀抵住他的右腿,然後用力地往左下方拖拽,身體順勢一低——
砰!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猝不及防的童靚紫被狠狠地摔倒在硬邦邦的地上。
孟潮汐也愣住了。呃,怎麼會?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一聲巨響引來校園內許多同學們的側目。
童靚紫就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唉……早知道她會用女子防身術來對付他,他當初就不用那麼認真地教她了啊!
孟潮汐既尷尬又擔憂地走近他,「呃,你有沒有怎麼樣?我是反射動作……」
大家都在看了。
「很痛……」他低吟。
「哪裡受傷了?」她關切地審視他,「可以站起來嗎?我送你到醫院去。」
「不用去醫院,沒有用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彷彿受了重創。
「受了傷本來就該去醫院,怎麼會沒有用——」難道那一摔真的很嚴重嗎?她驀地慌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麼地方在痛?很痛嗎?起不來嗎?」不會足傷到脊椎了吧?
他捂著胸口,「是我的心在痛……」她仍舊是很關心他的!這樣的發現讓他的胸口緩緩發熱。
她陡地一震,瞪視著他,「你——」竟然騙人!太可惡了!氣憤地站起身就要走人,但手卻被他抓住。
童靚紫立即翻身而起,「潮汐,你聽我說……」
她抽不回自己的手,語調微冷地道:「好,你說。」
「為什麼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跑到蘇黎世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要交往、要分手不是單方面說了就算數,我不同意。」好不容易才又找到她,他不會再讓她從他的身邊離開。
孟潮汐淡淡地道:「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你可以交兩個、三個甚至更多個女朋友,也可以態意去疼愛呵護全凡爾賽學院裡的女孩子,再無任何顧己心。」多麼可貴的自由!
「不、不會了,我只要一個女朋友,往後也只想疼愛呵護你。」童靚紫認真地允諾。
多麼熟悉的承諾!以往只要他花心的事跡敗露,兩人吵完架之後,他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保證著。她無奈地輕吁了一口氣,「你不用再勉強自己說那些好聽卻做不到的承諾。」她也不想再自欺欺人。
「我是真心的,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給你看。」他信心十足。
她卻一口回絕,「不用了,你不必向我證明什麼事,我也不想知道。」孟潮汐小心翼翼地防衛著,不讓他甜蜜的謊言有機會再魅惑她的心。
「潮汐,請你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給過他很多次機會,他也總是一再、一再地傷她的心。她真的累了、倦了也怕了,沒有力氣再去負荷和他在一起的傷心。
「你放過我吧……」她現在只想好好地把學業完成。
「是你的愛縛住了我。」他喃喃地道,低沉的嗓音充滿感情,一字一句彷彿魔咒,可以輕易地魅惑任何人的神智。
她的胸口在發燙,心在顫抖。孟潮汐察覺到自己偽裝的平靜和淡漠悄悄地被侵蝕了一角,脆弱的心察覺到危險進逼,「放手!」她惶然地叫道。
「我不放,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他的話像燒紅的鐵狠狠地烙在她的心上,再也抹不掉。她惶恐不安,像困獸般猛烈地掙扎著。「放開我……你走、你走!」
童靚紫怕傷著她,只得鬆開手。
彷彿身後有惡鬼追似地,孟潮汐不停地跑,逃回租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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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汐,你睡了嗎?」
「有事嗎?」
「我有話跟你說,可以進去嗎?」
孟潮汐強打起精神,拖著疲憊的身體去開門,「什麼時候回來的?玩得還開心嗎?」
「剛剛。」安娜開心地說著,「很好玩呢!夜景很漂亮,像畫一樣,我們在遊艇上、星空下享用浪漫的晚餐……可惜你沒來,瑞德很失望。」
她沒有搭腔,也沒有那個精神再去管別人的感情問題。
「汐,你有男朋友了嗎?」她很好奇。
男……朋友!童靚紫的臉驀地躍進她的腦海裡,她用力地搖搖頭,想將他的臉甩出腦海。
「那你為什麼不給瑞德一個機會?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呢。」
「我想專心唸書。」至於愛情,謝謝再連絡。
「他很溫柔又幽默、風趣——」
孟潮汐好笑地打斷她的話,「你來敲門不會就是為了要把瑞德的優點一一列表褒揚吧?」
「當然不……」對啊,她差點忘了。「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瞧見有個很英俊的男生坐在我們大門口的台階上,你認識他嗎?」
「他……」是靚紫吧?
「他的輪廓帶點東方人的神秘,我想應該是你的朋友,你怎麼讓他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吹風?」沒有這種待客之道吧?而且這樣對待一個英俊的男人太無情、太殘忍,也太過分了!
他該不會是尾隨她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那兒吧?孟潮汐走去掀起窗簾的一角,果然瞧見童靚紫紅褐色的髮絲在夜空中飛舞。
「雖然現在才秋天而已,不過夜晚的室外溫度有時候會降到七度,他沒穿外套在那裡吹風打盹,肯定會感冒。」
「不用管他。」她又沒有叫他在那裡吹風受凍。
「汐?」安娜有點兒意外她的反應,笑了笑。他們兩個入之間肯定有什麼!
汐應該也是為了他,才回絕每一個男同學的邀約。
「沒事。」
「好吧,那我也要回去洗澡睡覺了。」等等再去偷看,呵!
安娜離開之後,她想當作什麼事也不知道,繼續做她的事,但是看書靜不下心、聽音樂心情煩躁、想洗澡卻在浴室來來回回走了五趟還拿不齊所需的物品,她最後還是走到窗戶前看著。
坐在台階上的童靚紫仍舊維持著相同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他幹麼坐在那裡睡覺啊?要睡不會回去旅館飯店睡喔!
躊躇、猶豫了將近十分鐘之後,她終究還是心軟地下樓去。
外面的確是有點冷,尤其對習慣生活在亞熱帶地區的人來說。
其實他追到蘇黎世來的舉動讓她心下有些感動,他是在乎她的,只是……她沒有辦法再繼續忍受他的花心,也無法放任他身邊的女人愛來愛去,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放彼此自由……對他、對她都好。
孟潮汐在童靚紫身前蹲了下來,看他臉上的墨鏡下滑了一點點,微微露出他的眼睛。咦……他的眼角怎麼了?
她偷偷地、輕輕地將他鼻樑上的墨鏡又往下移了一點點,赫然瞧見了他眼角的瘀青。鼻樑上也有!眼窩還有陰影,看起來似乎很疲累。
他又被哪個女人打了?
沉睡著的童靚紫瑟縮了一下。
孟潮汐的身體一震,陡地起身要閃避。
他只是動了動,沒有要清醒的跡象。
她吁了一口氣。要是讓他繼續在這裡打盹下去,用不著到明天,肯定就得送醫院了。
所以,她還是開口叫醒他,「靚紫、靚紫。」
熟睡的童靚紫沒有反應。
真是的!要是剛好有心懷下軌的歹徒出現的話,他大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伸手拍拍他,「靚紫,你醒醒。」
他睡眼惺忪地瞧見她,揚起笑。「潮汐。」
她沒有回應他的笑容,只是冷冷地道:「累了就回飯店去睡覺,幹麼坐在這裡打盹?」
童靚紫搖搖頭,試圖讓腦袋清醒些。「我沒訂房。」
沒訂房?那他……「你是打算露宿街頭嗎?還是馬上搭飛機回去?」別寄望她會收留他在她的房間過夜。
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我一拿到你的地址就馬上訂機票飛來蘇黎世,哪還有時間訂飯店!」
「進來打電話問問看哪一家飯店還有空房間。」最近剛好有一些活動,恐怕不容易訂到房間。
「謝謝。」他跟著她進屋。
孟潮汐在客廳撥打電話到附近的飯店旅館一一詢問,得到的答案都是——「抱歉,客滿了。」
「你住幾樓?」他拿下墨鏡打量樓下客廳的擺設。
「關你什麼事!」她瞪他一眼,「而且最近飯店旅館都是一房難求,你該煩惱的是要住哪兒的問題。」
「真沒房間可睡,我就在門口的階梯上窩著,雖然晚上冷了點。」他故意說得可憐兮兮。這樣她至少會同情他,讓他在她的房間打地鋪。
「你……」
他眼中滿是期待地望著她。
「你不要窩在我們樓下。」其它住戶會說話的,而且也不雅觀。
潮汐冷淡無情的話語狠狠地打擊到他,但是,誰叫他要傷她的心在先呢?
「我知道了。」
他微微一黯的臉色讓她的胸口一悶,她故作輕鬆地問:「你臉上的傷……又是被某個紅粉知己打的?」
「是素學姐。」
「素?」為什麼?
童靚紫摸摸眼角,「我從韓國回來就找不到你,伯父伯母只說你出國唸書,卻怎麼也不肯告訴我你在哪裡,所以我只好轉移目標去求素學姐,天天纏著她,好不容易她才願意給我你的住址,條件就是我要讓她揍兩拳。」他知道這兩拳是素學姐替她打的。
「原來是素出賣我的。」為什麼她的心會隱隱作痛?
「而我也的確是該打。」是他先傷了她的心。「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只是她不會忘記自己當初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離開的,她不想再重蹈覆轍,不想再深陷泥沼之中,無法自拔。
樓梯上探出一顆頭,「嗨!」她和童靚紫打了招呼。
他頷首微笑,「你好。」
孟潮汐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偷偷地觀察童靚紫的反應,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看他是不是一見到漂亮的女生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安娜以英文道:「你好,我是安娜,汐的同居人。」
「你好,我是童靚紫,潮汐的男朋友。」
他好像沒有特別的感覺……孟潮汐太過專心,以致沒有聽見童靚紫說的話。
「汐,我剛剛聽到你在打電話訂房,你男朋友要住下來啊?你們兩個睡一間不就好了。」
男朋友?睡一起?她的臉一熱,「安娜,我們已經不……」
「她還在生我的氣,不會讓我睡她房裡的。」
「童靚紫,你閉嘴!」孟潮汐火大地道。
「對了,不然可以先住卡斯特那一間,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好啊。」
「不行!」
安娜好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你們兩個先溝通好再說,反正汐知道房間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