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少臣是被雨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屋外是一片濛濛秋雨,天色顯得暗澀灰沈,根本分不清此時是清晨還是近晚。
緩緩轉動有些僵硬的身體,惺忪的睡意也在瞬間清醒。他身下還枕著縐了的雪白衣衫,但應該偎在身邊的白影卻已經不在。
大手輕輕撫著絲滑的白裳,尉少臣的視線往下發現了點點紅漬,心頭驀然一緊,隨即失速狂跳起來。
昨夜,彷彿是夢……
兩個人都醉了,但沒人去分辨對方是不是真的醉了?
漫遊的思緒緩緩回神,尉少臣坐起身發呆,腦子裡完全被昨夜的激情記憶所填滿。儘管只有一夜,已足夠讓所有的藩籬界限潰決,他已經無法像過去那樣無時不刻只想著劍,現在他眼裡心底彷彿都只看得見焚雪……
該怎麼繼續面對?該怎樣繼續相處?他實在不知道。
但逃避退縮從來就不是他的個性,他很快地起身梳洗一番,然後跑出屋外直接衝向焚雪的竹屋。
敲了半天門,跟著放聲大呼小叫,除了淅瀝瀝的雨聲,沒有半點回應。尉少臣蹙起眉,開始覺得不對勁。
「焚雪!焚雪!」他用力拍著門。要是以往,焚雪肯定會直接從屋內送出一道掌氣,讓他飛出半丈之外,跌個好幾連翻。
尉少臣擰著眉,冒著雨跑向另一邊的屋簷下,直接掀開窗往裡探。
「焚……」他一愣,簡單素淨的屋子裡,別說看不到焚雪的人影,連空氣都顯得冷冰冰,了無生氣。
放下窗轉過身直皺著眉,尉少臣瞪著雨幕下顯得淒涼的湖景,狐疑著焚雪會跑到哪裡去。
覓食嗎?自從他開始習武之後,覓食就變成他的工作了,他可不相信焚雪會這麼好心幫他分擔。又濕又冷是焚雪最討厭的天氣,過去只要天候一變,焚雪一定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取暖,根本不會出門。
那麼現在他人呢?一夜激情過後消失無蹤,難道他在逃避些什麼?
尉少臣雙手環胸,蹲在屋簷下生悶氣。就算朝夕相處了十年,他似乎永遠都抓不住焚雪的心思,過去他認為那不重要,但現在他卻極為渴望能深入焚雪的心。
所以他生氣了,氣焚雪永遠都像在跟他捉迷藏,氣自己像個傻瓜一樣、永遠在焚雪身後跟著轉。
焚雪在這個時候不見蹤影,實在太教人起疑,他會去哪裡,尉少臣也永遠猜不到。兩人之間好像沒完沒了,一直在同一條路上迂迴繞轉,他卻始終看不到焚雪站在哪個地方。
他人在哪裡?心在哪裡?尉少臣從來沒找到過……
接連幾日的綿綿細雨,將整座離楓谷浸在蕭瑟淒冷的秋意裡,尉少臣藉著每日不間斷的練武,來發洩心中那翻騰洶湧的憤怒。
焚雪真的消失無蹤了!十年的守信,竟在一夜之間破滅?不是答應過他不會離開這裡嗎?現在人呢?他人在哪裡?
尉少臣氣惱地揮劍劃破雨幕,劍氣射向迷濛的湖面,倏地激起水花飛濺。雨水滑過他怒紅的臉頰,燒燙的火氣絲毫不因這濕冷的天氣而降溫。
他氣的是焚雪總是什麼都不說清楚,氣的是焚雪總是把自己當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氣的是焚雪永遠都不讓自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焚雪到底把他尉少臣當什麼?
木劍怒然狂揮,尉少臣發洩地大吼:「你死哪去了?還不給我回來!」
「我聽得見。」
突如其來的熟悉口吻,帶著慵懶又冷淡的語調,輕飄飄地從後竄入尉少臣耳裡。
尉少臣猛然轉身,驚愕地回頭一望,隨之飛灑的雨珠跟著他過大的回身動作,而甩濺到那張白皙的臉上。
只見手握油傘的焚雪輕合長睫,眼簾微掩,晶瑩的水珠在他頰上滑出一道透明的水線。
那一瞬間,尉少臣可以確定自己的心臟出現短暫的停歇現象,當他的心再度跳動的時候,那失控的速度竟教他感到微喘。
「你……」尉少臣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腦袋完全無法運作。
「你對我的怨念真重。」焚雪淡淡一笑,極具魅惑,看得尉少臣莫名一陣耳熱。
很快地回過神來,尉少臣立刻瞪起眼來叫道:「我對你可不只是怨念而已!」
「是啊,你對我是恨,恨自己為什麼沒能力殺掉我。」他的笑輕柔得似春風。
焚雪很愛用話激怒他,偏偏自己就是這麼容易被他的言詞挑釁到。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會跟你慢慢耗的!」
焚雪加深了微笑,細雨下虛幻得像一抹飄逸的雪影。
「我從來沒聽過君子報仇的時間可以從三年加長到十年。」
尉少臣一愣,隨即脹紅了臉低吼:「少跟我咬文嚼字!這幾天你到底去哪了?」
焚雪卻不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著他,像是要把這幾天沒見面的思念一次狠狠地看個夠。是的,他非常想念尉少臣,想念到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所以當他一回來就聽到尉少臣氣呼呼的咆哮聲時,他真的非常非常高興。
好像他終於能夠感受到了,原來這世上,有個人這麼在乎著自己。
他灼熱的注視太直接、曖昧了,尉少臣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雙頰不自覺的泛著熱氣。
「看什麼?我在問你話!」
「你不想看我嗎?這幾天,你都不想看看我?」
他又來了,竟然說這麼任性又直接的話!尉少臣蹙著眉不情願地回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哪裡去,還有你離開的理由,為什麼那天……」說到這他的臉更紅了,就算雨勢漸漸變大,也降不下他臉上的高溫。「那……那天過後,你就走了?」
焚雪還是看著他,不知怎的,尉少臣發現焚雪的眼神突然在瞬間變得委屈了起來。
「如果我沒離開,當你一醒來,你會怎樣面對我?」焚雪連語氣都變得闇沉了。
尉少臣一愣,他的臉很燙,心跳得很急,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看見焚雪的眼神又變了,幽幽沉沉的像神秘的大海,驀地又漾起了淺淺的笑意。
他淡淡地說:「我知道你沒想過,所以我暫時離開,免得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說得真好聽!尉少臣又皺眉。
「胡說!」他才不信。焚雪不是這種人,他古怪得可以、自戀得可以、任性得可以,他從來就是我行我素,從來就不會理會別人的感受,編這種理由,三歲小孩才會相信。
「什麼要不然?」尉少臣瞪眼,他最討厭他這種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說話方式。
「如果我沒走,你會怎麼樣?」
焚雪在試探他,尉少臣感覺到了,所以他坦蕩直接地迎上那雙深沉難測的美麗雙眼,斬釘截鐵地回了句:「再做一次!」
雨下得更大了,燃燒在彼此眼中的火卻燒得更盛。
凝視的眼神像似要把對方吞吃入腹,雙方都在把持著最後的自制力,看誰先認輸,誰就會先跨出第一步。
驀地一抹燦亮的柔光卻在緊繃的時刻劃開了這凝滯的氣氛──焚雪突然間勾揚起的優美唇線,牽起一抹足以教人心蕩神搖的笑容。
「這樣就夠了。」說完,焚雪緩緩地自背後抽出一把長劍,一把靈氣浩然的劍,是尉少臣不曾忘卻的劍,尉正青的伏龍劍。
尉少臣整個人一震,雙眸瞠大,心臟猛地揪緊,痛得幾乎奪去他的呼吸。他往後踉蹌了兩步,臉色唰地一白。焚雪怎麼會有爹的劍?難道──
「你去了尉龍府?」他幾乎是尖叫出聲。
他到尉龍府拿回爹的劍,那麼尉龍府……尉少臣悲痛地看著已然面無表情的他,直覺地大喊:「你滅了尉龍府?」
焚雪冷漠地望著他,原就白皙的臉色在這一瞬間更是蒼白。
「你是不是滅了尉龍府,然後把我爹的劍拿走?是不是?」尉少臣激動地指控責問。
焚雪的眼神變得冷寒,好似要將紛落的雨水都凝成凍人的冰雹。
「你何不自己去證實。」他冷冰冰地淡聲日道,換來的是尉少臣的怒火狂燃。
「我當然會!」
尉少臣倏地衝向前,一伸手搶過焚雪手中的劍,強勁的拉扯間也一併將他的油紙傘撞落於地,冰冷的雨瞬間將彼此淋個徹徹底底。尉少臣沒有再多看他一眼,拿了劍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雨中焚雪的身影顯得孤伶伶的,他的臉色蒼白得宛若冰霜,然而再冷也冷不過由心底最深處竄起的寒意。
緩緩地仰頭,微微地起了眼,焚雪感受著雨水打在身上的滋味,原來這麼痛……
不給解釋的機會,就定他的罪──
尉少臣,你好傷人!
◆◇◇
尉少臣用最短的時間回到尉龍府,當完好無缺的尉龍府映入他眼裡時,心底的恐懼瞬間被撫平了。
緊繃的心緒終於得到紆解,尉少臣幾乎是整個人癱倒在地,氣喘吁吁地望著陰沉的天──
還好尉龍府沒事,還好……
就算這裡已經不再是他的家,但是他依然希望它能好好的。尉龍府是爹一手建立的家園,是他過去曾經有過的溫暖家園,即使現在已經不屬於他,也沒有關係,沒關係!
雨勢漸大,逐漸冷卻了他連日來躁動不安的心,忽地,他猛然一怔。
不!不好!
他怎麼會這麼魯莽?怎麼會這樣衝動?怎麼能在什麼狀況都不明確的時候,就一口認定焚雪有罪?
尉龍府沒事,但焚雪有事!
驀然起身,尉少臣再次投入漫天霪雨之中。
他的腳步更急,心慌意更亂。一路上沒命地狂奔,尉少臣濕透的身體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他無法停下自己慌亂的腳步,只怕一停,一切會來不及,來不及彌補他所犯下的錯。
該死的雨!為什麼下了這麼久還不停?難道不知道焚雪最討厭下雨天嗎?
但有誰會知道焚雪最討厭下雨?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知道焚雪討厭雨天,只有他知道焚雪怕冷!那自己為什麼還殘忍地丟下他一個人淋雨?拋下他一個人受凍?
該死的是他!是他自己!
他們永遠在同一條路上追逐,迂迂迴回、前前後後,誰都不等誰。
但是他頭一次追得那樣累,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碎裂,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因為傷了不該傷的心……
他從來不會在乎自己說錯什麼話的,從來就不曾這樣後悔,為什麼自從那一夜之後,他們之間就變得如此牽掛糾纏?
焚雪是他所恨的人,傷了他有什麼好後悔?
但這樣的想法絲毫無法阻止他對焚雪的在意。對焚雪,他有著不能承認也不敢承認的情感!
十年來,焚雪徹底實行對他的承諾,不僅是將武藝傳授與他,幾乎焚雪會的都傾囊教給他,而自己給了焚雪什麼?
給了完全的不信任,完全的否決!
他對焚雪的確有恨,但焚雪對他有恩,還有那彼此未能坦誠的情感……互相矛盾,互相拉扯,一直以來都在煎熬著他的心。
如今他已經分辨不清,到底他對焚雪是恨勝於愛,還是愛多於恨?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現在他不馬上趕回離楓谷見到焚雪,他會咒死自己。
回到離楓谷時,依然是下著雨的,氣候冷得足以將人凍成冰柱。
尉少臣呆立在湖畔前,怔望著凝結成冰的湖面,明明沒有雪,湖面卻被冷冷冰封。那是焚雪的傑作,他最致命的一式──焚雪之招!
讓他錯愕的不只是冰凍的湖水,更讓他神魂俱裂的是,那付之一炬的兩幢焦黑頹傾的竹屋。
離楓谷已經沒有焚雪的身影存在,就連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住所,也一併跟著化為灰燼。
「焚雪!」尉少臣握緊雙拳大喊:「我回來了!你在哪?你在哪?」
聽不見那聲慵懶熟悉的「我聽得見」,耳邊只有雨聲,和呼嘯而過的風聲。
「你不是說不會離開這裡?」他發了狂似的在湖岸邊的樹林裡穿梭,瘋狂地咆哮著:「你人呢?現在你又跑哪去了?出來啊!我叫你出來!」
腳步猛然一頓,尉少臣重重地喘著氣,怔望著那株刻滿他偷襲失敗紀錄的老樹幹上,有著一排以劍氣留下的字跡──
讓自己成為天下第一,再來找我報仇吧!
當下,彷彿有雙冰冷的手,輕輕地拂過他濕透的臉,緩緩地移向他的唇,最後攀上他的頸項,倏然緊緊扣著、勒住他的氣息。
猛地一回神,尉少臣立刻撫著自己的頸子大口呼吸。
十年前自己向他下了戰書,十年後換他對自己挑釁。
然而他卻不想接受,他不想承認自己已經失去了焚雪,不想面對以後必須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日子。
對!他覺得焚雪很無聊,因為他總是冷冰冰,總是愛理不理,但是自己已經很習慣身邊有焚雪在,不管他多冷淡、多無趣都沒關係。
但是,其實焚雪一點都不冷不是嗎?
焚雪在自己身下顫抖著發燙的身體,粗喘、呻吟的時候,一點都不冷……
什麼天下第一?他根本不想當天下第一,他只要焚雪回來!
回來!
回來!
◆◇◇
不滅的傳說始終在瞬息萬變的武林流傳著……
傳說有一名雪妖,全身白得找不出一絲污穢,手握的冰劍透明又犀利,一出手就是見血封喉。
傳說雪色劍魔未逢敵手,所以江湖道上人人躍躍欲試。為的不是斬妖除魔,而是光揚自身劍道的威名。
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處,又為什麼會消失十年,而如今他又再度出現,整個江湖沸沸揚揚,引發了武林一波波的騷動。
能夠跟焚雪過招便能受到萬眾矚目,若是能取下他的首級,那豈不是證明了自己是天下第一?!
焚雪走到哪,每個人都想知道。但是焚雪一出現,卻沒有人敢靠近,因為現今武林尚未有堪與他交手的高手出現。十年前江湖上曾有個劍術高人與之過招,但自從那名高手死在焚雪劍下之後,江湖上更是找不到一個可能勝過他的高手。
要栽培出一名頂尖的第一劍客,十年的時間原來還是不夠。
雪影依然是那麼冷漠孤獨,有人形容他比過去出現的時候更為嗜血無情,也有人說他和以前全然不同,已然多了點人味。
但傳說終究只是傳說,由著人們去繪聲繪影,焚雪根本不在乎。
春天快到尾聲,山谷內一片綠意盎然、百花搖曳。然而瀰漫在空氣裡的氣氛卻不似眼前所見那般悠哉,一股凝滯的詭異氣息正沉沉地壓迫而來。
崖上白絹似的小瀑布底下,曲膝半跪的白影無聲地洗滌那把長長的透明利刃。整個人恍若一朵綻放在河邊驕傲的水仙,猶更似一縷飄零在世間的孤獨遊魂。
陽光反射在水面之上有點刺眼,刺得他長松的眼睫輕輕一掩,持起薄利的冰劍,看似不經意地往水面一揮,驀然騰起的水柱卻直射向瀑布上端,瞬間逼出隱身在上方的四名武者。
「消息果然沒錯!你果然出現在煙絕崖裡。」滿臉虯髯的大漢宏聲喊道,意圖先發制人似的鼓振著自己的士氣,另三名同樣持劍的漢子亦同聲壯勢──
「泠霜刃焚雪,遇上我們四方劍豪,算是你倒楣!」
「可不是?今日咱們就要終結不敗傳說。」
「起來!讓我們見識見識你到底有何通天本領!」
很吵。
焚雪懶懶地微掩著眼,輕握著潔淨的雪白絲布擦拭著透明的長劍。
「這傢伙簡直目中無人!」
「是啊,敢情你是耳聾了不成?」
真的很吵。
焚雪開始覺得不耐,當他緩緩將劍入鞘起身的同時,四名劍者也跟著往後一退。
幽深的眼神不帶任何情緒,冷漠淡然得讓人幾乎要錯以為那對眸子或許只是絕美容顏上的一雙點綴而已。
冷如冰,光是他散發出來的凜冽氣息就足以教人膽寒;艷如火,那樣絕美的臉龐只消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失了心魂。
冷眼以對,他沒有任何出手的動作,四人也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想殺我?」平平淡淡的語氣,像似在問今天天氣好不好。
「廢……廢話!」帶頭的虯髯漢子大聲吼道,卻不自主地嚥了嚥口水。
「憑什麼?」焚雪似笑非笑的眼神,激起了敵方的憤慨、殺意。
「憑四方劍豪獨創之無敵劍陣!」
「無敵?」
「如何?不信嗎?」
何只不信,焚雪簡直以為自己聽見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他緩緩持起冰劍,此舉引得前方眾人立刻警戒地拔劍以對。
然而焚雪的眼光根本懶得掃向那四張絲毫不賞心悅目的臉,他只是愛惜地用修長的纖指輕撫著劍鞘,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著至寶,但隨即吐出的言語卻瞬間將他們冷凍。
「你們不夠資格讓我出劍。」
怒氣被挑起,四人立刻擺開陣勢,劍光凜凜、掌風赫赫,被困於劍陣之中的飄逸雪影卻不為所動,單手持握劍鞘以守為攻,四兩撥千斤地化開一道道鷙猛的攻勢。
行雲流水之姿,悠然自得之態,焚雪既不出劍,亦不還擊,讓備受激嘲的四人怒火更甚,招招是致命攻擊,欲逼使焚雪出劍。
一群莽夫!
焚雪不耐地縱身一躍,凝氣推至劍鞘送出一道宏大氣場,瞬間震開劍陣,雪色身影眨眼間已距離四人有十步之遙。
「可惡!」一聲叱喝,掄劍再攻。
就在此時,一道破空飛馳而來的利劍橫向四把長劍,撞擊出點點燦耀的火花。四人趕忙握緊差點脫手的劍,全驚愕地往後一退。
利劍在空中劃出兩道鋒芒的弧線之後,隨即插於地面。
焚雪依然佇立一旁文風不動,但他卻在瞬間感覺到那把刺入地面的劍,恍若是插在他的心口上似的,教他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那把劍很熟悉,是伏龍劍。
那把劍的主人他更熟悉,是尉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