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穩疾駛的轎車內,氣氛一片沉滯。
打從離開法國回到香港,左妤媗覺得自己就好比從幸福卻短暫的夢境中驚醒,回歸寂冷的現實生活。
偷偷望了眼身旁緊擰著眉專注於公文上的黑勳,他一如過往那般沉肅冷凝的臉龐,讓她忍不住悄悄歎了口氣。
法國的那一夜,就像一場夢。
而那名半夜來訪穿著神父袍的男人對她來說,卻如同專門為人捎來惡耗的黑闇差使,令她不由自主得感到冷意。
那名神父與黑勳在深夜中的密談,狠狠打碎了她丁原本幸福愉悅的感情,並在心口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但她只能藏著不敢讓他發現。
因為,她太膽小!
萬一讓黑勳知道她早已發現這項秘密,她伯他會頭也不回地離開,再次將她一個人留在孤獨之中,回到從前那個沒有親人、也沒有愛的冷寂世界。
過去的她不懂愛,所以認為就算一個人也可以活得自在愉快;可如今他已教她初識情滋味,一旦愛上了又怎能回頭?
膽小如她,就是放不開手啊!
「怎麼了?」察覺她的怔然出神,黑勳自文件中抬首,擰眉輕觸著她的臉龐。
「不,沒什麼,我、我只是有點累,可能是時差還沒調回來吧!」感受到他指間的溫度,左妤媗急急忙忙搖首,心虛地垂下視線。
「是嗎?」
最近,她常常一臉迷茫地盯著他發呆。
黑勳不是沒有發現左妤媗的異樣,卻誤以為她是因為兩人匆匆結束法國之行而失望。
「下次我再帶你去法國好好玩一回。」為了補償她,他許下承諾。
他在心底計劃著等香港的任務完成後,自己也該好好放個假輕鬆一下,而帶著小情人一道出遊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在黑氏兄弟眼中百分之百是個工作狂的他,竟也有期待休假的一天,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但為了能和她共享兩人時光,對於這場假期他還真有些迫不及待。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重要的事靜待完結——
回到香港才不過第二天,他已暗中與幾名高官接洽聯繫,準備在今日密會商談打擊收賄貪官及毒梟走私一事,對於那些囂張鼠輩,也是該時候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將之一網打盡了!
「等一下我去開會,你一個人到商場逛逛,若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自己買下,我忙完後再回來接你。」掏出一張白金副卡遞給她,黑勳淡淡地開口,生平第一次寵溺情人讓他顯得有些拘謹不自在。
可從他手中接過信用卡,左妤媗卻沒有半點收到禮物的喜悅。
他是不是一向都用這種方式來「寵愛」曾經陪他上過床的女人?
突然覺得胸口有股苦苦的澀意湧上喉間,讓她難受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她手中握著相當於厚厚一疊鈔票的白金卡,心情卻低落得直墜谷底,車窗外再冷的天候,此刻也敵不過她心頭凜冽吹襲的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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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好用錢打發了呢?
立在商場光鮮亮麗的櫥窗前,左妤媗卻對裡頭展示的商品視而不見,滿腦子全是黑勳的身影。
當初會和他立下協議,除了渴望發洩多年來埋藏在心底受人冷落歧視的不平外,生父遺留下來的可觀財富當然也是主要原因之一;畢竟有誰能面對大筆錢財還不心動?會說不的人未免太矯情。
但當勇敢付出的愛情也被人計價估算時,她說不出自己心底的感受,究竟是失望抑或是心痛?
「這一切,只能怪我自己吧……」垂下眸,左妤媗喃喃地開口。
是自己一開始的貪念,才會讓黑勳認為只要用錢就可以滿足她。
瞪著掌心緊握到發痛的白金卡,她心情低落不已,直到身旁隱隱傳來路人指指點點的聲音,才讓她從蕩到谷底的情緒中回神。
「喂,你們兩個能不能低調點,不要這麼引人注目啊?」
望向身後兩名臉戴墨鏡的黑衣壯漢,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再回首才發現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女性性感內衣展示櫥窗。
「老天,難怪路人會以為他們是變態!」左妤媗紅透了臉兒低呼,趕忙移動腳步想甩開身後兩頭熊似的大男人和路人質疑的目光。
「我、我要去試衣間,你們別跟上來唷。」
隨手抓過幾件衣裳,她急急忙忙竄進商場內成排的女性試衣間,直到布簾在眼前闔上,她才大大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臉都快丟光光了。
「黑勳也真是的,沒事幹麼還派人監視我?我們的關係都已經這麼親密了,還怕我會落跑嗎?」
不滿地躲在更衣間內嘟囔,可一想起心上人,左妤媗的臉兒還是不爭氣地泛紅,羞赧的模樣全讓鏡子忠實地呈現出來,害她想否認都不成。
就在她滿心羞意奮力想讓自己的臉蛋退燒時,隔壁間忽然響起斷斷續續的喘氣聲,那聲音聽起來……
好像有兩個人?
而且還是一男一女?!
「這該不會就是所謂的四腳獸吧?」
臊紅著臉兒,她有些好奇地將耳朵湊近隔板,卻發現那女生的聲音怎麼如此耳熟?好像曾經在哪兒聽過……
「啊!是秦乃容?!」
不一會兒,她就憶起了聲音的主人。
而且不止是女方,就連男方的聲音她都彷彿聽過,是誰是誰呢?
可她的困惑沒有維持多久,答案就赫然揭曉,下一刻左妤媗偷聽見令她震愕的內容——
「呼……嗯啊……你們兄弟倆就是太軟弱,才會被半途殺出來的女孩兒搶走遺產,那皇鑫大酒店本來就是屬於你的,你一定……唔……要把它搶回來!」雖然微喘著氣息,可秦乃容天生冷媚的嗓音卻無法讓人錯認。
「哼,不用你說……老子也會把它從那野種手中奪回來!還有你也是……你也是我的!我怎麼可能讓那個叫魅影的混帳獨佔你?再等幾個鐘頭,他和那些不買帳的官員就要被常安放的炸彈給炸成碎片!嗟,任那男人再怎麼神通廣大,成了灰渣又要怎麼阻止老子搶回皇鑫?哈哈哈!」
男人壓抑不住的粗喘氣息和猖狂笑意斷斷續續從隔板那頭傳來,教左妤媗驚覺,對方竟是她的異母兄長左常平!
秦乃容和他?
這兩個人怎麼會搭上線?
而且,左常平剛剛說了些什麼?
他們、他們放了炸彈要害死黑勳?!
「不行,得快點通知他才行!」
左妤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正想拿出手機聯絡黑勳,來電鈴聲卻突然在這時響起,是遲遲等不到她出來的保鑣打的。
「糟,慘了!」她哀叫一聲。
瞪著以個人語音錄製而成的來電鈴聲,她的俏顏倏地一黑。
早不打來晚不打來,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這兩個保鑣究竟是派來保護她還是存心害死她呀?
「那是什麼聲音?!」顯然這獨特的鈴聲隔壁的男女也聽見了。
和她相處了這些日子,秦乃容自然認得出左妤媗自己錄製的獨特手機鈴聲,於是趕忙整理衣衫衝出來捉人。
「左妤媗!真的是你?!」唰的一聲,布簾被一把扯開,三雙眼睛就這麼錯愕地面面相顱。
「呀——救命!有色狼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再說,左妤媗的尖叫馬上引來不少顧客和店員的注意,這下眾人的目光全都投在衣衫不整的左常平身上,趁著這機會,她先是狠狠擲出手機正中左常平額角,再用力朝堵在試衣間門口的兩人一撞,終於衝出封鎖線逃向外頭。
「快追,千萬不能讓她跑了!」首先回神的是秦乃容,只見她冷艷的面容一沉,拉起左常平的臂膀迅速追上,就怕讓左妤媗這一溜,他們密謀已久的計劃就要功虧一簣。
「可惡!人呢?怎麼還不來救援啊?」
一邊在商場內狂奔,左妤媗一邊心焦地梭巡兩名黑衣保鑣的下落,可是一回首她竟看到兩名保鑣早就寡不敵眾被左常平的人馬撂倒,這下能救黑勳的就只剩下她單槍匹馬一個人了。
「不行,絕對不能被他們抓到!」咬了咬牙,她加快腳步。
她還得通知黑勳,會議地點被放了炸彈要快點逃才行,偏偏手機剛才拿去砸人,所以她必須再想想辦法,但首要之務是先躲過大批人馬的追擊。
憑藉著多年來練習長跑的體能與腳力,左妤媗奔離商場動作敏捷地在大街小巷內穿梭,並刻意挑選轎車進不來的彎曲小路以免直接被堵個正著,而這方法果真奏效,讓那些氣急敗壞追捕她的人馬漸漸感到吃力。
「嘿,笨蛋!別以為這麼輕易就能逮到我!」
回眸看了眼逐漸甩脫的人馬,她得意地一笑,打算奔向街道盡快找電話通知黑勳警訊,不料她才剛踏出陰暗的小巷,整個人就被一輛黑頭轎車撞上,倒落地面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唔……痛!」撫著疼痛不已的膝蓋,左妤媗頭暈目眩地試圖站起,卻連連跌坐在地。
「哼,你再跑嘛!看你能逃到哪兒去?」緩緩從駕駛座內步下的,是凝著一臉冷笑的秦乃容,在街燈的陰影下,她冷艷的麗容此刻竟顯得陰森駭人,教左妤媗忍不住全身發寒,彷彿見到拘魂女鬼。
「干、幹得好,乃容!多虧有了你……」氣喘吁吁地追上前來,左常平和一票弟兄都顯得有些狼狽。
「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未來怎麼掌理皇鑫大酒店?」
面對左常平討好的諂笑,秦乃容只是冷冷一瞥說道,接著轉而望向猶在掙扎起身的左妤媗。
「秦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解地望向她,左妤媗惱聲問。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和老子雙宿雙飛啊!皇鑫大酒店本來就該是我的,誰要你這個小雜種突然冒出來壞了我的好事?所以會落到這下場你也怨不得我,親愛的『妹妹』!」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左常平陰沉地笑道。
「一不做二不休,事情都讓這丫頭聽見了,就該處理掉她。」自車內緩緩取出一把黑槍,秦乃容將它交到左常平手上,冷聲催促。
「嗄?可是,不是解決掉黑氏魅影就夠了嗎?牽線的工作都已經安排好,現在就等著貨進來,只要沒那男人從中攪局一切就能順利進行了,再弄出這麼多條人命會不會太……」手中握著沉甸甸的槍,看了眼一臉驚惶回望著自己的異母妹妹,左常平顯得有些遲疑。
「既然都已經鬧出人命,再多一條又有什麼差別?事情全被她知道了,不封了她的口,難道你想吃牢飯嗎?」冷啐一聲,見他仍猶豫不決,秦乃容索性取過他手中的槍對準左妤媗。
不!不要!
她還不想死!她還不能死!
一想到正遭受炸彈威脅命在日一夕的黑勳,左妤媗早已無暇顧及此刻身處險境,滿腦子想的全是他的身影、他的安危。
就算他不愛她、就算他只將她當成一個好操弄的傀儡,但她依然希望他能好好的活著……
即使他的心並不屬於她!
「可憐命賤的女孩兒,我就好心送你一程,讓你先到下頭等你的情人!」
看著秦乃容冷酷的麗容,她只能緊緊閉上眼發出最後一聲怒吼,「不要!」她還得救黑勳,不能死啊!
砰砰!
巨大的槍響如鞭炮般劃破靜謐之夜,突來的噪音和慘叫哀嚎則讓緊張的左妤媗耳膜痛了好久。
她原本以為那是自己臨死前發出的可怕哀鳴,可不對呀!她明明嘴巴閉得緊緊的,再說……閉著眼睛等待好一會兒身上都沒半點疼痛傳來,這奇怪的現象讓她有些遲疑地俏悄睜開眼。
「嗄?沒事?!」
再三檢視著自己的身體確定沒多開幾個窟窿,她才吁了好大一口氣,說不怕是騙人的,因為此時正值正月天候,她的背卻因冷汗而濕透。
可再抬首,左妤媗愣住了。
眼前哀鴻遍野的情景,害她忍不住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被外星人綁走,所以生命中出現一段「消失的時光」,而秦姊、左常平這些人就是在那段時間中淪落到如此痛不欲生的慘況。
「哎呀呀,是被嚇傻了嗎?左家小公主?」
在七歪八倒的傷患中,一名身穿黑色神父袍、胸前十字架項煉散發出耀眼銀輝的斯文男子,正笑意慈藹地緩緩朝她走來。
呃,如果他手中咻咻揮舞的黑亮長鞭,沒那麼冷血殘暴地抽倒一名意圖逃跑的混混,她會比較能接受眼前詭異的畫面。
「你……你是什麼人?」頹倒在地的秦乃容搗著被一鞭抽出血痕的手腕,又驚又懼地問。
而在她身旁昏迷不醒的,是被區區幾鞭重傷的左常平。
「我?你可以當我是和魅影交易,前來為你們超渡的神父。」
微笑地聳聳肩,黑禁慢條斯理好客氣地自我介紹,可不倫不類的話卻教秦乃容臉色更加慘白幾分。
「是魅影要你來的?」她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怎麼可能?
自己精心密謀的計劃,怎麼可能就這樣被揭穿了?!
「對了,炸彈!黑勳有危險,你快幫我聯絡他!帶我去找他!」左妤媗從驚愕中回神,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從地上跳起,她急急衝上前拉住那名穿著神父袍,行逕卻很詭異的男子。
從剛才的對話中,她認出對方就是在法國夜訪黑勳的人,眼下情況危急,她也只能拜託這位來路不明的男人了。
「炸彈?」微一挑眉,黑禁臉上斯文的笑意漸漸收斂了。
「對,沒錯,就是炸彈!黑勳現在很危險,你快想辦法聯絡他,不然帶我去找他也行,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顧不得初次見面的禮貌,左妤媗心急如焚地踮起腳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半是威脅半是恐嚇地道。
「可是我收下的佣金並不包含這項工作。」甩甩長鞭,他顯得好生為難。
「你要錢是嗎?我有!這張白金卡隨你刷,快帶我去找黑勳!」想起稍早黑勳給她的信用卡,她連忙將那張薄薄卡片一把塞進他手中,焦急地命令。
「耶?這樣啊?」端詳著卡片好半晌,直到遠處隱隱傳來警笛聲,黑禁這才露出一抹和藹的笑,點頭應允。
「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只好收下,你就隨我來吧。」
然後他再賞一鞭揮暈秦乃容,才領著憂心著急的左妤媗上車,駛向今夜黑勳密會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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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左妤媗不停撥打手機試圖聯絡黑勳,但一直到他們已到大樓附近停好車,他卻還是遲遲沒有回應。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下車後,她邊跑邊擔憂地喃喃念道,隨即不死心再度撥號。
他不可能不接她電話的,除非……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小公主,你用不著這麼緊張,魅影他不會有事的。」瞄了眼一臉驚惶焦急的她,黑禁氣定神閒地開口。
可根本沒人理會他。
一心一意全掛念在黑勳身上的左妤媗,滿腦子想的全是愛人安危,哪有時間理會身旁的雜音干擾?
「啊,通了通了!勳……黑勳,你聽得到嗎?」在嘗試了下知第幾十次後,她終於和黑勳連上線,電話那頭不再是讓她氣憤的語音信箱,緊握著手機的雙手為此不住顫抖,並在心中感謝著上天。
「妤媗?怎麼……是你?發……生什麼……事了?」
黑勳的聲音斷斷續續自電話那頭傳來,教她激動得幾欲落淚。
「勳,你聽我說,大樓裡被放了炸彈,你快和大家離開,快點離開!」她對著話筒顫聲說道,隱隱約約聽見他那裡吵雜的背景聲響,一聲聲如鞭炮般的噪音,正如同剛才秦姊對她開的槍聲!
老天,他究竟是處在什麼危險的環境下啊?
左妤媗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跟著那一聲聲爆響停止躍動了。
「你說什……麼?收訊……很差,我……聽不清……」
「離開!我要你立刻離開那裡!」心急的她忍不住對著電話高喊。
「等我這邊忙完……回去再休假……陪你……帶你去很多……地方……」
「笨蛋,我不是要你休假陪我,你快走、快離開!那裡很危險啊!」聽見他的安撫與承諾,她不禁紅了眼眶。
這個笨男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這個!
再不快點離開,他的承諾一輩子都無法兌現了,他該不會想敷衍她吧?
眼淚隨著他的話,一顆又一顆地墜下,左妤媗拚了命要他離開,可電話那頭的黑勳似乎無法完整收到她的話。
「放心,我們就要到了,他待的那棟大樓就在前面。」看她一臉倉皇,黑禁又開口安撫,因為生怕她一個激動就把他的手機給捏爆。
再說,萬一讓黑勳知道自己讓他的小情人哭得這麼慘,未來日子恐怕會不太好過,他可不想得罪魅影啊!
「我聽不……你說……要斷訊……」愈來愈嚴重的雜音,干擾了黑勳的話聲。
「快走、快離開!那裡有炸彈!有炸彈!」聽著電話那頭愈見微弱的聲音,她忍不住心焦地大喊。
可就在她急切呼喊的同一時間——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自他們剛抵達的大樓頂層傳來,左妤媗與黑勳的通話,也在這一聲巨響中戛然斷訊。
「快走!這裡危險!」
傾身護著她躲避上方墜落的磚石爆裂物,黑禁凝飲著神情要帶她離開現場,但她的雙腳卻像生了根般定在街道上動也不動。
看著火舌四竄洶湧吞噬大樓的景象,手機從她冰冷的手中跌落,而她的心在聽見這一聲巨響後徹底擰慟,彷彿就要停止窒息,直到路上圍觀的群眾漸漸聚集,消防車鳴聲大作自遠而近地趕來,她才像是驀然回魂般眨了眨眼、再眨眨眼,滿聚的水霧潛然滑落臉龐,原本哽咽的喉頭也漸漸嘶啞。
最後,在失去意識前,她只能對著那棟宛若煉獄的大樓用盡力氣嘶吼出愛人的名。
「不!黑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