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後一個月,喬思羽回到醫院的骨科複診。在確定可以開始進行復健後,他拄著枴杖到第一外科欲找林書亞,護理站的人員告訴他,林書亞正在進行一場需要三個小時的手術,他只好在附近找個可以坐下的地方等待。
一個月前他要出院時,因為林書亞正好到國外出差一星期,所以他沒機會向他索取他想要的東西,因此想利用今天回診的機會取得。
在病患、家屬和醫護人員的來來往往中,時間已過去一個半小時,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轉角處走了過來,喬思羽待那人走近些才揚聲喚叫:「詹醫師。」
邊走邊想事情的詹春言聽見有人叫他,便循聲看去。待看見坐在廊邊椅子上的喬思羽時,訝異過後,便朝他走了過去。
喬思羽見詹春言走了過來,就欲借助枴杖之力站起跟他打招呼。
詹春言見狀,忙伸手比個手勢。「你坐著就好。」
喬思羽微笑點頭,表示謝意。
「你今天來醫院做什麼?」詹春言希望能聽到有關好友的話題。
喬思羽微笑答:「我去骨科做檢查,然後到這裡想找書亞,護理站的小姐告訴我他正在動手術,所以我在這裡等他。」
「你等多久了?」詹春言又問。
喬思羽抬手看了看表。「一小時又四十分鐘。」
這小子已經在這裡等這麼久了啊!詹春言看了看左右,低聲問:「你對書亞是認真的嗎?感情的事。」
他的詢問讓喬思羽頗感意外,有點肇訝異他為何會知道,但旋即又想應是林書亞對他說的,便點點頭。「我當然是認真的,而且很認真。」
詹春言見他神情無比認真,心想何不幫他一把,思緒微轉就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拿個東西給你。」說完便轉身走向護理站。
不一會,詹春言回來,手中端著兩杯咖啡,一杯遞給他。
「謝謝。」喬思羽伸手接過咖啡,心想,原來是要請他喝咖啡呀。
他才剛這麼想著時,詹春言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遞給他。「這個給你。」
喬思羽接過,本能地問:「這是什麼?」
「我們的值班表。這樣你要來見書亞就不必空等了,也方便安排見面的時間。你可以每個月來醫院拿一次,大概月底的時候就會出來了。」詹春言說完,啜了口熱咖啡。
喬思羽聞言大喜,高興不已地向他道謝。「謝謝詹醫師,謝謝!」
詹春言在他看值班表的當中已連喝了好幾口咖啡,聽他道謝,只是搖搖手。「小事一樁。我的下一台手術要開始了,我得預先去做準備。書亞的手術應該快結束了,我會過去跟她們交代書亞有訪客的事,這樣你才能見到書亞。」
詹春言的話中之意,是他有可能在這裡白等嘍?喬思羽訝然地看著他,有點遲疑地問:「你的意思是她們根本不會跟書亞說我在這裡等他?」
詹春言只是瞟了護理站一眼。「這也不能怪她們,因為我們中間休息的時間很短,書亞也不見得剛好會從這裡經過。雖然手術都有預定的時間,但往往突發狀況很多,我建議你還是選休假日,最好還是跟他本人直接聯絡。」
喬思羽明白他的意思,便點頭。「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詹醫師。」
詹春言正好喝完了咖啡,和他打過招呼後就匆匆離去。
留在原處的喬思羽不由得開始忐忑了起來。他實在太天真了,以為來醫院便可見到愛慕的人,若非巧遇詹春言,他可能在這裡枯坐一整天都未必能見得到他。
約莫過了半個鐘頭,林書亞從走廊的轉角處出現,遠遠看見了喬思羽,不由得微愣。詹春言那傢伙在護理站留言,說他有重要的訪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這時,喬思羽也看見了他,忙拿過枴杖站了起來,欲走向他。
林書亞看見了,忙快步走了過來。「你坐著就好。怎麼?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喬思羽重新落坐,搖頭。「沒有。只是要開始復健了,復健師要我過來再做一次檢查,家裡已經幫我準備好復健的設備,也請了位資深的復健師來指導我講行復健。」
林書亞看著他。「你在這裡等很久了嗎?」
喬思羽微笑。「也還好,大概兩個多小時。我從骨科那邊過來的時候,護理站的小姐告訴我你在進行手術,我想就在這裡等你;然後半小時前我遇到了詹醫師,他拿了這個給我。」他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值班表。
他在這裡等了那麼久了!如果不是好友特地交代,護理站的人對突如其來的訪客大都不會特地通知的,林書亞不由得有點佩服他的耐性。「你自己一個人來?」
喬思羽點頭。「本來媽媽要陪我來,可是從香港回來的小阿姨突然跑來家裡哭訴姨丈外遇的事,媽媽總不能丟下她不管,所以就叫我自己來了。」
原來邱淑瑛沒陪同前來,所以他才能跑來這裡找他。如果邱淑瑛一起來的話,大概就會被制止吧,林書亞這麼猜想著。
「那個……」喬思羽雙唇一抿,暗吸口氣後才說:「我想要你的手機號碼和宿舍分機的電話,這樣我才能在不打擾你的工作下,約好見面的時間。」
他是認真的嗎?這樣的愛情,他的父母應該不會允許吧?林書亞只是看著他。
他的沉默令喬思羽一顆熾熱的心瞬間冷卻並往下沉,只能凝看著他哀求說:「我對你是認真的。請你告訴我,拜託。」
「好了,你該回去了,我下一台手術的時間也快到了。你來這裡這麼久,伯母會擔心的。」林書亞說。
喬思羽卻笑著回答:「我一個小時前有打過電話回家,謝謝你的關心。我再打電話給你,你去忙你的,我要回家了,我會小心的,你不用擔心。」
林書亞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真的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只好起身先離開。
喬思羽邊揮手邊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然後難掩欣喜地把林書亞給的電話號碼按壓在心口處。
這日下午近六點時,林書亞在辦公室裡把今天的最後一份病歷整理後存檔,再把明天的工作表看過一次,看看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了,便稍稍把辦公桌整理一下才離開醫院,返回僅距離二百公尺遠的員工宿舍。
林書亞走進宿舍大門,向管理員點頭打招呼,接著走向電梯。當他按下開門鍵時,身後突然有人大聲喊:「書亞等等!我也一起上樓!」
林書亞回頭一看,原來是室友,第一內科的謝育民。
謝育民快跑衝進電梯裡,扶著牆壁喘氣不已。
林書亞待電梯關上後按下六樓的按鍵。「怎麼了?」
「那個癡狂女又來了,她等在醫院的前門,我在護士們的把風和掩護下從後門溜出來,繞道穿過兩條小巷才回到宿舍,幸好她不知道我住在宿舍,否則就慘了。」謝育民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林書亞看著他。「你不是已經把她轉介到精神科了嗎?」
謝育民苦著臉抱怨:「她來向我抱怨精神科的醫生太老,聲音又不好聽,開的藥像強力瀉藥,說她已經夠苗條了,再瀉下去會變成乾屍。又說她的腸子已經萎縮得像雞腸子,還要當場脫掉上衣給我檢查,嚇壞了我和在場的護士,足足折騰了快一個鐘頭才把她哄定,害我上午的門診看到下午一點半,休息不到半小時又得開始下午的門診,真累!」
林書亞聽完,不禁莞爾。內科的門診果然容易碰上千奇百怪的求診者。
很快地,電梯已到達六樓,兩人相偕往左邊的六0九室走去。
林書亞拿出鑰匙開門。「對了,育民,今天我要先用浴室。」
「好啊,你先用沒關係。」走在後而的謝育民進房後順手把門關上,走向右邊的床鋪,把提包放在櫃子上,邊動手脫下外套,隨口問:「你今天要出去嗎?」
「嗯,等會就要出門。」林書亞把提包放在桌上,脫下薄外套擱在床邊,走過去打開衣櫃拿出換洗的衣服。
謝育民倏地聯想到一件事,轉過身來,用興奮的語氣問:「要去約會嗎?對方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可愛還是漂亮?」
林書亞回頭看他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樣。對方是男的,只是個普通朋友。」
謝育民聽了,用一種無限失望的口吻說:「好失望喔!如果你要去和女孩子約會,我就要偷偷去跟蹤,然後明天到醫院去大肆宣傳,相信那些愛慕你的護士們一定會槌胸頓足又痛哭流涕。」
林書亞驚訝地看著他,好半晌才搖頭。「真是的,你是八卦廣播站呀。」說完便轉身走向浴室。
謝育民看著他,心裡不免疑惑他剛才說的是真的還是敷衍之詞。
約莫二十分鐘後,林書亞從浴室出來,拿了條乾毛巾擦乾頭髮,邊注意時間。
這時,謝育民拿了個上方下圓的淡綠色瓶子遞向林書亞:「要不要噴一點這個?可以讓你更迷人、更有魅力喔。」未了還對他一眨眼。
林書亞看著他手上的東西,疑惑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男性香水呀。你不是說過它的味道令人感覺放鬆又安心嗎?我可以借你,甚至送你都沒關係。」謝育民說。
林書亞停止擦頭髮的動作,看著他,片刻後罵道:「你發神經呀,都跟你說過對方是個男的了,而且只是普通朋友。若不信,你等會就—起來,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說完,拿過吹風機把頭髮吹乾。
看來對方好像真的不是女孩子,謝育民只好把香水收回抽屜裡。
林書亞關掉吹風機,將頭髮梳齊,拿起放在床上的外套穿上,又把手機和錢包放進口袋裡就欲出門。
謝育民見他一身輕便的就要出門,不由得驚訝地問:「你穿得這麼休閒,究竟是約在什麼地方見面?」
拉開門的林書亞回頭答:「速食店。」話落,走了出去。
約在速食店見面!?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朋友,竟然會約在那種地方!謝育民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六點三十五分,速食店外的大馬路上車水馬龍。現在正是另一波的下班人潮,然而速食店裡卻反而呈現淨空狀態。
喬思羽坐在角落處的座位上,滿心忐忑地玩著手中的吸管,邊在心裡自問:他會來吧?不會來?會來吧?不會來?愈接近約定的時間,不安的感覺就愈擴大。
忽地,上方傳來熟悉的嗓音。「等很久了嗎?」
林書亞問過後,就在他對面坐下。反正很快就結束了。
喬思羽一抬頭,看見是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待看見他在對面坐下,又立刻坐了下來,滿心欣喜地把一杯咖啡送至他面前。「喝咖啡。」
「謝謝。」林書亞掀開杯蓋輕啜了口。老實說,這種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
喬思羽不安地顱著他。怎麼他今天有種拒人於外的冷漠感?暗忖是不是自己選錯見面地點了。可是選在這裡是昨天老爸、老媽、大哥和他四個人沙盤推演了將近一個鐘頭才選定的地方,難道老爸和大哥分析錯誤,應該聽老媽的,選個燈光好、氣氛隹的頂級餐廳才對?
林書亞再啜口咖啡,心想應該要把話說清楚才對,遂輕咳一聲,正色地說:「我不是很贊成你瞞著父母出來見我。」
他在說什麼?瞞著父母?他為什麼要瞞著父母?喬思羽不解地看著他。
林書亞又接著說:「這種事不被一般人接受是正常的。當事不關己的時候,或許有些人口頭上會說出贊同的話,但當事情發生在自家人身上時,反應卻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你爸媽——」
聰明過人的喬思羽聽出了端倪,也明白林書亞誤會了他家的實際情況,忙截斷他的話說:「不是這樣的。我們家的情況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我爸媽和大哥是真的非常贊成我追求你的事,我媽甚至希望我立刻把你追到手,成為她的第四個兒子。我說的全是真的。今天約你見面的
事,也是他們和我討論了好久才決定約在這裡,不信的話我現在就打電話回家,你可以親自向我老爸或老媽求證。」
林書亞愣住了。就一般常理來說,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好半晌後他才問:「你不是隨便說說吧?」
「當然不是。」喬思羽覺得被誤解得有點冤枉。「同性相愛的事對我們家來說,根木不值得大驚小怪。不知情的人會認為我們家很怪、前衛,其實這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們家族中的人,不管是父系還是母系的遠親、近戚們,每一代都有這樣特殊的正常人存在,所以我父母在結婚之時,就已很清楚兩相加乘的結果,說不定所生下的子女個個都是同性戀者:但四個手足中只有我和二哥是。因此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發生那種子女出櫃、雙親抓狂的事。所以請你放心,我們一家都是以平常心和健康心態看待同性相愛的事,而且他們是真的很欣賞、喜歡你。」
林書亞只是愣看著他。怎麼和他最初的想像完全不一樣?好一會後,才整理出頭緒。「一開始我以為那是你爸媽為了激勵你向上,希望我配合演出才沒有加以反對,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老實說真的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原來是林書亞誤解了他雙親的想法。難道他對自己一點意思也沒有,只是自己一頭熱?喬思羽此刻只覺得彷彿有人兜頭淋了他一盆冰水,讓他霎時全身涼透了。
好一會後,林書亞啜了口咖啡後看著他。「現在該怎麼辦?」
這話讓喬思羽彷彿看見了一線生機,當下毫不遲疑地伸手緊握住他置於桌面上的手,「請給我機會,別這樣輕易把我對你的愛宣判死刑。」
林書亞沒有抽回手,只是看著他,片刻後才說:「我認為你還是必須想清楚。我是個工作很忙碌的外科醫生,沒辦法像和你同年紀或更小的情人一樣,把你當生活的重心;我也沒辦法把太多時間分配給你,因此你可能會覺得失落,甚至猜疑種種事情。你可以忍受這些嗎?」
喬思羽已經看到希望逐漸在擴大,於是用力一點頭,肯定地說:「我可以的。住院的那段期間我很清楚地看到你的忙碌,也知道有很多病人需要你,我不會任性地要求你什麼,所以請你答應和我交往。」
林書亞見他如此誠摯,不禁悄悄自問,其實自己對他的感覺還不差,所以思索之後便點個頭。
喬思羽見他點頭,只能用欣喜若狂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於是癡癡凝看著他,忘了要放手。
林書亞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似無放手之意,便輕聲說:「可以放手了吧。」
喬思羽這才愕然地鬆開手,不自覺地露出大男孩般的靦腆笑容,衝著他直笑。
林書亞也回以溫柔的笑,真不知自己是不是著魔了,竟就這麼接受了。
歲末年終,家家戶戶都因悠遠的傳統和為了迎接更美好的來年而忙碌著。有人忙著採買年貨,有人忙著除舊布新,有人計劃著全家出國旅遊。
下午四點多,喬家豪宅的鏤花大鐵門開啟,一輛藍黑大轎車緩緩駛了進去,大轎車在那有著日式風格的挑高大宅前停下。
兩扇後車門同時打開,走出提著旅行袋的林書亞和喬思羽。
邱淑瑛聽見聲響,從屋子裡出來,快步走下台階迎向林書亞,上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書亞,你來了,伯母等你好久了。快進來吧,現在是喝下午茶的時間,伯母早上烤了你最喜歡的奶酪蛋糕,再來壺現泡的奶茶,就是最棒的下午茶了。」說完便拉著他往台階上走。
林書亞只能被她拉著走,忍不住轉頭看向還站在台階下被冷落的小情人。
喬思羽只是微笑地看著他,聳個肩,雙手一攤,表示莫可奈何。
當邱淑瑛拉著林書亞踏上最後一個階梯時,喬君泉和喬思賢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書亞,你來了。」喬君泉笑著歡迎他,很高興他沒有因工作而臨時取消。
「伯父,你好。」林書亞忙應答。
喬思賢也笑著說:「書亞,歡迎你來。可知道我們多麼擔心你又一通電話打來通知我們,說你因工作的關係而來不了了。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正要喝下午荼。」
林書亞只是笑了笑。「我一個小時前才吃過午餐而已,現在還很飽,所以下午茶就……」他以搖頭表示婉謝。
三人聽了,只是看著他不語,邱淑瑛先開口問:「你又超時工作了?」
林書亞微笑說:「因為胸腔科臨時轉來一個急症病患。」
他的工作仍是那樣忙碌而辛苦,邱淑瑛感到很心疼,就說:「那麼就來喝杯參茶吧,伯母的朋友前不久去韓國玩,買了些方便食用的參茶粉回來。」
林書亞欣然接受她的好意。「謝謝伯母。」
這時,喬思羽已走了上來,於是大家便往屋裡走去。
晚餐前,林書亞回到他來此過夜時,喬家撥給他的專用客房稍事休息。
一進房間,他立刻就聞到一股怡人的香氣,微轉眸,看見靠牆壁的小方桌上的蓮花盆景。猶記得上次來這裡時,在花園的水池邊隨口說了喜歡這種蓮花的香氣,沒想到這次來,客房裡就擺了一盆蓮花插花,應是喬伯母的用心吧。
一抬眼,窗邊掛著一串做成鞭炮樣子的應景飾品,讓人看了有一種喜氣洋洋的感覺,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深切感受到過節的氣氛。
敞開的房門傳來被輕敲的聲響,林書亞本能地轉過頭,當門而立的是小情人喬思羽。
喬思羽微笑著走進來,順手把房門關上,提著一個大紙袋走向他。
林書亞趨前走向他。「什麼事?」
「我買了件大衣要送你當新年禮物,你試穿一下吧。」喬思羽把手中的紙袋遞給他。
林書亞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看著他。「為什麼要送我大衣?」
喬思羽把紙袋放在床上,笑答:「因為溫泉別墅在山上,氣象預報又說這幾天氣溫會較低,所以我就想買件大衣送你當新年禮物,可以帶到山上穿。」
林書亞只是看著他。「這樣的話你只要事先告訴我,我自已帶來就好。」
「可是我……」喬思羽低下頭去,好一會才訥訥地說:「我自覺—直都像只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也像是妄想得到你這朵鮮花的牛糞,我自知樣樣都配不上你,所以至少——」他抬起頭,用一種近乎乞求的語氣說:「至少讓我在花錢買禮物這方面自我滿足一下,拜託啦。」說完還雙手合十。
林書亞看了眼那紙袋。「可是我從來沒想過你配不配得上我的問題。我年紀比你大,又早已出了社會,收入也還可以,而你是在學的學生,照理說約會的支出應該由我來付才對,可是事實上每次出去的開銷都是你支付,我難免也會覺得心裡怪怪的,現在你又買禮物給我,這個……」
「拜託你千萬不要這麼想。」喬思羽低下頭去,好一會才又抬起來。「不久之前老媽還常責備我,說什麼別人家的兒子擦屁股都是用衛生紙,說幫我擦屁股都是用成捆的鈔票。」
林書亞表情不變,但心裡卻滿驚訝,難道他的小情人以前真的這麼愛惹事?
「然後自從和你交往後,老媽就常問我零用錢夠不夠,叮嚀我和你在一起時,不要有暴發戶的心態,但也不可以太寒酸,要記得在過節和你生日時買禮物送你。這件大衣是我買給你的第一個禮物,請你務必要收下。」喬思羽看著他。
林書亞看著他,突然問:「我平常的態度讓你覺得對這份感情不安嗎?」
喬思羽頓感愕然,好半晌才點頭。「有一點。」
林書亞沉默了片刻。「我覺得很抱歉。但是談感情的事我是第一次,因為工作的關係,沒法對你全心全意。我有我理所當然的想法,你也是,於是自然會產生矛盾之處。既然你是如此在意,那麼我就稍稍修正某些想法吧。」話落,綻開一抹微笑。「你的心意和禮物我收下了。」說完取出紙袋裡的大衣開始試穿。
他讓步了,也包容了他的任性和想法,喬思羽心裡既感動又感激,遂上前一步。「我來幫你吧。」說完,便動手幫他拉好領子。
林書亞也就隨他了,心裡明白小情人只是無時無刻都想表達對他的情意。
「很合身呢。」喬思羽不由得讚賞起老媽的好眼光和經驗。「本來我是想請二哥為你量身訂做,可是又想到這豈不是給了他獻慇勤的機會嗎?考慮再三後,還是請老媽陪我一起去挑選,你覺得怎麼樣?」
林書亞笑答:「很好啊,又輕又保暖,也很容易活動。」
喬思羽聞言,欣喜不已。接著又從紙袋裡取出一雙羊毛手套,要他伸出手好幫他戴上。「我另外買了這雙手套要給你,你的一雙手是救命之手,要好好保護才行。」
林書亞聞言,忍不住一陣悸動。小情人對他的情意是如此的真切而細心,不由得感激地反握他的手。「謝謝你的溫柔和細心。」
喬思羽被他握著手,心底立生一種異樣的感受,同時也萌生一個想法,遂說:「書亞,我可以向你要一個回禮嗎?」
「禮物?」林書亞愣看著他,片刻後才說:「可是我沒有準備,現在離晚飯時間還早,我們現在可以一起去挑選你喜歡的東西。」
喬思羽卻輕輕搖頭,淺笑著說:「這個禮物不需要你去買,而是你隨時隨地都可以給我。」
林書亞被他的話給搞迷糊了,他身上哪有什麼東西可以隨時送他?腦袋裡的醫學知識嗎?
喬思羽見他眸中透著深深的疑惑,唇邊不禁揚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傾身向前在他耳畔輕吐一句:「kiss。」
這輕語讓林書亞心頭鼕鼕跳了兩下。這的確是他隨時都可以給予的,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做,要怎麼給?
喬思羽看出了他的為難,再次在他耳畔輕語:「你只要閉上眼睛,一會就好了。」
林書亞不禁輕問:「現在嗎?」
他同意了,喬思羽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微笑輕輕點頭。
林書亞便依他言閉上了眼睛。
喬思羽輕吸口氣,暗暗告誡自己不可操之過急,美好溫柔的開始是戀情加溫的要素,遂輕輕靠了上去,以最輕、最輕的接觸開始,直到四片唇瓣完全貼合,才放膽輕輕地吸吮,但也僅止於淺嘗,不敢放縱激情去探舌闖關,因為愛要慢慢地、輕輕地、很溫柔地。
唇與唇的接觸是那麼的溫熱與柔軟,小情人輕輕的吸吮,濕熱的舌尖偶爾輕鑽他牙關,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嗎?與他最初的想像,像是進行口對口人工呼吸般大不相同呢。林書亞驚訝之餘,也不由自主地以相同的感覺輕輕地回應他。
愛人的反應令喬思羽驚喜萬分,但他卻不因此而大膽激進,因為他害怕激情會嚇著他,因此只是更加溫柔地重複著。
好一會,膠合的唇分開了。林書亞抬眸凝視著小情人,第一次的接吻真是前所未有的奇特經驗。
喬思羽亦凝視著愛人,他沒勇氣問林書亞自己的第一次表現好不好好,不過愛人沒有一絲不滿的反應,應該是尚可吧?凝看了好一會才敢輕聲問:「我以後還可以要求這個禮物吧?」
林書亞唇角微揚,輕輕頷首。
喬思羽霎時欣喜若狂到想要抱起他旋轉一圈——如果他的右腳已經復健到可以活動自如的話,他一定會立刻這麼做;但現階段他也只能將愛人緊擁在懷裡。
林書亞只是任由小情人擁抱著,但在這個有暖氣的房間裡,穿著十分保暖的大衣,又被小情人緊擁在懷裡,老實說他開始覺得有點熱了,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壞了小情人的興致。
正當此時,房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在同一時間還揚起一聲熱切的呼映:「書亞!」
兩個相擁的人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倏然分開,但闖入之人卻早已目睹了這一切。
喬思凡忍住想揍弟弟的衝動,深吸一口氣,擠出最具魅力的笑容。「書亞,歡迎你來我家和我們歡度年假,我親手設計、縫製了一件大衣要送給你哦。」說完,從他手上的大紙袋中拿出一件大衣。
哪知林書亞和喬思羽見了皆傻眼,就連喬思凡自己也愣住了。他手中拿著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大衣,而是一件華麗無比、仿歐洲古典宦廷貴婦的新娘禮服!
喬思羽回神後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揪住二哥的領子,怒聲問:「臭二哥,你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污辱書亞像個女人嗎?!」
這是有個愛扮女裝的男性友人訂製的,他不過是拿錯了,小弟這指控未免太嚴重了。喬思凡慌亂地急忙解釋:「不、不是這樣的!這是我朋友訂製的,是我不小心拿錯了。」說完把視線投向林書亞。「書亞,你一定要相信我!」
相不相信都無所謂,反正他是不會接受這個禮物的,所以林書亞只是點頭微笑。
喬思凡見他點頭微笑,忙說:「你看!書亞相信這只是誤會一場,你趕快放手呀,暴力小子。」
喬思羽轉頭看了一眼,待見愛人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放下手。「不用你雞婆了,我已經送書亞一件大衣了,就是他現在穿在身上的這件,怎樣!?很好看吧。」
喬思凡卻故意大動作地上下打量,然後出口譏嘲:「啐!真是笑死人了。眼光這麼差,挑了件這麼平凡的大衣,穿在書亞身上,把一位仁心仁術的好醫生變成了黑道殺手。」
喬思羽一聽,不但沒生氣,反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二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這樣批評這件大衣。這可是老媽親自幫我挑選的,我現在就去告訴老媽,看你怎麼向她解釋。」說完作勢欲往外走。
這話嚇得喬思凡趕忙橫移一步擋在門口。「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們可不要當真。」
林書亞趁兩兄弟在鬥嘴之時,趕忙將身上的大衣脫下。真是暖和到有點熱了呢。
時光匆匆,春夏秋冬是「年」的四套迷人又風情萬種的衣裝,大地是它的伸展台。
這天是邱淑瑛的生日,喬家特地聘來六星級日式餐廳的主廚,到喬家庭院烹煮日式美食,林書亞是唯一受邀的貴客。
客房裡,林書亞站在窗邊看著滿園的奼紫嫣紅。時間過得真快,他和思羽交往已兩年了,再兩個月思羽就要從大學畢業,並決定出國在生化方面繼續深造,朝研發藥物這條路走。想想,自已是幸運無比的。喬家二老非但能接受兒子愛同性的事,更把他當子侄般照顧,對他的好宛如他才是二老的ど兒般,常讓他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憶思間,響起了敲門聲,林書亞聞聲回神,轉過身回應。「請進。」房門打開,喬思羽走了進來,端著兩杯飲料。「你愛喝的英式奶茶,是我親手泡的。」
話落,把奶茶放在小桌上,在單座沙發坐下。「你連續值兩個禮拜的急診夜班,很累了吧?」
林書亞在另一邊的沙發落坐。
「還好,這兩個星期都沒有重大傷患,所以只是在急診室裡把晚上的時間過完。」說完端起奶茶啜飲一口。
喬思羽也端起奶茶淺啜一口。
「明天你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林書亞抬眼看他,向:「你明天不是要上課?」
喬思羽以一種非常不以為然的口氣說:「就請病假呀,反正明天下午沒課,教授說的我隨便看看書就懂了。」
太臭屁了!不過小情人的超高智商的確有自傲的本錢。林書亞喝口奶茶,用惋惜的口吻說:「好可惜,要是以前就能這麼認真,說不定早就揚名世界了。」
喬思羽睇他一眼,喝著奶茶說:「我老爸、老媽可不這麼認為。他們說幸好在我碰到你之前沒有把命玩掉,更感謝你的潛移默化,改變了我對生命的態度,只要我不再繼續惹是生非,他們就已經很阿彌陀佛、感謝上帝了,至於我有沒有成就、出不出名,他們根本一點也不在乎。」
林書亞聽了,忍不住輕笑出聲。「可見得你以前真的有點糟糕。」
喬思羽搖頭。
「不是有點而已,是很糟糕。」話落,笑著問:「怎樣?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
林書亞閉上眼,揚了揚眉,「很抱歉,你還是得乖乖去上課,明天上午的時間我已經有約了,下午再陪你。」
被約走了?!到底是誰?!是臭二哥嗎?明明兩人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只能當備胎情人,在他還沒被書亞甩掉前,他不能橫刀奪愛的。喬思羽氣得正想破口大罵。
林書亞睜開眼睨著他,慢條斯理地說:「是伯母。她邀我明天陪她一起到廟裡上香祈福。」
喬思羽忍不住輕啐了聲,不甚服氣地抱怨:「真是的,你明明是我的戀人,理應專屬於我,結果每個人都想跟我搶人。」
看著小情人那忿忿不平的樣子,林書亞只是抿唇而笑。
喬家的另一邊,位於大客廳旁的主臥室裡,邱淑瑛坐在梳妝鏡前,用子把頭髮梳齊。
下班回到家的喬君泉,把脫下的西裝外套掛好,邊問:「書亞來了嗎?」
邱淑瑛答:「來了啊。思羽下課後就到宿舍去接他了,現在兩人應該客房裡喝茶聊天吧。」
喬君泉拉開衣櫃對鏡解開領帶。「如果我們家離醫院近一點的話,就可以叫書亞住到家裡來了,他一個人生活,不太會照顧自己呢。」
「說的也是。他總是把工作擺第一,但又不能說他是工作狂,因為救人的工作是分秒必爭的。」邱淑瑛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一件事。「書亞明天休假,我邀他陪我去廟裡拜拜。」
喬君泉轉頭看向老婆,疑惑地問:「拜拜?」
「是啊。」邱淑瑛轉頭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我帶書亞去給神明瞧瞧,順便偷偷問神明,書亞什麼時候會成為我們的第四個兒子。」
喬君泉聽了,忍不住笑出聲。
老婆都年紀一大把了,竟然這麼老天真,就說:「還是叫咱們小兒子爭氣點,努力成為不會被書亞拋棄的好男人吧。」
邱淑瑛卻笑答:「這一點就不必替他擔心了,我想他是很有自覺的。」
晚飯過後,全家幫邱淑瑛祝唱生日快樂歌,請壽星許願、吹蠟燭、切蛋糕,因為晚餐實在太豐盛了,所以大家也只是象徵性地各吃了一小塊蛋糕。
吃過蛋糕後,就是喬家父子比賽獻寶的時間了。喬君泉送的是一串價值數百萬的藍寶石項鏈,雖了無新意,邱淑瑛仍是欣然收下。
喬思穎的禮物,是她到日本拍MTV時買的鑲鑽胸針。
喬思賢則送上他到國外出差時特地帶回來的歐系頂級保養品。
喬思凡送給母親的生日禮物,是他親手縫製、明年度時尚主流的春夏新裝。
最後,喬思羽把一個好大的袋子放在母親面前。「老媽,這是我和書亞的心意,雖然比起老爸他們的禮物,價錢上可能不能比,可是我們有自信能讓你開心。」
邱淑瑛睨他一眼,在此之前,ど兒對她的生日禮物總是隨便買個錢包敷衍了事,不過現在有了愛人的協助,希望他真能給她一個驚喜:於是她把那個體積頗大的箱子從袋子裡提了出來,掀開盒蓋,裡頭是一包包彩色珠子的東西,讓她看不出究竟是什麼玩意。
這時,喬思羽送上一套教學書籍。「盒子裡是各色的水晶珠子。還有,這是工具書,從初級入門到高級應用都有。你上次不是抱怨市售的髮飾太過俗氣?所以我相信老媽你一定可以靠著您那雙巧手,做出你喜歡又滿意的髮飾、胸針等等的。」
這應該會是很有趣的大人玩意,邱淑瑛拿起那本初級入門,第一頁上頭的那些手機吊飾成品的照片,全都可愛得不得了,可以想像所謂的高級應用,定然是滿有品味的。
不知何時已靠到她身邊的喬思穎,看到圖片上的那些可愛手機吊飾,立刻嚷嚷說:「媽!做一些吊飾給我,我要拿去送給唱片公司的宣傳和助理,廣結人緣。」
坐在一旁的喬思凡聞言冷嗤一聲。「是賄賂吧。」
喬思穎對二哥扮個鬼臉,吐吐舌頭。「要你管。」說完又拿過其它的工具書翻看。
「媽,這套耳環和項鏈好好看!做給我,我上電視通告的時候可以用,還可以向大家誇耀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媽媽。」
「好好好,沒問題。」邱淑瑛笑答,對ど兒的這個禮物實在滿意極了,「這個禮物實在太棒了!」
喬思羽見狀,得意極了。有了愛人的相勸,他以最少的花費,贏得老媽最大的歡心。
喬君泉和兩個兒子就這樣被晾在一邊,然而也只能無奈的互看一眼了。誰叫他們沒有一個很貼心的軍師呢。
桃園國際機場出境大廳。
林書亞和喬思羽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各自想著心事。
喬思羽首先打破沉默,輕喚一聲:「書亞。」
林書亞轉頭看著他。
「什麼事?」
喬思羽猶豫了一下下才問:「你會想我吧?」
林書亞毫不遲疑的就回答:「會。不過恐怕沒時間常常想你。」
他的回答令喬思羽心喜不已,眼眸左瞄右看後,才偷偷伸手去握住他的手,用掩不住的興奮語氣說:「沒關係,只要你偶爾想起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我也會想你的,會常常想你。」
林書亞漾開一抹笑。「可別想過頭而耽誤了學業。」
喬思羽忙向他保證:「不會的,我會努力唸書,一定會用我這顆聰明的腦袋在兩年之內拿到博士學位。」
林書亞又是一笑。
「就這麼說定了。要是做不到,我就拋棄你另結新歡嘍。」他知道他的小情人現在已是一匹可使勁驅策的千里馬了,給他適度的壓力,更可激發他的潛力。
喬思羽十分自信地點頭。「我會做到的。不過你也要保證這兩年內不會變心。」
林書亞微笑點頭。「好。我答應等你。」
話落,微頓,又說:「你的腿還不適宜做劇烈運動,而且也不能久站,更需要適度的休息。我想你的復健師應該有交代你一些細節吧,若有異狀,就要趕快去看醫生,知道嗎?」
喬思羽點頭。「我會注意的。這條腿是你傾全力幫我留下的,我會好好珍惜的。」
林書亞聽了,唇邊漾起一抹放心的微笑。
過了一會,登機時間接近了,一直在稍遠處默默守著兩人的邱淑瑛走了過來,把行李交到兒子手上。
「該上飛機了。」
喬思羽接過行李,在母親和愛人的目送下踏上嶄新的人生旅程。
走出機場,喬家的司機已在定點處等候。兩人上車後,車子便駛離機場,坐在右後座的林書亞偏頭看著跑道上那等候起飛的大鐵鳥,耳朵聽著那起飛、降落的震耳欲聾引擎聲在天空嘶吼著。
離開機場好一段距離後,邱淑瑛覷了眼望向窗外的林書亞,最後才鼓起勇氣喚了聲:「書亞。」
林書亞回神,轉過頭來。「什麼事?」
邱淑瑛略略遲疑才開口:「這只是假設性的問題,如果思羽在國外碰到另一個喜歡的人,你有什麼想法?」她不好意思說出「見異思遷」這四個字。
林書亞綻開一抹溫柔的笑。「我會祝福他的,然後把這段美好的回憶珍藏在我的人生寶盒裡。」
邱淑瑛沒想到他是如此坦蕩和寬容,忍不住緊抓住他置於膝上的手,無限感慨地說:「如果不是世人偏見那麼深,伯母就為你們辦一場風光的訂婚儀式。」
林書亞只是淺淺一笑。「我每天在醫院裡看盡了人生的悲歡離合,體認到不離不棄只有意志堅定的人才能貫徹始終。大家都是平凡人,完美是一種苛求。」
這一切都是為了體諒所愛之人吧,邱淑瑛依舊緊緊握住他的手,慈愛無比地說:「思羽能遇見你,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報。」
林書亞忙說:「幸運是雙方互相的。比起朋友、同事因工作而走得不甚順遂的情路,思羽一直都很體諒、包容我工作的忙碌;伯母、伯父對我也像子侄般照顧,這更是我應銘記在心的。」
邱淑瑛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因為不管她說什麼。林書亞一定會用更感恩的心意回應她。
好一會之後,邱淑瑛才開口邀他:「反正你今天休假,就跟伯母一起回家,伯母做你喜歡的海鮮義大利面,陪伯母一起午餐,怎樣?」
林書亞只是微笑婉拒:「謝謝伯母的邀請。因為我明天要飛日本做為期三個月的研修,所以要回去整理一些行李和資料。」
邱淑瑛聞言,不由得驚聲問:「你要去日本三個月?醫院派你去的?」
林書亞微笑點頭。
邱淑瑛突然有種被空寂團團包圍的感覺,不由得輕歎口氣。「唉……大家都有事忙,而且一個比一個忙,難道我的空窗期已經提早到了?我又很怕毛絨絨的動物,不然就養隻狗或貓來作伴。」
林書亞不由得抿唇一笑。這就是父母吧,子女要遠行,總是擔心又感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