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下) 第七章
    「婚禮?!」

    這是在開玩笑嗎?還是愚人節搞的把戲,怕她日子過得太無聊,特意丟顆核子彈來炸炸她,看她會不會再一天到晚喊著無趣。

    別說她毫無嫁人的念頭,此時此地更不宜提起此事,以他們各自的立場而言,在仇恨未解開前,貿然結合絕對是一大錯事。

    而她又不能明白地大聲說出她是龍門的小公主,要一臉陰沉的新郎宮先考慮清楚,免得他娶了她又後悔,翻臉一變地一刀捅進她心窩。

    那時他在公主殿當著她的面說要立後,她就覺得心頭毛毛的,給風雲棲當場難看她是很痛快啦,然而他沒講確切的時問,她就鴕鳥地把此事排到十年八年後再說。

    嗚,什麼十年八年,現在連八天都不到,一個星期後,她將成為他的妻。

    望著堆如小山的各式婚紗,以及珠珠串串的珠寶首飾,鑲著粉鑽的金冠垂穗至腰,十三條串扣著寶石的金帶與金冠連接,壓得她好不沉重。

    龍涵玉看看鏡中特意妝點過的嬌艷容顏,粉雕玉琢的肌膚襯托著她由內而外散發的脫俗氣質,美玉光華赫然呈現。

    「你好美。」美得讓他呼吸一窒,以為畫中的精靈翩然一現。

    落在嫩肩上的吻引來一陣輕顫,猶似落塵仙子般清靈的美女回頭一視。

    「我已經很任性了,沒想到你比我略勝一籌,婚禮說辦就辦,我的美不是構成你癡狂的主因吧?」她不是今天才忽然變美,他的讚美來得太晚。

    「噓!不要說話,我想愛你。」食指輕佻起細肩帶,任由它滑落肩頭。

    「現在不說,等會兒就不用說了,我們會在床上耗一整天,然後你會把我累得沒力氣開口。」她抱怨地轉過身,反而正面迎上他落在唇瓣的一吻

    風炎魂低笑,「那就什麼也不必說。專心享受我帶給你的熱情。」

    「你……」她瞪了他一眼,活像小刺蝟地跳開。「不許再用你的吻影響我,你腦袋壞了,不代表我要跟你一起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一向不是意志薄弱的人,能無畏地迎向一切的挑戰,可是一碰上他,她最引以為豪的自制力一寸寸削弱,遭到前所未有的嚴苛考驗。

    一開始的抗拒是對的,但她卻沒有堅持到底,那種心慌意亂、無所適從的感覺好像下不停的銀針雨,針針落在心版上,刺出滿心的難受。

    「海兒,你是唯一敢指著我的鼻頭說我瘋了卻還活著的人,你說我該不該給你一點教訓?」他不怕她痛的咬了她,一道鮮紅的牙印浮上玉肩。

    吃痛的龍涵玉僅顰起眉,並未喊疼。「你很幼稚耶!沒有童年的人都比較變態。」

    「被稚氣未脫的人指稱幼稚,我是該反省反省了。」他一臉正經的點著頭,黑瞳中泛著笑意。

    不要問他為什麼想笑,自從他宣佈要娶她的那一刻起,他的身體始終維持亢奮狀態,整個人熱血沸騰,感覺有股熱流在胸口爆開,讓他停不了高漲的愉悅。

    他是鷹王,一族之長,迷迭島的主人,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些不成條文的拉雜規矩大可滾向最深的海溝,在這片海域中,他才是唯一的神。

    「反省個頭啦!你不要故意氣我,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她的稚氣是裝出來的,不像他真的犯傻。

    「那又如何?我決定的事沒人能反對,包括你在內。」他臉微沉,拉回她的衣服便撇下她,逕自走到窗邊端起一杯酒大口飲盡。

    誓在必得的佔有慾強烈得嚇人。

    「氣什麼,該生氣的人是我,你一點也不尊重我。」龍涵玉心軟地走向他,雙手一張環住他的背,低聲輕喃。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奢望鷹後的位置嗎?」他要提醒她,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是那些人。」她的語氣很平靜,少了濃烈的護意。

    「就因為你不是她們,所以我才選擇你,你是唯一發自真心愛我卻不貪戀我權勢的女人。」每有人不怕他,除了她。

    撫著臉上的鷹形面具,觸指的金屬冷感真實的回應他的心,在幽冷黑暗的漫長歲月裡,他看透了世間冷暖和虛偽。

    權力和利益使人心沉淪,懾於淫威的女人們要的是他背後所代表的財富,可她口口聲聲要錢要勢,但對他捧到她面前的金銀珠寶卻從未感興趣,反而是一些沒人在意的小事她顯得特別興奮,當成寶的拚命挖掘。

    「炎魂……」她好心疼他,想趕走他心中的噩夢。

    雖然他不說,但她可以感受到他遇見她之前的孤獨和寂寞,以及他對人的不信任,讓她無法狠心地親口說出自己是誰。

    龍姓讓她打小就背負了不少期望,每個人都等著看她有何作為,不特別興奮,也不會漠然視之,他們認為她應該懂得怎麼做,不用人教自然就會,她是龍家女兒,不致偏了方向。

    一直以來,她亦以此姓氏為傲,龍家的人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敢走沒人敢走的路,上天下海不皺一下眉頭,是各大種族融合的一股力量。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龍」這個母系姓氏會大大地影響她的情路,讓她一路走來倍感艱辛,不是得上演諜對諜橋段,就是大打迷糊仗。

    「當我的妻子好嗎?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都由我一肩扛下。」風炎魂誠摯的看著她,目光中充滿渴望以及……恐懼,他害怕她會說不。

    一股淚意湧上眼眶,她用力地眨回去。「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我沒有失憶……」

    「不,別說。」他倏地以吻封口,不讓她跨過這道橫亙兩人之間的禁忌。

    他要她,就是要她,她是屬於他一人所有,沒有複雜的過去。

    「好,我不說,你不要抱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的腰快被你勒斷了。」她盡量以輕鬆的語氣化解他緊繃的情緒。

    「你不是紙糊的……」他低語地鬆了手,又重重地吻了她一下。

    「我說主子呀!你怎麼沒上藥……啊!抱歉、抱歉,我有夜盲症,太陽一下山就什麼也瞧不見,你們繼續卿卿我我沒關係,我是瞎子,沒瞧見主子的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哎,他可真會挑時間,人家深情款款,四目相對,正要進入火熱的重頭戲,偏他笨牛不識相的闖進來,打斷了鴛鴦交頸。

    「什麼叫放在不該放的地方?」她全身上下都是他的,沒有哪裡不能碰。

    「呃!呵呵……我看不到嘛!主子就別太計較了,你的問題我實在無法作答。」裝傻方為上策。

    疑惑的龍涵玉看向風炎魂,「為什麼你要上藥,你受傷了嗎?」

    「啊!」風不倫訝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問:「主子沒告訴你嗎?」

    「他大概怕我太擔心了,昨兒一整夜都沒回來,睡在別的女人身邊。」她難得展現女人溫柔,說得好不輕柔。

    「我沒有。」一道悶悶的男音由齒縫發出,反駁她的不實指控。

    「對對對!沒有沒有,主人一整晚都跟我在一起,我是活證據。」證人連忙跳出來大做聲明,力保主子清白。

    風不倫真的很怕他們之間產生誤會,因為他會是第一個遭殃的人,誰叫他一時不察說溜嘴,造成主子的困擾。

    沒什麼大反應的龍涵玉來回看著眼前的兩個大男人。「原來你們是那種關係,難怪難怪。」

    她一臉瞭然於心的神情讓人無由的一陣發毛,感到渾身不對勁,像顯微鏡下被列入高度觀察的生物,因無性生殖而引起注意。

    「什麼關係?」

    「難怪什麼?」

    當兩道男音同時衝口而出,突然綻放比太陽還亮眼,甜如蜜糖般笑容的龍涵玉語出驚人的一指,「你們是Gay。」

    「Gay?!」

    多麼可怕的抹黑,兩個女人從沒斷過的男人居然被看成同性戀,這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他們的男性雄風一向旺盛得讓女人吃不消。

    還沒來得及解釋,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女人又道:「脫褲子。」

    「脫褲子?」

    是誰脫?

    風炎魂和風不倫互視一眼,無人動作,心裡想著同一件事——她不會要他們當場做給她看吧?

    「炎魂哥哥,你不是要上藥,不脫褲子怎麼換藥?」她笑瞇瞇地舉高雙手,一手碘酒、一手消炎粉,兩者抹在傷處都很……痛。

    喔!原來是你呀!快去受死。風不倫送上無限同情,慶幸被點名的不是他。

    該死,她怎麼知道他哪裡受傷?「小傷口,沒什麼大礙。」

    「你要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我最近練就了一招快速脫衣術,你要不要先試一試?」她還是笑得很甜美,天真無邪。

    可是很奇怪,見慣大風大浪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不寒而慄。

    「真的沒什麼大不了,我受過更重的傷……」

    一陣颯颯冷風劃過大腿根部,兩隻貼身的褲管如七月梧桐,不起朵朵細白花雨,碎得沒一片看得出本來的縫線。

    很滿意自己傑作的龍涵玉拍拍手上的「花粉」,渾然不覺兩雙銳利的眼瞇起一條線,逕自將「患者」推坐上椅子,仔細檢查那道深及見骨的「小」傷。

    「海兒,你剛才拿的是玫瑰花瓣?」他必須確定他沒看錯。

    「是呀!很順手的武器,好拿又方便。」隨手拈來不費工夫。

    「你用它傷人?」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你會用它傷我嗎?

    「看情形。」她有問必答,十分合群的樣子。

    「什麼情形?」如果她將玫瑰花瓣射向他,他有幾成機率避開?

    「有些人特別不聽管教,愛自作聰明,把別人都當成笨蛋看的時候。」她看了看傷口,卻不急著治療,特意用指頭挑開已經焦黑的部分。

    「……」風炎魂默然,用深邃的眸光瞪著她。

    「對了,你為什麼會受傷,你不是很厲害嗎?天下無敵的你為何會笨得拿刀子往大腿捅?」這樣的傷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龍涵玉的神情異常平靜,臉上依然帶著無邪的笑意,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若仔細一瞧,她的眉宇之間多了平常所看不見的英氣,稚氣全消,隱晦其中,迷離的桀驁不馴慢慢浮現,彷彿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醞釀期。

    此時的她,舉手投足間儘是老練的世故,給人一種歷經風霜的錯覺,以為她是三、四十的「老」女人。

    「我沒有……噢……你在幹什麼?」風炎魂嘶地皺起眉,肌肉繃緊。

    「喔!你會痛呀?我當這肉是死的,不會有任何感覺。」所以他才會表現得若無其事,行動自如。

    「海兒,我是人。」她到底要不要上藥?東戳西戳的手指頭似在研究。

    她一臉恍然大悟地咯咯笑,「我一直以為你是神吶,原來我被騙了呀!」

    「你……」他痛得說不出話來,女人一發起狠來,連火車都擋不住。

    「主子,海兒小姐在生氣吧!」脖子一縮的風不倫察言觀色,小聲地說道。

    風炎魂沒有回答,只從鼻翼噴出哼聲,意思是少說廢話,誰看不出她在使性子,而且專門針對他。

    沒人會故意受傷,尤其是他,他不說是因為愛上她的緣故,他的心變柔軟了,因此忽略了隱藏的危險,疏於防備,未在第一時間痛下殺手,反遭敵人算計。

    現在想想,祭司的預言正在成真,當時遇襲的他想著心頭唯一掛念的人兒,腦海中滿佈她一顰一笑的俏麗倩影,一心只想盡快趕到她身邊。

    「海兒小姐你就別惱了,快幫主子擦藥吧!昨兒夜裡的事發生得太突然了,主子根本來不及避開……」他快看不下去了,她究竟是出自關心還是謀害,光看主子發青的臉色,就可知道她多麼努力讓他……痛。

    喝!她還把傷口的肉撥開,攪來攪去的不知找什麼……不行了,再多看一眼他也跟著全身發疼。

    「什麼叫來不及,他幾時變得這麼遲鈍?」

    風不倫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敵人躲在陰暗的角落偷襲,身形與黑暗融成一體,叫人防不勝防。」暗箭難防。

    「保護他是你的責任,當時你在哪裡?」

    她嚴厲的苛責讓他為之一怔,不由自主懾服於她不下鷹王的威儀。

    「昨晚我發現有人潛入迷迭島,正在大規模的調查中,當我聽到打鬥聲響趕去時,主子就已經受傷了。」一說完,他忽地一愕,心中浮起怪異的感受。

    怪了,他為何會一五一十地向她報告,好像中了邪似的,竟把她和主子影像重疊,誤認為她是自己的王。

    「人呢?」

    「什麼人?」他腦子一時還轉不過來。

    「偷襲的人。」龍涵玉的唇抿了一下,很想搬座山往他頭上一砸,看能不能砸出他的智慧。

    「跑了。」他垂下眼。「我到達的時候就只看到主子一人,再無他人。」

    風不倫的眼神有些閃爍,不敢直視恍若具有透視能力的綠眸,在犀利的眸光注視下,他有種被看透的異樣感,整個人的心思完全遭洞悉。

    不能心虛,要鎮定,連主子都末發現是何人所為,她更加不可能會知道,他要沉穩應對,不可自亂陣腳,讓人看出他心裡有鬼。

    她嘲諷道:「真了不起呀!以你們兩個人的能力居然沒逮到人,簡直不可思議,我不曉得世上還有這麼強的人吶!居然能逃過兩位的魔掌。」

    「這……」他詞窮,急中生智的說:「我懷疑潛入島上的敵人是龍門的五行使者,他們趁機攻其不備,想一舉瓦解我們鷹海盟。」

    龍涵玉圓瞠大眼,對他瞪了又瞪,「很好的借口。」

    「這不是借口,是有根據的,據我方所探知的消息,龍門的確有可能來攻打我們。」

    她肩一聳,勾唇一笑。「那大塊頭哥哥和笨老虎叔叔呢?他們難道睡死了,連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嘎?呃……這個……」他回答不上來。

    「若不是睡死了,為什麼聽不到呢?除非有人在他們食物或飲水中下了藥,致使他們昏睡不起,無法察覺外界的動靜。」

    天哪!好精銳的判斷力,她真的只有十八歲嗎?風不倫的詫異也是風炎魂的驚悸,他眉頭越皺越深,強迫自己不做多想。

    她和龍門沒有關係,她不是龍門的人。他這般催眠自己的心。

    「除了自己人,誰能讓多疑的這兩人放下戒心,把罪名推向龍門就能不追查有內賊的可能性嗎?你們該查的是他們最不防備的那個人。」而那人呼之欲出。

    看得出某人明顯不安,表情不自在的左顧右盼,似乎有蟲子在身上爬動。

    「海兒,別再說了。」她已經說得太多了。

    龍涵玉笑得很淡,輕輕地抬起頭看了她愛的男人一眼,眸光中閃過一抹下定決心篤定。

    人心是黑暗的,她方才窺知到一顆蠢動、意欲叛變的醜陋心靈,原來所謂的忠誠終究敵不過權位利益的收買。

    是該引動這場戰爭的時候了,她的身份,將是這場戰火的第一顆引爆彈。

    「小玉,一個很俗氣的菜市場名,他們總是愛這麼鬧我,讓我老嚷著要改名。」

    「他們是……」風不倫想繼續問下去,卻因主子掃來的凌厲眼神而噤聲。

    「好啦!該徹底治療他的傷口了。」她故作輕鬆的道,對風不倫想知道的答案吊起胃口來。

    「海兒……」風炎魂壓低喉音顯得下悅,但看到她眼底浮動的淚光,頓時心一緊。

    她也很痛吧!不過是心痛。

    他眼神複雜地看她細心的以水洗淨傷口,再去除黏著的死皮,纖指似蓮花優美的舞動,白纖得讓人想咬一口。

    但他並未付諸行動,只是靜靜地凝望那張專注的小臉,感受她無言的愛和關心,以及她身上散發出的溫暖氣息。

    驀地,他的黑眸轉深,露出深沉的幽光,不敢相信自己的傷口在細白小手的撫摸下,竟慢慢地收口。

    若非親眼目睹,誰能想像神的奇跡出自一名女孩身上,她的手心微微泛著紅光,覆蓋在裂開的皮肉上,漸生的新肉將傷口填平,與原本的舊肉密合。

    沒有傷口了。

    應該說沒有受過傷的痕跡,完整的皮膚找不到一絲瑕疵,好像曾有的傷只是幻覺,大家都看錯了。

    「你現在可以站起來走一走,我保證它跟全新的一樣,你也順便想想該怎麼處置我,畢竟我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聞言,風炎魂陰騖的沉下臉,不停地瞪她、瞪她、瞪她、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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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

    沒聽見。

    「愚蠢。」

    還是沒聽見。

    「找死。」

    啦……啦……耳朵發癢。

    「自私。」

    春光明媚,風景如畫,鳥語花……呃,等等,這句話有點意見,為什麼說她自私,這樣很叫人傷心吶!她不過做了一件好事而已。

    「隱形人最好不要發出聲音,人家會以為有鬼。」嚇到人就太缺德了。

    一雙腳忽地出現,立於面前,龍涵玉很後悔的吐吐粉舌,不該刺激他們家的大人。

    「小姐放心好了,老婆子我什麼都怕,就是不怕鬼。」蹺起腿的老婦啃起原本要給小公主的蘋果,非常愜意地躺上她的床。

    「呵……呵……」她乾笑道:「你們會不會太張狂了些,一點也不把人家鷹海盟放在眼中,這樣太沒禮貌了,毫無為客之道。」

    「我們都想弒主了,還在乎別人怎麼想嗎?」黑色影子逐漸成形,夏侯淳放大的臉正對著她。

    誰說他們是崇尚和平的一群,此時的暴力因子正在體內蠢蠢欲動,張揚的爪子銳利如刀,準備撕裂那張裝傻的笑臉。

    當人的怒氣累積到最高點的時候,眼中只有鮮紅色的血絲和狂獸般的怒吼,一體兩面的黑暗受到魔鬼的誘惑,惡浮心底。

    「哎呀!說得好嚴重,我會怕吶!淳哥哥,你要不要喝苦瓜湯,我來煮。『消』氣退火。」

    黑亮的眸子射出冷光。「你覺得我們還不夠辛苦是不是,跋山涉水、出生入死的只為你一人忙,放著暖床不睡,冷落身邊的愛人,我們得到的回報是什麼?」

    「呃,淳哥哥好像很生氣。」肩一縮的龍涵玉很沒骨氣地抱起一桶瓜子躲往角落嗑,不敢露出招牌笑容來討好大家。

    「你以為就你淳哥哥生氣,沒瞧見我們嗎?」火氣不小的南宮焰攀樁而入,一把將頭上可笑的大草帽往地上一丟。

    「唉!屋漏偏逢連夜雨,風打菊花片片殘……」她好可憐,遭到哥哥姐姐們的圍攻。

    「你說什麼?」美目一橫,佈滿陰色,老廚娘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鐵勺。

    「沒有、沒有,小玉最乖、最聽話了,你們怎麼說我怎麼做,絕無異議。」先安撫他們的怒氣再說,她可不想脖子上涼涼地——

    少顆腦袋。

    「真的嗎?」她的話要能信,鯊魚都能上岸跳大腿舞。

    「真的、真的,我這人最老實了。」她點頭如搗蒜,怕人家下相信她的誠心誠意。

    老實?

    論奸狡和滑溜,龍涵玉認了第一,絕沒人敢不知死活的跑來跟她爭,光是她滿腦子有趣念頭,近她身者哀鴻遍野,誰能不膽戰心驚,退避三舍。

    認識她頑劣個性的人都曉得她的話不可盡信,十句話中有八句是假的,剩下的兩句半真半假,讓人去猜,多變的性格永遠叫人捉摸不定。

    她唯一的優點是護短,這也是龍門歷任門主的老毛病,她對自己人相當袒護,不論他們做錯了什麼,在她眼中全是對的,就算不對,她也會想辦法替他們脫罪,硬把紅日改成藍月。

    「好,立刻跟我們離開,不再插手鷹海盟的內部紛亂。」自家的事都理不完,還有閒工夫管人家家務事。

    「嗄?」她一怔,眼底有著掙扎,委屈十足的噘著嘴,「戲未落幕,你們急什麼嘛!」

    好歹看到最後才有意思,半途而廢太殺風景。

    「我們為什麼急你會不知情嗎?試問有誰會自曝身份,淪為階下囚?」夏侯淳從沒這麼生氣過,黃金做的算盤被他捏凹一角。

    他當然知道她愛玩的天性,雖然常帶來令人抓狂的麻煩,但這次她連命都玩上了,這就太叫人發指,五行使者的能力並不差,可是和鷹海盟的鷹王一比,他們真沒多大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而她在他們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一點也不顧及他們為誰奔波的辛勞,居然直接走到敵人面前,要人家痛痛快快地給她一刀。

    這種扯後腿的行為無異是找死,她以為鷹王深愛她就能改變世代積下的仇恨嗎?

    她一笑,天真而……狡猾。「你不覺得我有當賭徒的天分嗎?」

    「拿自己的命下注?」不以為然的西門艷色嗤之以鼻,往她後腦勺一拍。

    喔!痛,她一定在報仇。「這是一生的幸福啦!你們都有心愛的人,應該瞭解我的心情。」

    「你……」

    她話一出,當下一片沉默,為她的傻感到一陣天人交戰的煎熬。

    愛情的確是一大問題,它讓人哭、讓人笑、讓人癡顛瘋狂,人因它堅強,也為它而軟弱,患得患失不知所措,徘徊在對與錯的十字路口。

    身體上的傷容易痊癒,可心一旦受了傷,它的復元期沒個定數,有時一、兩天,有時以月計數,更甚之是年,或是一輩子。

    「嘻嘻,不要為我擔心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大不了賭輸一回嘍!又不是走到生命盡頭,年輕人的復元力跟蟑螂一樣強永遠也打不倒。」

    「蟑……蟑螂?」

    她說得眉飛色舞,好不愉快,聽者臉部抽搐,嘴角扭曲,內心嘀咕著,他們明明吃同樣的米,喝同樣的水,受同樣的教育,為何思想行為有如此大的差異!

    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嗎?可是他們也沒有很老好嗎,平均不過大她四、五歲,同屬一世代的年、輕、人。

    「被當成囚犯關著還能這麼樂觀,你的確有蟑螂打死不退的精神。」不愧是魔性堅強的小魔女。

    窗外飄來女子冷冷的諷刺聲,音未落,人先至,把窗子當大門一躍而進,輕巧地翻入眾人視線。

    「冰影,你來了。」夏侯淳朝她一頷首。

    她筆直的走向令他們頭疼的禍首,一把揪起她的耳朵。「你是豬嗎?還是嫌當人太可恨了,決定換個身份去陰曹地府大鬧一番?」

    「我……我……我耳鳴……」哇!好驚人的肺活量,震得天花板上的石灰往下掉。

    「死人不需要耳朵,你先說說你的遺言,看要火葬還是上葬,與其讓你死在別人手中,不如我先了結你短暫的一生。」有人不想活,她又何必客氣。

    氣極的木使者根本不在乎外頭的守衛是否聽見她的吼聲,向來性情清冷的她頭一回動大怒,兩眼圓瞠地幾乎要噴出火來。

    「冰影姐姐,你要不要喝杯茶潤潤喉?常用喉嚨嘶吼容易造成聲帶受損,你柔媚的叫床聲若變啞了,貓哥哥會追殺我。」唉!怎麼沒一個脾氣好的,個個都吃了炸藥似,非常暴動。

    「丫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搶手,鷹族人為你吵得不可開交,一派主張用你換龍門大權,一派認為你的血很珍貴,用來祭鷹神最適合,你個人偏好哪一種?」

    「沒第三種選擇嗎?」聽起來都不太友善。

    「有,自我了斷。」

    呃,她幾時天怒人怨到這種地步,人人都想她死。

    「還有,我查到下迷藥的人是誰,的確是你心中所猜想的那個人,他不在兩人的酒裡,等他們醉倒了再行動。」

    「果然是他。」真叫人失望。「好了,冰影姐姐,你可以帶我走了。」

    「帶你走?!」三道聲音異口同聲高喊,不解其意。

    「小魔女,你一定要這麼聰明嗎?」讓人覺得可怕之餘又不免佩服。

    皇甫冰影的確身負「重任」,奉風雲棲的命令,前來「綁架」鷹王最看重的女人。

    「沒辦法,因為你們太笨了……啊!啊!失言、失言,我不是那個意思……不要呀!救命……瘋子殺人了……冷靜冷靜,殺了我對你們沒好處……好、好,不冷靜,你們就殺了我吧!不過……嘻嘻,先追上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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