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情人 第五章
    耳語開始的時候,是像歎息一樣,不知不覺,從人們的口中逸出,然後,回蕩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而當事人通常是最後才聽見;尤其是當事人沉迷在自己的世界,無心也無意願去注意外界的時候。

    “嗯……”

    嬌媚呻吟也如耳語一般細微,被封存在寬闊的房車車廂內,只從開了小縫的窗戶飄出去,很快,被夜裡的海風給吹散。

    海邊,長長的海岸線,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停在海邊的唯一一輛房車又是暗色,完全沒開燈,被深濃夜色吞沒,根本沒人注意到,車內正是春意無邊。

    一只雪白的、沁著汗意的小手,按在冰涼的車窗玻璃上。玻璃經過特殊處理,在夜色中,暗得根本看不見車內。

    另一只,則按在男人堅實的手臂上,無助地隨之起伏……

    激喘中,晏予書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耳根、頸後。他擁緊在被情欲浪潮打得暈沉沉、軟綿綿的人兒,又是疼惜,又是憐愛,簡直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算了。

    淡然飄逸、薄冰似的表面早已融化殆盡,在他懷裡,她可以燙傷他。

    幾天不見,他好想她。

    她是他藏在這兒的美麗秘密。知道自己是唯一一個可以恣意吻她、抱她,欣賞她在極致中柔媚嬌態的男人……光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像是膨脹到要炸開了,充滿整個胸口,連呼吸都困難。

    緊緊抱著她泛著紅暈的嬌軀,他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笑什麼?”還喘個不停的傅海悅,火燙的頰貼著他的,輕聲問。

    “沒事。”他那口氣真是又得意又寵溺。“覺得你真可愛而已。”

    她瞟他一眼。嬌嬌的、甜甜的,又帶點小小的怨,眼神真是勾魂奪魄,至少把他的魂都勾去了,惹得他忍不住又低頭要吻她。

    只是說出來兜個風,到海邊吹吹風、逛一逛,結果風沒吹到,逛也沒逛成,居然就在車裡廝混了起來。

    他最近不再開那輛拉風囂張的跑車來找她,而是換了一輛極普通、極不起眼的房車,免得太過招搖,引入側目,不過車內隱蔽性、空間都大大提升,兩人舒舒服服在車內談心觀海,四下無人又黑漆漆的,談著談著,當然就親親抱抱起來,然後……就是這樣了。

    熱戀中的情侶,又分別了好一陣子……也是無可厚非。

    “最近怎麼樣?還是忙?有沒有好好休息、乖乖吃飯?”晏予書調整著姿勢,讓軟綿綿的她坐得更舒服,自己也抱得更舒服,一面閒閒的問。

    “你都快變成老媽子了。”她嬌嬌嗔他。

    “老媽子……可沒辦法做某些事,比如說……”他附在她耳邊,詳細舉例到底是“哪些事”,聽得傅海悅本已淺暈的臉蛋,更是潮紅如火。

    “講夠了沒呀?”她沒有嬌羞制止,反而瞪他一眼,“滿腦子都在想這些,你這人不正經!”

    他朗朗笑聲充滿整個車廂。“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正經人?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沒聽說過嗎?我就是這樣,才能讓你……”

    “臭美!”她紅著臉又瞪他,“色狼!花花公子!”

    “這就不對了,我可不花。”他握住她的下巴,望進她盈盈水眸,罕見地認真澄清著。

    她可以相信他嗎?像這樣外表、個性、條件的男人,會忠於像她這麼不艷麗、不時尚,簡直是在另一個世界的女人嗎?

    “你又想太多了。”晏予書對她情緒的轉化已經非常敏銳。他輕吻她,“有一天我一定要帶你回家、回公司,讓你跟在我身邊好好看一看,親眼見證我到底有多忙,又有多乖!”

    “你忙我相信呀,但你乖?”傅海悅笑出來,“像你這樣的人……”

    “我是怎樣的人?嗯?”他雖是笑問著,但聲音裡已經多了一份戒備。

    傅海悅沒有回答,只是嫣然一笑。

    然後,主動捧住他的俊臉,印上甜甜的吻。

    “我……才不管你是什麼人……”

    情話,也是真心話,呢喃模糊,不是進了他耳朵,而是送進了他的嘴裡。

    她知道他也許別有所圖,也許他也想要利用她,或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更也許,她只是他一段夏日戀曲,度假時的點綴娛樂。

    但……

    說她傻也好,蠢也好,逃避現實、被沖昏頭……不管說什麼都好,她真的不關心他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吻的溫度迅速飆高,她已從被抱坐轉成了正面跨坐在他腿上。雙手抱住他的頸項,雪嫩雙峰抵在他胸口,緩緩磨蹭。纖細腰肢款擺著,讓她剛剛被愛撫挑逗得濕潤滑膩的禁地,和他叫囂著要求解放的堅挺,有著最密切的摩擦接觸……

    車外是一片漆黑,點點星光眨啊眨的,海浪溫柔拍岸,除此之外,靜悄悄的,連蟲鳴都沒有,留給車內激烈火熱糾纏著的兩人一個最私密的空間。

    他們的世界裡,此刻只有彼此,甚至是……不分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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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情人之後,是不是就沒辦法回去過以前的生活、做以前的自己了?

    雖然外表看起來沒有差別,但傅海悅知道,她已經變了。

    每天還是做著一樣的事情,過著一樣的生活:工作,吃飯,喝水,走路……而不管做什麼,總是會想到他。

    工作時,偶爾閃神想到他,總猜想他是不是帶著慵懶微笑,輕松自在地面對所有挑戰?

    一個人吃著飯,會猜他吃了沒?是忙碌到沒時間吃,或在應酬場合邊談公事邊吃,還是坐在氣氛浪漫、點著燭光的餐廳,和知情識趣的女伴共享大餐?

    想到這裡,心頭總會有股突然的刺痛。不過,她不愛鑽牛角尖,總是立刻拋開這非常有可能的假設性想法。

    像晏予書那樣的男人,感覺上只要勾勾手指——不,連手指也不用動,他那雙眼睛就夠勾人了——應該就會有女人心甘情願被勾過去。

    她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

    最惱人的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傅海悅已經獨自生活了這麼多年,從來不需要人陪伴,也不覺得孤單。但是最近,夜裡輾轉反側,一個人在床上翻來翻去怎樣都睡不好,她才真正體認到,晏予書已經成功地改變了她。

    她想念他堅硬但溫柔的懷抱,想念他從身後抱著她,兩人契合得剛剛好的溫暖;或是,她可以窩在他懷裡,貼在他胸口,聽他沉沉的嗓音、低低的笑聲在耳下震動;兩人天南地北什麼都聊,或者什麼都不聊,只是靜靜依偎,都好。

    當然,還有火般激情熊熊燃燒之後,她軟綿綿得連手指都動不了的被他擁住,又疼惜又憐愛的吻著、哄著;赤裸的肌膚帶著汗意緊緊相貼,整個人像是要融化在他懷裡。在那一刻,她真的相信,他們完全屬於彼此,沒有一點點雜質和疑慮。

    這樣就夠了。她告訴自己。

    可惜,如果人的生活、思想可以這麼單純,心想就能事成的話,就好了。

    她都已經刻意保持低調安靜了,還是有人不放過她,比如林士銓。

    某日下午,傅海悅站在透窗而來的懶洋洋陽光底下,面對著林士銓,一點溫度也感受不到,只覺得寒涼。

    “我要你說實話!”在鎮長辦公室中,林士銓威嚴十足地坐在辦公桌後的高背皮椅上,一臉嚴肅,簡直像包公問案一樣。

    “說什麼實話?”在圖書館整理書目整理到一半,被一通電話叫到鎮長辦公室來的傅海悅,莫名其妙地站在大桌前,困惑反問。

    在這兒,她其實不太舒服。

    本來是她父親的辦公室,現在被另一個人占用,裡面的擺設幾乎全部換新,采光也好多了,她卻覺得壓迫感好重,好難受。

    “就是上次問你的,昌龍開發是不是派人來跟你接觸過?”林士銓壓低聲音,語帶威脅道:“你不用騙我,我已經掌握到可靠消息來源了。”

    口氣真像記者,是耳濡目染的結果嗎?傅海悅默默想著。

    “既然你已經認定,何必再問?”

    “他們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開出條件要收購你名下那塊地?”林士銓完全不理會她話中淡淡的嘲諷,繼續逼問。

    傅海悅笑了笑。

    “那塊地一點也不值錢,你應該很清楚。”言下之意就是,不管開發團隊是誰,根本不需要勞師動眾,來跟她談價錢吧?

    “你實在太笨了!”林士銓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讓她嚇了一跳。“有人想在這附近投資興建大型度假村,已經很久了。不管誰來談,都是打算用賤價買走土地不說,開出來回饋地方的方案也都不夠好,根本沒誠意。如果你傻呼呼的就把地賣給他們,我告訴你,吃虧就吃大了!”

    哦……原來如此,條件談不攏。

    “相關的地主,應該不只我一個吧?”傅海悅還是沒什麼表情,淡淡問。

    “我打算把所有地主都集合起來,跟開發團隊談條件,這樣才能確保你們不受騙、上當。”

    “也能確保你開出來的條件,他們都會乖乖接受。”傅海悅敏捷接話。

    林士銓的臉突然僵硬,一陣紅一陣白的。

    被一個年紀小這麼多,一向又安靜寡言的弱女子如此搶白,還說中了重點,他這個鎮長面子掛不住啊!

    所以,他反擊的話想也不想,沖口而出,“我也是為了地方、為了居民著想,難道你要我像你爸以前一樣,收了建商的錢又不做事,放給他爛嗎?”

    傅海悅深呼吸一口,硬是面無表情地正面接下卑劣攻擊,只不過,小臉上的血色褪盡,變得慘白。

    “如果你已經講完,那我就先走了,下午還要上班。”她沒有看他,低聲說完,逕自轉身准備離開。

    “等一下!”林士銓出聲阻止。他站了起來,“海悅,你不要逞強,他們是商人,什麼招數都使得出來。你年紀小又沒有社會經驗,被人騙了也不知道。聽我的話,把事情交給我,他們要是跟你聯絡,就立刻通知我,讓我來幫珍出面,OK?”

    不,一點都不OK。她搖搖頭,“多謝,不過,我自己會處理。”

    “傅海悅!”林士銓提高嗓音,像是要訓斥一個小學生一樣。

    她不想再多說,拉開辦公室的門,出去了。

    走廊上來往的人都多看了她幾眼,有的出聲招呼,有的則是盯著她像觀賞珍奇動物似的。她沒有開口,靜靜低頭走著。

    走廊那一頭,響起清脆高跟鞋的聲響,正好是那位女記者昂首挺胸、女王一般地走了過來。

    兩人交錯而過時,傅海悅都已經側身相讓了,對方還是故意撞了她一下。

    那一下撞得很重,因為身高差距的關系,嬌小女記者的肩膀正正撞上她的胸口。傅海悅皺著眉,咬牙忍住險些脫口而出的痛呼。

    “啊!抱歉,這走廊真窄。”女記者故意嬌嚷著,“誰來幫忙一下,把這些雜物清一清好不好?都沒地方走路了啦!”

    傅海悅根本不去理她,修長的腿邁開腳步,完全沒停下,早已走到樓梯口,下樓去了。

    “拽什麼拽啊?還擺臉色!”女記者在她身後嘀咕。

    傅海悅早已下定決心,不讓這些莫名其妙的閒雜人等妨凝她的心情與生活,所以她把這整件事拋到腦後,當作沒發生過。

    不過當然沒這麼簡單。

    隔兩天,晏予書在深夜到訪,她惺忪著睡眼去開門迎接,還來不及抱進懷裡好好一解相思之苦,眼尖的晏予書就從她寬松的襯衫型睡衣領口,發現了不對。

    她的肌膚極細致,一點點痕跡就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親吻常常留下點點紅痕;但此刻,她雪白的胸口,卻有著一塊拳頭大的青紫淤血,觸目驚心。

    “這是怎麼回事?”晏予書解開了兩顆扣子,長指輕柔撫上那刺眼的傷,怕碰痛她似的。

    “沒事。”她輕描淡寫說,一面側了側身,拉好衣襟,不讓他細看。

    “怕我看?”晏予書握住她的肩,讓她無法閃躲。“這樣就讓我更想看了。”

    力氣根本比不過他,傅海悅掙扎無效,只得無奈地依他了。

    本來還帶著戲謔的玩樂心情,在看清那塊淤血之後,消失殆盡。晏予書的俊臉上,慢慢浮現了罕見的嚴肅神色。

    “這麼嚴重?怎麼傷的?”他的口氣還是很輕,但溫度驟降,仿佛可以讓人感覺得到那冰冷的怒意。

    傅海悅詫笑起來,一手抓著衣領,一手按住他輕輕撫過她胸口的大掌。“一點小傷而已,你別誇張好不好?誰走路沒跌倒、碰傷過?”

    “到底怎麼受傷的?”他再重復一次,好像完全沒聽見她的徒勞說明似的。

    “就是……撞到東西。”

    “撞到什麼?”晏予書堅持追問。

    “你問這麼清楚有什麼用?傷都傷了,根本不嚴重,只是看起來有點嚇人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皮膚本來就容易留痕跡。”

    “我當然知道。”他飽含深意的一眼,看得她有些臉紅;要說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這位仁兄可絕對是罪魁禍首。“不過,除了我以外,不准有人傷你一根寒毛。”

    “誰跟你說是人?你以為我去打群架嗎?”傅海悅隨口說:“只是撞到辦公室的書櫃而已。”

    “我去把書櫃丟掉。”

    傅海悅抬頭,望進那雙琥珀色、毫無開玩笑之意的眼眸。

    他是認真的,不是隨口說說,他真的會去拆了書櫃,只因為害她受傷了。

    傻眼片刻,傅海悅又問:“萬一是有人,我是說萬一,不小心揮手碰到我呢?”

    “把那人的手折斷。”他一個字一個字,輕輕說。

    氣氛凝滯,兩人對望著彼此,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突然,傅海悅噗哧一笑。

    “你以為你是民國初年的大帥、軍閥呀?看誰不順眼,就拖出去斃了?”她難得笑得這麼開心,眼睛都瞇起來了,甜美迷人。她一面咯咯笑著,一面投入他懷中,雙手圈住他精瘦的腰。

    輕輕抱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嬌人兒,晏予書的嘴角也微微上揚。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拿她沒轍,真是遇到克星。

    貴重禮物送給她,會被輕描淡寫一句“用不到”給退回來:但是在他的懷裡,她從毫不掩飾自己熱情的回應。而他要離開,卻從不挽留或多問。他輕松調笑的時候,她冷著臉不理:他生氣認真的時候,她卻能用可愛的笑容輕易化解。

    大概是前輩子欠她的吧?要不然,怎會被吃得死死的,還如此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你這麼可愛,害我真不想走。”他擁緊她,埋首在她柔軟發絲裡,深深呼吸屬於她的清甜氣息。

    “今天不能留下來?”她的小臉貼在他胸口,輕輕磨蹭,像小貓一樣。

    “嗯,要出差,晚上得回去整理一下,明天一大早的飛機。”他吻著她的頭頂發心,交代著,“我不在的時候,你好好照顧自己,別再受傷了。”

    她還是笑笑的。“我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也沒事呀。”

    “現在不一樣了。”他捧起她的小臉,溫柔地親吻著她含笑的眉眼,“你已經長大,變得這麼可愛,誰看到都想咬一口,怎麼能不小心?”

    “他們想要的,不是我……”而是她身上少得可憐的利用價值哪。她歎息著。

    “什麼?”

    “沒事。”傅海悅嫣然一笑,然後,主動吻住了他的唇。

    他們之間的接觸總是像點火一樣,馬上轟的一下燒起來;很快地,這個吻就變得又深又熱,他毫不客氣地侵入她的甜蜜,掠奪攻占,勒索著回應……

    可惜,時間不允許,他只能稍作停留——還是硬生生擠出時間過來看她的。

    “你真危險,一碰就離不開。”他的氣息也紊亂了,貼在她柔軟的唇際,晏予書的嗓音低低啞啞的,略喘地說著:“我真的該走了,等我回來再來看你。要不要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回來?”

    臉兒紅紅的小姐只是笑。

    “會不會想我?”平日慵懶瀟灑的男人,也有如此患得患失的時候。

    她還是笑,不語。

    “小悅。”開始語帶威脅了。

    “這種笨問題,我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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