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請,亞蓮說她身體不舒服,可是要她去看醫生她又不肯……」
連冠勳的聲音夾雜在開門聲裡,鍾離夢瞇起魅眸盯著昏暗的房間,向他示意他可以先離開後,隨即拉開房內的窗簾。「這房間的采光這麼好,拉上窗簾不是顯得很浪費嗎?」
他自顧自的說,轉過身倚在窗邊,斂下魅眸睞著整個人蜷縮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層層裹住的連亞蓮。
「他們為什麼讓你進來?」裹在被子裡的她悶悶地說。
太過分了,他們居然放任一個男人進入她的房間而不作聲。
「因為我不只是來探病的老闆,更是擔心你的男朋友,所以他們當然很歡迎我來。」他緩步走到她身旁坐下,並一把扯開她緊抓住的被子。「發生什麼事了?你根本就沒有感冒,為什麼不到公司上班?」
不會是在生他的氣吧?他覺得自己才是應該生氣的那個人。
他俯近她,以長指輕撩起她滑膩的髮絲,卻見她倏地往床角退,神色有些驚慌失措,瀲灩的水眸逃避著他的注視。
鍾離夢挑起飛揚的眉,斂下濃密酌長睫,仔細審視著她,突地發現她雪白的頸項上有可疑的痕跡,立刻再向前湊近一點。
「你幹什麼?我、我身體不舒服,今天要請假!」她說得理直氣壯,卻心虛得不敢直視他。她不敢讓他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不敢告訴他一切果真如他猜想的一般;如果不是她反應夠快,真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
「這是什麼?」寒鷙的目光鎖在頸項的紅痕上,瞧她一臉不解,他還好心的把她擺在書桌上的鏡子取來。「這就是你不敢來上班的原因嗎?」
那是什麼痕跡,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這是……」不會吧,她不知道那居然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
她要怎麼跟他解釋?說是克在喝醉酒開的玩笑?喔,別傻了,連她都不相信那是在開玩笑;一切就跟他告誡她的一樣,只是她一直不相信罷了,誰知道真會發生這種事。
「你這樣算是拒絕我就對了?」黯淡無光的黑眸直鎖住她依舊心虛得不敢面對自己的水眸,他只感覺世界正一吋吋的自他腳下崩落,體內的血液疾速沖刷著冷凝的靈魂。
倘若真的不想跟他交往,直說不就得了,何必用這種力式激怒他?她覺得這麼做很好玩嗎?
他花了一年的時間等待,想不到居然會等到這樣的結果;與其如此,她不如打一開始就斬釘截鐵的告訴他,她無法接受他,不管他再怎麼討好她、寵溺她,她都不會心動,而不是用這種差勁的方式傷害他!
「我沒有,這是……」她倏地坐起身,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他的袖角。
要說嗎?說了他一定又會罵她一頓、痛斥她的天真,所以她不想說;可是如果不說,他一定會誤會的,她不想讓他誤會自己,她真的不希望兩人竟然是因為這種事情分手。
倘若真這樣分手,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是什麼?」他歎了一口氣,硬是把她的手拉開,陰鷙無情的眸直視著她。「你千萬別跟我說那是蚊子叮的,那種借口連小學生都不會相信。」
他唯一遺憾的是,自己居然看錯人了。
「這當然不是蚊子叮的!」她急得再次伸手抓他的衣袖。
這種連她都知道的事,用不著他說,但她又不想把實情告訴他。
「嗯哼,那應該是人叮的囉?」他挑起眉笑得令人不寒而慄。
她可以不用說了,因為他不想知道實情,更不想知道所有的內幕和細節;請原諒他沒有這份雅量分享她的心情。
「我……」只覺得心在狂顫,她渾身不由自主地戰慄著。
他如此淡漠的神情,此起暴怒狂喝更教她悚懼,與其如此,與其如此……
「再見。」他再次無情的扯開她的手。
「那是因為克在喝醉酒的關係!」
不要,她絕對不要他誤會她,就算更分手也不該是因為這麼可笑的理由,而且她還不想跟他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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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清楚一點。」
錘離夢彷若憤怒的戰神,直立在她面前,魅眸噙著蝕冰焚火般的熾焰,怒不可遏地瞪著她。
「那個……那個……」她不安的絞扭著自個兒的雙手,決定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水眸偶爾偷覦他一眼,見他毫不掩飾的怒氣益發高張,不由得又斂下眼,像個等待判決的罪犯,又有點像是在向上帝告解的罪人。
當告解完畢後,她怯生生地閉眼,等了好一會兒卻等不到他的反應,於是惶恐不安的抬頭睇著他,突見他俯下臉來,以狂傲的姿態封住她的口,以往挑情的舌尖不再溫柔,帶著懲罰性的粗獷索求著。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雖不覺得自己有錯,但是她也不想惹他生氣。
半晌,他粗喘著氣息停止糾纏的吻,怒目噙焰地暴喝:「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氣死他了,真是要氣死他了!
這個混蛋女人偏偏就不聽他的話,硬是要吃了虧才願意學乖,倘若她沒有適時掙脫,有誰能夠預料事情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我沒事、我沒事,你不要生氣嘛!」她就是怕他生氣才不敢說啊。
「你這樣還叫沒事?」他粗喘著氣,強迫壓抑下的怒火在這一剎那又燃燒而上,「那你說,到底要怎樣才算有事?」
一定要等到悔不當初時她才會體悟到反省自己的天真嗎?一定要等到傷害都造成了她才想彌補嗎?她以為這樣的傷害還不能算是傷害嗎?雖道真要等到她被吃干抹淨了才算是傷害?
混蛋!她到底懂不懂什麼叫作傷害?
「不過是脖子上有吻痕而已。」只是吻痕而已,根本不具任何意義的,不是嗎?他用不著這麼生氣吧!況且……
連亞蓮微拉起寬鬆的睡衣衣領,審視著胸前的肌肩,登時發覺胸口上也有一抹痕跡,嚇得她趕緊拉緊衣領;倘若讓他發現連這種地方都有吻痕,他一定會氣到無法控制的。
「你在遮掩什麼?」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問。
她的臉藏不住任何心事,光看她的表情,他就可以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她欲蓋彌彰地乾笑著。
怎能讓他發現?她拚死也要隱瞞這一切。
鍾離夢斂下寒目,猝不及防地扯開她寬鬆而沒有女人味的睡衣,突見一抹刺眼的吻痕就那麼顯眼地落在她的胸口上……那個混蛋!
「我要去殺了他!」緊繫住理智的弦在剎那間斷裂,他扭頭就走。
該死的混蛋,他非要殺了他不可,要不然這一口怨氣該找誰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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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亞蓮見他要走,才突地回神。「你不要生氣嘛,只是吻痕而已,我跟他之間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她自他背住緊環住他的腰。
鍾離夢怒不可遏地握緊拳頭,側過身盯著她。「你到底有沒有身為一個女人的自覺,有沒有身為我的女人的自覺?我的女人讓別的男人欺負了,你要我別生氣,還說吻痕不算什麼!」她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什麼東西?
「可是……」至少她並沒有吃虧啊,她也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克在不是故意的,他不過是喝醉了,否則他不會--」
「你又知道男人心裡在想什麼了?」他表情猙獰、寒目暴戾地睞著她。「喝酒能有多醉?他到底有多醉?一個男人要不是對一個女人有興趣,他怎麼會三番兩次的找你出去,甚至對你出手?倘若他真是把你當哥兒們看待,他怎麼可能對你出手!」
雖說他身邊是沒有什麼純聊天的紅粉知己,但他確信,就算自己喝得再怎麼醉,也不可能對闌歆恩出手!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她怎麼會一點都不在乎呢?「你是我的女人,你以為我能夠忍受自己的女人白白讓人佔了便宜嚼?」
一句話,辦不到!
連亞蓮一愣,心中咀嚼著他這一句話的意思。「你是把我當成一個物品看待嗎?因為是屬於你的東西,所以若是有人碰觸,你就要把碰觸這個物品的人全都教訓一頓,在你眼中我不過是一件物品而已嗎?」
鍾離夢聞言為之氣結。「如果只當你是一件物品,我需要這麼憤怒嗎?如果不是太在意你,我犯得著這麼火大嗎?請用你的腦袋想一想好不好!」真要把他氣死也犯不著用這種手段!
「但如果你不是把我當成一個所有物,為什麼完全不聽我的解釋?」她是喜於他的另類告白,但她還是不能允許他傷害她的朋友。「我說過克在只是喝醉了,他對我不可能有遐思的!」
「如果沒有遐思,你身上的吻痕是怎麼來的?」他冷哼一聲,魅眸直掃過她外洩的春光,看到她雪白的肌膚上浮現的刺眼紅色吻痕,更想殺了范克在以洩此恨。
他像被嫉妒焚身似的,一股怒火狠狠地燒燙著他週身的細胞;他是如此珍惜她,但她竟然一點都不珍惜自己。
在她心浬,他到底算什麼?
「那是他不小心……」昨天晚上她也受盡了折磨,甚至一夜未眠,她所受到的震撼壓根兒不亞於他,然而他非但不安慰她,甚至還落井下石;雖然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太天真了,但她就是不想在這當頭低頭。
她不想聽到他這麼無情地批判她的朋友。
「不小心?哈,原來這種事情也可以不小心的……」他突然放聲大笑,魅眸冷冷地睇著她。「原來你挺能容忍這種不小心的!」
他倏地擁緊她,放肆地吮吻她雪白的頸項,甚至是滑嫩的胸口,欲狠狠地掩蓋過她身上刺眼的紅痕,恣意地在她身上摩挲著,粗獷地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記號,全然不理睬她的極力掙扎。
「住手,我不喜歡這樣!」他拉下她的衣服一吋,她就又用力地拉上一吋,全身戰慄不止,酥麻的碰觸沒有半點的溫柔,教她只想落淚。「我討厭你!」
鍾離夢粗喘著,斂眸睇著含淚欲泣的她,恨恨地道:「我想吻你不行,那個男人吻你,你卻說是不小心的,那我算什麼?和你交往的人到底是誰?或者應該說,打一開始你根本就沒有打算和我交往,不過是礙於我的威脅而屈服我,對不對?」
她可以接受那個男人,卻不允許他碰觸她,這是否意味著她根本就不喜歡他?他早該看清楚這一點,但是他沒有;非但沒有,甚至還把她的屈從解釋成溫順,他只是假裝不知道她根本無法對自己心動!
「我……」或許打一開始是這樣子,但是現在……
「倘若無意交往,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不是嗎?」啊,還是他一廂情願地沒有給她機會呢?他早該知道她的性子就是拒絕不了人,早該知道她溫柔得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人,是他沒有給她機會拒絕吧!
「不是……」不,她並不是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你知道嗎?」他湊近她耳畔輕聲道:「除去我的身份和地位,我也不過是個男人,只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男人,而你這種半調子的溫柔真是教人厭惡透頂!」
「總裁……」她從沒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這種比憤怒還要絕望的感覺。
「再見。」他推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呆坐在地板上,壓很兒沒在意自己胸前已經春光外洩,只是一直思忖著他說的話,思忖著這一年來的他……
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壓根兒不瞭解他。
她從來沒有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單方面地接受他的溫柔和寵溺,很習慣他突然介入她的生活,習慣他在身邊無微不至的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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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嗎?我竟是如此可悲。」
他的聲音帶有濃濃的笑意,但笑意裡摻雜著自嘲的成分居多。
闌歆恩冷眼瞅著一大早就在總裁室喝悶酒的鍾離夢,有點意外一段戀情可以讓他毀了自身的原則;他一向不在公司裡喝酒的,但現在甚至只要一打開門,就可以聞到迎面而來的酒味。
還好夜已深,公司的員工都下班了,要不然可丟人了。
「別喝了,這樣一點都不像你。」闌歆恩走到他身旁,取走他手中的酒,順便沒好氣地把桌上的酒瓶一併沒收。「你是專程請我來看你糗態的嗎?」
「糗態?」他躺在沙發上吃吃地笑著,那是酒鬼一貫的笑法。「你知道嗎?要扮演一個完美無缺的人有多累,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樣子了,你又怎麼會知道這樣子不像我?」
而且現下不管是什麼樣子都無所謂了,對不對?
「只是失戀而已,不要搞得一副世界末日的窩囊模樣行不行!」闌歆恩歎了一口氣,在他身旁坐下。「喂,先說好,我不會安慰人,你不要巴望我會安慰你。」
「嬸嬸……」
他像個撒嬌的小孩般直往她身上蹭去,沒有任何企圖,只是想汲取一點溫暖,要不然他真的快失溫了。
或許是他沒有把投資報酬率算好吧,一下子就把所有的資金全都投注在她身上,結果只落了個血本無歸;現下他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一樣,說是世界末日又何嘗不是最貼切的詮釋?
「啐!誰是你嬸嬸。」她毫不客氣地往他頭上打下。「是你自己沒把風險算進去,又沒好奸經營這段感情的,現在落得一無所有能怪誰?」
「你的意思是說全都是我的錯囉?」是嗎?
他應該不要約束她,要放任她;應該不要太愛她,要放棄她?其實他並不怨恨付出的感情沒有得到回報,只是心痛她並不愛他。
她可以接受別的男人碰觸,卻唯獨不准他親近,這算什麼?
只要是男人都會受不了的,不是嗎?
因為愛她才會想親近她,才會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摟進懷裡,才會忍不住地渴望佔有她;倘若不在意她,他還管她心裡有誰?
就是因為過分在意,他才會覺得受傷。
但她根本不懂他的苦心,一點都不懂,而且根本不曾用心地瞭解過他,這就意味著她根本不在意他。
「不然呢?難道是我的錯嗎?」她輕撫著他的髮絲。「早就跟你說過了,亞蓮很特別,就跟個史前人類沒兩樣,你那種方式她肯定吃不消,如果你還想擄回美人心的話,肯定要改變你的作風。」
「你是建議我不要放棄嗎?」雖是微醺,但他的意識還清楚得很。
「那是我很難能可貴說出的安慰話,你不要當真了。」話是說了,但不代表她一定要負責任。
「那我該怎麼辦,到底是要放棄還是繼續?」他合上魅眸,感覺她的纖指在自己的發上游移,讓他昏昏欲睡。
想放棄又放棄不了,即使是半調子的溫柔,他也想佔有。
「端看你自己囉,放得下就放,放不下就攻,要是攻不下,那就看著辦吧!」闌歆恩挑起眉睇著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說得若有所思,卻驀地在落地窗上看見一抹纖細的例影,她瞬地轉過頭去,果真--
「亞蓮!」
她一喊,連亞蓮隨即拔腿狂奔,看得她傻眼。
她該不會是誤會了吧?她斂眼看著倒在自己腿上的鍾離夢,不禁翻了個白眼,隨即把他推下去,孰知跌落在地上的他依舊沉睡,看得她不禁歎聲連連。
算了、算了,明天再跟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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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推動各項電子資訊產業,所以下半年度公司應該可以……」
會議中,鍾離夢只手托額,神色猙獰地瞪著在前方預估下半年度資金調度的財務經理,卻全然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這全都拜昨日酗酒之賜,他現在頭痛得就跟要裂開沒兩樣,根本沒有辦法理解站在台上那個傢伙到底在說什麼,他只想趕緊結束這場會議回去睡覺,把所有的瑣事都丟到一旁,等他睡醒之後再說。
他快要累垮了,現在只想回家。
「總裁。」機動秘書附在他耳畔輕喚。
「小聲一點,我的頭快裂了。」他沒好氣地吼著。「我不是說過有事你處理就好嗎?今天不要煩我!」
他是沒聞到他一身酒氣未散嗎?
嘖,算闌歆恩夠狠,就這樣把他丟在公司,讓他在地上睡了一夜,現在全身不舒服到了極點。
下次若要人安慰,他絕對不會再笨得去找她。
「那……特別助理這一封傳真到公司的辭呈,要由我處理嗎?」
鍾離夢聞言隨即將他手上那張傳真紙搶過來,看著上頭語焉不詳的辭呈理由,隨即拿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
「喂?亞蓮,你傳這張紙過來做什麼?你--」
(對不起。)淡淡的說了一句話,連亞蓮隨即收線,壓根兒不管他到底想說什麼。
「媽的,什麼對不起!」他暴喝了一聲,隨即把手機砸到桌上,在眾位高級幹部目瞪口呆、鴉雀無聲的情況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