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漸漸散去,視線開始清晰。
易水寒略微抬起頭,看著身下的女孩。像這樣壓著她,他更加明顯地感覺到了她柔軟的女性軀體,因為激烈的打鬥,他倆的呼吸都很急促,葉兒起伏的身體曲線喚起了他另外一種溫暖的、久違的情緒,他的怒氣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體的復甦和慾望的升起。
稍稍離開她的身子,易水寒曲起兩隻胳膊,用手肘支撐著身體重心,穩穩地控制著她的手腕,讓她無法反抗。然後他拉開她臉上散亂的頭髮,端詳著她的面容。
這是張很有個性又很叛逆的臉,黛眉下一對黑寶石般的眼睛閃閃發亮,好像總是在防備或是算計著什麼似的。最誘人的是她的嘴,小巧而秀美,薄薄的唇紅潤又富有光澤,就像成熟的野山楂那般嬌艷欲滴。
他看看自己手腕上留下的牙印,再看看那美麗的紅唇,眉頭皺了起來。真想不通這麼小巧的嘴怎會那麼具攻擊性,而這薄薄的唇裡又怎會吐出那麼激烈的言詞?
他用手指輕輕摩挲著那片嫣紅,感覺到那裡的柔嫩和滑膩,心裡翻騰起一股陌生的情緒,於是他停住手,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張巴掌大的小臉。
他的目光同樣迷惑了葉兒,明明他剛才還是怒氣騰騰的,為何突然變得好像她不是他的俘虜,而是他喜愛的小狗小貓似的?而他的手指在她的臉上摩挲,也讓她渾身竄過一陣莫名的熱流。
更要命的是,當與他四目相對時,她奇怪地發現,在這樣可說是十分令人難堪的情形下,她竟然不想再反抗,甚至連罵他的意念都沒有了。
為何會這樣?難道是她所有的能量都被剛結束的纏鬥消耗殆盡?還是他用什麼法術迷惑了她?
她侷促不安地望著他,搞不懂自己怎麼突然變得很虛弱,而發熱的身子讓她呼吸急促、不知所措。
呃,這實在是太詭異了!不可以這樣!
終於,她聚集起所有的氣勢來扭轉這令人尷尬的局面。
「如果我是男人,定將你碎屍萬段!」她氣喘吁吁地罵。
「相信我,如果你是男人,你早就死了!」他平靜地說。
「起來啦,不要那樣看著我!」她凶狠地瞪他,希望能用眼神傷害他。
「怎麼看你?」他的嘴就在她的唇邊,那暖暖的氣流環繞著她,讓她臉發燒。
「色瞇瞇的。」他的聲音再次迷糊了她的神志,軟化了她的語調。
「怎樣是色瞇瞇的?」他再問,臉上露出那氣死人的慵懶笑容。
她不知該說什麼,當與一個極具魅力的男人以這樣曖昧的方式躺在一起、當她全身每一處肌肉都因為他越來越靠近的嘴而緊繃時,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她十八年的人生經歷也從未告訴過她,在這樣的情形下,她該如何應對。
於是,她只能呆望著近距離的他。也因為靠得太近、看得專心,她注意到他帶著傷痕的臉上沾著點點灰塵,而他的眼睛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才看出並不是黑色的,而是帶點棕色,就像後娘最想得到的丘家小毛驢那樣的毛色。他的劍眉星目充滿陽剛英氣,看起來俊朗得不可思議。
「你這樣的目光是不是色瞇瞇的?」他戲弄般地問。
葉兒的臉立刻滾燙起來,當感覺到他唇邊的胡碴碰到她的嘴時,她發出嚴正警告。「你不可以冒犯我!」
「怎樣是冒犯?」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心裡發出的,因為他的嘴唇根本沒有動,可是葉兒聽見了他說的話。
「是……」她不知該怎樣說。
他用手輕輕捏捏她的臉。「這是不是冒犯?」
「不要碰我!」他的動作和語氣讓葉兒心慌,語氣也不復強硬。
「為什麼?」低沉的聲音似乎帶上了磁性,帶動了葉兒的心跳和呼吸。
「因為……」
她的理由還沒說出來,他的嘴已經完美地覆蓋了她的雙唇,讓她除了震驚、麻木和顫慄外再無別的意識。
那是一個全新的、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感覺,他的唇帶著陽光的味道,而且並不像看起來的那麼冷漠,反而很柔軟,這個吻就像她以前親吻家裡的小狗時,被它舔到的感覺。
「易大哥!」
就在她被這個新鮮感覺所震撼時,門猛地被推開了,傾瀉而入的陽光將屋內的一切鍍上一層金黃。
輕輕吻著她的男人慢慢抬起頭來,但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臉上。
陽光下,葉兒看著他不再冷酷的眼眸,但還來不及看清,那深邃的眸子就轉向了門口。
「易大哥,你們在幹嘛?」門口的紅綢音調高亢地問。
「玩遊戲。」易水寒輕描淡寫地說著,接著從葉兒身上站了起來,向她伸出一隻手。「起來吧,我的小野狸子!」
他輕浮的語氣和動作讓葉兒驀地清醒。這傢伙是強盜,是強抓她來這裡又佔了她便宜的壞蛋,她怎能被他蠱惑了呢?!
氣惱自己的無知,她不理睬他伸來的手,自己撐著地站了起來。
葉兒頭髮蓬散、衣服凌亂,渾身染滿灰塵,她知道自己一定很狼狽,再看看身邊的易水寒,除了身上多了點灰塵,似乎並沒什麼太大的改變,她懊惱地用力拍打滿身的灰。
易水寒也跟著她拍打自己的衣服,一時之間滿屋子又是飛揚的塵土。
「易大哥,嗆死人啦!」紅綢叫著跳出門外,躲避灰塵。
「嗆死活該!」葉兒咒罵。
她的聲音雖小,但易水寒聽見了,並發出一聲低笑。
這讓葉兒頗為驚訝,她罵了他的女人,為何他不生氣反而笑了呢?
看出她的驚訝,易水寒並沒有解釋,只是收起笑容嚴厲地警告她。「不要再惹麻煩,在這裡你就得服從我!」
葉兒同樣瞪著眼睛警告他。「你不准再碰我,不然我會讓你後悔遇到我!」
易水寒眉毛一揚,嘴角又露出了那個氣死人的邪笑。他二話不說抓過她,用她根本無法反抗的力量將她壓進懷裡,有力的唇飛快在她嘴上用力親了一下。
「你這個強盜!」葉兒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狠狠地罵他。
沒想到他嘴角那抹邪笑更深了。「我就是強盜,所以你聽話點!」
葉兒當然知道他是對的,迄今為止的事實也證明,她的反抗最終都沒用。
於是她沉默了,順從地跟著他走出老磨坊。
門外,青山和紅綢靠門而立,飛狐則蹲在稍遠處的一截樹樁上。
一看到他們出來,紅綢立刻對易水寒說:「易大哥,瞧你這身髒的!我去給你備水,你回屋洗澡吧。」
「不用,我跟飛狐還有事。」易水寒阻止她,對青山說:「你去幫紅綢收拾一下,今天就讓她搬到蓉嫂那兒去。」
一聽要讓紅綢搬出聚義堂,青山臉色一亮,興奮地應道:「是,爺。」
而紅綢的反應則與他截然相反。
「為什麼?我是你的婢女,當然要住在聚義堂!」她高聲反對。
易水寒平靜地說:「從現在起不再是了,你照顧我多年,該歇一下了。」
「我願意照顧你,易大哥……」紅綢美麗的眼睛蒙上哀傷,可是當看到易水寒冷漠的神態時,她知道哀求沒有用,跟隨他六七年,她知道這就是易水寒一貫的作風,越黏著他,他越煩。
「那誰是你的婢女?」她若有所感地看了眼跟隨在易水寒身後的葉兒。
難道會是這個叛逆又不起眼的小不點?
易水寒回答得絲毫不含糊。「葉兒。」
一聽果真是這個小不點兒取代了她,紅綢眼睛更紅了,急於保住自己的位置。「易大哥,她脾氣這麼壞,只會給你惹麻煩,不能用她!」
不僅她,葉兒也不樂意。「我不要做你的婢女,我可以幹粗活。」
易水寒不說話,冷冷的目光盯在她臉上,讓她身不由己地哆嗦了一下。
「我說過可以替你幹活,但我沒說要做你的婢女。」她嘟囔。
「這裡我說了算,輪不到你決定什麼!」易水寒冷然道:「去,你跟他們去,紅綢會告訴你該做些什麼!」
他的口氣裡毫無商量餘地,紅綢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先跑了。
青山回頭對葉兒說:「那你也走吧。」
葉兒看了看一直坐在樹樁上、滿含趣味地打量著她和易水寒的飛狐,知道這個讓她滿懷好感的人是不會幫助她的,只好垂頭喪氣地跟著小眼睛離開。
等她們走遠後,飛狐從樹樁上跳下來,對易水寒說:「呵呵,你這是一次捅了兩個馬蜂窩,兄弟我替你捏把冷汗呢!」
易水寒淡淡一笑,與他並肩往屋後青松崖走去,那裡是他們平日練功的地方。
飛狐又說:「給兄弟一句實話,你這裡新人進、舊人出,那美麗的紅綢姑娘你想如何發配呢?」
易水寒往他肩上捶了一下,斥道:「胡說八道!什麼新人舊人的?我對紅綢從來沒有非分之想,也從未碰過她,這你是知道的,還滿口胡言。」
「是是,小弟知道哥哥你從來沒把小美人放心裡,可是人家早已將一顆芳心掛在你身上,如今這般將她攆出去,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這話說重了!」易水寒站在山崖邊,輕拍樹幹說:「這是遲早的事,讓她去洗補房跟蓉嫂她們在一起怎麼會是攆出去呢?」
「話雖這麼說,可是按照規矩,聚義堂是閒雜人等不得入內的地方,如今出了聚義堂,她要見你可就不方便囉!」
「唉!」易水寒歎口氣。「自打年三十那事後,我就想這麼做,她如果待在聚義堂裡,就會一直看不到青山對她有心,看不出我對她無情!」
聽他這麼說,飛狐自然明白他的苦衷。
今年年三十山寨裡按慣例開酒禁,所有人都毫不忌諱地飲酒吃肉、唱歌跳舞、嬉笑玩鬧。可就在大家興致高昂時,喝了半醉的紅綢突然抱著易水寒大哭起來,說要與他拜堂成親,而青山則抱著她大叫要「搶親」。他們這麼一鬧,頓時讓眾人傻了眼,被抱得死死的易水寒更是尷尬不已,從那以後,易水寒就總是迴避紅綢,還常常藉故住到其它營地,不回大寨。
「對那位葉兒姑娘呢?」飛狐精明的眼睛閃閃發光。「我看你未必只是想用她替換紅綢吧?」
聽他提到葉兒,易水寒笑了,那笑容照亮了他適才還陰鬱的臉,也柔和了他凜冽的眼神。
「說,是不是對她有情?」見他光笑不語,飛狐急了,往他肩上輕擂一拳。
易水寒還是不語,但臉上的笑容更加擴大,他回手反擊,頓時兩個親如兄弟的好朋友就在石崖邊的空地上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
原來易水寒也會武功,但兩人各有長處。飛狐身手靈活,飛躍騰跳輕巧如燕;易水寒穩似泰山,出拳踢腿虎虎生威。
最後還是飛狐略勝一籌,很快就單手扣在了易水寒的喉嚨處,笑著威脅道:「說,是不是喜歡小狸子?」
「沒錯,我好鬥又有趣的野狸子!」易水寒停止反擊,放鬆地往後一躺,靠在大樹幹上,看著天邊的彩霞,滿足地吸了口氣。
他不會否認自己喜歡那個身材嬌小、脾氣老大、好鬥又有正義感的小丫頭。想起與她在老磨坊裡的較量和親近,他體內的血液即刻湧向四肢百骸,身體和心都暖了起來。他知道正是她的活潑機靈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吸引了他、讓他無法不喜歡上她。想想看,天下哪有女人敢像她那樣不自量力地跟他肉搏的?
見他動了真情,飛狐心喜,卻故意哀歎。「唉,要是我先遇到她就好了!」
易水寒立刻戒備地直起身望著他。「什麼意思?」
飛狐坐下輕笑道:「別緊張,你都宣佈了所有權,誰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搶你的野狸子?不過,要是今天先遇到她的人是我,哥哥你就沒這機會啦!」
「你可不許動她的腦筋!」雖然兄弟相知甚深,但易水寒還是警告他。
飛狐立刻跪起,雙拳交握對天發誓。「我以爹爹一代武林宗師齊天飛俠的名譽發誓,我此生絕不奪易水寒之所愛,若違此言,願受天罰!」說完俯身一叩首。
聽他竟以過世的師傅之名立誓,易水寒也頓時跪在他身邊,以同樣的動作對天發誓。「我易水寒以師傅一代武林宗師齊天飛俠的名譽發誓,此生絕不負師兄飛狐之信任,若違此言,願受天罰!」說完後,同樣俯身一叩首。
然後兄弟兩人互相看著,大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飛狐說:「看我們倆亂的,你比我年長,卻是我師弟,我稱呼你哥哥,你稱呼我師兄,這是哪門子事嘛!」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們自己明白就行。」易水寒爽朗地說:「當年若非師傅去洛陽搭救,我早就隨爹娘兄妹們死在劫匪的刀下了,那我易家也就絕了後。」
「是啊,轉眼都十二年了。」飛狐也頗多感慨。「如今亂世之中,我們還是要擔負起延續香火的重任,願哥哥早日成親,並得子嗣以慰先人!」
「師兄你也一樣!」易水寒語重心長地回答。「這次打探到什麼消息嗎?」
「兄弟正要跟哥哥說。」飛狐收起了輕鬆的笑意,將自己這趟打聽來的消息詳細告訴他,最後說:「平廬節度使馮昌隆從安東找來了黑鷹,這一定是衝著咱們來的,日後咱可得留神。」
兩人談論著,心情不再輕鬆,因為眼前動盪的社會和他們不可知的命運。
「三家屯的王霸天有何動靜?」易水寒問。
「那吃人不吐骨的混蛋,最近可是囤積了不少米面!」
易水寒揮手在膝蓋上一拍。「好,不能再等了,我們得給他點顏色瞧了!走,回大寨去,看下一步該怎麼走。」
就在青松崖邊兄弟倆說重要事情時,聚義堂裡,紅綢正刁難著葉兒。
「都是因為你易大哥才趕我走!如今你是這兒的主子,何必來問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婢女該做的事情流水賬似地說完後,紅綢氣惱地說。
「我也不想問你,但我總得知道該睡哪間屋。」葉兒看看這間位於正中間的小屋煩躁地問。
她怎能不心煩?光聽到要伺候那個殺千刀的男人洗澡吃飯更衣外出等等時,她就心慌意亂。跟他認識不足一日,可已經交手數次,每次都贏不了他,還被他佔盡便宜,甚至還親了嘴。
唉,想到老磨坊裡的親吻,她渾身燥熱難受,以後如果他再佔她便宜怎麼辦?而且,更教她不安的是,她似乎並不討厭那種「冒犯」,當他的手碰觸她時,她也沒有像崔白化碰她時的噁心厭惡,只是覺得又羞又怒,這是為什麼?
紅綢一扭頭。「愛睡哪兒就睡哪兒,就是睡到易大哥的炕上,誰會攔著你?」
聽她毫無理性的話,葉兒明白這個刁蠻的美女是想為難她,也就懶得開口,只是沉默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間外屋其實就是個小過廳。無論誰進出都得經過這間小屋,因此這間屋雖不大,卻很重要。屋子東西兩邊順牆各有個大鍋台,分管冬季各屋火炕的取暖。
「這間,這間屋子以後就是你住的。」青山提了一大包東西從右邊靠外的房間走出來,小眼睛裡閃著毫不掩飾的喜色。
他將那堆東西放下,和藹地問紅綢:「東西我都給你收拾了,你看對不對?」
紅綢愛理不理地說:「有什麼對不對的,反正過幾天易大哥就會要我回來,我都伺候他六年多了,沒有人比我更懂他!」她鄙棄的目光往葉兒身上一掃。「就憑她,也想管理好堂裡的事情?」
不想跟她多說,葉兒走向正中那間點了松脂燈的大屋,原來那是個大廳,正中牆頭懸掛著上書「聚義堂」三個燙金大字的匾,匾額下方有兩把太師椅座北朝南,屋子東西兩面有一排同樣的木椅相對而放,中間彷彿是個比武場。
青山走近告訴她。「這是大堂,是天爺、二爺跟大夥兒議事的地方,你得勤整理,天爺不喜歡髒亂。」
葉兒點點頭,看得出紅綢確實是個能幹的女人,把這房屋裡裡外外收拾打理得整潔有序,每把椅子上還有繡花座墊,就連靠牆而立的刀架、劍托等器具都擦拭得纖塵不染,只是不知那些繡花墊於是否都出自紅綢之手。
「那都是我一針一線繡的。」彷彿回答她似地,紅綢抓起一個繡墊,自豪又期待地說:「這裡的一切都是我親手佈置的,你行嗎?等著吧,等易大哥想明白後,一定會改變主意讓我回來的!」
她自信又帶有鄙視的言詞一點都沒讓葉兒生氣,那正是她所希望的。
「最好他今天就改變主意!」她抿著嘴微笑起來。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紅綢氣惱地跺腳。
「我說的是真話。」葉兒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她。
看著兩個女人光鬥嘴不做事,青山急了,招呼葉兒出來,指著大門外說:「你不要再說這麼多了,快去替爺準備洗澡水。左邊是廚房,大伙都在那兒吃飯,那裡有木桶,院子西側有轆轤井。等立冬燒炕後,你就可以在這屋裡燒水了……爺洗澡用的澡桶在那屋裡。」
他指頭轉向左邊靠外的房間,見葉兒點頭,他又指指大門說:「這裡閒雜人等不得進來,門外雖然有人把守,但你自個兒還是得留意。」
「為什麼?」房屋不讓人進?這真讓葉兒納悶。
「因為這裡是山寨重地,除了大、二當家和各分舵頭,當然還有我,別人是不能私自進來的。」
這下葉兒更好奇了。「大當家是易水寒,那二當家是誰呢?」
「易大哥的名諱是你能隨便叫的嗎?」聽到她直呼易水寒的名字,紅綢又惱了。「來到山寨就得守山寨的規矩!」
可葉兒顧不上理她,只是好奇地看著青山。
青山看看紅綢,簡單地回答道:「是飛狐大哥。」
「喔,原來飛狐是二當家,那他也住這裡嗎?」葉兒焦急地問。
「沒錯,就在那間屋。」青山指指左邊的房門。
葉兒的心歡快的跳動,心情也不再那麼鬱悶。原來有高強武功的飛狐也住在這裡!那她今後得對他好點,等他高興時就說動他教她點拳腳功夫,那樣她就有自衛防身的能力了!
「就會發呆,都不知道找事情做嗎?」紅綢不滿的指責打斷了她的思緒。
葉兒覺得眼前這個美女就跟她後娘一樣,是個很自以為是又難相處的女人,跟這樣的人真沒有什麼好說的。
她走進右邊那間同樣點了燈的房間,這屋比大堂略小,但同樣十分整潔,一鋪大火炕挨牆而起,炕面清清爽爽,炕桌上的書筆等放置得井然有序,炕頭櫃和椅子上也都鋪墊著繡花墊子。毫無疑問,這些繡品同樣出自紅綢之手。
這女子雖然猖狂,但確實手腳利落,做得一手好針線!葉兒暗自讚歎。
「以後這裡的打掃整理,爺兒的換洗衣物等都由你負責。」青山跟進來,指點著房間裡的衣櫃物品等提醒她。
「那飛狐的婢女是誰呢?」她還在想著飛狐。
「沒有。二當家不常回來,偶爾回來也就是住一天半宿的。」
「他為什麼不回來?」葉兒心一沉,還指望跟他學功夫呢,這下計畫泡湯了!
「你做你的婢女就行,問那麼多幹嘛?」紅綢站在門邊瞪著眼睛訓斥她。
葉兒克制著對她翻白眼的衝動,轉頭問青山。「這是誰的房間,易水寒嗎?」
「沒錯,天爺住這兒。」青山也面露不悅地指責她。「紅綢教訓的是,你得守規矩,天爺的名字是你一個小婢女隨便叫喚的嗎?」
看到眼前這兩人都被自己得罪了,葉兒不再說話,心裡卻想,名字不就是給人叫的嗎?不叫他的名,那叫什麼?
青山慇勤地對紅綢說:「紅綢,我們走吧。」
可紅綢不買他的帳,腳跟往地上一跺,氣呼呼地說:「死傻青,成天就巴不得把我拉走,好叫易大哥見不著我,忘記我!」
「沒這事!」青山急忙舉手發誓。「若非爺發了話,我怎敢拉你走?」
知道他說的沒錯,紅綢噘著嘴道:「我得帶上我的鋪蓋卷,那是我一針一線做的,可不要給別人用!」
「行行,我這就替你取來。」青山立刻跑回廂房。
葉兒明白了,這個小眼睛男人喜歡紅綢,而且正為紅綢遠離易水寒高興呢。可是他敢跟主子搶女人嗎?她暗自尋思著,看來這三人間的關係還真不尋常!
等青山陪紅綢走後,她先提水去廚房燒熱,之後就回來在房子四周轉了轉。
聚義堂跟峽谷裡的其它建築一樣座北面南,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有五間房,而且房頂加砌了三面女兒牆,前面留一小部分斜坡屋頂,如同虎頭向前伸張。正中間是大堂,大當家和二當家的臥房分設其左右,然後婢女房從之。
她的房間就在易水寒的房間隔壁,飛狐的隔壁則是一間堆滿了雜物的閒房。房屋窗小格多,既可納陽光又可避風。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爬上炕頭尋找今夜睡覺用的鋪蓋。現在雖不是冬季,但在沒燒炕的秋天,夜裡不蓋棉被是不行的。
炕頭櫃裡她什麼都沒找到,只好跳下炕去雜物房。
當易水寒和飛狐回來時,她正跪在雜物房的炕頭上翻著那些櫃頭箱底。
「你在幹什麼?尋找珍寶嗎?」
葉兒回頭一看,見易水寒一手撐在門框上看著她。
「誰稀罕珍寶,我在找被褥。」什麼都沒找到的她沒好氣地說。
「你那屋不是有嗎?」
「紅綢拿走了。」
易水寒的臉色頓時有點陰沉。「別找了,先去替我準備洗澡水。」
說完他轉頭走了。忙碌一整天,又跟她在山坡上、老磨坊打滾兩次,害他現在渾身都是泥,吃晚飯前他得洗個澡。
見他只關心自己的洗澡水,葉兒心裡很生氣,恨自己倒霉遇到了他這樣黑心眼的強盜,又遇到那個壞心腸的紅綢!
「果真是什麼主子養什麼婢!」她忿忿不平地將那些被她打開的箱子櫃子逐一關上,咒罵著跳下炕。
「那就看看我這個主子要如何養你這個婢吧!」
門口又響起他低沉帶笑的聲音,以為他已經離開的葉兒嚇了一跳,這個男人總把她弄得如同驚弓之鳥!
「幹嘛鬼鬼祟祟地躲在人家門口?」她氣呼呼地問。
「我可沒有鬼鬼祟祟,更不是在人家的門口。」他理直氣壯地用手指比了比他的房間。「我是在我的門前,光明正大地聽你罵人。」
看他如此強詞奪理,葉兒不耐煩地說:「少跟我說這些。」
「那你要我說什麼?」他依舊是一副無賴樣。
可是葉兒無心理睬他了,因為她看到飛狐正從門外進來。她立刻展顏一笑,主動迎著他走上前去。
「飛狐大哥,你要洗澡嗎?」
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和輕鬆愉快的問候,讓眼前兩個男人都是一愣。
飛狐迅速看了眼依舊靠在牆壁上的易水寒,雖然他身形未變,但臉上露出的驚訝憤慨之色讓他很想笑,再看看迎著他走來的女孩笑意盎然的臉,他更加開心了。
「喔,我嗎?我是很想洗,可是吃飯更重要。」
「沒關係的,我在廚房燒好水了,飛狐大哥什麼時候想洗都可以。」葉兒依然熱情地說,而她身後的男人已經在皺眉了。
飛狐終於忍不住笑了。「葉兒,謝謝你的好心,不過你還是先去伺候你身後那位吧,不然恐怕我澡還沒洗,皮就被扒下一層了。」
「怎麼會?」葉兒敬畏地說:「飛狐大哥武功好,誰能扒了你的皮呢?」
噢,原來就是這個原因讓她對飛狐收起了利爪,採用了迥然不同的態度!
「我!我能扒了他的皮!」身後的易水寒那冷得可以讓沙漠結冰的聲音響起。「快去給我準備洗澡水,立刻!」
他一甩衣袖,往大堂走去,甚至沒有看飛狐和葉兒一眼。
「這個暴君!」葉兒小聲嘀咕。
飛狐笑意未減地勸她。「快去吧,做婢女的得讓主子舒服快樂。」
「你不也是主子嗎?」葉兒還是希望能伺候飛狐,從而得到傳授武功的機會。
「可現在我大哥更重要,他今天很辛苦,而且他討厭身上髒兮兮的。」飛狐笑道:「所以趕快讓他洗乾淨,不然你我就有得受了呢!」
葉兒雖然不想去伺候那頭猛虎,可是也覺得飛狐的話是對的,只好對他甜甜一笑。「那好,我先去伺候他,等會兒再伺候飛狐大哥。」
「行,沒問題。」飛狐笑著回答,看著她往門外跑去後也進了大廳。
「閉上你的嘴,少笑得那麼燦爛!」易水寒站在桌子前寒聲道。
飛狐笑得更開心了。「真是有趣的女孩!你沒看她機靈、聰明又美麗嗎?」
「而且還長了副利爪利齒!我警告你,你可對付不了她!」
「哈哈,大哥,這可教我如何捨得離開呢?」飛狐笑著走到他身邊。「以前不喜歡待在這裡是覺得沉悶無趣,可如今來了個絕世機靈鬼,再有了一個超級大醋罈子,以後有趣的事情一定不少,我看我還是留下來多住幾日吧。」
「胡說,你得去幹正事!」易水寒警告他,可看到他眼裡作弄的目光時,自己也笑了。「你這該死的傢伙,今夜吃飽睡足後,明日一早就滾吧,還有上千人等著糧食過冬呢!」